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留不住 第35章 分离焦虑

这几天黎骁过的非常充实，她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死掉了，不然怎么会身处天堂。

楚霜月每天下课后就赶来，变着花样的在本就选择不多的食物中为她制造惊喜。黎骁觉得自己甚至都长胖了一些。

她每天贴心又仔细地照顾着她，陪她复习，为她讲课，定时定点地扶她起来在地上简单地活动着。

黎扬也刻意腾出尽可能多的时间赶来医院，陪黎骁聊聊天，给她带来换洗衣物。

白天虽然漫长，但是有了姐姐的陪伴和药物带来的昏睡，黎骁期盼的傍晚总是很快就到来。

直到楚霜月的身影在病房门口出现的那一秒，黎骁觉得那是自己最幸福的一瞬间。

尽管秋风萧瑟、夜幕降至，但是楚霜月总是披着夕阳带着一身凉气踏进病房，让黎骁的眼眸和昏暗的房间都亮了起来。

从她来到的那一分钟开始，黎骁的烦躁被一扫而空，所有期待开始重置。

直到楚霜月轻浅的呼吸在身边传来，黎骁才能安心的合上眼睛。

不知不觉中，周末就在陪伴中悄无声息的来到，楚霜月今天出现时的身影仿佛都带着几分低落。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起待会的安排，黎骁只是沉默着一口口吃下楚霜月喂来的饭菜。

其实这么长时间的锻炼下，她已经学会了用左手掌握筷子，毕竟中午黎扬来送饭时并不可能一勺勺地喂给她吃。

但是只要楚霜月在身边，黎骁就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和她更加亲密的机会。

但此时二人显然兴致都不高，刚吃了几口，黎骁就摆手表示拒绝。

都说胃是情绪器官，但是她也不知道是食欲不佳影响了她的心情，还是低落造成自己吃不下去。

楚霜月也没好到哪里去，她默默收回勺子接着吃着黎骁剩下的一大碗粥。

她这几日已经习惯于睡在那张窄小的硬板床上，习惯了每天与黎骁互道晚安，习惯了半夜惊醒来查看黎骁的情况。

虽然这些天来回奔波让她时常感到疲倦，可是一到下课时，她就不自觉加快脚步朝医院赶去，只要看见黎骁那双期待的眼眸，身上的疲乏都瞬间一扫而空。

一想到待会要回家应付父母亲，她也没有胃口再吃下饭了。

“骁骁…”

楚霜月埋着头有些哽咽，明明只是暂时两天见不到面，可是此时她觉得这两天就好像是一年那样漫长。

每一次相聚有多么美好，那么接下来的分离只会越来越痛苦，无所谓这分开的时间或长或短，都是令人窒息般难过。

黎骁也察觉出了眼前女孩的低落，她收起心中的不安，出声安慰着她，并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轻松一些。

“没事的，下周一我们就可以像这几天一样了，过上属于我们的——”

她压低声音，故弄玄虚地凑近楚霜月的耳边。

“同居生活。”

楚霜月被她挤眉弄眼的模样逗笑，泛红的眼尾也绽开，忍不住吐槽。

“哪就同居了。”

“现在我们就是啊。”

黎骁一本正经的给她解释道：“你看，我们一起吃饭，住在一起，是不是就和同居一样了？”

楚霜月被她的逻辑打败，忍不住咧嘴顺从。“是，骁骁说的都对。”

“所以啊，我们只需要安静等待下一次同居生活的到来就好了，没有那么困难的。”

黎骁轻松地耸耸肩，从身侧拿起练习册。

“不过现在要麻烦楚老师给我讲题啦。”

楚霜月眉眼间的阴霾被黎骁的笑容融化，她调整情绪，进入到“楚老师”的气场中去。

…

或许是离别在即，即使楚老师再如何仔细地给黎骁分析解题思路，她还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黎骁看着楚霜月专注的神情，柔软的嘴唇开合，纤细的手指写出一个个潇洒的字迹。时间一秒秒在耳边滴滴答答，于是她更用力的去抓住这个普通的夜晚。

可是时间只会单向前进，就连繁琐复杂的数学题都无法阻止它流逝的速度，越是想要留住，就消散的越快。

于是就在黎骁反复的低落和强颜欢笑之间，楚霜月收拾好了背包，已经到了该回家的时刻了。

今晚黎扬也有工作，说起来这还是黎骁单独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楚霜月不放心地反复检查。水杯和手机都放在黎骁的左手，拐杖也靠在床边，这几天黎骁在楚霜月的帮助下已经可以单脚在床边站一会了，只是因为右手和右脚都伤着，她的行动还是不太方便。

看着楚霜月皱着眉头来回踱步，黎骁压下心中的不安，忍不住开着玩笑。

“霜霜，你再走下去，地板都要被你磨出印子来了。”

楚霜月闻言停下焦躁的脚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最后又环顾了一遍四周，背上背包准备离开。

她站在病房门口，为了方便提前将灯关掉，房间里也随之陷入黑暗。

黎骁看着楚霜月背光着面对自己，走廊灯光从背后打来，她看不清楚霜月的神色。

“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楚霜月冲着黎骁不放心的嘱咐着，她虽然没提过，但是心中一直耿耿于怀黎骁求救时没有打电话给她。

可是就算真的打电话给她了，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本就沉重的情绪更加低落。

她还是太过年轻太过无力，以至于她还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楚霜月突然很想要立刻长大。

还好关掉了灯。她庆幸。

掩过声音中的哽咽，眼泪在黑暗中顺着脸颊低落。

“晚安，骁骁。”

黎骁在黑暗中也是神色不明，只是平淡的回应。

“晚安，霜霜。”

…

转身离开病房，楚霜月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上次哭的这么厉害还是在黎骁昏迷不醒时的那个夜晚，她坐在黎扬的对面，看着黎骁苍白的脸庞，泪水无声的磅礴。

这些天她一直隐忍着情绪，压抑着眼底的酸楚。可是每每看见黎骁因为疼痛而在睡梦中无意识的皱眉，她总是情不自禁的落泪。

可是她不愿意追问这一切，她相信黎骁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她不愿意当一个强人所难的人。

如果黎骁没有主动提起，那么她也会自觉的避开这类话题，她只是从黎扬和黎骁字里行间中感受得到这件事似乎与黎骁家人以及汪瑶有关。

虽说她一直乖巧的维持着边界，可是她心底也期待着黎骁能毫不隐瞒，愿意将她心底所在意的事情悉数告诉她。

可是她没有。

大概是她太过无力，或者是她还暂时没有重要到那个程度。

反正黎骁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还是会习惯性地将她推开，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掩盖一切。

可是楚霜月觉得好难过，她不想永远都被保护，不想一直生存在黎骁为她营造的平安顺遂的保护伞下。

她希望自己被需要，希望自己有能力为黎骁做些什么，希望自己也能保护她。

夜色还不算太深，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大概是因为周末的缘故，大家都欢笑着挽手聊天走过。

没人注意到有一个蜷缩在路边的女孩在失声痛哭着。

积攒的悲伤被释放，楚霜月坐在路沿边哭到忘记理由忘记时间。

直到路灯逐渐亮起，她才渐渐调整好情绪，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懂事的女友身份已经结束，接下来她要扮演一个乖巧的女儿。

从未有过的疲惫感压上她的肩膀，只是她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眼眸中只剩下空洞。

…

屋里的黎骁也很不好过。

楚霜月离开后，仿佛带走了房间里所有的亮光和声音。

黎骁僵硬地躺在床上，即将就要被寂静的黑暗给吞没。

她的眼睛干涩，连转动都觉得费劲。

虽然心中苦涩，可是她连表情都做不出来。

夜还漫长，她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控制住心中蔓延的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侧的手机突然震动，牵回了黎骁游离的思维。

楚霜月：【我到家了，准备洗澡睡觉。】

黎骁呆滞的表情终于随之恢复温度，她像救命稻草般反复阅读这短短的一句话。

黎骁：【好，早点休息。】

楚霜月大概也是守着回音，消息刚发出去，黎骁就收到了回复。

楚霜月：【好，骁骁晚安。】

黎骁：【晚安霜霜。】

放下手机，房间中微弱的亮光也消失，又恢复到一片黑暗。

黎骁又开始逐渐麻木地数着时间，她期待着困意涌上以便帮助她加速度过这个夜晚。

或许是听见了她内心的祈祷，终于在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后，黎骁终于跌入沉睡。

这个夜晚在城市两边的两个房间中都格外的漫长。

黎骁时不时在迷糊中醒来，一次次看向窗外，依旧是浓郁的黑夜。

在不知道第几次醒来后，等她再次睁眼，耳边多了些许嘈杂的声音。

她茫然的环顾四周，与一旁正在打闹中的栾旭颜和林箐箐对视上。

“…你们怎么来了？”

不解，疑惑还有些许的惊喜萦绕在她心头。

栾旭颜正要开口，被林箐箐一把摁了回去。

“你还说呢，你生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还是我们看你一直没来，霜月整天上课也魂不守舍，下课了就不知所踪，我问了那么多次也不告诉我。”

林箐箐显然是有些怨气在身上，她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觉得这两人每次总是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她不能理解。

“还是我一直追着霜月问，她没办法才告诉我你住院了，还让我和小栾周末来陪你，怕你孤单。”

黎骁有些讶异，她习惯了楚霜月总是十分贴心，可没想到她能为她考虑到如此地步。

“她让你们来的？”

“不然呢？”林箐箐没好气翻个白眼：“她不告诉我们，难不成我们还能找出你在哪吗？你俩都是一个样，有什么事全憋在心里，就非得考虑那么多吗？”

林箐箐还想继续絮叨，被一旁的栾旭颜捂住了嘴。

“好了好了，咱们让老黎多休息一会吧，她还病着呢。”

林箐箐还有些不满，但是也停下了碎碎念，和栾旭颜商量起午饭吃什么。

黎骁看着二人嬉笑打闹的模样，心中的不安终于淡了一些，明明还躺在床上，可现在切切实实有了落地的感觉。

或许林箐箐说的没错，有时候不需要考虑太多，坦诚相待才是最真诚的选择。

恐怕霜霜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不知道她现在心情怎么样？

黎骁默默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过拜她所赐，自己的这个周末应该不会有那么难过了。

相遇越美好 分离越痛苦。

我一直坚信，但是美好与痛苦总是并存，所以我总在还没来得及愉快时就已经感受到提前到来的悲伤了。

在还没遇见时就已经在害怕分开了。

可是故事都会有结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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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分离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