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故人 第5章 咒语

赵寻文砸进怪物堆里，怪物们立刻向这边涌动，把她层层包围。

不是第一次面对它们了。

她深深呼吸，双手手指灵活结印。

瞬间，赵寻文身上爆出了橙黄色的、温暖的火光，将周围部分蚀月怪震弹开。

从火焰中诞生的巨人慢慢站直身体，手上的动作和赵寻文一模一样，就像她在空中的投影般，巨人背后是随着她们的动作展开的大阵。

在上方沈亦的眼里，这简直是沉浸式体验上亿的豪华特效。大阵中间隐含咒语，在它的笼罩下，蚀月怪纷纷哀嚎倒地。

像是要与火焰巨人作对称，大量怪物不再执着跑出去，它们转头化成淅沥的液体，缠绕旋转着合成黑雾巨人。但在它尚未成型之际，一道刀光斩落。

全若单手甩刀，将刀身上的黑水抖落，转身，再次提刀冲上，暂缓蚀月怪合成巨人的进度。

“段宁在干什么？还不快点。”全若按着耳机催促。她单对单成绩一直不错，但单对多就显得左支右绌，尤其是这种毫无自主意识只靠数量出名的蚀月怪。

段宁一边注意赵寻文起阵的方位，一边左闪右躲，将最后一枚定位器隔着一只怪物钉到地上。

“注意，排异空间加强装置布置完毕。”段宁一个滑铲溜到怪少的地方，扶正他的眼镜。

沈亦看到怪物们被有意识地集中到一块区域，耳麦中传来赵寻文的声音：“冰！”

一瓶装有白色冰晶的瓶子在她话音未落时就被沈亦抛出去。

冰晶瓶在空中碎裂，白色的雾气在赵寻文阵法的加持下笼罩整片区域，触碰到的成百上千的怪物们。

火焰巨人被收回，取而代之的是纯白色的精灵，它绕着赵寻文飞了一圈，接着四处挥动它亮晶晶的翅膀，星星点点的冰晶如同磷粉般抖落。

怪物被一一冻结在原地。

“嘀——”

排异空间加强装置启动，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天际。

沈亦不知道段宁口中的装置是什么玩意儿，从结果来看，似乎是大范围消灭怪物的武器。

伴随着警报声，一张看不见的网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袭来，粉碎了被冰封住的蚀月怪。

“暂时没有新的怪物坐标出现，小队作战进入收尾工作，已向上汇报。”项勇说道。

他的声音既出现在沈亦旁边不远处，又从耳机里传来。

不过这就要收尾了吗？

沈亦看向下面依然涌动着的蚀月怪，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赵寻文释放火之巨人吸引注意，让蚀月怪集中到一个地方，全若避免怪物们集结成一定规模，接着段宁不断调整加强装置的方位，力求在冰精灵固定住怪物时实现打击最大化。

这就是本次的作战计划，简单又机械地重复。低级的蚀月怪数量多、行动迅速，赵寻文没有充足的准备，临时制定的计划只能达到这种程度了。

段宁一放松话就变得更多：“刚才没来得及说，有沈亦这个新人加入，是不是要举行一个欢迎仪式？”

沈亦听见耳麦里传来全若的轻笑声，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沈亦就觉得她淡淡的，是很难得笑的类型。

赵寻文略显严肃地说：“能不能先干点儿正经事。”

段宁嘀咕：“新人加入也是正经事啊。”

项勇见缝插针地汇报：“蚀月怪西北方向全部清理完毕，预计还有五个小时结束作战。”

段宁：“这次任务完成后我要睡两天。”

沈亦左手举着火焰瓶子，右手举着冰晶瓶子，抛出去一个就补充一个，不敢放松。

感觉身边有动静，沈亦稍微偏过头，傅星醒了，捂着胸口站到她身边。

“你怎么样？”沈亦问。

段宁：“谁？”

沈亦：“......傅星清醒了。”

傅星表情懵懵的，回答沈亦：“还好。”声音很哑。

随后他学沈亦的样子透过漩涡向下方望去，很快神色一变：“不好！”

段宁能听到沈亦耳机中传出的傅星的声音，没心没肺地开玩笑：“到底好还是不好啊......”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嘎吱声通过段宁的耳机传到几人耳中。

“段宁！”全若离得最近，却也来不及赶到了。

段宁关键时刻还是十分敏锐且冷静的，他凭下意识的判断和反应，把头狠狠向右偏，翻滚躲避。

瞬间，他的左侧耳后、脖颈直到后背都有血液喷出，眼镜也飞了，他痛声道：“我勒个......什么东西......”

一个野人模样的生物站在段宁刚刚站立的地方。它赤着上半身，下半身不知道围着什么玩意儿，手里一柄长刃，似枪非枪，似刀非刀。

这把长刃继续向段宁刺去，全若飞速赶至，横刀拦下，兵器撞击声震耳欲聋。

段宁的血很快染红一大片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房间里的项勇多角度截取野人生物的图像，录制视频扫描上传，“赵队，战斗支援申请一直没人回复，医疗支援申请已发出。未知怪物出现，已汇报。”

赵寻文额头见汗，简短回复了一个字：“嗯。”

段宁负责的装置启动失败，连带着全若也偏离战场，蚀月怪形成黑雾巨人的过程无人打断，赵寻文右手出拳，上方她的火焰巨人也挥出拳头，高温使空气扭曲起来。

对面的黑雾也有了动作，它接住了火焰的一击！

傅星皱眉，他盯着那个野人生物，上前两步，眼看要掉下漩涡。

沈亦拦住他，“你干什么？”

“需得消灭它，不能让它继续为祸人间。”傅星认真地对沈亦说道。

此时赵寻文的火焰巨人发出尖啸，被黑雾巨人捏断喉咙，她吐出一口血。

项勇猛地站起身，一阵风般掠过沈亦，先是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扔下去，接着毫不迟疑地跳出漩涡。

这简直是团灭的节奏啊！沈亦手都有点抖了，摸到身后桌上的权杖，她握住它，仿佛能安心一点。

项勇扔下的是几枚炸弹，在空中爆炸后，里面的液体四处飞溅，清理出一小块空地，他成功来带赵寻文身边。

房间里的机器突然发出连续不断的提示音，沈亦看向显示屏，三个大字“连线中”出现在上面。

一个女声出现：“102队，情况如何，请汇报。”

102队，是我们吗？沈亦学项勇汇报的口吻道：“支援，我们需要支援。这里很多怪物，对了，还有一个新品种！”

对面的女声：“收到，已响应，祝你们顺利支撑到援助到来。”

通讯被关闭。

沈亦却没有安心的感觉，她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实习的时候，同事一个比一个卷，她忙不知道要忙什么，闲着也不得劲。

“她不是对手。”傅星开口，他指的是全若，她勉强支撑，已呈颓败之势。

“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了。”傅星这句话是看着沈亦说的，然后他也跳下漩涡。

沈亦伸出手，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傅星落地，落到怪堆里去。

这次？还有哪次啊？

刚起了个念头，房间里的机器又开始冒出警报声，代表怪物的蓝点又开始增殖，一个叠着一个，黑雾巨人愈发膨胀壮大。

它的高度逐渐和漩涡所处的位置齐平，漆黑的、黑洞般的巨大眼珠看着沈亦。与之相比，沈亦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黑雾巨人张大嘴巴，将沈亦连带着这片空间全部吞噬进去，世界上最恐怖的深渊也不过如此。

沈亦悲从中来，折腾一溜十三招，还是没改变死在怪物手中的结局。

力量呢？她那个在危急时刻就会迸发的力量呢？

“......咒语。”

黑暗中，绝境时，一道飘渺的声音出现在沈亦耳边：“念出咒语。”

死亡面前，沈亦很崩溃：“什么咒语啊！”

伴随她这几个字，手中的月之权杖本已黯淡的光辉再次闪耀起来。

温润坚定的光芒足以驱散任何黑暗。

“这是创世后的第一道光。”那个声音说道：“小妹儿，你要......咒语......”

后面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沈亦反应过来，“姐！”

她高举权杖，所到之处，黑雾消散。

拥有了这道光，沈亦不再彷徨，听见了沈颉的声音，她不再畏惧。

沈亦走在浓稠的黑暗里，没有方向，没有尽头，她听见了咳嗽的声音。

“咳咳......”

是全若，她的作战服上全是血，单膝跪在地上，用刀支撑身体。

沈亦跑过去扶助全若，“再坚持一下，支援应该快到了。”

全若艰难站起来，摇摇头，边咳边说：“整个区域都被巨怪吃了，别人从外面很难找到这里的坐标。”

她凭记忆朝一个方向蹒跚走去，“看看段宁死了没有。”

段宁虽然武力值不高，但生命力顽强，呼吸尚存，他闭着眼睛，轻声道：“借你吉言，我好像看到天堂的光了......就是我那剧没看完，主角究竟有没有完成复仇啊......”

沈亦晃晃权杖，问：“我们有办法出去吗？”

“不是天堂啊。”段宁虚弱地睁开眼，“理论上从内部将巨怪开膛破肚就可以。”

全若道：“既然你可以驱使权杖，应该可以找到办法。”

沈亦自信道：“我试试。”

沈亦横持权杖，其上明珠散发着强烈但并不刺眼的光芒：“权杖啊权杖，请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没反应。

“芝麻开门？红豆开门？”

段宁问：“为什么是红豆？”

沈亦：“我爱吃。”

沈亦：“隐藏着不知名力量的权杖啊，不知道与你定没定下约定的我命令你，封印解除！”

全若无奈：“都什么时候了......”

沈亦过了中二的年纪后就没这么羞耻过，她不解，她有点破防：“老姐，到底是什么咒语！”

霎时间，权杖光芒暴涨，光的波纹一圈圈扩散，巨怪难听的嘶吼响起，整片黑暗震颤一刻。

“不是吧。”沈亦不愿相信，又试探道：“什么咒语？”

权杖光芒愈盛。

沈亦：“什么咒语！”

光芒扩散的速度加快。

沈亦：“什么咒语什么咒语什么咒语！”

黑暗深处隐隐发出怒嚎。

段宁：“......她在干嘛？”

全若：“......念咒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