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信鸥 第7章 第七幕

寂寥的巷子里，伊诺克揉了揉眼，他放下手抬眸望向远处，那里静静放置着一座红色电话亭，哪怕是夜晚里存在感也极强，他转眼看向钟楼，八点零五分。

伊诺克七点多到沃门街后，就一直在这条巷子等着，这里与电话亭有一定的距离，伊诺克却很满意，他稍一侧身，就能同时看到电话亭和钟楼。

伊诺克蹲下身，拿出包里的《魔法入门书》，他抚摸着书页，脸上神情在一瞬间落寞了起来，他都快把整本书翻完了，还一个魔法都不会，伊诺克已经快确信自己没有魔法天赋了，挫败带来的失落使得伊诺克现在一翻开书就生出退缩感，无法沉下心阅读，他将书放在腿上，垂眸望向地面。

近两天一直断断续续下着雨，随处都能看到些水坑，伊诺克盯着面前的小水坑，想尝试通过这几日的学习经验凝聚起面前的一滩水来，最后努力了半天，水坑除了被风吹动些波纹外，再无别的反应，伊诺克单手托腮，盯起了墙边的草。

吹来的冷风刺骨寒冷，唤回了发呆的伊诺克，他抖了抖身子，不由地，头轻靠在墙上，他仰头望着天上零落几颗星星，都快被云雾遮掩完了光彩，伊诺克出神地望着天，握紧了快被冻僵的手。

四周一切都显得平静，这反而让伊诺克放下心来，他一个人处在安静的环境里时，他是享受着的，伊诺克轻呼出一口气，闭着眼久违地感受到了放松。

身处在这种环境下，伊诺克总容易想到自己现在想要的，他再度翻了几页书，翻乏了后将书丢进包里，他的思绪再度飘远，伊诺克记得自己在来时的路上看到过一家甜品店来，想到这伊诺克舔了舔唇，或许回去的时候可以买一点，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甜品店还在不在营业中。

伊诺克垂下头发呆了好几秒后站起身来，他看向钟楼上的时间，八点十分，如此一个适中的时间，伊诺克想了不到两秒，就决定先去甜品店买些吃的，对于突然兴起的口腹之欲，伊诺克实在难以抗拒，他在这方面没怎么约束过自己。

约十分钟后，伊诺克嘴里叼着可颂，提着小半袋的甜点，其中有一小块卖相很好的草莓蛋糕，他打算把它当做明天的早餐。

伊诺克慢悠悠地走在沃门街上，他原本打算在原来的位置接着等，但由于距离问题，伊诺克就近找了条巷子，这使得，他无法同时关注钟楼与电话亭，他先是看向钟楼，八点二十一分，转而看向电话亭，瞥到原先待着的巷子时，伊诺克眉间轻皱，他看到那处有黑影晃动，伊诺克刚开始以为是树影，但下一秒他听到了些挣扎声，出于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目的，伊诺克向后退至阴影处，心里默数着时间。

美食在伴，也改变不了这次的等待比前不久的等待煎熬，沃门街不似查理街，再不起眼的声音都能轻易入耳，时不时传来的异常声响迫使伊诺克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四周，伊诺克难以忽视声响中含有的女性呜咽声，他控制自己不去关注。

一声微弱的“救命”似乎刺激到了伊诺克的某处神经，不停地往伊诺克耳里钻，他几乎要冲动地跑出去，伊诺克向前几步后停住了步子，他转身看着钟楼，明明相隔甚远，他似乎能听到秒钟转动的声音，这声音与他呼之欲出的心跳声结合在了一起，伊诺克嘴唇嚅动，无声地默念着时间，他身处在自己营造出的紧张氛围里，让他暂时做到了忽视远处不同寻常的声响。

钟的分针停到二十五分时，伊诺克放缓脚步，慢慢走到了电话亭旁，他轻轻打开门走了进去，放了两枚硬币在电话旁边，伊诺克深呼吸平缓自己的心跳，为即将到来的准备做好准备。

蓦地，一声尖叫声彻底干扰了伊诺克，心跳猝停一瞬，继而是一句咒骂，伊诺克本想赌一下，但很快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伊诺克暗觉不妙，赶忙从电话亭走出，躲回巷子里。

伊诺克刚一回巷子，就看到远处的巷子里跑出位灰衣女人，不停歇地跑着，她眼圈通红，神情惊恐不已，手上还沾满了难以让人忽视的血迹，片刻，一名蒙面男子从巷子里走出，他毫不在意地将腿上插着的剪刀拔出，朝着女人追去，腿上的伤对他的速度几乎造不成什么影响。

在空荡的街道，脚步声如同鼓点，灰衣女人面色被吓得发白，她不敢回头看，泪水落在身后，她快步跑着，跑过了一个又一个水坑，她无暇管溅在衣服上的水，她在意不到面前的台阶。

“呯”的一声，她狼狈地摔倒在地，她能清晰听到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先前的恐惧放大无数倍占据她的心，她哭皱着脸，向前望去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醒目的红色电话亭上，目光在一瞬间坚定了起来，她颤着身子爬起，在蒙面男子快抓住她时，她跑进了电话亭，迅速锁上了门后，贴着电话亭的一角缩着身子，她的心随着男人每一次捶打着电话亭而惊颤。

她无助地抱着双臂，边哭边大喘着气，不断喊着救命不断祈祷，泪眼朦胧中，她眼中闪过了一道亮光，再定睛一看，她看到了两枚硬币，她急切地投着硬币，祈祷电话快点接通，很快那边传来了声响，灰衣女人不停求救着……

“咚”的一声，打断了灰衣女人的哭喊，她停止了哭泣，愣愣地看着拿包砸向蒙面男人的少年，少年泄愤一般疯狂捶打着倒地的男人，女人身子仍忍不住地打颤，但她没了刚刚的慌张，少年的声音传了进来——“跑！”

这时候的她还能顾得上什么，思绪回归现实，得救感充斥在她心底，她能想起的只有少年的“跑”，她推开电话亭的门，与他对视一眼后跑了起来。

女子腕上的伤痕，身上的青紫痕迹落在伊诺克眼里，他看着女子跑远的背影，灰衣上的血色在夜幕中发亮。

伊诺克感受到自己的手在隐隐发热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看着地上没有动静的男人，伊诺克拿起包，顾不上掉落在地上的《魔法入门书》，他大吐一口气看向钟楼上的时间，八点二十九分，伊诺克走进电话亭，将垂落的电话挂回原处，拿出一枚硬币等着八点半的到来。

云雾的飘浮，月亮从云层中露了出来，月光洒落在地面上，视物变得简单了起来，伊诺克正准备投下硬币时，腿上突然传来刺痛，伊诺克轻咳一声，硬币掉落在地上，他低头望去，有一双手正抓着自己的左腿，而小腿上赫然插着把剪刀。

还不等伊诺克反应过来，男人猛地一拉，伊诺克惊呼一声，瞬时失重，头不慎砸到了电话亭门上，很快摔倒在地。伊诺克紧紧抓着电话亭的一角，头上的伤口不断流出血来，他试着起身，疼痛感快要席卷全身，伊诺克又突地狠咳了好几声，他在这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感冒了。

男人已经站起身来，他抓起伊诺克大把的头发，迫使伊诺克抬起头，伊诺克额上的血流进了他欲闭上的右眼中，他看向蒙面男人，此时的蒙面男人已经取下了面罩，伊诺克看清男人的脸后，心里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查德·凯里，那场爆炸案中受伤的四人之一。

查德拉出伊诺克，狠揍了伊诺克几拳。

伊诺克半睁着眼，躺在地面上的他眼里只看得见高处的月亮，月光回应着他的注视，伊诺克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查德停下了殴打。

红色电话亭内响起了电话铃声，吵闹又急切。

……

希瑞斯晃着身子，握着戴文的手枪，朝着档案室门上的锁开了几枪，随即希瑞斯丢开手枪，推门而入。

他轻声哼着一段不知名的旋律，看到堆满文件的档案室后，希瑞斯深深地觉得找档案是个麻烦事，他估计几个可能的日期后，着手开始寻找起来。

在翻找档案的期间，希瑞斯摔了不少档案在地上，最终，找了快半小时的希瑞斯觉得自己找的差不多了，他握着自己需要的文件，准备走时，临时起意想逗一下一直吵着他耳朵的心跳声的主人，他朝声源处走去。

希瑞斯手放在桌子上，轻点着桌面，他慢慢地走到桌子正面，弯下腰望去，看到一位瑟瑟发抖的警员躲在桌下，希瑞斯站直身，嘴边浮现出笑意，望向地面上摔破的一副镜片偏厚的黑框眼镜。

希瑞斯轻点了点头，仍哼着一段旋律，走向档案室门口，路过那块因为自己所做而导致一片狼藉的地面时，他向下瞥了眼，忽然，在一地散乱的档案中，一张照片吸引来了希瑞斯的注意，他想了想，捡起那份档案，大致翻阅了一番后，他拿走了那张照片。

今晚的风稳定发疯，希瑞斯再次抬手捋了下头发，他走到沃门街时，看到被封锁起来的现场，以及在人群中显眼的约书亚，希瑞斯果断决定绕路走，他穿过几条巷子，最终来到一条离电话亭一些的巷子，他看着巷子里被踩踏到不成形状的东西，很快移开视线，瞥到了一颗滚落在暗处的草莓。

从到沃门街开始，希瑞斯就一直有闻到属于伊诺克的血味，浓烈血味不断在空气中飘散，希瑞斯抬眼望去，一眼就认出了躺在电话亭旁去封面的《魔法入门书》，这并不是他想找寻的，他的视线停留在红色电话亭的血迹上。

一时之间，希瑞斯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不断捏抚着手指，面上保持着冷静，他垂眸看向手腕，显现血契印记。

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