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 第14章 第 14 章

路羽手里还有没撕开的菜叶，一脸迷茫地停下动作，她明明洗的很认真，每片叶子都至少过了七八遍水，齐青淮有哪里不满意的？

她手里的菜心被人捏着提走，齐青淮看着只剩下三根手指粗的菜心，开始怀疑他刚才去超市买的可能是娃娃菜，但水池里落了一池的叶片又提醒了他，买的的确是白菜没错，他出声问着：“你菜洗好了吗？”

路羽以为他是嫌过水的次数少，就连忙说：“没呢，没呢，我还要再洗一会儿。”

听了这话，齐青淮好像没受到多大的安慰，反而叹了口气说着：“你平时洗娃娃菜洗到最后还剩多大啊？”

路羽想了想，伸出两只手，不准的比了个大小。

瞅着都快没橡皮大，齐青淮的cpu反应了半天也没转过来，但又不能说客人路羽什么，只打算让她先出去：“这里我来就好，你去休息休息。”

路羽是个标准的完美主义者，她搞不懂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想问个明白：“那正确的洗法应该是什么样的？”

难道她这么多天洗菜的方法都不对吗。

齐青淮沉默了一阵，才从水池里拿出一片色泽完好，形状标准的菜叶，问道：“你能告诉我，这菜叶哪里有问题吗？”

路羽眉头轻皱，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没看到它的颜色比别的叶子都深吗，要是放在盘子里很影响美观啊。”

菜的美观问题，齐青淮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考虑，穷人家的孩子没有余地去想这件事，他们只要吃饱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本以为两个人进了厨房会很和谐地相处，但现在却似乎因为一件小事对峙起来，一直看着他们的齐然当即从沙发滑上下去，打算给‘不懂事儿’的哥哥救场。

“路老师，哥哥，你们吵架了吗？”她推开厨房的玻璃移门，把头探进去小心翼翼地问着。

路羽和齐青淮异口同声地说了句‘没有’后，对视了一秒，又再各自转开眼睛。

齐然看着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因为她和哥哥吵架也会不理对方，所以她慢慢走过去，拉住路羽的手说：“路老师是不是我哥哥哪里做错了，我帮他向你道歉！”

齐青淮眼神一怔，显然没想到他妹妹会眼睛都不眨地去帮路羽说话。

齐然虽然年纪小，但是家庭的缘故，导致她感知别人情绪的能力特别强，很容易察觉到人内心真正的善恶，所以很少有人能被她喜欢，毫不夸张地讲，路羽是第二个，也是唯一一个女性。

大人对峙被小孩子撞见，这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场面，但路羽对上她善意的目光，也不好意思糊弄过去，只能蹲下来用很温和的语气说：“黄色卡片要是沾上绿色墨水的话，还好不好看呢，老师觉得不好看，齐然怎么想？”

齐然很聪明，一下子就从齐青淮拿着的菜叶跟路羽说的颜色推断出，事件的中心大概就是这棵娃娃菜，所以她问道：“路老师不喜欢绿色的娃娃菜吗？”

“也不是不喜欢，”路羽慢慢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大家都是黄色，就它一个绿色，难道不会很奇怪吗？”

齐然听了这话却是睁大眼睛，连忙说道：“老师不可以说它奇怪的，娃娃菜听到会伤心，妈妈菜也会不高兴，它们都是妈妈菜的宝贝，就算其中一个奇怪，妈妈菜也会一视同仁地喜欢的！”

她并不知道娃娃菜其实是白菜的一个亚种，只顾名思义，觉得娃娃菜是妈妈菜生出来的小宝宝。

路羽被极富童心的话语安慰到，她温柔地摸了摸齐然的脸颊，说：“抱歉啊，老师不知道说娃娃菜不好妈妈菜会生气，老师跟它们说对不起。”

齐然一脸困惑地看着她，“老师为什么会不知道，妈妈菜喜欢娃娃菜不是绝对的吗，就算别人全都讨厌娃娃菜，妈妈菜也一定会站在它这边！”

闻言，路羽漂亮的眼睫微微下垂，似乎是想起什么，说道：“可能因为老师遇到的妈妈菜都对娃娃菜很挑剔吧。”

齐青淮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齐然没听懂她话背后的意思，只很懂事地说：“可能每个地方种的妈妈菜不一样吧，但我们家的妈妈菜肯定爱娃娃菜啦！”

路羽点点头，将脸上的情绪都收起来，说：“齐然说的有道理，路老师记下了。”

“行了，都出去，”齐青淮语速缓慢，不慌不忙地说：“别耽误我做事儿。”

齐然拉住路羽的手，知道老师心情不太好，不能继续跟不会说话的哥哥待在一起，就说：“老师我们走，让我哥一个人做饭，我们不理他。”

拿袋子的手微微停顿，齐青淮偏着头，沉静的眸子毫不避讳地看着矮他一大截的小豆丁。

以前怎么没发现齐然喜欢胳膊肘往外拐，他又抬高视线看了一眼路羽，有点不解，她这么招人喜欢吗？

此刻的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以后会也会成为喜欢路羽的一员。

路羽被拉到沙发上坐下，齐然这次学乖了，没再让路羽给她扎头发，而是拿出珍藏的泡泡糖贴画合集，自豪地说：“老师我全都集齐了哦，很厉害吧！”

泡泡糖对路羽是遥不可及的东西，李琳不会容许她去碰那些被称为垃圾食品的东西，所以她也就不懂收集泡泡糖贴纸的乐趣，但她会换个角度思考，觉得这跟阔太太们收集每个季度的奢侈品包一样。

她很给面子地夸赞着：“哇，齐然好厉害，把这么多贴纸收集齐，肯定很辛苦。”

“哼，”齐然的骄傲的小鼻子快顶到天上去了，“也不算辛苦吧，只不过花了我一个半月而已。”

路羽慢慢地翻着册子，从她看不懂的奇怪图案一个个看过去，等翻到下一页的时候，册子正中有张微微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年轻的男人抱着婴儿，女人则是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一家子都笑的很开心。

路羽的手慢慢移到了小男孩身上，他留着小孩子最为常见的寸头，但这么简单的发型在精致的五官衬托下，竟也有股不同常人的美感来。

眼前的小孩儿，仿佛和齐青淮是毫无关系的人，齐青淮做事总是不慌不忙，似乎对什么都提不上兴趣，慵懒又倦怠，脸上总是面无表情，看着就让人觉得冷漠。

但照片里的小孩儿却不一样，他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完全看不到眼珠，嘴角也勾着明显的弧度，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阳光开朗的人。

但齐青淮却并未长成这样的。

路羽又想起了刚才提到的妈妈菜，不曾爱过和短暂爱过再失去，哪个好一点呢，好像哪个都不好，她都不想要。

在这一册看的时间长了些，齐然察觉到不对劲，伸长脑袋想去看看这一页有什么特殊的贴纸。

路羽连忙把册子阖上，生怕这张照片惹的齐然伤心来，只说：“老师看完了，齐然把册子收起来吧。”

齐然也不怀疑有他，又接着拿出其他的珍藏来展示，那些玩偶和竹蜻蜓，都是大人玩剩下的东西，一般人只会觉得无聊，然后体谅小孩子年岁小没见过世面，假装开心地敷衍。

可是路羽却没有假装，甚至齐然一转手让竹蜻蜓飞起来的时候，还睁大双眼惊呼了一声。

齐然像个小艺术家，将她做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全都拿出来。

路羽握着一个又一个，认真的看了无数次，好像将齐然的童年回忆一遍，就等于她也曾有过美好的童年和大人无微不至的宠爱一样。

时间在两个人的讨论里慢慢流逝，齐青淮端着炒好的菜出来。

彼时，他穿着家里的粉红熊熊围裙，一头长发用皮筋随意地扎在身后，路羽看着他的身影，觉得要是没有那么傲人的身高的话，他看着其实还挺像......贤惠人夫的。

张书翠招呼着齐然和路羽去吃饭，路羽听话地坐在桌上。

虽然齐青淮做的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但是看着却格外有品相，蔬菜青黄混杂，油光点缀让色泽更加鲜亮，看着并不奇怪，反而有一种特意装点的美感。

切干丝的刀功精湛，只比头发粗一点，配上肉质咸香的火腿，让人闻的口水都要下来。

路羽本以为会吃不惯这些菜，但他做的咸淡相宜，很合她的口味，吃惯水煮菜的路羽破天荒地盛了两碗饭。

吃到最后，路羽都撑了，她认认真真地道了谢，准备离开。

张书翠却开口点着齐青淮，说：“你不送送路羽老师吗，家里就你一个腿脚没问题，我不说，你也就不主动担下这事儿了。”

齐青淮连‘嗯’了好多声，才打开门，侧身对着路羽说：“走吧，路老师？”

他的语气仍旧懒倦，微微上扬的尾音听的人耳热。

不过路羽完全将这屏蔽，只挥挥手对着张书翠和齐然说：“那我就先走啦，谢谢你们。”

齐然大摇着双手，说：“老师再见！”

路羽这才转身出门，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楼梯，她在前头，齐青淮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等出了楼栋，路羽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刚搬完家，要是让齐青淮送她的话，这事儿不就暴露了，时文知道他们俩住一个小区肯定跑啊，她这房子就白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