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之后,当花相景十六七岁时,长相与几年前截然不同,冷俊的面庞给人一种疏离感,但那温柔的眼睛让这份疏通感少了几分;他的身材高挑,竟比钱齐川和曾洋还要高。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私塾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花相景拿着书,他没看,反倒是在背;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变声了,很好听,声音低沉又温柔,有辨识度。
“明日要考试,这次我会按照县试里的标准来。”
沐承昌的手转着轮椅,有些吃力,“你们做好准备吧,我希望以后你们都能去县试。”
又看着钱齐川道:“齐川,你的卷子我单独出,就按乡试的来。”
钱齐川去年是考了院试的,而且还是榜首,今年秋准备去考乡试。
花相景收拾好书本正要走,沐承昌却把他叫住了。
“阿朵,我希望你以后能面圣,以你这个能力应是没问题的。”
花相景还没想好以后的路怎么走,也不能由他自己的想法来,因为花重台都给他规划好了。
“先生,我真能见到皇上?”
“你只要坚持下去,没有办不到的。”
沐承昌其实也没表面上这么好,这话他跟每个学生都说过;他当年是北周公主的未来驸马,只差一点就是驸马了,只因中途双腿被人打断了;他想让他的这些学生里有几个能成才,这样他也能得到好处。
当时花相景还小,以为沐承昌是真心为自己好,这种想法就一直带到了最后。
竹林里,一根冰刺向花相景飞来,花相景往后一仰,冰刺就擦着他的脸订到了竹子上;他刚稳住身形,念华璠的边缘正对准他挥过来,他纵身一跃,羽毛般的站到了念华璠上;念华璠突然一收,花相景在落下的时候,念华璠横着打向他的背部,花相景倒在地上痛得一动也不动。
“身体柔韧性没大问题,只是反应的速度还需加强。”
丌官羽涅将他扶起,轻轻扶着他的后背;花相景感觉脊椎都快断了。
“你休息会儿,然后我监督着你练功。”
丌官羽涅坐在一块石头上,喝着小酒;花相景则趴在丌官羽涅的旁边。
“你这体质还得加强,这才一会儿。”
花相景很想告诉他这个折磨死的师父,他不是累,是刚才被打了一下痛。
“行了,你去练功。”
“清哥,再休息会儿好吗?”
花相景撒着娇,这招还是曾洋教他对付沐承昌的,有些时候他背书没背过时就会用,他不知道这一遭对丌官羽涅是否有用。
“少讨价还价,快去。”
显然,这招是没有用的;花相景只好乖乖的练功。
“你是在跳舞吗?丝毫没有力量。腰得再下去点。腿再抬高一点。反应呐,反应呐,速度提上去。手打直……”
花相景练功练得也不差,但丌官羽涅总能找出那些问题。
“清哥,不行了。”
花相景额头上出现一层薄汗,丌官羽涅喝了口酒道:“才练两个时辰,我当年练功可是从早上卯时练到晚上戌时。少偷懒,继续练。起码再练一个时辰。”
花相景知道丌官羽涅是武林盟主,武功好,但拿他跟武林盟主比,属实有些欺负人了。花相景又练了一个时辰后,噩梦才刚刚开始。
“背着这块石头围着竹林半柱香内跑一圈。”
花相景看着那块几十来斤的大石头,给惊住了。
“没让你绕着蓉城跑都算好了。快去!”
花相景背着几十来斤的大石头,快崩溃似的跑着。
“你这速度怎么越来越慢?上回只超了不到半柱香,这回是硬超了一柱香。”
花相景直接滩倒在了地上,丌官羽涅叹了口气,把他拉起来站着。
“刚跑完不要坐着,对身体不好。”
花相景的额头上的汗水一颗颗往地上滴着,他有些头发都被浸湿了;丌官羽涅拿出一张手帕,往花相景脸胡乱擦着,然后又将手帕垫到花相景的后背上。
“清哥,今天就到这里行吗?”
“最后再练一下平衡力与轻功。”
花相景无语,丌官羽涅拿着一个盛满水的杯子放到花相景的头上;花相景用轻功飞到一棵竹子上,竹子就被他压成了一个弓形。
丌官羽涅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儿,食指和拇指将其向花相景弹去,花相景一脚跳起,把杯子扔到天上,又仅用一只手就将石子儿全都抓住,杯子稳稳当当的落在他的脑袋上。
丌官羽涅又向他扔出几片山玉兰花瓣,花相景又将杯子扔向天空,也扔出花瓣;花瓣与花瓣对上,撞出了无数的火花,杯子再一次稳稳当当的落在的脑袋上。
“下来了。”
花相景飞下来,站在丌官羽涅的面前;丌官羽涅拿下他头上顶着的杯子。
“水洒了几滴,下次继续。”
就几滴?这遭老头怎么看出来的?花相景很无语。
“你回去洗个澡,待会儿还在这儿等我;我带你去吃顿饭。”
回到私塾,曾洋和钱齐川看到全身衣服都被汗浸湿的花相景,都想歪了。
“阿朵,你偷情去了!”
曾洋跟着花相景进了房间,但钱齐川在外站着,花相景不喜欢有谁到他自己的房间去,这会让他感觉不舒服,但他没有做任何表情。
“天气太热了,跑一路就这样子。”花相景擦着脸上的汗水,“你们先出去,我洗个澡,待会儿还要赶时间。”
“阿朵,你要去约会?”
花相景没有回答,曾洋还想要再说几句,就被钱齐川拉了出去。
“齐川,你这是做什么?”
曾洋的情商没有钱齐川的情商高,钱齐川知道花相景还有事要做,再怎么也要等人家有空时再说。花相景洗完澡后,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阿朵,你怎么又抹了香粉?”
香粉?什么香粉?虽然私塾里也有人涂脂抹粉,但他从来不整这些。
“我没抹。”
曾洋凑上去嗅了嗅,钱齐川立马将曾洋拉了回来,“你看你像不像是个登徒子?”
“闻下怎么了?不都是男的吗?”
钱齐川也不知是怎的,反正就是见不得有什么人靠花相景太近。花相景又来到了竹林,丌官羽涅已经在这儿等候多时了,他把花相景带到一家酒楼坐着。
“二位客官,看吃点什么?”
丌官羽涅看向花相景道:“你来点吧。”
花相景也不知道该点什么菜,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丌官羽涅一起吃饭;他不知道丌官羽涅喜欢吃什么菜,问了也让他爱吃什么就点什么,他就只好点了些地方特色菜;蓉城的菜有些辣,他点的微辣,都有些像特辣。
“相景哥。”
一个差不多十五岁,身高却很高的小姑娘走到花相景面前,“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那个小姑娘名叫姚千善,是姚家千金,只见她穿着一身无花果红色的直裾,上面绣着石榴的纹样,淡茜红色的腰封,腰上配戴一个枫叶状小荷包;头发的一半梳成百合髻状,还戴着许多首饰。
她年龄虽小,但样貌在同龄人当中没几个会有她这般出重,柔中想要让人怜惜,但也微微透着点英气;一双琥珀色的异瞳在强光照射下就会变成蓝灰色,就仿佛是九天上的仙童误入人间,不食人间烟火气。
“小善,你怎么来了?”花相景给姚千善让出位子来,“小二再添副碗筷。”
丌官羽涅没见着过姚千善,他见花相景与姚千善关系还可以,就以为这两人可能有点那种关系;但姚千善接下的话打破了他的这个想法。
“相景哥,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姐姐,你们还有联系吗?”
花相景有些慌张的看向丌官羽涅,他怕丌官羽涅说什么。
“正好,我有点事,要走了;你们慢慢聊。”姚千善拿着碗,扫了丌官羽涅的背影一眼,“没露馅儿吧?”
花相景私下有空的时候会把丌官羽涅教的武功教点给姚千善;封建思想之下重男,姚千善怕被欺负,就想学一点武功自保,但她的性子太柔了,又是个姑娘家的,很好地方都不收她;她就偷偷的去看那些门派练功,结果都是被赶出门了的,花相景就是在那时遇见的她。
“没有。”
姚千善放下碗筷,用手绢轻轻擦着嘴,“没有就好。你和冯姐姐处得怎么样了?”
花相景垂下眼帘,很轻很轻的说了句,“很顺利,我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