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羽集 第4章 绛朱×帝天

被猖獗的黑暗死死笼罩的大地骤然亮起，炽火灼眼的光芒划开了天际。

天空中，身上每一寸羽翼都燃起火焰的上古不死鸟，如同烈阳般耀目，烈火的炽光瞬间撕裂了如实物般包裹在身周的黑暗。

浓重得近乎凝为实质般所向无敌的黑暗阴影，像是突然间遇到了让它们颤栗恐惧的东西，瞬息从天幕中褪去。

“是吾王——！”被庇护在结界之中重见天光的妖族众人抬头看去，那天空之上的，是他们妖族的王，上古不死鸟，绛朱。

绛朱垂首，他看着退到祇山边界之处的黑暗，目光冰冷。

这祇山之外的妖族边域现如今已被黑暗吞噬了个干净，潜藏于黑暗当中的鬼族和魔族在攻陷妖族边域的城池后大肆屠城，凡被掠夺之地，妖族无一草一木存活。

他妖族边域的十三城，就这样在恶鬼和魔物尖厉刺耳的笑声中，沦为怨城，沦为死地。

如同活物的黑暗顿息了半刻，潜藏在黑暗中自阴域侵伐而来的鬼魔们隐约间露出扭曲渗人的面孔，畏缩却又不甘心地与天空中的绛朱对峙。

“滚回你们的阴域。”绛朱冰冷的声音带着穿透灼烧黑暗的力量，“黑暗中滋生的蛆虫也配侵染我妖域的疆土！”

这话显然激怒了这群恶鬼和魔物，黑暗中无数道阴寒的目光尽数落到了绛朱身上，那些阴寒的恶意如同附骨之蛆。

黑暗翻涌，群鬼躁动。

黑暗凝实成一只巨大的鬼手，挑衅般向着那道庇护妖族众人的结界重重击下。

强行承下千千万万鬼怪蓄力重击的结界一瞬间发出晶体破裂的声响，用本命魂器施展开这结界的大妖鲲冥被余威反噬，鬼手那股极端阴寒邪恶的力量也波及到了他的身上。

鲲冥生生被逼得站立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呕出一口鲜血来。

“鲲冥，没事吧。”大妖狐笑伸手搀住负伤的鲲冥。那邪气侵骨，狐笑眉头紧蹙着用灵力替鲲冥梳理错乱的筋脉，将他体内的阴寒之力排出来。

水光流转的晶体结界上破裂的纹路一点点扩散开，结界之下的妖族众人提着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悬浮在半空中的本命魂器光彩黯然，浑身气血逆行的鲲冥不管不顾地挣开狐笑的搀扶，他上前想将破裂开的结界支撑住，却撑不过片刻就力竭地退了下来。

妖王绛朱侧过头，目光扫过结界之下的妖族将士，而后落在那道小小的赤色身影上。

回过头时，他瞳孔中映着燃烧的火焰，那是滔天的怒火和战意：“战吗？”

人群中，方才对上绛朱目光的小赤曜身躯一颤，有些畏怯地捏紧身旁少年的衣袖。

赤曜从未见过父亲这般生气的模样，如同盛怒中绽放的赤色花朵，伴着腥风血雨降临。

“战吧。”没有等谁回应，绛朱自顾自地回答。

下一刻，绛朱挣开原本困缚在他翅膀和身躯上的秘法锁链，那是天道加诸他身的境界桎梏。

锁链一寸寸断裂开的下一瞬，犹如实物的威压顷刻间笼罩了这片天地。

完全舒展开身躯的绛朱挥翼，将一道赤红色带着强大生命力的灵力注入庇护着妖族的结界中，摇摇欲碎的结界一瞬间像是覆了一层坚韧的壁垒，残缺却又坚不可摧。

上古不死鸟扇动坠着残破锁链的火翼，瞬息间卷起一道带着灼热温度的飓风，羽翼上坠落的火羽如同神明降罚的天火，带着毁天灭地的磅礴气势。

火羽点燃了这片黑暗，不死火烧及之处，黑暗荡然无存，潜藏在黑暗中的鬼怪和魇魔被不死的妖火沾染上的瞬间，发出凄厉扭曲的惨叫，犹如破漏刺耳的风声。

结界之下的妖族众人尽都屏住了呼吸，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妖王绛朱这惊心动魄的强大实力。

一直猖獗的黑暗，此刻在妖王绛朱面前犹如蝼蚁般不堪一击。

被不死火击溃了的鬼魔们像是忽然得到了什么命令，果断割弃掉了那一大片沾染上不死火的黑暗。

他们瞬息间退到绛朱此刻的攻击范围外，而后残忍地看着那些暴露在烈火中的同族在无法摆脱的不灭火焰中挣扎，看着那些同族一点点化为灰烬。

踏着黑暗凝实而成的台阶，一个纤瘦的身影缓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鬼族首领站在高空之上与眼前的上古不死鸟对视，他身周冲天的戾气和死气凝成阴霾如影随行，那恐怖的气息几乎扭曲了他身周的虚空，让从天宇中坠落的赤焰都无法轻易的靠近。

鬼族首领看向绛朱，语气倨傲地说：“你很强，甚至远胜魔尊和我的父王。这样强大到接近神灵的实力，是绝对不会被容许存于世间的。”

“以疯狂燃烧生命力为代价换来的强大力量能支撑多久？用这种愚蠢的方式，你护得了妖族一时，也终究护不了妖族一世。”鬼族首领面上露出不屑和讥讽的邪笑。

不死火不只焚烧敌人，也燃烧不死鸟的妖元，越是燃烧便越是强大。

而上古不死鸟依靠不死火而生，只要不死火不灭，他们便永远不会彻底死去，所以他们的生命无休无止，永不湮灭。

绛朱垂眸看了眼前的鬼族首领一眼，目光中的蔑视毫无遮掩，如同在看一个愚昧而不知死活的物件。

被绛朱看白痴一样的目光弄恼地鬼族首领面上讥讽的笑容微僵：“我站在这里自然是起了谈判的心思。如今这战乱的源头，你贵为妖族之王、九幽之内最强大的存在，应该能猜到些许。”

“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那几位的默示，不然任谁都不可能仅以两族之力掀起阴阳两域的战争。”鬼族首领的声音不大，但足够绛朱听见。

那鬼族首领的言语中，全然是对生灵的蔑视：“不过是场交易，那几位想要生灵作献给他们的祭品，我们便主动成为供他们操纵的利器。战乱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那几位不直接出手，即使天地倾覆也伤不了我们这种存在分毫。”

“他们安逸得怕是太久了，也不怕贪心不足反噬其身。九幽不是他们能肆意玩弄的，天道身为九幽之主，也不可能任由他们这般猖厥放肆。”绛朱终于开口接了鬼族首领的话，他想透过鬼族首领告诫其身后的几位。

“天道也参与了这场交易。”鬼族首领原本僵住的笑容一点点扩大。

他看着绛朱身上坠着的那些残破锁链，目光中尽是戏谑：“他早先便出手困缚你，大概是不想看到如此强大的你渡劫，不想让你也立于九幽之上。”

绛朱眸光微微闪烁，他知道事实与这鬼族首领所言恰恰相反，天道是想强逼他挣脱桎梏引来神劫，逼他去到九幽之上。

他们之间还有许多帐未算，而在九幽之内，无法亲自降临的天道是无法真正奈何得了他的。

用动荡九幽覆灭妖族作赌，逼他至此，天道当真是够狠绝。

“我们谈判的筹码便是让你脱离天道的束缚，唯一的条件就是，你不可干涉我们鬼魔二族在阳域的一切行为。”鬼族首领说。

绛朱对鬼族首领抛出的所谓筹码并不感兴趣，天道本就束缚不了他。

看着身上每一根羽毛都燃烧着熊熊炽焰的妖王绛朱，鬼族首领感受到他疯狂燃烧的妖元带来的磅礴力量，倨傲却又忌惮地劝说：“考虑一下吧，为一群蝼蚁搭上如此高贵的你的性命，并不值得。”

这句威胁让绛朱觉得好笑：“我想你应该知道——上古不死鸟永远不会死亡。”

“不会死？不死鸟一族的长眠跟死了有什么区别？”鬼族首领见绛朱如此态度心中有些没底。

他皱了皱眉头讽刺道：“那些曾经也狂妄地燃尽妖元陷入了长眠的上古不死鸟，也许千百年、万万年都不会苏醒。妖王绛朱，我们好言相劝，你不要自取灭亡！”

言谈间，高空之上暗紫色翻涌着恐怖雷霆之力的劫云逐渐聚集在他们头顶，妖王绛朱突破桎梏的神劫将至。

见这鬼族首领明显还想再说什么，心情明显不愉的绛朱冷声说：“滚回你们的阴域，你们如果想要倾覆你们阴域的三幽，我不会过问分毫，但在阳域，就算是天道默许，我也不会纵容你们放肆。”

鬼族首领看着软硬不吃还想向他们继续动手的绛朱，皱了皱眉退到这惊世雷劫的攻击范围外，掏出了预先准备的后手。

那些退到祇山之外的黑暗阴影随着鬼族首领的命令突然躁动了起来，他们都从瀛幽无尽之海与冥幽冥魂之海相连的界壁破裂处来到阳域，而冥魂之海的黑水拥有侵蚀一切的阴暗力量，是九幽至邪之物。

引出冥魂之海的黑水后，鬼族首族让冥海黑水化成一朵朵鬼莲将燃烧着的不死火包裹封锁，黑水无法覆灭不死鸟的火焰，却让不死火对他们不再有威胁。

被鬼莲限制住的绛朱笑声中带着轻蔑，天上那片巨大的劫云也在此刻完全凝聚成型，神雷击中了毫不避闪的上古不死鸟。

暗紫色的雷火伴着绛朱掉落的羽翼化作的炽焰从天宇中一同坠下，绚丽得如同一场旷世的焰雨。

无数道天雷劈下，冥海黑水无法隔绝这针对不死鸟的毁天灭地的神雷，那暗紫色的雷电勾动地上被朵朵鬼莲包裹的不死火，在荒地中绽放耀目的电光。

“这就是个疯子。”对上这种不在乎一切的不死鸟，想来就是天道也要忌惮三分，鬼族首领咬了咬牙，暗道了声晦气。

“对，不死鸟是不会死，但你要是在这个时候陷入长眠了，我们倾鬼族之力踏平这无人庇护的妖族不过朝夕之时！”眼看着绛朱要用神劫拉着他们所有鬼魔二族的人殉葬，鬼族首族心悸又歇斯底里地怒吼。

“你想清楚了！拉上我们去死对你不是难事，但以你现在的状态，我们拼死反扑你也必将长眠！”鬼族首领见他倚仗的后手对绛朱起不了什么限制作用，他虽然用着威胁谈判的口气，却完全压不住心头地颤栗。

他最后妥协般地惊喊：“只要在妖元枯竭的前一刻收手，对你来说恢复元气是很简单的事情，我们……我们再退一步，我们鬼魔二族保证绝不会冒犯你的妖族。”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可你并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像鬼族首领这样的蝼蚁，绛朱属实没有必要放在眼里。

没再理睬翻不起大浪的鬼族首领，绛朱将目光投向高空之上那道伴着神劫一同降临的天道虚影，不知怀着什么心情，开口道：“好久不见，帝天。”

只见那天道意志的虚影向绛朱伸出手，他面上的神情无悲无喜，姿态高傲地说：“绛朱，来九幽之上吧，我邀你做这九幽共主。”

“若我要说不呢？我不想去见你，你便当真要倾覆九幽？”绛朱才不信帝天的鬼话，帝天从始至终不过把他当作难驯的神宠罢了。

“是你自己挣脱了境界桎梏，这场飞升的神劫过去后，你拿什么留在九幽。”帝天语气平静。

所有人都听清了那道劫云之上的天道意志的话，赤曜在想，他的父王要羽化成神了吗？

但绛朱却做了让所有人意外的举动，他燃烧妖元为妖族众人筑建了一个坚不可催的壁垒后，倾尽所有妖元让自己身周燃起如同太阳般耀目的炽焰——此刻的绛朱就是苍穹下第二个烈阳。

包裹在灼热的火焰中，绛朱却语气冰冷地对着那道天道意志说：“这世上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威胁、逼迫我，就算是天道也不行。”

和绛朱目光相交的那一瞬，帝天就已经知道绛朱做什么了。为了不见他，绛朱要逼自己在这场本来必定能够渡过的神劫中长眠。

帝天不明白，绛朱不喜欢九幽之上，难道永远不见天日与亡灵和狱火相伴的冥幽就是什么好去处了吗？

在无数降下的神雷中，绛朱强行拽下了身上那些断裂却刻入骨血的锁链，涌出的鲜血融入了火羽中，那一身赤色羽铠的色泽愈发的鲜艳夺目。

羽翼动，飓风骤起，卷起火焰的风刃袭向黑暗之处，火焰顺势蔓延成一片让人生畏的巨大火海，飓风在火海中掀起噬人的巨浪。

终于意识到绛朱要做什么的鬼族首族惊叫着大喊：“快！撤军——！”

来不及了，倾注着妖元的不死鸟血液是不灭赤焰最猛烈的养料。

那被鲜血浇灌的不灭赤焰像是被泼了油的柴火，随着风势顷刻间燃尽了先前被黑暗吞侵的妖族边域十三城，直逼瀛幽无尽之海。

从瀛海上方的那片黑暗中蔓延出来的向妖域侵伐的鬼族魔族都葬身在了这片火海，那鬼族首领用尽了保命的法子在扑不灭的烈焰中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化作焦炭。

赤曜的眼中盛满了耀目的火焰，他看到眼前熊熊燃烧的不死妖火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化作一片长到烧及整座祇山山脉、宽到直抵瀛幽的无尽火海。

这是一场壮丽而极致绚丽的旷世大火，强大耀眼的上古不死鸟在火中起舞，这世上没有什么景象会比这更美、更危险。

盘旋在山脉上空的上古不死鸟身影最终消散在不断高涨扩张的赤焰中，那不灭的赤焰像是又被新添了一把干柴，几乎烧红了整个天际。

无尽的赤焰覆灭了一切，帝天默默注视完这一切的发生后，天道意识的虚影消散，而后天上暗紫色雷霆遍布的劫云也随之散去。

“爹——！”赤曜从几位大妖的庇护中挣脱出来，他眼睁睁看着高空中上古不死鸟的身影被不灭的赤焰吞葬，撕心裂肺地喊叫着。

没有回应。那位总会在赤曜吵闹时出现在他身边安抚他的妖王绛朱，第一次没有回应来自幼兽的呼唤。

赤曜化作了不死鸟原身，一时间，年幼的小不死鸟绝望的悲鸣萦绕在整个山脉上空。

冷漠无情的天道意识帝天×心系天下的上古不死鸟绛朱

老年组也很好磕，我超爱妖王绛朱，可惜前期只帅这一会儿就要下线了，那就不放《铸谎》第一章了，后期当个回忆杀吧。

绛朱:没关系，我只是睡一觉。

赤曜（撕心裂肺）：啊啊啊啊啊，我爹没了——！

绛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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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绛朱×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