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门关到妫沛公主舍军西退,鸿蒙行军万里。等到战场清扫结束,鸿蒙率军再往前就来到了西荒山。
那时距鸿蒙突破龙门关的关口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也是那个时候,卡布发现青羊怀孕了。
自打卡布那夜将青羊带回来,青羊总是少言寡语,后来兔女来了,卡布几乎一直都是叫兔女陪着青羊,自己则跟狼嗥挤在一个营帐里。
到西荒山的那天,青羊呕吐不止,卡布吓了一跳,忙叫了军医过来,这才得知青羊又一次成为了母亲。
青羊对此很痛苦,军医一走眼泪就流了下来,卡布却是激动地将青羊抱住,喜道:“我又要当爹啦!”
他是真心实意地为此感到高兴,可谁都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然而卡布根本不在乎。
他跟青羊说孩子是无辜的,在谁的肚子里就是谁的宝贝。
他还说,青羊是自己的妻子,自己自然是孩子的父亲。
他还抱着他们已经出生的孩子给青羊看,然后乐呵呵地说:“看看!咱们的儿子在这世上就要多个亲人啦!”
行军辛苦,多是日夜奔波,休息也是住在简易的营帐。
鸿蒙得知青羊怀孕,就叫许公专门在西荒山脚下找了个院子,还叫人给青羊送去了许多补品。兔女喜欢青羊,更喜欢青羊襁褓里的孩子,知道青羊又要成为母亲,高兴地天天待在青羊的身边,总嚷嚷着要摸青羊的肚子。
那时因着妫沛公主率领残军退进了西荒大漠,鸿蒙一到西荒山就下令停了西荒山的贸易,然后开始了对西荒大漠的全面封锁。
之前鸿蒙已在西荒山脚下布了数万大军,如今两军会合,鸿蒙直接把军营扎在了西荒山上。
春日是多雨时节,那段时间白龙忙着四处降雨,却是一有空就会来西荒山。
起先白龙来了也会去找良宵和鸿蒙坐上一坐,后来直接就去找狼嗥了。
一次白龙降雨结束,趁夜骑上一朵云来到了西荒山,可他跳下云来找到狼嗥的时候,狼嗥正坐在西荒山的山顶上吹冷风。
西北干旱少雨,西荒山又靠近沙漠,虽是春日,夜里的风却格外寒凉。
那时狼嗥坐在一棵柿子树下,正呆呆地望向远处的大漠。
白龙见狼嗥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笑问道:“怎么了弟弟,有什么心事吗?”
狼嗥就朝大漠的方向一指说:“白龙哥哥,曾经我也生活在那里面。”
白龙看了一眼,跟着就在狼嗥身边坐下了。
他打雷下雨一整天,其实是有些疲惫,所以也就斜倚在了狼嗥靠着的那棵柿子树上。
狼嗥好似也不需要白龙接话,说完又指着同白龙一起靠着的那棵柿子树,讲起了鸿蒙第一次带他来到西荒山的情景。
他讲当时鸿蒙是如何和一个人孤独地靠坐在这棵柿子树下,讲鸿蒙是如何走近自己摘下面具,给了自己一个特别甜的柿子。
他说的时候明明在笑,可讲完却不知为何流了满脸的泪水。
白龙当时看着狼嗥的侧脸,将狼嗥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见狼嗥流泪,也不知怎么脑子一热,就凑过去舔了舔狼嗥脸上的泪水。
狼嗥微微一怔,意外地看向白龙。
“白龙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白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坐直身子就干咳了起来。
他平常没脸没皮的,竟然也会尴尬。
狼嗥登时转哭为笑,偏着脑袋问:“白龙哥哥,我的眼泪是什么味道的?”
白龙闻言想了想,才发现自己方才光顾着舔了,就眨了眨眼说:“怎么办?哥哥我刚没尝出来。”
狼嗥就把脸凑近白龙,笑道:“那白龙哥哥你再尝尝。”
狼嗥年少的时候生得俊俏,如今长大了模样更是出挑。他方才满脸的眼泪也没有擦,此刻都滚到一起汇聚成一滴,晶莹剔透地悬在下巴上。
白龙也没觉得难为情,鬼使神差地真就把那滴眼泪舔走了。等白龙砸吧砸吧嘴真尝出了味道,立马就冲狼嗥笑说:“是咸的!”
“是吗?”狼嗥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头微微垂了下来,喃喃道:“不是说人伤心的时候,泪是苦涩的嘛……”
狼嗥的泪水好似解去了白龙满身的疲惫,白龙把狼嗥这话听得清楚,连忙问道:“你为什么伤心?”
狼嗥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狼牙,指腹在那根红绳碰了碰,眼睑低垂,最后他挤出一个笑来,把挂在腰间的海珠放进掌心,冲白龙说:
“其实白龙哥哥,我也不知我这算不算伤心,我只是近些日子回了营帐总睡不着觉,因为我一看见这颗海珠,就总是想到白龙哥哥你。不知为什么,白龙哥哥……最近你不在的时候,我总是很想要见到你。”
狼嗥神情分外认真,白龙的心也不知为何胡乱地跳,憋了半天才佯装镇定地说:“这个嘛……白龙哥哥也挺想见你的,所以这不忙完就来找你啦?”
“真的吗?”狼嗥好似欢喜不已,忽然就凑过来舔了下白龙的眼睛。
狼嗥湿软温热的舌叫白龙金色的竖瞳骤然一缩,头顶跟着就冒出了一对银白龙角来。
那对龙角似漂亮的珊瑚般一般,顶在白龙头上使他更显英俊,狼嗥觉得新奇,伸手摸了摸,赞叹道:“白龙哥哥,它好漂亮。”
白龙被狼嗥一摸,好似触到了闪电,“嗖”地站起来拔腿就跑,口中急道:“好弟弟,改天哥哥再来找你!”
这一走就是好些天。
当时已是春末,没过几天就又入了夏。
西北气候干燥,到了夏天日头顶烈。
鸿蒙那段时间异常忙碌,除却朗国每日繁琐的事务,还忙着制定对雅格拉族的围剿之策。
妫沛公主本就同雅格拉族交好,退进大漠不会跟雅格拉族打起来,况且蒙赤牙曾拿她与雅格拉族联姻,她也早已同那位雅格拉族的小王子订过婚。
初夏的头一天,鸿蒙坐在帐中思来想去,还是更想同雅格拉族和谈。中午的骄阳能将营帐晒透,鸿蒙坐得久了有些烦闷,就同敛去身形的良宵下了山。
等到了山脚下,鸿蒙同良宵随意走着,就来到了顾云长的住处。
简直是机缘巧合,当时鸿蒙戴着面具,顾云长也刚牵着天真从门里走出来。
顾云长因着鸿蒙特有的面具,知道鸿蒙就是朗国的君王,忙恭敬地朝鸿蒙迎了上去,哪知天真快他一步,嘻嘻笑着就跑过去抱住了鸿蒙的腿。
如今的天真已经长大了一些,他的衣裳干干净净,身上长了不少肉,脸上也白白净净,显然被顾云长照顾得很好。
他竟也不怕鸿蒙那副骇人的獠牙面具,仰脸冲鸿蒙笑着,口中一直说:“好呀,好呀,你好呀~”
他脑袋还是大大的,口中的牙齿倒是新长了一排,尤其尖尖的小虎牙,使他笑起来显得非常可爱。只是他如今虽能讲话,但还是有些涩讷。
鸿蒙就垂下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你也好。”
良宵曾给过这孩子一缕月光为他开窍,天真当时给鸿蒙问过好,还若有所感似的一直往鸿蒙身旁指。
鸿蒙面具底下的眉毛微微一挑,见身旁的良宵正垂眸笑看着天真,不由想到了良宵那日站在雨天的屋檐下,去摸天真头顶时的慈悲模样。
顾云长见天真抱住鸿蒙的腿,吓得忙将他抱了过来,鸿蒙却是下巴往他的院门一扬说:“进去坐坐。”
顾云长从听到鸿蒙的声音开始就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没想起来从哪里听过,忙点着头将鸿蒙往院中迎。
两年多不见,顾云长虽看着精神头不错,却是比之前还要清瘦。他双颊凹陷,面色比从前还要蜡黄许多。
他那院子窄小、逼仄,但打扫得干净整洁,靠墙还种着一些菜,室内除了起居用品,并无其他装饰,一看就过得很清贫。
鸿蒙在院内转了一圈,直接就冲他说:“去叫许公和两位将军来。”
许公连忙就去了,等回来的时候,鸿蒙已经摘下面具,自己在屋内沏了茶坐着喝了。
顾云长看见鸿蒙的模样惊讶不已,瞪着眼睛张着嘴巴,愣在门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鸿蒙便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当时天真就坐在鸿蒙的怀里玩壶盖,顾云长闻言忙跑过来将天真抱走,口中连连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说着将天真放到院子里,叫他自己先在外头玩。
鸿蒙也不再多说,由着他自己从震惊中缓过来,冲屋外招了招手。
于是许公和卡布还有狼嗥就相继进了屋。
当时良宵敛去身形就坐在鸿蒙身旁,见鸿蒙要同他们谈正事,就干脆枕着鸿蒙的腿躺下睡了。
狼嗥进来的时候不知为何盯着鸿蒙的腿一愣,最后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那日鸿蒙同许公他们坐在一起商议许久,谈得一直都是进军北荒大漠一事。当时许公十分不解,问道:“陛下为何更倾向于和谈?”
雅格拉族虽有奴隶,却并不将奴隶区别对待,除了给他们套上血藤环这样的枷锁,起码不会将奴隶作为食物豢养。所以鸿蒙曾对他们有过许多次赶尽杀绝的机会,却最终还是留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鸿蒙从来杀伐果断,绝不是心慈手软、屡屡退让之人,许公听罢捋着山羊胡,追问道:“再没有别的缘由了?”
鸿蒙就不说话了。
当时良宵已经睡着,鸿蒙垂眸看着良宵的睡颜,不禁就将手抚上了良宵的脸颊。
良宵清风霁月,容颜俊朗,一头银发散在鸿蒙的腿上宛如银稠。他银白色的睫毛在日光下好似发着光,挺翘的鼻梁使他更显英气,还有那双柔软温热的唇,嘴角微微翘着,使他睡时也是一副极易亲近的模样。
鸿蒙看了看,实在是想垂头吻他,可现下正在议事,鸿蒙只好端坐着,解馋似的用手指碰了碰良宵的嘴唇,哪知良宵忽然就将鸿蒙的手指含住,睁开了眼睛。
温热的唇叫鸿蒙手指酥痒,良宵湿软的舌尖却还故意在鸿蒙的手指上打转。那双银色的瞳仁再向鸿蒙看来,立即就搅得鸿蒙的心也酥麻了起来。
现下人多,良宵显然是故意,鸿蒙克制一番,最后干脆又朝良宵口中送进一指,夹住了那条扰乱他心的舌头。
“大哥!”屋内一时安静,只有狼嗥忽然紧攥着拳头站了起来。
鸿蒙闻声朝狼嗥看去,狼嗥就避开了鸿蒙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说:“大哥你怎么走神了?”
鸿蒙当时没接这话,手指搅弄着良宵的舌头又一本正经地把谈话继续了下去。
等到一切商议妥当天已近黄昏,鸿蒙就叫他们全都散了。
众人出了屋子的时候,天真自己还在院子里头玩,鸿蒙看天真一眼又看了眼顾云长,喊住了磨磨蹭蹭走在最后头的狼嗥,叫他为顾云长去请军医来把个脉。
狼嗥点头应了,鸿蒙这才同敛去身形的良宵一起走了。
西荒山的山脚下地广人稀,回去的路上良宵拉着鸿蒙朝着反方向跑了起来。
“去哪儿?”鸿蒙不解,良宵却是拐进了一个窄小的巷道将鸿蒙堵在了墙角。
“好玩吗陛下?”
良宵笑说着,手已顺着鸿蒙的手臂摸下去,捉住了鸿蒙下午一直在作恶的手指。
鸿蒙一下午都在忍耐,话没答良宵,倒是先朝良宵吻了过去。
黄昏落日徐徐落下,天黑的时候鸿蒙咬了咬良宵的舌尖,这才理直气壮地说:“好玩,还玩。”
狼嗥:一些撩龙小技巧。
良宵:一些撩人小技巧。
鸿蒙:一些撩月小技巧。
白龙:别吵,我在长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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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入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