云跋扈 第17章 人心才能点亮人心

夕阳愈发西沉，彩霞的余晖亦在，微弱的光芒似乎还在尽力照耀着人间。

茉云转身而去，心想就别此时去触这个大老鹰的眉头了。去青岚处骗点吃喝，吃饱肚子再言其他。

“听说悍匪来了中州，楼里的姑娘们这几日都不敢出行。”青岚抬起纤纤玉手给茉云舀着汤。

“大胆的逛，那悍匪带了个女子，据说亦是娇娘，未必瞧得上你们。”茉云狼吞虎咽道。

“他带个女子逃窜？”

茉云若有所思，此案处处透着蹊跷，皆不合常理：“说来也是怪。”

“没曾想如此残暴不仁的匪徒，还是个痴情男子。”青岚扇着扇看向窗外叹息道。

“诶，大姐啊，你能不能正常点，莫不是你还觉得杀人越货这事小，爱一个女子爱得要死，这事大。”

“你这种无心之人，你懂什么。”青岚白了一眼说道，“我还是能理解鸳鸯被擒之时，倾尽全力的怒吼，他虽恶，待我好。”

茉云满脸无可奈何继续大快朵颐，可脑海里还是这个案子的疑问在一个劲的往外冒。

“青岚姑娘，刚陶公子家下人来了，想问您是否愿意为其弹琴助兴？”

“本姑娘没空。”

那小厮晃了半刻恭敬地说道：“好的，那我去回了。”

“我等下就撤了，耽误你干活赚钱？”茉云吃得更快了些。

“无妨，你慢些吃，那陶公子素来轻慢不堪？我不愿为其演奏，你在此，我还有个说词，免得乔妈妈数落我。”

茉云瞬间抬头看向青岚，顿时眼中就露出了寒光。

“他不敢动手动脚，就是奇丑无比，且为人猥琐，心思更是肮脏……”

“那你不晓得闭着眼睛弹琴啊，陶家有钱，陶老爷好像还是这中州城中大善人吧。”

“我听到他那尖刻的声音便顿觉恶心，闭眼亦是空的，他爹我不知，但什么大善人，你问小乞丐便知，上次他来我处寻药，便是吃了他家的粥，那陶公子喝多了居然能大言不惭的胡诌，说他爹吝啬，他拿施粥采购的钱买的腐米陈米，省了银子来心月楼玩。”

说起那陶公子，青岚的眼中就溢出慢慢厌恶，她抬手就半窗轻轻的再支开一点，让夕阳余晖多映进自己房间。

“子孙如此不济？”茉云随意地搭腔道

“家风不正才出不肖子孙，乔妈妈说，那原先院子的林老爷才当属真的大善人。可惜无后。”青岚轻摇着团扇随意的评述道

“林？那林老爷呢?”这迅速引起了茉云的注意，要知道那悍匪的卷宗中，他曾经在一青楼大开杀戒，救下那一直与其同行的女子，就是姓林

“当年正逢峑戎犯境，乱世之中，盗匪横行，说是被盗匪屠戮全家吧。”

“那为啥便宜了陶老爷？还有这样的好事，我怎没遇见？”

“乔妈妈说，林老爷原是陶老爷的堂姐夫，昔日陶家是逃难至此，后来林家蒙难，林老爷留书将财产全部留给了陶老爷，也把幼女托付给了陶老爷。后来幼女远嫁了。”青岚浅笑无语的看向茉云，“你啊，这天下的大便宜你都想占。”

“你刚说原来的主家姓林？”

“是啊。”青岚瞬息间就见到茉云眼中闪过的寒光，“怎么？”

“我去林家看看！”茉云顿时起身握紧剑道，“你帮我派个小厮去府衙，跟卢正啸说声，那悍匪来中州许是来陶家寻仇的，这中州姓林的人家不多。”

“嗯？”青岚还未反应过来，茉云已经飞身出了心月楼，“你一人去？”

茉云已经不见人人影，青岚马上起身拿起斗篷就叫了马车，着急忙慌的去往衙门。

“可否劳烦通传一下卢大人？”青岚赶到府衙对门口的衙役行礼道

“卢大人不在。”

此时白岩正好回府，青岚认出了白岩马上上前行礼道“这位大人，可否带我见一下卢大人？”

白岩后退一步保持了绝对的距离，亦未回礼，他出生卓家，那也是官宦世家清流出生，怎会跟风尘女子有任何瓜葛：“他不在，请回。”

“大人，方参军托我……”

“这是府衙重地，若你为方参军着想，就不在此地招摇过市。”白岩冷眼说完便简直入府了

青岚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白岩的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嫌恶。可是此时自己都没有心思想这些，她不知道茉云会面临何种境地。

“卢大人，卢正啸大人！”青岚忽的在衙门口只能大声唤道

“青岚姑娘，不要为难我们。”此时衙役都亦走了过来。

“方参军去寻那匪徒了，他可能有危险。”

“这是府衙重地。”

雄山此时经过了府衙门口，站定看向青岚，然后直接进去找了卢大人，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卢正啸起身就走了出来。

“卢大人。”青岚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冲来“茉云他去了东街的陶家，陶家庄园和田地的原先的主人姓林。”

“集合现在府衙所有衙役跟我来！”正啸看向雄山说道

“是。”

而茉云亦已翻墙进了陶家，这院子原先的布局风景应是挺好的，堆砌的假山围绕着池塘，高树低木花丛皆错落有致，游廊绕着院落，夏日廊中可边遮阳乘凉边赏这院中雅静。

可如今景致犹在，假山上贴着符，廊中也挂着七零八落的怪物，处处都放置着辟邪物，且毫无章法，一通乱放，一看就知，其实是屋主心中有鬼。

茉云又飞身进入了内院，零落满地的内院，他深深吸了口气，看样子估计就是自己预想的不错，估计是哪个所谓的“远嫁”的林家小女回来报仇了。思绪还未停，此时内院主卧房传来了女子的控诉声。

“昔日我爹待你亦师亦友，将犯了律法的陶家人收留在此，以礼相待，你这狗贼，居然勾结盗匪杀我全家。”

“晴晴啊，你误会了，舅舅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茉云从门缝里瞄进去，那大腹便便穿着赤金祥云纹路黑长袍的跪在地上求饶的怕就是陶老爷吧，他油光发亮的面容挂着虚伪而惶恐的假笑，他瞬间体会了到了青岚形容的恶心。旁边跪着和倒在血泊中的人，应该都是陶家人。

他身边女子一袭白衣的纤瘦女子，眼中全是凌冽的仇恨，而他身边男子自己只能见其背面，只能用“彪悍”两字形容，看气息，此人打起来不易收拾，让他们多聊聊，多骂骂，等府衙那个老鹰来收拾吧，同属猛汉，我这种走技法流的不适合跟他们刚。

“不用跟他们废话了，解决他们全家。”那彪悍的匪徒操起了刀冷冷的说道

“好。”

顿时屋里传来了嚎啕大哭之声，茉云恨不得自己劈自己一掌，自己怎么就不按照大老鹰说的先回府通报呢，让他们完事了再来呗。可此刻他只得抬脚踢开了门，有气无力的喊道“住手。”

顷刻间众人都震惊的看来，有惶恐，有渴望，有诧异。

“中州府衙方茉云参军。”茉云叹气的自我介绍道，心想我们伟大的卢大人说的，干活前要亮明身份，就像心月楼的姑娘们一般，见人先得自我介绍，可人家还又不赏银子。

那匪徒转身满脸横肉透着杀气，眼神狠辣的瞪向茉云，操起手中大刀就招呼了过来，茉云瞬间拔剑挡住，这刀力道刚猛，似有万斤，挡得茉云手臂都生疼，两人一番搏斗，兵器相撞迸射火花之声，顿时打破了陶家的死寂。

可是几十招过后，茉云的剑占了上风，那贼匪也自知不敌，茉云之剑变化多端且快如闪电，谁知电光火石之间，陶老爷突然一窜而起，拉过那白衣女子，一把匕首比到起脖下，吼道“再动，我杀了她！”

那匪徒居然瞬间就停住了刀，灯笼般大小的圆眼瞪向那陶老爷。

“大人，抓住那歹徒。”陶老爷歇斯底里的吼道

茉云准备去制服歹徒，陶老爷乘着他转身之际，操起匕首就朝那白衣女子的脖子欲割下去，幸亏茉云抬脚就踢飞了堂内的黑檀骨雕花凳，就把陶老爷直接砸倒地，然后瞪向他。

而那白衣女子获救之后，居然挣脱而起顷刻就纵身就扑来，囫囵般不管不顾的拉扯住了茉云。

“你们这都是些什么鬼？”茉云着实无语了看向他们这群人。

“快跑。”那白衣女子不顾一切的对那匪徒男子吼道

那匪徒男子晃过神看向那女子，却半步没有动。

“快跑，跑了日后你还可救我……”

贼人顿时转身欲逃离，茉云奋力挣脱却被她拉住，只能伸手卖力一把狠狠地掐住了男子的胳膊，只听见咔嚓了一声，她迎着刀锋，虽被刀划伤，却卸了男子的刀。

那男人终究还是挣脱开去，飞起一脚踹得陶老爷飞到墙壁之上落下，然后贼人飞身而去翻过矮墙就奔逃而去。

白衣女子似乎使出全身力气意图拖住茉云，哪怕是纤瘦之驱，力不从心却仍不肯放弃。

“你该知我一脚便可将你踹那边墙去，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拉着我其实意义不大。”茉云心平气和的笑言道“哎，最近怎么老遇痴男怨女！”

“你可知，他欲夺家产，引盗匪进城，屠戮我全家，周边邻里都无一幸免，我爹娘惨死，这畜生几个铜钱，就把我卖了，自此以后，我被被摧残至何等境地？要知道当年我爹是好心收留他，结果好心换来了什么？这群人面兽心之人不该死吗？他们不该血债血偿吗？”

这一瞬间茉云顿时陷入了一段记忆，一个小女孩在如她这般怒吼的控诉道，好心换来了什么？好心换来了杀生之祸！

“该！”茉云眼中瞬间闪过狠戾。

“我不怕死，让我杀了他！”那白衣女子最终松开了双手，眼泪夺眶而出吼道。

茉云的耳边一直回响着那个小女孩的吼声，好心换来了什么，而那个小女孩就是幼时的自己。

昔日自己爹殉职，娘亦惨死仇家刀下，朝廷发下的抚恤，大哥却把那些钱都分给了跟着爹一起殉职的县衙的衙役家眷，只因他们没领到抚恤。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

可换来的依旧是的怨恨，将他们三出卖给了仇家，便让人烧了他们家，害得二哥为护着自己，被房梁砸到了头。时至今日每每犯病，就如痴儿一般，可二哥自小最爱读书，幼时夫子都说，二哥以后定是个青年才俊，考个功名，为官一方，光宗耀祖。每每想起这些，人心的恶啊，让她恨得牙痒痒。

那白衣女子乘着茉云发愣之际，操起地上的匕首，对着陶老爷就冲了过去，就在那一瞬，一剑飞过，击掉了他的匕首，那女子也被剑气所伤倒在地上。

茉云才晃过神，定睛一看，是卢正啸的剑。

“哐”的一声另一侧的门亦被踢开，正啸肃立在门前目光锐利，看得出压抑着勃然怒气瞪向茉云。

“人呢？人跑了？”威行冲进来，他丝毫没注意到正啸怒火到底是因何。

千山却瞧向正啸的眼神，这代表着茉云在他这儿已经被判了死刑，不过他也纳闷，像茉云这种，虚以为蛇，巧言令色又不服指令之人处处犯了正啸的大忌，本早就会让其下手处置了。

茉云顷刻间将手藏于身后，血顺着衣袖滴下，他心里知晓雄山不在，定是正啸安排他在外围，他定能擒住此贼。

正啸表情依旧如此凌厉而锐利，他看得穿方茉云伪装下的桀骜不驯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冷。

两人四目相触，茉云依旧没有退让，瞪我？是的，我方茉云能怕人瞪我，你怕你是妖怪吧，可他亦知晓卢正啸这儿自己是混不下去了，也好，他此时亦不想虚以为蛇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自己跟他这大老鹰八字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