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太上皇欣慰道:“不过,襄城被沈家教养得很好,人也很聪颖,月临那孩子在战场是麒麟才子,在后宅可未必是他们的对手,管账之类的事情不能上手的,襄城都是个很好的帮手。”
南宫意笑道:“还是皇祖母懂我,我正有此意。”
太上皇“咦”了一声,笑着道:“我记得上次我说把大权交给月临那孩子的时候,你不还是不愿的嘛,怎么今天,反倒主动做起打算了?”
“我并非是不愿,“南宫意道:”我是担心他不愿,后宅之事,不适合他。为他好,我该让他在他喜欢的地方大展身手。我当初想,我的月临并不需要和后宫的那些人做对手,我会护他好好的。”
“傻孩子,”太上皇道:“你到底是一个人,分身乏术,你晨曦宫的人尚且好对付,但皇女们都虎视眈眈呢,你日后若同他们争斗,万一顾不上晨曦宫……说到底,你要护好他,就得让他自己能在这后宫游刃有余。”
“您说得对,“南宫意笑道:”如今我竟然才是想明白,他是个要强的人,与其在后宫之中,处处受我保护,不如让他自己强大起来。“
“他就好像那天空中的月亮,“南宫意眸中带笑,”越是黑暗的地方越能展现他的光芒。“
太上皇无奈地笑了笑道:“痴儿,痴儿,哈哈。“
南宫意是带着八司管事回主殿的,这是八司管事第一次集体给主君见礼,也是主君正式接管过大权的仪式,程月临怔怔地说了句平身,不由得看向南宫意。
南宫意也在看他,他二人目光对视,程月临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南宫意走过去,亲手解下来腰间的环佩,系到程月临腰间。
环佩做凤羽状,正是一国太女才能用的凤羽佩。南宫意看着她的主君,道:“好看吗?“
程月临呆愣愣地道:“好看……“
“这算什么好看?“南宫意附到他耳边道:”日后月临腰上系得是女皇的凤佩,那才叫好看呢。“
“殿下……”程月临刚想让她慎言,南宫意就微摇摇头截住了他后面的话,道:“无妨,都是自己人。”还眨眨眼笑道:“是我们的自己人。”
程月临微微转了头过去,道:“没个太女样子。”
南宫意笑笑,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他们并肩躺在床上,南宫意替着程月临温养之际,又道:“我还为你寻了个帮手,你也认得,是沈襄城,别看他就年长你几岁,可是被正经教养的,又常年在皇宫、京都里‘见多识广’,内宅的事他完全应付得来的。”
程月临这时候有些困倦了,却还是问道:“你弄明白他为什么进晨曦宫了吗?”
“为情所困,寻我当个挡箭牌,”南宫意道:“你该知道兵家奇士罗先生吧,襄城爱慕与她,罗大士去世后,襄城就……当真是痴儿。”
“沈公子他,爱慕罗大士?可罗大士的年纪……”
“要不怎么说是痴儿呢。”
“沈公子痴情确实感天动地,”程月临道:“不过罗大士才华无人能及,那样的才华横溢,被年轻公子喜欢也没什么奇怪的。”
南宫意听出点别的意思,不由得手肘支起上半身在一片黑暗中看着程月临道:“你这话我怎么听出点别的意思,你是麒麟才子,她是兵家奇士,难不成你也对她心生爱慕?”
“别乱说话,我敬爱她看重她,不许你这般用我诋毁她老人家,”程月临好似叹了一口气,“罗大士,她是我师傅。“
“啊!“南宫意这会哑口无言,不敢再说什么。
不过提起罗大士程月临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些,好似自言自语地道:“她与我似师似友,如姊如母,是我那段年月里的唯一温暖,我爱她敬她,可惜她走得太早,我……“
“月临,“南宫意握他的手更紧了,心疼地唤着他,程月临感受到了南宫意的安慰,道:“没事,我只是……想她了。”
他好似岔开话题似的道:“既然晨曦宫之前是你管着后宅的大权,那那些侍君的事……”
“是我吩咐的。”南宫意承认道。
“你这是为什么?”
“无非是不想养闲人了。”南宫意道:“你也知道南晟皇族的规矩,如果想让他们出宫,得我先有个皇女。”
这是南晟王朝不知何时源起的规定,一时因为,南宫家的女儿多专情,好多都会遇见心爱的那个人就要驱散后宫,考虑到子嗣继承问题,南宫皇族就想了这么个规定,驱散的侍君们则可以得到优厚的待遇,一生无忧。
南宫意继续道:“我后宫这些人,一时家族放进来做内应的,二就是女皇赏下来的,也有暗稍,不是暗稍的,也不是什么善茬,她们只希望我的晨曦宫越乌烟瘴气越好。我当年倒是也胡作非为看上过好人家的男儿,但皇祖母不许,我也没胡作非为。这些人,除了,还会有新的来,摸清更麻烦;不除,每月大把花销养着,有觉得太便宜了他们,于是便这样处置了。”
“那移居西苑?”
“人多眼杂又吵闹,我既不想他们打扰了咱们俩的生活,更不想她们在我不在时打扰你的生活。”
程月临自己也没察觉到地轻轻弯了弯嘴角,道:“我不怕他们。”
“我知道,”南宫意只管顺着他,躺下来继续替他用灵力温养。程月临昏昏欲睡之时,南宫意探上他另外一只手掌,摸到温暖了,这才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丝,慢慢平息了灵力。
沈襄城第二天上午如期而至。他进门时,程月临正坐在小塌上看账本,沈襄城一见他就失了神般地静立在原地,他看着程月临下榻向他走来,就好像看见了另一个人温柔地笑着向他走来一样,直到程月临唤了他好几声“沈公子”,沈襄城才回过神来,立即见礼道:“参见主君,襄城失礼了,请主君恕罪。”
“无妨,”程月临扶起他来,引他坐下,道:“沈公子怎么了?”
沈襄城的目光又失神了,他看着程月临,眼睛里好像闪着泪光,道:“没事,只是主君太像我的一位故人了。”
“您认识罗大士吗?“沈襄城问道。
“实不相瞒,罗大士是我的师傅,我曾经她同几年学习,举止气质上有些相像也正常。沈公子?沈公子?”
沈襄城好似没听到他唤他,喃喃自语了几句:“师傅,徒弟……”
他终于回神之时歉意道:“对不住,我……我一看到你,我就……”
“没事的,”程月临知道沈襄城见他想起了师傅难免激动,给他到了杯茶,道:“沈公子喝些茶吧。”
“主君能不叫我沈公子吗?”沈襄城道。
“当然可以,”程月临道:“你想我叫你什么?”
沈襄城一把抓住程月临的手,诚恳地道:“如果可以,我年长几岁,您叫我一声沈大哥吧。”
程月临愣了一愣,南宫意同他说沈襄城时,特意说到沈襄城这么知礼守礼,指定一口一个主君地称呼他,还叫他不必想着让他改,只自己习惯就好了。但如今……
程月临微笑道:“好啊,那沈大哥以后也别叫我主君了,称我月临吧。”
沈襄城喜悦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襄城于是一天都在同程月临清点家产账册,有了沈襄城,程月临这会可有了个好老师和好帮手,南宫意自己看了两三天的账册,他们一天就看过了一遍。下午沈襄城走后,程月临刚舒展舒展坐了一天的身体,小荷就上来禀道:“主君,程府大房的回信来了。”
程月临紧忙让她拿上来。
信有两份,一份是程月临的嫡姐程灵夕写的,一份自然是程月临的小妹程安宁写得。程小妹如今才七岁,开蒙也有两年了,字也写得不错,她还记得她哥哥,信中言语间满是喜悦和想念,一直说希望他能回来看看她。
程月临面带笑容地看完,又打开程灵夕写的那封信。信中开头不外乎宽慰他一番别怪她绝情,又说照顾得安宁很好,接着便写道大房的危机,原来这些年,大房人丁稀薄,受尽其他房欺负,不仅田地和店铺被抢,本来在程灵夕身上的世女位子,也被迫要放弃,传给二房长女。程灵夕没有别的要求,世女之位保不住也不强求,只希望程月临看见照顾程安宁的面子上,能替大房撑一撑,做大房的靠山,让大房在京都还有活路。
程月临放下了信,不禁皱起了眉头,对小荷道:“小荷,程家世子宴,我可以去吗?”
“程家必然会给晨曦宫递帖子,您作为晨曦宫主君,当然去得。”
做人靠山,最重要的是自己有地位。于是他又问道:“那京都贵族们,一般都是怎么彰显自己的地位的?”
小荷想了想道:“京都贵族们,多是以礼品来彰显地位吧,就像给太上皇祝寿,若是权贵,送上的礼物越贵重,赴宴的那些小姐公子们也个个炫耀自家送上的宝物,不愿落人分毫。不过奴婢从小在宫中,殿下以前也不常赴宴,是以我也不清楚。不过主君想知道,可以问沈公子,沈公子一定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