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说二十岁才愿成婚,可是真的?”
“若是嫁给他,何时我都愿意。”程澄眸光微低,轻声道。她不想说,那是真话,她怕他会再等上三年。
闻言,东言莫离好似泄了气的皮球,静默不语,失魂落魄。
“这些你收着。”她从怀里掏出几张钱票和玉佩递上去,“这个玉佩太贵重了,还是还给你的好,放在我这,总是担心会弄丢了。还有这里有六万两银票,算我还你的钱加利息。”
钱票是她专程拜托吴金玉在钱行换的。
“不要,不论是玉佩还是钱票,通通不要。送出去的东西,本君绝不收回。”
“你放心我现在可是个小富婆,不用这个钱也够花很久很久了。”
“呵呵呵,当然了。墨星辰做了王,整个墨月国都是他的。”
“他是他,我是我。还你的钱都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哪来这么多钱?”
“几年前开了两间铺子,历经数年赚了不少银子。所以你就收下吧,要不欠着别人的钱,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她将票子又往他的位置推了推,态度极其诚恳。
“就是要让你过意不去,时刻记挂着。”
“额……太子殿下,您瞧瞧这六万两可不是小数目,您拿回去,用处多多啊!”
“清儿!”
“东璃君!”
“你答应唤我的字的。”
“王上不喜我如此称呼别人。”
闻言东方莫离失落感加剧,拿起钱票和玉佩,塞回她的手里说道:“银钱我不要,玉佩亦不收回。我有些累了,让方圆送你回医馆。”
“不用他送,我自己回。你好好休息,等你走时,我再来送你。”程澄知道他心情不好,犹豫片刻还是将东西收了起来,琢磨着将来再找合适的机会还回去。
方圆送她到门口,便被她请回去了。太子的贴身护卫还是守在他身边能让她安心些。
“殿下郡主不让属下送。”
“罢了。你说说看,本太子比那墨星辰到底差在哪了?”
“要属下说,论相貌,他与您不相伯仲。再说说……”
“你说什么?”
“咳……论样貌,他远不如殿下俊朗。再说说地位,墨月比咱傲天差出十万八千里了,就算他是王,亦远远不如殿下您,更不用说两国财富与兵力上的差距了,他是处处不如您。”
“嗯……有几分道理。”
“那你再说说看,清儿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本太子。”
“依属下看,许是日久生情,毕竟郡主以前一直住在平昙君府。”
“那依你之言,应如何让清儿回心转意?”
“这个……属下不懂……殿下不是不知道,属下至今连夫人都没娶过。”方圆挠着头,纯情的表情与他坚毅的面容形成天然的反差萌。
“算了算了。今晚去趟箫笙阁,让里面的姑娘出出主意。”
方圆看着自家殿下,不知道他是真想让人家姑娘出个主意,还是想去玩乐一番。
傍晚程澄连逛了几家铺子,仍没选好送给东方莫离兄弟俩的礼物。
他今日没收钱票,她想着总要回赠个礼物聊表感激。可眼看着天都黑了,还没选定。
这个时节天黑得早,宫门下钥亦比夏日早些时辰。
她牵着马,往回走,脑海中思索着到底送什么比较合适。不远处胡同里传来的打斗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将马栓在路边,飞身跃上房顶观察情况,总共两伙人。说是两伙人,实际是一伙人黑衣人围攻两人,许多躺地不动的人。
虽然天黑得很,可那身形她瞧着过于熟悉。
当即抽出袖中银针,射向那熟悉身影背后袭来的两人,随即跳到中央,与那人背靠背。
“就剩你们两个了?”她问道,袖里的银针左右射出,招乎着涌来的杀手。
“你怎么在这?快走!”东方莫离听出清儿的声音,急道。
“打趴他们再说。”她斩钉截铁地回道。
“不行,方圆护着清儿离开。”东方莫离命令道,可他见到方圆像没听到一样,大声重复道:“方圆这是命令,护清儿先离开。”
“用不着,护好你家殿下。我还剩上百根毒针,任何想近身的人就是死了都休想靠近我半丈远。”她大声呵道。
想围上来的黑衣人闻言都停下了脚步,他们不是没看见,刚刚近那姑娘身的几人,一丈外都倒地不起。
“头儿,眼看着要成了,他们来个擅用毒的帮手。怎么办?”
“死令,没死的都给我上。”
三人仅片刻喘息,便迎来众杀手一拥而上,全部向东方莫离下死手。
杀手的人越来越少,可他们两人负伤越来越重。
她的银针已见底,远没有胡说的上百根那么多,只有二十几根。她真后悔毒粉没带在身上,否则洋洋洒洒也能解决部分人。
东方莫离倒在地上,再没有余力说话,让清儿逃走的话都说不出声。
方圆浑身是血,挥剑的动作明显慢了许多。
程澄手中的软剑挥得利落果决,可敌方的实力不容小觑。
几人呈包围之势,渐渐靠近。
“方圆还能坚持嘛?”
“还能再战八百回合。”方圆坚定地道,言语间,淬了一口血到地上。
“几位,你们死了这么多人,要不算打平如何?”
对方根本不接话,提刀举剑便攻上前。
两人护在东方莫离身前,半寸不让。渐渐的方圆明显力不从心,招架不住对方数人猛烈攻势。
情急之下,程澄迈步向前,使用破心法调动内力,挥剑向前,剑锋所到之处,凛冽的剑气瞬间击飞众人。
“你带他先走,我断后。”
“要走一起走。”东方莫离扶墙站起身。
“你看好他。”见他不走,程澄嘱咐道。
运气提剑向前,一打五,不落下风,剑尖直逼要害又偏那么一点点,半刻钟不到,直到最后一人倒地,她用手帕擦拭剑身,插回腰间。
见人都解决掉了,方圆倚靠在墙上,长长呼了一口气。
“姑娘最后用的什么功法?”
“独门心法,没什么。”她敷衍道。
蹲下查看东方莫离的伤势,他已昏厥过去,气息微弱近无,混身上下都是伤,有一处剑伤甚至贯穿了肩膀。
她倒出一粒固气止血的药丸给他服下,将严重的伤口简单包扎。
“殿下怎么样?”
“情况不乐观,急需治疗。这个你也吃一颗。”她递上药丸道。
“我能相信你对吧?”方圆的身体亦是极虚弱的,抖着声音问道。
这帮杀手来得蹊跷,幕后主使不清楚到底是何人,星叶、和叶、墨月都有可能,但他明白面前的人肯豁出性命保护殿下,应该是可信之人。
“可以。”程澄坚定地点头道。
“这里不安全。我们要抓紧离开。”
“要不跟我回宫?宫中守备森严。”
“不行。”方圆厉声拒绝道:“我知道一个地方,跟我走。”
他的果断态度让程澄察觉到异样,她意识到他怀疑墨星辰有嫌疑,便道:“好,等我下,我将马牵过来。”
东方莫离被扶着趴在马上,方圆拉起地上那个带头的人在前面引路,她牵着马小步跟着。
几人进了一间黑漆漆的院子,方圆在来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一挥手,上来五六个人。一人扶着殿下进了间屋子,一人搀着那个杀手往里面更黑的地方走去,还有几人出去不知道干嘛去了。
“这里很安全,麻烦姑娘帮殿下诊治。”
“放心。”程澄跟着进了屋子,方圆没有跟进来,转身走了。
她的药丸发挥了药效,东方莫离的血止住了,呼吸渐渐平稳,不过意识尚未清醒。
屋内刚搬来的炉火烧得正旺,瞬间就暖和了。
她逐层褪去他的衣物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将伤药均匀地涂抹到每处伤口。
原以为生活在现代早已对男子光着膀子司空见惯,可当指尖触碰到他的肩膀、胸口、小腹、腰侧的时候,还是感觉到脸颊热得发烫。
“殿下怎么样了?”
“伤口还在上药。”
“劳烦姑娘继续替我家殿下上药。我这满身的伤,动弹不得。”
“有笔墨嘛?”
“拿笔墨帛砚过来。”方圆吩咐外面的人。
程澄能听到门外的人嗖嗖地跑去又跑回来,“大人您要的东西拿来了。”
方圆去门口接过来,顺便磨了墨。
她在桌上写药方,“麻烦你差人按这个药方去普济医馆抓药。另外帮我办件事。”
普济医馆吴不知和孙良关了铺面,正在吃晚饭,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来了来了。”孙良小跑着过去开门。
“这是药方劳烦伙计抓药。”来人继续说道:“请问哪位是吴医师?”
“我是。”吴不知走过来应道。
“这里有封手书,是一个叫清儿的姑娘,让你帮忙送去宫门口着人交给王上。”
“可是清儿出了什么事?”
“姑娘没事,只是要劳烦您跑一趟。”
“好,我这就去。”
“二师兄,晚饭。”
“回来再吃。”
“客官你的药好了。清儿是在你府上替人诊病?”孙良好奇地问,得到一声谢谢,对方的人影转瞬不见。
“这手书是清和郡主交待要交给王上的。劳烦官爷一定要送到!”宫门已下钥,吴不知拉着门外守卫的官兵千叮咛万嘱咐的。
“放心。您回吧!”守卫应道。
他们这里的人没一个不认识郡主的,那个可以随便出入宫的人。
吴不知瞧见宫门开便安心地回去了。而那手书,经过层层传递,最终送到郑路的手里,呈给了王上。
墨星辰读着手中布帛一遍又一遍,竟敢夜不回宫!
“王上可有什么不妥?”郑路问道。
“无碍。”他将手书重新叠好,放到旁边,拿起一卷奏书继续批阅。
“姑娘,殿下怎么样?”方圆上完药回来询问道。
本来程澄要帮他上药的,奈何他不肯,偏是跑到另一间屋子,找别人来上药。
“迟迟醒不过来,情况不容乐观。”
“那如何是好?”
“再观察观察。你先守着他。”程澄出去向门外的人借了一间空房,房间内没有炉火格外清冷,桌上的蜡烛迸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褪去外衣,露出手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淋淋的。
她撒了伤药,用一只手费力地包扎伤口,整个过程下来,汗如雨下。
其他几处伤痕较轻,她只涂了伤药,连包扎都省了。
“姑娘药买回来了。”她回到东方莫离的房间时,方圆说道。
“着人准备煎药的器具,我先去泡药。”
“好嘞。”方圆走出门,指挥门外的人给姑娘打下手。
一共熬了三碗药,程澄自己喝了一碗,剩下两碗让人跟着端进去,“方护卫喝药”。
她看着端药的人,指指药又指指床上的人,吩咐道:“这个你拿去喂”。
“姑娘在下想着您喂的话,殿下肯定会高兴。”
“都昏了,没什么高兴的,你去喂。”她吩咐道。
今晚是关键她得保存体力守着,喂药这种事,容易牵扯她手臂的伤再流血,交给别人最合适。
以后这止血的药丸也得多准备几颗,自己都没分上一颗!
“姑娘喂不进去怎么办?”喂药的人急声道。
她走过去看了看,伸手捏起他的嘴,道:“喂吧!”
药汁顺着他撅起的小嘴中间直流而入,喂药进行得很顺利。
这才是喂药的正确打开方式嘛!电视上演的嘴对嘴喂药大多是为了满足观众的胃口。
“方护卫能不能让人弄点吃的喝的过来。”她捂着自己连晚饭都没吃空空如也的肚子,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自己可不能饿着了。
“好,你等等我去安排。”他出去不到一刻钟,什么茶点果子,热菜主食全端进来了。
她不禁赞叹不已,就像变魔术一样,现炒都没这么快的啊!
“你也一起吃点,受那么重的伤不补充体力可不行。”
“殿下身体未愈,我吃不下。”
“你这样子没等他病好,先把自己饿坏了。吃饱饭才有力气照顾你家殿下不是?”她劝说道,见他坐下吃饭,继续道:“你这身体比你家殿下强多了,受伤比他重,还生龙活虎的。”
“我们向来是皮糙肉厚的,挨上几刀都未必会流血。”
“厉害,这样的身体打打杀杀的时候就派上用场了。那帮人到底是谁,可有消息了?”
“带回来的那个嘴硬得很,还没开口,再回去探查的时候,已经没有活口了。”
“怎么可能?我没下死手啊!”
“不清楚,看人数,少了不少人。”
“我知道你可能怀疑王上,但是一定不会是他。东璃君在这儿遇袭对他没有半点好处不说,反而会招来灾难,一定是其他别有用心的人。”
“一切等杀手招供了再说。”
“好,我明白了。”
子夜时分,程澄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处在半睡半醒间,旁边的人胡乱地低语着。她听到声音倏地醒来,下意识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脉象紊乱,身体更是烫得惊人。
“方护卫,方护卫。”她急着喊醒趴在桌上的人。
方圆醒来,惊魂未定地走过来问道:“殿下怎么了?”
“发热了。有点严重,一盆凉水,一盆温水,快。”她解开包扎着肩膀的白布,伤口周边已经化脓,血水与脓液交融。
“水来了。”方圆与另一人,两人一前一后端着水进来。
“这火炉找人搬远点。”
她将布巾放到温水盆里浸泡好,拧干后小心翼翼地处理他肩膀的伤口,清理干净脓血,换了一种伤药涂上。便拿另一条布巾放在冷水盆里,替他擦拭身体,冷水盆变成温水盆却始终没有半点效果。
“姑娘,怎么样了?”
“不行,热度迟迟不退,还一直升高,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了。”
“怎么办?殿下可指着你救命啊,姑娘,你快想想办法。”
“倒一小杯水来。”
方圆快速到桌边倒了半杯水端来。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倒出一颗雪白的药丸出来,扔进了杯子里,药丸瞬间溶入水中。
她捏起他的嘴,将杯里的水喂了进去,威胁道:“东方莫离,我警告你,这药只有这么一颗,半点都不许浪费,全部喝掉。”
喝过药,他体内的热度逐渐消散,呼吸和脉搏亦渐渐恢复平稳。这株三十年份的天山雪莲算是物尽其用,挽救了命在旦夕之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