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传出来王家夫人的毒药恐是舒家所下的传言之后,王宗光大肆张贴榜单,招揽江湖上的能人异士为自家夫人诊治,来来往往的外来人士皆是为了王家所筹重金所来。
“听闻王家夫人的病情似乎又严重了,整日发烧还说胡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镇子上的人坐在茶摊上,看着王家门前或垂头丧气或踌躇满志的大夫,低声说道,“这么多大夫去瞧也没瞧出个大概来,你说王家夫人这是得了什么病,难不成真是舒家下的毒?”
“嘘,”身侧那人环视了一下周围,低声说道,“我听说啊,这王家夫人怕是命不久矣。”
那人听此顿感惊讶,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身侧那人低声说道:“我有个亲戚家的闺女在里面当差。听说啊,之前来了一个厉害的大夫,一眼就瞧出来夫人这是中毒了,还说这毒天底下能解的人没有几个,让王老爷尽快筹办后事呢。要我说这毒保不齐真是舒家干的,不然谁还能有这么古怪的毒。”
“真的假的?舒夫人人美心善,都说是个活菩萨,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舒家老爷不是跟王家斗得挺厉害的。”
旁边桌上的一位斗笠掩面,身子裹着白袈裟的老者听到这里眉头微皱,抬眼看了一眼低声交谈的两人。
那两人说着话忽然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四下看了看连忙止住了话头,唯恐惹上了麻烦。
老者见那两个人急匆匆地走了,便收回了目光,心道:王夫人这症状倒是挺像西域那边的噬魂草所导致的,也不知兰茹家的小丫头看没看完那院中的书,那书上是有如何解噬魂草毒的方法。
老者想及此,微微一顿,笑着摇了摇头,兰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老者笑着站了起来,在桌上留下了银子便离开了。
正在此时,身着艳红色长裙,蒙着面纱但眉眼间尽是妩媚的女子与老者擦肩而过。
老者微微一愣,皱着眉回头看向那女子,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勾人的意味,他还记得那人双眸低垂但却又像是淬了毒一般不甘愤恨的模样,与此人相差太大,不太可能是他寻的那人,只是眉眼间着实有些相似。
那女子察觉到不同寻常的目光,回过头时,那老者早已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隐入人群之中。
那女子眉头微皱,方才她似乎察觉到了一抹熟悉的药香味,像极了那个见她身在地狱却不肯拉她一把的那个人,不过那个人早就已经死在了大火之中,她亲眼寻到了那人的尸体,不会有错。
“看来是最近日子过得太过安逸,开始胡思乱想了。”那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心思不禁流转到那个小院中,欢喜道,“也不知道夫君现在如何了?”
那女子笑起来眉眼间更加动人,王家门前的登记大夫的管事不禁看呆了,直到她轻声唤了他几声才回过神来。
管事看着眼前这位女子笑颜如花的模样,脸顿时涨得通红,“抱、抱歉,这位姑娘,您来此处是想报名吗?”
那女子像是被管事的举动取悦了一般,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低头凑近管事问道:“我好看吗?”
管事看着近在咫尺的娇媚面容,顿时愣住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轻笑了一声,趁机随手翻开了登记在册的大夫名录,见上面没有宁兰茹的名字,脸上不禁出现了失望的神情,道:“无趣。”
随后那女子登记了名字,跟着领路的丫鬟进到了王府之中。
宁兰茹和舒颜商定了王家的事情之后便准备即刻动身,但却遭到了舒磊的阻挠。
眼瞧着自家爹娘又要吵起来了,舒颜连忙拽着宁兰茹出门了。
舒颜瞥了一眼宁兰茹满是怒意的脸,咽了咽唾沫,刚想开口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人群中匆匆走过一个老者。
那人好像之前万安寺的老爷爷……
舒颜正想去追,抬头却见宁兰茹神色惊恐,还没等她开口询问,自家娘亲便冲了出去,舒颜连忙跟上。
舒颜见宁兰茹在人群中四处张望,问道:“娘亲,怎么了?”
宁兰茹寻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记忆中的那个人,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失落,听见舒颜的话,摇了摇头道:“无事,大抵是我看错了。”
舒颜看着周围的人,难不成娘亲是在找那个老爷爷?
舒颜悄悄地看一眼已经恢复如常的宁兰茹,那个老爷爷特意嘱咐我不要将小院的事情说出去,难道是因为认识娘亲?
“走吧。”宁兰茹见周围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了,便道。“我们去王家。”
“哦、哦。”舒颜收回了思绪,先随着宁兰茹回到了医馆,趁娘亲收拾药箱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找到了巷口的小乞丐,道:“你现在立刻帮我去找一个人,大概这么高……”
舒颜急匆匆地将老者的样貌告诉了小乞丐,小乞丐见舒颜着急,马不停蹄地就去办事了。
舒颜回到医馆之后,就见宁兰茹已经收拾妥当了,连忙拿起自己的药箱跟着一起去了王家。
日暮黄昏之下,王家的门口依旧热闹非凡,镇上的人们有看王家好戏出气的,有为舒家打抱不平的,也有怀疑舒家心怀不轨的。
众人闲着没事便围聚在王家门口窃窃私语,直到宁兰茹带着舒颜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热闹的人们皆是惊讶地看着她们两人,有一些流言似乎不攻自破了。
王家负责登记的管家看到宁兰茹笑着站起来,道:“舒夫人,您来了。”
宁兰茹笑着点了点头,道:“有人想要将这脏水泼在我们家身上,既然如此,我可就不能坐以待毙了。”
管家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嘴里讨巧的话却不断,道:“不过是一些不怀好意之人的谗言,断不可听信的。您愿意来给我们夫人看病,可是我们夫人的大福了!您快里面请!”
管家草草两笔将宁兰茹的名字登记在册便亲自领着往里走,“舒夫人,大夫们全部都住在西苑,您看您是先去看病还是先去休息一番?”
宁兰茹道:“自然是先去看看王夫人,我听说王夫人病得不轻,可有什么症状?”
管家熟稔地回道:“我家夫人自从生了少爷,身子骨便落下病了,整日用药材养着,受不得风寒,但总归还是能下床走动的。但前段时间,我家夫人忽然发了一场高烧,从此就一病不起了,这段时间也吃不下饭,反复高热,我家老爷可是心焦啊。”
“之前有过这样的状况吗?”宁兰茹问道。
“没有,今年夏,夫人还逛自家的园子呢。”管家道,“我们都以为夫人身子已经大好了。”
宁兰茹和管家一问一答,舒颜边听边看着周围,青砖白墙,竹林葱翠,回廊环绕,流水潺潺,倒是一番好风景。也不知阿霄哥哥说的那个人是否已经来了。
“就是这里了。”管家将宁兰茹她们带到院子门口便道,“夫人的院子现在禁止下人们随意走动,舒夫人您请,我就先退下了。”
“多谢。”宁兰茹带着舒颜往里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当年你们赵家分明就是陷害我!现在还让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还有王虎,他也被你给宠坏了!天天不学无术,日后还怎么继承家业!”是王宗光的声音,舒颜看了一眼在门口站定的宁兰茹,悄悄地凑上前。
“陷害你?!也不知道是谁当年为我吟诗作对,三次上门求娶,当年那宅子可是你自己卖出去的!还有我儿子是家中长子,为何不能继承家业?难不成你还想把这个家交给你身旁肚子里的那个?”
宁兰茹听着这声音气弱喑哑,撕心裂肺,眉头微皱。
“这恐怕就是王家夫人了吧。”舒颜嘟囔道,“王老爷可真是过河拆桥。”
这时屋内又传来了另一个娇美的声音,道:“老爷,怎么发这么大脾气?您可要小心着身子,有什么话不能跟夫人好好说呢?气大伤身,夫人的身子本来就不好。来来来,这是厨房新做的银耳莲子粥,快尝尝。”
屋内沉寂了片刻才又传来了王宗光的声音,“欢儿特意送来的,那夫人便尝尝吧。夫人喝了粥,也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事。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什么时候再来这个院子。”
屋里的话音刚落,舒颜立刻拽着宁兰茹躲到了屋旁的拐角,随后就见王宗光挽着一个美人走了出来。
那美人一身乳白色长裙,五个月大的肚子早已经显露,未施粉黛的面容也透露着楚楚可怜,惹人怜爱。那美人看了一眼周围,凑近王宗光说道:“老爷,夫人若是一直这么守口如瓶,京城那边可不好交代啊,也不知道夫人生病的事情会不会被京城里面的人知道,明明老爷对夫人那么好……”
那美人说着薄唇轻咬,眼神中隐隐透露着让人怜爱的羡慕。王宗光见此,伸手拍了拍美人的手,柔声道:“她如果像你这么善解人意便好了。”
说完,王宗光叹息了一声,那美人忙安慰了几句。
待两人走远,舒颜才拉着宁兰茹走出来,嘟囔道:“这王夫人所嫁非人啊。”
宁兰茹听此也是叹了口气,“遇上这种人,还是早日和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