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华斌自然注意到余行止情绪的变化,知他是因为冯衷的事情与自己闹脾气了。
真是心软的书生。
步华斌扯了扯嘴角,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需要同对方解释什么。
因为即便说了,那书生还是不信自己的话。
气氛一时之间僵持不下,两人皆是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就在此时,门外进来个小太监,只见他跪着道:“陛下,太后娘娘她要见余大人。”
“她怎么知道我把由心找回来了?我不是让你们瞒着的吗?”步华斌的脸一黑,下意识转头看去,便瞧见了余行止面上闪过的一丝喜悦。
他很开心。
“算了,让她进来吧。”意识到这一点的步华斌叹了口气,神情中却有些气恼。
小太监所说的太后当然不是那位把余行止当“送子童男”的那位,而是余行止的妹妹,余汐。
当年太子突发恶疾去世,唯留下即将临盆的太子妃。
在步华斌登基之后,他便追尊自己这位兄长为孝仁皇帝,直接立了他的独子为储君。
那余汐便是成了太后。
此举自然是惊得朝堂震动,没人不会想把皇位传给自己儿子,可这位陛下所举……
也有人猜测,龙椅上的那位是否只是想搏一个名声,毕竟新帝如今正值壮年,还能在龙位上待许久。谁知道这么多年会不会出什么变故呢?
大臣们的猜忌并不重要,只要当事人心里皆是心知肚明即可。
步华斌这句话刚说完,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闯进来一位身着华贵的女子。
满头珠翠与华贵的服饰同她那娇艳年轻的面庞并不相称,余行止虽不是第一次看见余汐身着如此,但神色里还是闪过一丝心疼。
“大哥!”余汐见到那正坐在那边的余行止,先是松了口气,随后是责备道,“这半年来你跑哪里去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余行止:“……没去哪儿,就去种种田,教教书,无论到哪里别人都尊称我为先生。”
“总比京城这樊笼之地自在。”
听到这句话,步华斌的脸色难看几分,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另外两人察觉到这些,颇有些不自在,毕竟人家兄妹叙旧,总有些不太能让步华斌听见的话。
“陛下,我……哀家同余大人也是许久未见,也该叙旧一番,您可否……”
余汐仔细观察着步华斌的脸,虽然新帝对自己这个嫂子一向尊敬,但自那件事后,步华斌的性子愈发阴晴不定,余汐也不怕他突然发怒。
然而余汐话还没说完,步华斌便直接走了,只留关门的一阵巨响。
步华斌走后,余行止倒是松了口气,看着自己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妹妹,小声道:“你如今可有改嫁的念头?京城中的男子也就那样,要不要大哥帮你出去找?”
余汐:“……我没改嫁的念头。”
“如今泓儿还需教导,且不说我如今没有改嫁的心思,就算有,也不能是现在改嫁。”
“切,都是借口,”余行止还不懂自己妹妹,“你还不是心念着步华麟?”
余汐冷哼一声:“我心念着我过世的夫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哪像你心念的可是当朝天子,要是他知道了,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
“大哥,你真的放不下吗?”余汐叹了口气,坐到一旁,“他可是要娶妃了,这事拖了许多年,今年必是拖不下去了。”
“你该死心了。”
余行止知道自己该死心了,或许在那人从三殿下变成陛下之时自己就该死心了。
只是……
余行止很复杂,顺手在某个写满溢美之词的奏折,批了一个“狗屁不通”。
反正某位陛下的脾气就是这么暴躁,这么批也不会有人起疑。
“大哥!”余汐总觉得余行止不撞南墙不回头,头疼得厉害,“就算他愿意纳你入宫,你愿意和一群女子争风吃醋吗?”
那自然是不愿意的。
余行止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颇为勉强的笑容:“你哥我早就死心了,不然为什么离开京城?要不是步华斌把我抓回来,再过几月我就勾搭上镇上那卖豆腐的西施了。”
余汐怎会信他:“哦?那卖豆腐的西施的绣工也同陛下一样差吗?”
余行止想到自己腰间的那个荷包,面上一囧——果然有些事情真的是相瞒都瞒不住。
“你是我的兄长,本是没有妹妹劝哥哥的道理的,但这事……”余汐叹了口气,“大哥再好好想想吧。”
“我知道,”余行止叹气,他下意识摩挲着腰间那绣工简陋的荷包,讷讷道,“哪有一下子就死心的?总得让我慢慢来吧?”
余汐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泓儿也知道你回来了,陛下若是愿意,你就来看看他这个外甥。”
“我会同他说的。”余行止点头。
“还有,你离去半年,朝中局势变化不小,你若是还想入仕,定要小心一些人。”余汐将袖中的竹简递给余行止,“……这都是我暗中搜集的,你可别随意乱丢。”
余行止是知道余汐手里也有一群护卫的,这是步华斌默认的,毕竟他们孤儿寡母的需要一些东西来确保自己的安危。
但她若是拿这股力量干涉朝政……
余行止皱眉:“余汐,你……”
就不怕那人对你心生忌惮吗?就算步华斌如今愿意把泓儿当储君,可将来等他自己有了孩子,还会愿意把皇位传给泓儿吗?
就算他在死前依旧愿意把皇位传给泓儿,那也不是现在。
“……没事的。”
余汐哪敢说这名单就是皇帝给他的,就怕自己这位兄长离了京城半年,便不知道这朝中局势了。
说了,这一位就不会接了。
那一日,步华斌忽然派人给余汐送来了这个东西,余汐本是不解的,但等自己手下的人查到自己大哥被抓回来的事情后,便也懂了。
这是要她转交给余行止。
其实照余汐的私心,她自然希望那位陛下亦心悦于自己的大哥,但帝王之心本就不能强求,就算强求了,那又能维持几年呢。
哪怕当初和步华麟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想到过以后的事情。只是她想过太子会变心,却没想到……
算了,往事不再提,余汐如今操心的也就是自己大哥和儿子。
甚至大哥比她那几岁的儿子更不让她不省心。
余汐走后,余行止翻阅起那余汐给自己的名单,一下子就看到了个熟悉的名字:穆瑜。
其实余行止对此人并不熟悉,对他印象颇深的缘故,还是因为一份奏折。
那份给冯太傅家人求情的奏折便是他交上来的。
不对,应该还在哪里听说过他的名字。
余行止拧着眉,盯着眼前的奏折瞧了半天,忽然想起来了。
这穆瑜是冯太傅的门生,也难怪要给他求情了。
可余汐为何要自己防着他?
余行止想了一会儿,哂笑一声:“我又不打算再给步华斌打工了,管这些做什么?”
他现在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反正现在步华斌还用铁链捆着自己呢。显然还没打算让自己现在就回朝堂。
这几日,余行止要么呆在书房里给步华斌批奏折,要么被关在那间密室里面睡觉,对于一个生**自由的人来说,这样的日子实属有些枯燥了。
就在他有些坐不住的时候,那位陛下又进来了,此时他手里拿着食盒……
还有一瓶酒。
余行止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放下手中的朱笔,拧着眉道:“又要喝酒?”
“先吃饭,”那位陛下道,“今早的早膳你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就先别喝酒了。”
余行止:“……”
搞得我喜欢喝一样。
食盒里的菜不多,但除了那一条松鼠桂鱼是步华斌所爱的以外,其余的菜都是余行止的口味。
可那位陛下偏偏爱把自己喜欢的松鼠桂鱼夹到余行止碗里,余行止不吃,他就把对方碗里的其他菜夹走,真是霸道得很。
若是以前,余行止就把这松鼠桂鱼吃了,但如今他却是道:“陛下,我不喜欢吃甜,更不喜吃鱼。”
步华斌微愣,随后拧起那双剑眉——他显然是不相信的。
“你以前同我去醉仙楼,是必点这道菜的,”步华斌道,“怎么可能不喜欢?”
我必点这道菜是因为你喜欢吃松鼠桂鱼啊……
余行止叹气:“陛下,人是会变的,这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这个书生又在内涵自己。
步华斌意识到这点,但他并不生气。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办法。这个法子既能让余行止知道惹恼自己的后果,也能让自己不那么生气。
“是啊,人是会变的。”陛下笑了,言笑晏晏的模样,只让人觉得危险。
“以前也是朕脾气好,所以任由你胡作非为,如今朕可算是想明白了……”
步华斌把那瓶酒放到余行止面前。
“从今以后你惹朕生气一次,朕就让你喝一瓶酒。”
“朕才不管你会不会喝醉,你只要知道这是朕给你的处罚就好了。”
余行止望着面前正噙着笑意的陛下,并未言语。
“来吧,”步华斌分明咬着牙,语气里却仍旧能听出几分笑意来,“由心,方才你惹朕生气一次,按照道理,这瓶酒你得都喝完。”
“一滴也不能剩。”
从十二点开会到现在,所以晚了,sorry啦。
以及我明天开始要上班了,更新时间改为四点到五点之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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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古代的大冤种(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