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毕赋,回到办公室,田玑重新审视现状。
秦羊那里,短期之内是不能去了,倒不是她不想去,主要秦羊那个状态,估计去了也白搭,他不会给她开药。
大姨妈迟迟不来,秦羊的推判是长期缺乏姓生活导致的,换句话说,姓生活可以刺激内分泌,让大姨妈规律起来。
但是目前没有交往对象,跟毕赋的关系,也不像是有机会进一步的样子。
所以为今之计,得有个交往对象。
田玑决定做两手准备。
一方面,换个医院继续看大姨妈,吃中药调理,另外一方面,上婚恋网站,在茫茫人海中,找个交往对象,解决大姨妈问题的同时,顺便解决个人问题。
她是个非常保守又谨慎的人,觉得唯一能合法拥有姓生活的办法,就是有一个交往对象。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阿酒。
阿酒立刻热情的表示,早就该这样做啦,网站上到处都是金光灿灿的男人,分分钟让田玑的难言之隐,一谈了之。
但愿吧,哎。
这天晚上,田玑隆重的在某知命婚恋网站上注册了个人账号,上传了自觉非常满意的照片四五张,同时去城里有名的中医院挂了号,开始漫漫求医路。
从初夏到仲夏,田玑一边找医生找对象,一边忙活公司的业务。
公司的业务一直不死不活,要说一点儿生意没有吧,那也不是,每个月总有那么三两单,业务量虽然不至于饿死,但也属实谈不上温饱。
即便这样,田玑还是舍不得把公司卖了。
她工作两年后开了这家公司,把这些年砸进去的青春,心血,金钱加在一起,是很大一笔投资,何况还有深厚的感情,雄伟的目标。
所以当隔壁城里的伏总,在某个周五的早上,第n次打电话来,询问她的出售意向时,尽管才从自家腰包里出血了一万二付公司的房租,尽管这一礼拜又是白忙乎啥进账也没有,尽管个人账户上只剩几千块钱,田玑还是说:“谢谢伏总的赏识,但是我暂时不想卖公司,伏总不如多介绍几个客户给我?”
那伏总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他是专业做投资的,每天都能收到大大小小的公司提供的邀约收购方案,他都转给身边人处理,唯独对田玑这个二人转的小公司上了心,从去年开始一直跟到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询问意向。
搞得小助理一度怀疑,伏总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中的不是公司,而是公司的老板。
但是田玑心里门儿清,那都是些少女幻想,断不可能发生。
伏总也是个直爽人,“老实说我是有些客户,但介绍给了你,你把业务做起来了,我还怎么收购你公司?”
所以就是没得谈了。
挂了伏总的电话,田玑微微的叹气。
距离上次去找秦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这期间,中药喝了一剂又一剂,大姨妈却始终不来。
然而尽管如此,田玑也没想过要再回去找秦羊。
她是个特别尊重别人的人,不喜欢做死缠烂打和穷追不舍的事,也很反感那种喜欢死缠烂打和穷追不舍的人,觉得这是不尊重别人的表现。在她看来,秦羊已经严词拒绝了给她看病,虽然原因比较奇葩,但这不能成为她继续骚扰人家的理由。
田玑从冰箱里拿出冷藏的药汤包,用微波炉解冻,想到那苦出生天的药汁,她灰心失望又心烦意乱。
大姨妈啊,你是看我哪里不顺眼再也不肯来了啊?你说啊,我改就是了。
漆黑一片的事业和生活里,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是,那个婚恋网站估计真的靠谱,给田玑送来不少交往对象候选人,她逐个的聊下来,发现其中一个,很有话题,两个人经常天不亮就开始聊天,二半夜还没消停,虽然还没有见面,但是聊过的天已经比米还要多,田玑暗自盘算,这应该是一个大概率可以成功的交往对象吧。
入口的中药苦得好像胆汁,田玑一边抽气,一边给自己顺气。
是时候暗示对方出来见个面了,要不然,迟早要给这药汁苦死。
一切都是为了大姨妈啊。。。(好像哪里不对。。。)
她是这么想的,也付诸行动了。
但不知道是为什么,那准交往对象,却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两个人整天得空就聊天,期间田玑暗示了好几次,说要不见个面把感情升华一下吧,对方都假装没有领会她的意图,强行把话题带到了别的地方,来回几次之后,田玑就有点郁闷了,时间不等人啊,早更已经迫在眉睫啦,中药汁苦得好像要把人所有的希望都淹没啊,田玑下定了决心,再和这位准交往对象聊天一段时间,如果到时候还没有任何进展,她就要果断转场了。
就在这个时候,阿酒突然哭着找上了门。
阿酒告诉田玑,“前几天我去医科大附属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子宫里长了个巨大的肿瘤,看着还不像是个善茬儿,有很大概率是恶性的,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亲人,我该怎么办?”
田玑也有点着慌,然后她就想到了秦羊。
秦羊是她认得的,唯一一个,肿瘤科医生。
此时也顾不上尊严了,为了阿酒,田玑决定再去找秦羊一次。
她连夜挂了秦羊的号。
第二天田玑就带着阿酒去了秦羊的医院,等在候诊室外边。
才坐下没半小时,客户的邮件才写了一半,分诊台就叫了阿酒的号。
想起上回一大早来快中午才被叫号的待遇,田玑觉得今天真是幸运极了。
这个时候,但凡她去分诊台问一问当班的小护士,想必就会知道,上次的苦等,那都是秦羊特意安排的,至于是不是为了看完病之后直接以午餐时间到了两个人结伴去吃一顿,那就只有秦羊自己知道了。
田玑就带着阿酒,进了诊室。
秦羊看见田玑带了个姑娘进来的时候,表情是古怪又愤怒的,好像黄鼠狼见到了落水的凤凰鸟,似乎是很嫌弃,但又仿佛很高兴。
秦羊双眼放射寒光,瞪着田玑,“你来干什么?”
田玑努力扯出个笑容,然后就把阿酒的病例和各项检查报告拿出来,放在诊台上,“我朋友,在医科大附属医院,查出有肿瘤,请你帮忙看看。”
秦羊好像有点愣住了,那个表情持续奇怪,仿佛是个拉开架势准备大打出手的河东猛狮,突然被对家兜头送来一把迷雾弹,他有点看不明白了。
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不要慌,优势在我。
他看看田玑,再看看阿酒,然后他扶了扶眼镜,开始翻阅田玑送过来的各种材料。
秦羊到底家学渊博,又经验丰富,几下看完材料,就给出了结论,“可以住院,我主刀给你做摘除手术。”
阿酒泪水横流的答应了。
田玑泪水横流的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各种住院手续办理各种住院检查。阿酒没有亲人在身边,田玑自觉责无旁贷,于是她给小助理打电话,“我朋友生病住院,我这几天都要在医院照顾她,公司就不去了,你要是没事也可以放假。”
小助理却还老实,“我还是留在公司值班吧,万一有客户来呢?”
“行啊。”
话是这么说,田玑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公司所有的客户都是她在维护,她要是不在公司,谁也不会去拜访的。
想到这里她有点迷茫,那个在婚恋网上认识的准交往对象候选人,就曾经说过,感情如果总是要靠一方的努力才能维持下去,这段感情迟早走到尽头。
同样的道理似乎也可以用在做业务上。
业务关系中如果总是要靠一方的努力才能维持下去,这段业务关系,也会迟早走到尽头吧。
换句话说,如今她手里这些客户,其实都是些,风吹就会飞走的细沙。
如果情况是这样,这些年来她奋勇的努力,意义究竟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不能细想。
田玑按下心里百般情绪,打起精神,当务之急,是把阿酒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