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不与我一般......”
“那你为什么非要用这掺了毒的方子,调制润肤的膏子和香粉?不是因为这方子效用最佳,可令你肌肤白皙赛过旁人吗?”
“你与我,到底有哪里不同.......”
“砰”的一声,夏芍一下子立起来,将锦凳都撞翻了。
他满面羞怒之色,恼恨道:“你这自甘下贱的贱人,少在这里拿污水泼我!”
“我只是.......只是不忿罢了,我哪里比不得旁人,偏要被困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日日蹉跎!枉费我青春好颜色!”
“我只是不服气罢了!仅此而已!”
白术性格向来恬淡,今日却也被夏芍激得起了火性,不由道。
“既然觉得受困,又为何不与主子主动求去?你跟了主子这几年,想必他不会薄待你,定会与你寻个好去处,让你日日快活。”
绕了一圈,竟将夏芍骂他的话原样还了回去。
夏芍怒极,用手指着他道:“你——”
此刻门扇之外还立着几个人影,容貌身姿各不相同,但都各有俊俏之色,实属千里挑一。
他们向来以白术、夏芍二人马首是瞻。
白术性子恬淡,往常并不与夏芍争锋,眼下两人竟然就这样争吵起来,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是该进去劝说,还是在外面等待一番方好。
正没主意的时候,砚儿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对他们草草行了个礼,就不管不顾地推门进去了,口中径直叫道。
“白公子、夏公子,那位、那位新进的小公子,进、进咱们海棠苑来了!”
屋内正针锋相对的两人齐齐一惊,白术先回过头来,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砚儿胡乱擦着汗道:“那位新进的宝镜小公子,方才背着个小包袱进海棠苑来了,他,他.......”
砚儿本被宝镜的容貌所惊艳,想要说几句,又生怕白夏二人因此不悦,只好生生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夏芍皱眉,斥责道:“胡言乱语!他怎么会来这里?!”
在主院住得好好的,哪个傻子会跑来这种地方自找苦吃,除非.......
夏芍眼前一亮,喜道:“可是主子厌弃了他,将他赶到了这里来?”
一面说着,夏芍心里已是充满了各种盘算。
海棠苑可是他的地盘,只要来了这里,可不是任由他揉搓?
谁料砚儿道:“好像不是.......”
“俞管事在那位小公子身后跟着呢,似是一直在劝他回主院,姿态还放得很低哩.......只是小公子不肯回去.......”
“这都是我是亲眼看到的.......”
众人尽皆沉默。
俞管事乃是夏园的总管事,地位非同小可,这样的人却肯低三下四地对那宝镜出言求肯,足见那人并未失宠。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白术曾通过宝瓶门远远见过宝镜一面,这会儿最先反应过来,只道:“我们在这里诸般猜测,也于事无益,不如一同去看看罢。”
门内门外众人皆觉得有理,于是一行人被砚儿引着,齐齐往外走去。
***
将要去见那传说中的主子的心尖子,新宠儿,诸人情绪都不觉高涨。
既有好奇、重视之意,又夹杂着些嫉妒、不平、抵触等心理。
当初宝镜初入夏园,大家都以为将要多一个同道中人而已,不喜、防备有之,但到不了敌视的地步。
谁料宝镜竟然直接住进了主院的绿蕉轩,使得众人大吃一惊。
之后,宝镜在园子里闲逛时,曾差一点遇到也在夏园里赏景的海棠苑之人,海棠苑于是被封,苑中之人不再被允许随意出入。
彼时海棠苑中尚有十数人在,公子遣了俞管事过去,道要遣散了一些人去。但有自愿离去者,有身契的还以身契,或赠以钱财,或助其营生,十分厚道。
有些见机早的便拿着荐书或财货走了,唯余下七八人,或心有不甘,或无处可去,依然留在海棠苑中。
不过,经此一遭,所有人都明白,宝镜在主子心中不同,乃是他们素昧平生的大敌。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杀向目的地。
未料到了地方,却并没有见到宝镜的身影,一打听方才知道原来宝镜在与俞管事的拉锯战中获胜,已被带到碧波小筑安置了。
一听碧波小筑几个字,哪怕是诸人中并未存着争锋之心,只是混过来凑热闹的一两个,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了酸意。
那碧波小筑精致漂亮,且冬暖夏凉,乃是海棠苑数一数二的好所在,由不得他们不羡慕。
夏芍更加不高兴,带着众人转头就往碧波小筑跑。可谁知到了那里竟连正门都进不去。
原来宝镜这一日跑来跑去,又与俞管事斗法,累得厉害,一进碧波小筑,就寻了卧房睡下了。
夏芍几个被拦在外面,瞧着院落里仆从婢女来来去去,管事指挥着诸人安置物件儿,洒扫房屋院落,各各蹑手蹑足,悄然无声,显是怕惊醒了此间新主人。
众人无法,只好打道回府。
夏芍回了房就开始大发脾气。其余诸人虽没甚么动静,却也各自闭紧房门,情绪低落。
那一个碧波小筑,地方并不太大,却有数十仆从来去,内中所摆置之物,哪怕他们只在外面看了一看,也知道件件珍品,个个不菲。
这么一对比,他们所居之处,所使唤之人,所用度之物,已是被比到了泥地里。这待遇之差,可谓天壤之别。
另一边厢,宝镜哪里知道别人彻夜难眠,正躺在碧波小筑的大床上睡得呼呼作响,脸蛋儿红扑扑的,香极了。
今日硬闯海棠苑并不是他临时起意。
夏园很大,宝镜最初在这里探险的时候,有时会被人拦住,道前面的地方不能去,宝镜也不在意,笑呵呵地就往别处跑。
反正他不论跑到哪里,哪怕迷了路,也很快能被人找到带回公子身边去。
但是,自从被公子带着参观了他的藏品和宝库之后,日渐对夏园熟悉起来的宝镜发现,这园子里只有一处地方,还是“宝镜不得入内”的禁地。
按照他原本的性格来说,既然公子不让去,那就不去呗,但坏就坏在,萧逸恪曾亲身过来阻止他,不许他进去玩耍。
而且,但凡宝镜要问个究竟,萧逸恪总要转移开话题,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起初宝镜不太在乎,但后来公子两次三番不告而别,他就生气了。
宝镜怀疑这个种满了海棠花的苑子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还与公子总是跑掉有关系。
更甚者,公子不肯答应与他相好,原因也在那苑子里。
宝镜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加之今日的补汤没送出去,心里很是懊恼,宝镜一个冲动,就收拾了个小包裹,甩开芭蕉等人,孤身一人闯海棠苑去了。
宝镜精着呢。他知道自己再闯祸也有公子兜底,但是芭蕉他们肯定会被牵连,所以干脆谁也不带,就这么孤胆英雄一般地上阵闯关去了。
守门的护卫当然不放他进去,宝镜却也有办法。
他翻墙了。
护卫们有人发现,急忙去追他,宝镜就跑来跑去,灵活得像只猴子,谁也抓不住他。
最后,此事惊动了俞管事。他匆匆跑过来,苦口婆心地劝宝镜离开。
宝镜哪里管俞管事头大如斗,自己偏有一番歪理。
他道:“俞管事,公子曾说过,在夏园里他最大,我只用听公子的,所以我第二大。不必拘着什么,无论到什么地方,做什么,都无碍。”
“既然如此,我就要在这里住几天,玩耍一番,你不要阻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