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想着程月临出尘如霁风月的性子,摇摇头道:“许是不合适吧,主君这样出尘的性子,奴婢只希望后宫的乌烟瘴气不要污浊了主君才好。”
南宫意笑道:“你看你也这么想,又何况我呢,月临不适合后宫。”
小荷却又想起程月临今天同她说过的话,不由得道:“主君今日决定见侍君们时,同奴婢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主君说,您国事忙碌,总不能日日护在他身边,主君迟早要面对这些,早来不是什么坏事。”
南宫意听了小荷的话,一时没有回答,好久才好像生气似的道:“我怎么护不住他,怎么这么不相信我!”
小荷立刻屏气不敢再说。
南宫意今日其实一直压着火气,女皇打发她倒是常理之中,是程月临,明明误会都说开了,却对她更加冷淡,今日又听得他这么说,不由得心里上来了气。
他转身就往寝殿走,小荷本要跟着,却见南宫意冷冷一眼看过来,当即也不敢再跟随了。
南宫意推门而入,绕过屏风。
程月临还没睡,今日得知妹妹的消息,还能给妹妹写信,他明显地很高兴,而且南宫意的灵力温养让他养成了习惯,不温养便睡不着的。
听着声音,他就知道是南宫意回来了,头也没转地道:“回来了。”
往常都温柔地道一声“嗯”的南宫意这会没出声,还没待程月临反应过来,一片阴影就落了下来,是南宫意。
程月临皱眉,刚要动,却发现灵力化成绳索,牢牢地束缚住他,刚要说话,灵力又拂过他的唇,让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南宫意面色不虞地道:“你身为主君,成天对自己妻主这么冷淡就算了,还敢质疑你的妻主的能力!”
程月临说不出话,只好用眼神诧异又不客气地回瞪她。
“你今日自己说的,说我不可能一直护着你!”
南宫意翻身上来床,跨坐到他身上,一边扯他的寝衣,一边气冲冲地道:“晨曦宫大权全都我管着,我又要外理政事,又要内管琐事,我为何不给你,雏鹰折翼,你适合这深宫吗?你适合这深宫里尔虞我诈吗?与权利相对的,从来都是阴谋,给你权利,且说你应不应付得了各种交际,就说你愿意吗?”
她解开程月临嘴上的灵力,趁他愣神之际,一下子吻上去,若即若离中呢喃道:“我能护住你,你就在晨曦宫做好我的主君,什么都不用烦心。”
程月临确实愣住了,他入宫前虽是庶子,却是程家庶子,京都最不缺聚会交际,人情来往,阿谀奉承,又何况皇族。但他回来后,却是日日宁静地看书喝茶,没有一点烦心事打扰。他还以为本应如此,原来是南宫意挡在前面。
他愣住之时,让她为所欲为,在南宫意要继续动作前,终于出声道:“或许你该问问我。”
南宫意抬起身来,眼里有些迷茫,道:“什么?“
“我是个要强的人。“程月临道:”我就算困在深宫,也不可能一辈子在你的庇护下。你该问问我,你若之前问了我,就能听到我说,“他直视着南宫意的眼睛道:”我愿意。“
南宫意回想她之前说的话,她刚才问,给你权利,与之对应的深宫里的阴谋,你愿不愿意?
程月临说,他愿意。
“其实不是我不信你,“程月临道:“分明是你不信我,觉得我应付不来这些事,南宫意,就算你再不肯承认,事实就是,你不可能一直在我身边护着我的,你还说知道我的苦楚,你如今把我放在你的庇护下,和把我放在深宫有何不同?”
南宫意被他的话说得心里一惊,急忙抱住他道歉道:“对不起,月临,我只是想要你做你自己就好。”
程月临叹了一口气道:“我是程月临,却也是太女主君。”
他的声音不大,南宫意却是突然地笑了,道:“我说过这么多遍的话,你总算是记住了。”她狡猾地又亲了他一口,没再提刚才的事,怒气却已然全消了,看着程月临道:“嘴唇怎么破了,对不住,月临,我没什么经验。”
她像忘了似的,还没解开程月临的灵力束缚,而是越过他到床头的柜子了翻翻找找,一边找一边道:“我记得这里有伤药的。”
她翻出了个青色的小瓶子,倒了颗药出来,自言自语道:“这个很像国师练的灵丹妙药啊。”
程月临扫了一眼,全身突然就紧张起来了,直道:“那不是,你扔了它。”
程月临对这药记忆深刻,两年前,正是它,逼得自己……
往事不堪回首,程月临还在道:“拿走,我不要。”
南宫意浑然不觉事大,或许她就是故意的,把药凑到程月临嘴边道:“这药有点眼熟,月临认识吗?”
“你放开我,”程月临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南宫意的灵力还缠在他身上,南宫意这次倒是痛快地放开了他。程月临恢复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去夺南宫意手里的药,却没想到南宫意一笑,自己把药吞下去了。
程月临气得不知该说什么话,只道:“你……“
“怎么了?“南宫意一脸无辜模样,看得程月临不由得问道:“你不知道你吃的是什么?”
“是什么?”南宫意很是配合地问道,还在床头暗柜了翻翻找找,又拿出张纸,一看,惊讶道:“原来我吃的是这种药,啧啧啧,这药性可真烈,怪不得我感觉浑身发热,我还一直用灵力压着呢。”
她又看看程月临,眼神几个闪烁后恍然大悟般地对程月临道:“月临刚才反应那么大,莫不是两年前……”
程月临这会也不能平静了,怒道:“南宫意,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真是不记得了,国师当日都说有些事情想不起是正常的。”南宫意看着程月临,一秒变得深情款款道:“月临,当日是你吃了这药,如今换做我误食,也算因果报应吧,就让我罪有应得最好。”
南宫意说完攥着手里的那张纸,就往外面走去,她路过程月临时已然呼吸凌乱,脸色发红,程月临拉住她,无奈道:“你去哪?”
南宫意道:“月临,你放心,我就算因为这药内伤而死,也绝不会碰其他侍君的。”
程月临一听这话变了脸色,道:“这药,这么烈……”
南宫意继续要走。
程月临还没有松手,他尴尬地咳了两声,道:“那你,留,留下来吧。“
“哈哈,”南宫意突然笑出声来,扑上去亲了程月临一口道:“我的月临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程月临一头雾水的。
南宫意笑道:“假的,是伤药,医司的管事是个怪女人,药丸不都长一样嘛,我是故意逗你的。”
“南宫意!”程月临这回真是有些生气了,亏他刚才还万般纠结地下了决定,没想到南宫意居然在逗他。
南宫意灿灿地笑笑,又干巴巴凑上去哄她的主君去了,还深情款款地道:“月临,你放心,你不愿意的话,我肯定不会逼你的,我保证等你愿意了,我再让你好好尽尽主君的责任,三天三夜不能下床……”
程月临听着她那奇奇怪怪的憧憬,自己也没意识到地轻轻勾了勾唇角,笑了一下。
夜还长,未来也很长呢。
南宫意今天没去文殿。女皇命她四更多就上职,既然已经晚了,南宫意可不想眼巴巴地凑上去让人抓到错。
她于是去了太上皇那。自上次见沈襄城已经有一些日子了,本来要问太上皇的事也一直耽搁没有问,今日正好前去。
南宫意刚进去,太上皇就看着她笑道:“怎么这么高兴啊?意儿。”
南宫意确实是高兴,道:“今是挺高兴的,祖母你猜猜呀?”
“莫不是和你那主君有关?“
“祖母真是神机妙算,“南宫意笑容更大了,道:“我欢喜我主君的紧,想到他就觉得可爱,心里高兴。”
“傻孩子,“太上皇笑道:”你和皇祖母真像,想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情种!“
“哈哈,“南宫意开怀地笑道:”那您可得传授我点经验,帮我化解月临对我的心防。“
太上皇也哈哈地笑道:“那好办,想当年我对你祖父,就是一个字,好。只有让他体会到你对他有多好,他才能感受到你的爱意。我知道你表面上豪放不羁的,心里也不好意思着呢,你和皇祖母一样,当年我对你皇祖父,都没好意思说出过一个爱字来。不过我对他的好就足够让他明白我了。再不行,就先成好事,先有个孩子,这也行得通,想当年,你母亲就是先有的你,就那十个月里拿下了你父亲……对了,说到孩子,你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啊?外祖母老早就盼着能有个重孙女了。“
“这我还不想要,“南宫意笑道,”别提孩子了,皇祖母,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情要问。“
太上皇听得她来意,道:“襄城当年在京都素有美名,怎么能看得上你这个纨绔呢。但当时他婚事却是难选,就因为你这边着实不被看好,有从龙之心的不会娶,没有的也要考虑考虑能不能独善其身。襄城自己却是一点不急,直到有一天,他进宫来,跪在我面前说什么也要许给你当侍君。”
“您就答应了?”南宫意诧异道,沈襄城胡闹,太上皇不至于同他一起胡闹啊。
“我当然不应该答应,你和襄城一起长大,你若喜欢他,还用等到那个时候嘛,我知你当他为哥哥,当然是不答应的。但襄城当时的神情太绝望,绝望得好像不答应他他就生无可恋了,我只好答应了。”
“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兵家奇士罗大士去世的原因吧,”太上皇道:“襄城素来敬仰她,因为沈家忠勇之名,罗大士也曾见过他几回,我猜那孩子,是喜欢罗大士的。可惜……”
太上皇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但南宫意明白她的意思。兵家奇士罗玉娇去世时已有五十多岁,对于双十年华的沈襄城来说,只能道一声我恨君生早。想到这,南宫意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事情既然是这样,南宫意只好道:“沈哥哥一往情深,他若一直如此,我会一直护着他:他日,他若放下了,我一定为他寻觅最好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