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期不至 第36章 芜寒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

晚上，曲妃卿再次来到韶春楼，楼里的老鸨见到她，立刻堆起笑脸迎过去“妃姐，好久没来啦，楼里的都想您了呢～”

“今天有新人吗？”

“有有有！新来的几个有几个顶好的，我都给您留着呢！”老鸨说罢，对远处的一个女人道:“幺幺，去把新来的几个送到这位客人房里！”又对一旁的小厮道:“带客人去楼上！”

一旁的小厮早已等候多时，闻言立刻上前，毕恭毕敬地对曲妃卿道:“客官这边请。”

曲妃卿跟着他走，目光不动神色地扫过小厮的身体，“你是新来的？”

“诶，是……客官您这边请。”

“老鸨没让你也挂个牌真是可惜了……”曲妃卿轻笑道。

小厮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答，憨厚地笑笑，给她打开了门。

“哎哟～”曲妃卿看着眼前三个宽肩窄腰大长腿，忍不住叹道:“你们楼最近行情不错啊！”说罢便不再管那小厮，抬腿进了房间。

小厮把门轻轻关上，松了口气，下楼了。

下了楼，小厮看了远处的老鸨一眼，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招呼了客人，老鸨得了空，对一旁的女人道:“荷花，要有什么客人你先招待着，我一会儿就来。”

荷花点点头，“诶，好。”

老鸨来到最里面的房间，关了门，问:“各位仙君呐，你们要找的人也在这儿了，但是吧，你们要抓人动静可小点，我这儿楼还要做生意哒……”

钟武还穿着小厮的衣服，郑书屿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闻言，答:“放心，不会耽误你做生意的，我们静悄悄的。”

等老鸨走了，郑书屿对钟武道:“以防万一，叫两人去窗户底下守着。”

钟武立刻便安排了人，之后他跟在郑书屿身后，上楼来到曲妃卿门前。

郑书屿只是在门前停顿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等夜深了……”他顿了顿，“抓人。”

夜深了，曲妃卿心想玩得差不多了，道:“哎呀，时候不早了，你妃姐呀～明天还有事要办，要先睡个够～”

小倌抱着她，笑着道:“好姐姐～睡吧～”说罢给曲妃卿拉好帘子，退出了房间。

“老郑，走吧。”张君尧突然出现在门口，探出半个身子来，对他道。

郑书屿疑惑地看他，“我在抓人，你来干嘛？”

“来帮你啊，走吧，我打头！”张君尧咧嘴一笑，就要出动。

郑书屿急忙跑几步拉住他，把他拉回房间，“别急啊！人刚睡呢！”

张君尧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外面，随即道:“打晕了扛回去就是了，我这次速战速决。”

郑书屿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犹豫了片刻，才道:“走吧，你动静小点儿！”

张君尧作势撸了撸袖子，信心满满道:“交给我吧。”

曲妃卿睡得没有很沉，房门打开时她皱起了眉，眼依旧疲倦地闭着，不满道:“怎么了？”

却没人答复，她睁开眼来，只见两个人站在床前，她第一眼就认出了张君尧，惊讶道:“是你！”

张君尧眼疾手快，在她刚说完之后把人压制住，一个手刀给人打晕了。

郑书屿默默递了条捆仙索。

他接过后麻利地把人帮好，把人丢给门口的钟武，“带回去吧。”

——

同初山

张开怀听完郑书屿报告，欣慰道:“你两干得不错，后续审讯什么我安排人去了。”

张君尧站在一边，突然问:“郁离呢？”

张开怀看向他，“不知道啊，你找他有事？”

“没，他徒弟不是还没找到吗，我最近又有消息了，打算去看看。”

“行，你先去看看吧，找到了把人带回来再跟他说也不迟。”

“那我走了。”张君尧说罢便离开了。

郑书屿待在那也没事干，拱手打算告退，张开怀却拦住了他，“灵渊，我这边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郑书屿看他神神秘秘的，好奇道:“何事？”

张开怀把门关紧，道:“近来寒芜那边也觉察到我们在查她们，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我们绑了她们三个干部。但是万和宗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说同初有个徒弟失踪了，不仅如此，还知道了杨赞死了的事，我怀疑是有人走漏了风声，但现在事多，我抽不开身去一个个查，这事交给你了。”

回到自己院里，郑书屿有些发愁，查人这事不仅要自己亲力亲为，还不能打草惊蛇……

一个月后，张君尧确认了消息，立刻告诉了庄知闲，当他打算出发去找人时，庄知闲却突然说要亲自去，他没多想，直接同意了。

——

何清欢糊弄半天，终于发现庄知闲是揣着全部正确答案装糊涂，但自己又猜不到他怎么知道的，沮丧得不想说话。

庄知闲等不到她的答案，倒也不意外，换了个问题，“你一直知道荐嘉的身份吗？”

“知道。”

“那寒芜派呢？”

“知道。”

“她们想干什么？”

“抓柳扶生呗，这个你们不都猜到了？”

“那抓你干嘛？”

何清欢沉默地看着空荡荡的戏台，半晌，她突然反问:“你都能从梦里知道我的事了，她们不能梦里知道吗？”

庄知闲皱起眉，有些迟疑地道:“你是说……她们想抓你，是因为你知道太多了？”

何清欢点点头，“你想想，你想为了你的宏图大业在搜罗各处人才，突然，你梦里得知了有个人有预知的能力，但因为是梦，所以你半信半疑，这时候你要怎么做？”

“找到这个人，确定她是不是真能做到预知。”

“假设你知道这个人会成为你的阻碍，还确定了这个人确实有预知能力，你会怎么做？”

“招揽她，而且……”庄知闲看了看她，“这个人是宗门弟子，并且实力一般，那么想让她为我所用，那就强迫她……”

何清欢补充道:“倘若她不从，就杀了她。”

庄知闲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却发现她也正认真地看着自己。

“就是这样，而且，这样想的还不止一个寒芜派。”何清欢一边看着脚下一边往前走，突然发觉身边的人停下了，她转过身，一边倒着走一边看着他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怀疑同初山？”庄知闲不知道考虑了多少，才几步追上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也不是……”何清欢摇摇头，思索着道:“准确的说，是同初山的某人，以及某个大的宗门。”

“同初山的谁？”

“你自己去查，我不剧透。”何清欢神秘地笑着说。

“你不说我就带你回去，边查边等那人露出马脚。”

“那人也不一定会动手啊～”何清欢依旧神秘兮兮的，她下意识看向远处的天空，边看边道:“你把我带回去，也许某天你会发现我又失踪了，你把门派里的人查个遍，发现有能力带走我的都有不在场证明，之后你只能继续查嫌疑人，一边找我，等你再见到我，却已经身首异处了也说不定……”

这些话她说得轻飘飘的，仿佛故事里死掉的不是她。

庄知闲面色凝重，他不放心她单独在外，被她这么一说，也不放心带她回去，而且他还发现一点:她话里话外透漏的都是她死都不会背叛……

沉默良久，他才似乎是无奈地叹道:“你告诉我吧……”

何清欢回想起系统一号的原话——“这段时间你不要出现太多改变剧情的举动，系统已经察觉到你了，现在保护着你的是它一开始的设定，只要世界中的时间线还是正常发展的，它就不能随意清除你，我把之前的改动都压在限制内，之后你尽量不要在出现改动了，另外，时间线错乱这个世界也可能直接销毁，到时谁都救不了！”

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隐隐约约还有风声擦过耳廓。

庄知闲等不到回答，几步走到了她面前，问:“清欢，我要怎么救你？”

何清欢闻言愣住了，半晌，才木木地道:“我不喜欢——”

“什么？”

“别人叫我的名字……”何清欢没看他，依旧看着远处漆黑的天空。

庄知闲便不叫了，直接道:“那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何清欢摇摇头，这次她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有些随意地道:“不用救我，你接下来就好好做你自己的事，当我没存在过……”

“我的事现在都跟你有关了！”庄知闲怒吼道。

何清欢觉得他是气极了，指尖都在发抖，他深吸一口气，俯身到她面前，和她面对面，声音也有些轻微的颤抖，“你看着我。”

她才看到他的眼眶竟然是红的……

何清欢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喉间被什么梗住了，脑子里也有什么炸开了。

他颤声道:“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想救你……”

何清欢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为什么你一定要救我？”

“那你告诉我，”庄知闲终是没忍住哭着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寻死？为什么一定要跟什么人同归于尽？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骗我？为什么不让我救你啊！”他几乎崩溃，可眼前是探枝的身体，不是他想拥抱的那个人，所以他的手只能停在半空。

他哭着，几乎是哀求道:“我想救你啊何清欢……”

何清欢感觉眼睛模糊了，她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情绪，眼泪在眼眶也打转，她眨了眨眼，不肯让它落下。

“庄知闲……”她犹豫良久也只是喊了他的名字。

庄知闲看着她，希望能看到她能开口讲更多的，可是他透过红着的眼眶，透过那被眼泪打湿的睫毛，异常清亮的瞳孔，看到的是异常的决绝。

“我好像病了。”何清欢的声音带了点不明显的鼻音，“治不好的，我试过了。”她十分珍重地看着他，抬手抚摸他的脸，感慨道:“我啊，能见到你，其实也够幸运了，这就够了，你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