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相景回了府便去找钱齐川,钱齐川脸红脖子粗的指着田并诗的一堆画妆品,田并诗一脸委屈的不得了的用袖子遮住下半张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吴萍莲坐在藤椅上,抱着小柚,嗑着瓜子儿。
花相景一个头两个大,想转身离开,让他们处理,可还有要事与钱齐川说,便硬着头皮去了。
“花府的钱是花相景的,岂是你想用就用的,就算花相景宠你,你一介面首与全府又算得了什么?”
“你……我要告诉花将军去。”
田并诗眼睛里的泪水打着转,眼尾都红了,瞥见花相景,便扑了上去。
“花将军,奴家只不过是想让你高兴,不知是哪里惹到了钱先生。”
钱齐川在朝堂那么多年头一回见到这么会断章取义的无赖,还先发至人,又想哭又想笑的;花相景挑起田并诗的下巴,动作十分轻柔,像是下一秒便会吻上去。
田并诗眼里的泪水滚落出来,单看眼睛便会觉得其身世可惜,白嫩的皮肤像是能掐出水来,若果换一个人定会被迷住;花相景嫌弃的收回手,又拿手帕擦了擦。
“齐川,刚在朝堂我帮你争取了一个机会,钱塘江河水泛滥,让你去治水。”
钱齐川刚从田并诗拙劣的演技中走出,又被这么一个重磅消息给砸中,不知是该谢谢花相景,还是该谢谢花相景。
“一会儿用过膳,你就去收拾东西,会有人来见你的。”
钱齐川:这是急着赶我走呗。
吴萍莲好不容易有个说的上话的朋友,不想就这么离别,她放下小柚,跑去拉着花相景的袖子。
“哥,换了个人行不,他还要陪我玩儿。”
花相景拍了拍她的肩,“他不去,难道换你?”
吴萍莲连连摇头,又看向钱齐川,她不知道花相景的用意,但钱齐川清楚,就算花相景不说,也清楚;这么多年的同窗,自然有许多默契。
钱齐川过去对吴萍莲道:“小莲,听话,这是圣上的旨意。”
吴萍莲放开花相景,挨向钱齐川,“好的,大哥。”
钱齐川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的在吴萍莲手里放了点零嘴,又温柔一笑;他是独生子,一直都想要个妹妹,在私塾就羡慕花相景有个弟弟,回家就天天向陆秋白嚷着要个妹妹,陆秋白生他时已不惑之年,年纪大了,想生也生不了。现在就有个便宜妹妹,一想到这个,他就笑得合不拢嘴。
“对了,刚才你们吵什么?”
钱齐川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在田并诗开口前道:“田并诗用府里的钱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田并诗又一副楚楚可怜的看着花相景,花相景知道田并诗爱花钱,而且还不少,之前在荟荷楼时已经说过无数回了,但田并诗还是拿着别人打赏的钱去花;他迟早要去去田并诗身上的毛病。
“他想花就花,不过每月只给他十两银子,吃穿不提供。”
花相景又对吴萍莲道,“将他带来的饰品收起来,衣服只留一件秋装;还有,将厨房的食品看好。”
钱齐川对花相景这个做法拍手叫好,田并诗都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一点也不清楚十两银子有多少,能花多少天。
用过膳后钱齐川收拾好东西,带着常欢一起上了朝廷特派来接他的马车,前脚刚一走,后脚便有一辆敞车到了花府,但不是马拉的,是驴;花相景上去迎接,曾洋却从敞车上下来。
“阿朵,可算是找到你了。”
曾洋老泪纵横,抓着花相景的手就是一通叙旧,旁边的人都看着无语,这不明摆着是要来巴结;花相景脸一直是带着柔和的笑。
“阿朵,现在我在边境当渔夫,成天吃不饱,我这敞车又舍不得卖,原本的一匹马都换成了驴,前些日子才听说你成了正三品宣威将军,这才来找的你,我还给你带了我养的鱼。”
曾洋说着便从车上提了几条鱼下来,花相景让下人收起来,带着曾洋进了府,又让田并诗煮了茶。
花相景点上烟抽着,没等曾洋开口便道:“你怎么想着来我这儿?”
曾洋没觉察不对,便直白道:“来投靠你。”
吴萍莲的手放在花相景肩上,“你当这儿是收留所?”
“莲儿,不得无礼。”
花相景将吴萍莲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移开,又换了个语气对曾洋道:“来倒是可以,只不过要帮忙做事。”
曾洋点着头表示同意,随后看了一眼吴萍莲,又看了一眼花相景问道:“她是……”
“我妹妹。”
“那她姓?”
“花。”
曾洋一身的粗布麻衣,花相景就准备带曾洋上街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好将那身粗布麻衣换下来;途中他把田并诗也带了出来,为了在杜子璋面前做样子。
曾洋也在民间传闻里听说,宣威将军有一面首,而且十分疼爱;田并诗比得比一般男子柔些,曾洋猜也猜得出其身份,也就没去问是谁。
进了一家衣物店,曾洋便去挑衣服,花相景则拿着烟杆站在门口,看着过路的行人。
“大人,我能去买些首饰吗?”
花相景摸着田并诗的脸道:“当然可以了,随便买。”
‘反正给你的钱就那么多。’
田并诗离开后,他就在想会不会在这碰上杜燕霄,果然说曹操,曹操到;他在一家酒楼看到了杜燕霄,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庞,都是些老臣,应是在商议什么事。
他正看着那日思夜想的人出神,田并诗这时却走了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当他再次看过去时,人不知怎的就不见了。
“花将军,好巧,你也在这儿。”
杜燕霄走到花相景面前,身后还跟着一脸气愤的沈亮;田并诗看到沈亮,就挽上花相景的手,还时不时偷看杜燕霄。
“真是巧啊,臣带他出来逛逛,怎料在这碰上您,臣是何等的荣幸。”
花相景搂住田并诗的肩,脸上和善的看着杜燕霄,杜燕霄看着花相景的手放在其他人身上,知道这不是真的,但还是装出厌恶的表情。
“离了我转背就找到其他人,真是命犯桃花。”
花相景冷笑,“那我还真应该谢谢你。”
“花相景!王爷之前说得没错,你就是特诱拐纯情少男。”
沈亮性子直,也不怕丢什么脸,想说什么便说;街上有不少看热闹的人都围了过来,花相景要的就是让所有人知道他与杜燕霄有矛盾,现在正合他意。
杜燕霄也想要这种效果,但碍于沈亮说话没个轻重,便用手“啪”的一声拍在沈亮脑门。
“够了。”
这时,曾洋出来了,看见花相景周围挤了一堆人,便挤了进去。
“都散了,都散了吧。”
曾洋站在花相景身前,直视着杜燕霄,过了这么多年,曾洋不记得见过杜燕霄,而且曾洋脸盲,但杜燕霄却都记得。
“这位公子,不管你爹是谁,你与他又有什么矛盾,都请你好好说话。”
杜燕霄不想与曾洋说什么,挑眉给花相景使了眼色,花相景立即拉了拉曾洋的衣袖。
“他是临沂王,圣上的亲侄子。”
曾洋的脸色刹时变了,刚才想要骂娘的情绪全都烟消云散,脸上的不悦瞬时转为笑意盈盈。
他小声向花相景问道:“冲撞亲王什么罪?”
“死罪。”
曾洋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僵硬,看向杜燕霄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正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杜燕霄没理曾洋,对花相景道:“今晚宣威将军若不怕,酉时南市左边等一下家酒楼见。”
说罢便走了,这话在旁人耳中有挑衅的意味;曾洋也看杜燕霄不顺眼,觉得杜燕霄长得好看,但品性全无,仗势欺人。
“我真不知他有什么能力,又不是纯正的汉族血统,只是仗着圣上是他叔罢了,这样的人不长久。”
花相景放开田并诗,没说话,站着不知在想什么;突然他往后退了一步,曾洋和田并诗被下了一跳。
“你俩先回府,我去找个人,晚上可能不回来。”
他抛下两人就走了,路上还买了一些小孩子用的东西,一直走到太尉府。
“花将军,你找我?”
徐宁之抱着小女儿在园子里赏着花,元己梦坐在椅子上用采来的花束插花;她一身虹蓝色竹节棉大袖襦,两肩用银丝绣着兰草,领子绣着海棠花,用淡水白珍珠做花蕊,下裳的裙头处用白金雕刻海棠花,裙身用银丝片绣兰草花,肩上披披灰黑色羊裘,脚上穿蝴蝶绣花登云履;头发梳堕马髻,戴景泰蓝蝴蝶双发钗,点翠金边宝相花小钗五支,碧玉镶金珍珠流苏长步摇一支。
明眸皓齿,眉若远山,温婉动人,徐因慧便与她有几分相像;他们的小女儿一身浅紫色晋襦,红白相间十六破裙,外穿羊绒白底袄,上绣有几只三花猫,领口处缝有兔毛;梳着双丫髻,一对粉红桃花小流苏,整张脸白里透红,软乎乎的,很是可爱。
花相景一过去,那糯叽叽的小娃娃就看向他,徐宁之摇了摇小娃娃的手,语气很温柔,“家里有客人了怎么办?”
小娃娃奶声奶气道:“哥哥好。”
徐宁之噗嗤一声笑了,“那是爹爹的同僚,应该叫什么?”
“叔叔。”
花相景将东西拿给下人,向元己梦问了声好,而后又向小娃娃走去。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娃娃睁着大眼睛道:“徐月池。”
“小池真乖。”
元己梦走来捏着徐月池的脸,“她呀,平时调皮的很,只听她爹的话。”
徐宁之脸上是不同于在朝廷时的慈爱,花相景看到这欢喜的场景,不禁想到了徐因慧,若徐因慧还在,也许也很欢乐;徐因慧的死与他有关,按常理来说徐宁之应该恨他,可徐宁之不但没有,而且还在对他照顾有加。
今南杜两分,一分杜子璋,一分杜燕霄,徐宁之是个很好的人才,他想问问徐宁之的看法。
“徐太尉,可否进一步详谈。”
元己梦是个识实务的,见后便从徐宁之手里接过徐月池,徐宁之带花相景到了正厅;杜子璋对徐宁之很信赖,所以没派人来监视,也不许有监视的人来太尉府,所以这里十分安全。
“分天下二分,建康疲弊,不知太尉重何?”
徐宁之也毫无犹豫的说出了想法,“一山不容二虎,长江后浪推前浪,若不早早停下,如何能统一天下。”
徐宁之还是要站在杜燕霄那边,这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徐宁之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又道:“小慧的死与你无关,是杜子璋有意为之,他害死五王爷就算了,还想牺牲我儿来稳固他的地位,他这种不配当皇帝;杜燕霄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么好的孩子不应受这番苦。”
花相景一直为徐因慧的死而愧疚,现在徐宁之说清了,他心中的石头便落下了;现在徐宁之手中有虎符,尚未给杜子璋,既然徐宁之是他们这一方的,就有益处。
“不知太尉是如何知晓我属何方?”
徐宁之笑笑道:“我与临沂王私下便商量好了的。”
花相景也笑了笑,“此次任务危险,要全力护住小王爷;兵权在你手,圣上定会压制你,不如你将虎符给我,混淆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