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何清欢在戏台底下买了串糖葫芦,周围人群来来往往,她走到戏台前,钻进人群,来到戏台前,看戏看到人少后找了条凳子坐下,接着一直看到戏唱完。
看完戏,她回过神,身边已经没人了,远处只有一对夫妻正离开,女人不知道说着男人什么,回头看到她时还翻了个白眼,也不耽误嘴里骂骂咧咧的。
何清欢不太理解,但也不想给自己找晦气,转身离开了。
她每天到太阳将落山时下山,看完戏又趁着夜色回去,好不安逸。
这日何清欢比以往要早下山,最后一日戏,她想从头看到尾,于是马不停蹄地往戏台下赶。
谁知道路边突然跳出一个男人,对她喊道:“姑娘!”
她一愣,左右看了看,随后指了指自己,疑惑道:“你叫我?”
“是。”
何清欢把这个黑黢黢胡子拉碴的男人从头打量到尾,问:“请问有事吗?”
“你……叫什么名字?”
何清欢立刻警觉起来,转身就要走,男人手比脑子快,先抓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的举动很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何清欢猛的一甩甩开那只手,抬腿离开。
走没几步,突然一个女人闯到她面前,对着她抬起了手挥了过来。
何清欢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才惊觉对方是普通人,心下松口气,又严肃地问道:“请问有事吗?”
“贱人!勾引我男人……”
谁知女人张嘴就骂,尖厉的嗓音和刻薄的话立刻吸引了周围的注意,渐渐都围了过来。
刚才的男人急忙跑来,推开了女人,喝道:“你来干嘛!”
“我不能来?”女人气势汹汹,“你个负心汉同那贱人在街上勾搭,还好意思说!我今天非扒了她一层皮!”说着女人就要冲过来。
男人抱着她,“你闹什么!回去!回去!不要丢人现眼……”
女人挣脱不开男人的束缚,边坐下边痛心地拍打男人,哭嚎起来,“你个败类!负心汉!我才是你的妻!你竟然护着外面的贱人!你……”她依旧哭嚎着,男人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
何清欢本想溜,但周围的人把三人围在中间,还不停指指点点,难听的话逐渐从中间蔓延开来。
她想,看来不能一走了之啊。
何清欢大概搞懂是怎么回事,大步走到两人面前,抬手给了男人一巴掌,这巴掌力道挺狠,直接把男人抽到了几米开外,滚到围观的人脚边。
一时周围的人安静了下来,女人愣了愣,随即要站起来,“你个贱人!凭什么打我男人……”
她说到后面声音突然小了下来,因为她转头时看到她口中的“贱人”正冷冷地看着她。
何清欢冷冷道:“你一口一个贱人,你问我凭什么打你男人,那我问你,你凭什么骂我?往我身上泼脏水毁我清白?”
“凭你勾引我男人!”女人气得发抖,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对方一个蔑视的眼神打断了。
何清欢冷笑一声,瞥了男人一眼,又看向女人,轻蔑地笑着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瞎一样没品啊?”
女人气得抬手要再抽过来,何清欢挑眉看她,依旧轻蔑地笑着问:“确定要动手吗?”
女人的手停在半空,男人还趴在远处直喊疼,她这一巴掌下去,恐怕对方也不会放过她。
何清欢突然往前一步,提高了声音,“首先,我看不上你男人;其次,你男人精神出轨,你不第一时间不打他,找他算账,你贱;你男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骚扰别人,你男人也贱!”说着退了一步,嗤笑道:“真是一张床睡不出两种人,都贱得没边了!”说罢她就想离开,但人群却依旧堵着路,那些旁观者戏还看不够……
她心里有些窝火,想着怎么才能彻底结束这个麻烦。
女人被骂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见此刻周围人谴责自己,骂道:“一个姑娘家脾气这么差,误会了就算了,还骂得这么难听,真不知道家里怎么教的!”
“我受的教育就是不能给人当软柿子欺负,你还没资格点评我。谈起家教,你家里人难道就教你在大街上含血喷人毁人清白恬不知耻!”何清欢跑不掉,心里更烦,转过身,看着女人道,“我看你就是大脑和身体没通个信,蠢得各有特色!嘴巴跟大肠连通了满嘴喷粪,还恬不知耻地教育别人,你配么?”
她心里忍不住想,远处戏台的戏是不是要开始了。
“你!你……你这个泼妇!”这时男人突然就缓过来了,指着女人骂道。
何清欢收回思绪,冷漠地看过去,不屑道:“你媳妇是垃圾回收站,你就是她收的垃圾,家里没镜子总有尿,看清楚自己长什么鸟样!你媳妇收了你也是为民除害了!家里没秤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你媳妇脑子通后面你通前面,天生一对!”
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男人张了张嘴,指着她道:“你!你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在大街上骂人,也不听听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你要不要脸!”
何清欢扯了扯嘴角,不屑道:“对对对~你在街上骚扰女性你清高~你背叛你媳妇你重情重义~”
说罢又嘲讽道:“不过是个好色的窝囊废,道德绑架都不利索,怎么的?和你大脑绝交多少年了?用不用找个大夫给你们调和一下?长了张嘴就说话,也不听听说的是不是人话!到了冬天把脸皮扯下来盖身上还能省了买厚被褥的钱!”
她心里越来越烦,越来越急着离开。
男人脸都憋红了,怒吼道:“你是谁家的!我算账去!”
何清欢越发不耐烦,翻了个白眼,正要怼回去,却听后面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我家的。”
她登时身体一僵,话也咽了回去,不敢回头。
“请问你找我有事?”庄知闲走到男人面前,站在她身前挡住了男人的手指。
他比男人高一大截,气势也碾压了对面,男人的气势立刻弱下来,“你们……你们怎么教的徒弟……”
庄知闲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倘若对我门派有意见,不妨上山谈?”
在街上不能随便打,上了山怎么处置就是同初山的事了。
男人脸色很难看,但终究是懦弱,“谁要去谁去!我才不去!”说完就想走。
“道歉。”庄知闲当然没打算放他走。
男人犹豫了一下,才咬着牙对何清欢道:“不好意思。”说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庄知闲又对一旁的女人道:“你也是。”
女人看自己男人都走了,对面人又人高马大的,一下子没了气势,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说完低着头跑了。
庄知闲对周围道:“在场的诸位方才也看见了,他们夫妇欺负我徒弟在先,我徒弟不过只是解释了误会罢了。”至于骂人,那是你们老眼昏花。
等周围的人散得差不多了,他才回头,轻声问:“还好吗?”
何清欢僵着不动,也没回应。
“今晚的戏要开始了,我让人占了位置,去不去?”庄知闲微微俯身,凑得更近了些。
何清欢愣愣地抬头,欲言又止。
庄知闲也不急,静静地等她回答。
何清欢别开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庄知闲见状,无奈地笑道:“你再不回答,戏要开场了啊……”
何清欢犹豫片刻,把头转过来,瞥他一眼,又低头看着脚尖,小声道:“我去。”
坐在戏台下,何清欢依旧不自在,坐得直直的,也不敢四处张望。
旁边的人递过来一串糖葫芦,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
之后两人不再有任何交流,一直沉默着看戏。
等戏唱完,何清欢才回过神来,身边不知不觉已经空了,她站起身,四处张望,看向后面时发现庄知闲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上朝自己挥手。
她走过去,看他站起来笑着看自己,看了半晌,才道:“谢谢。”
“嗯。”庄知闲只是这样轻声回应着。
“我……”何清欢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暂时还不能回去。”
庄知闲点点头,随后问:“为什么呢?”
何清欢想了想,抬头看着他,认真道:“我要回家。”
庄知闲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什么时候?”
“快了……二月底吧……”
庄知闲看着她,随即叹道:“清欢,你又骗我……”
“我没……”何清欢怔怔的,不确定地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清欢,何、清、欢。”庄知闲认真道。
何清欢皱起眉,问:“你怎么知道的?”
庄知闲笑了笑,道:“你先跟我说实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二月初。”何清欢老实答,随即问:“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的名字。”
“我梦到的。”庄知闲认真地看着她,“我梦里一直有人告诉我,你之前骗了我好多次,我本来是不信的,但你的名字,是何清欢对吗?”
何清欢别开了头,不做回应。
“所以,我才知道,原来你骗了我好多次。”
何清欢不敢再看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我没……”
“那你看着我说一次?”庄知闲依旧停在原地。
何清欢沉默着没说话。
“好吧。”庄知闲叹了口气,又道:“那我有些事想问你,你不想回去,现在街上也没有店开着了,去哪里商量呢?”
“就这儿吧。”
“好。”庄知闲坐到长凳上,问:“梦里有人告诉我,你要跟他同归于尽,这个人是谁?”
何清欢一怔,随即道:“不知道是谁就信他的话?”
“我半信半疑,直到刚才。”庄知闲似乎心情很好,一直都保持着微笑。
何清欢扶额,“这样啊……看来他也骗了你,我惜命,不会跟谁同归于尽。”
庄知闲看她半晌,才道:“那你回家的时候,能告诉我一声吗?我来送送你。”
“不用了,到时你接探枝走就好了。”
“你会先从探枝身体出来再回去?”
“嗯。”何清欢点点头。
庄知闲又道:“那么,看着我,跟我说,你是真的回家,不会跟谁同归于尽。”
何清欢闻言,抬头看他,此刻她才惊觉,庄知闲此刻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看着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道:“我是真的回家,没打算和谁同归于尽……”
庄知闲看她不自觉地移开移开目光,说完还立刻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一眼,至此,他心跌落到谷底。
他问:“为什么?”
“什么?”她不确定地看他。
“有什么理由值得你和别人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