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 第7章 见山

日出来的猝不及防。

祝愿话音刚落，刚刚只有一丝暖橘色的天光忽然大亮，似乎是天边的哪一卷云被忽而吹散。祝愿看着天边，神情都呆住，她确实没见过这样的风景。雪白的山顶上洒满了金光，像是要来自天堂的一封信。

她的问题也在这样的光下得到了回答，身侧少年步伐不减，脚下是湿漉漉的泥沼，却不知道为何没沾满他的衣角分毫。他们较快，身后的工作人员落后蛮远，整个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两个人一匹马。

少年没有望向她，声音随着高原的风飘然传来：“我叫，原野。”

原野……

是个天生属于这里的名字。祝愿双手撑在马背上，俯身看他，心里倒是在想，怎么会这么巧呢？怎么他也会姓原。

“你知道原楣吗？”

她说这话打破了氛围，只是下意识的问出口，尽管心中知道这是个不可能的答案。可她还是做了。

“不知道。”果然。

祝愿自嘲似的笑了下，没有继续再说什么。两个人只是静静地，平和地朝着日出的方向行走，整个世界像是没有尽头，他们会这样一路片刻不停地走下去。

直到。少年扯了下缰绳，在原地停稳。

“怎么了？”祝愿问。

原野眼睛追随着日照金山的金顶，眼珠被天光染成近乎透明的颜色：“在叫你。”

他说话太过简短，祝愿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呐喊声从身后传来——“祝愿老师！祝愿老师！”

原来是领队快步追到他们，气喘吁吁的：“我们回去吧，导演说拍完了，回去给您看监视器。”

“拍完了？”怎么连她这个女主角都不知道。

“对！咱们这边直接回村里了，大家都太狼狈了得修整一下。”领队说这话的时候没站稳晃了下，不少泥巴溅起，祝愿亲眼看着原野朝后面退了一步躲开了。

领队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太谢谢你了，你要回村子吗？”他扫了眼少年的藏袍，没脏，但踩在泥沼里的鞋肯定是沾上不少：“我车上有新的备用鞋子，要不去换一下？”

“不用。”

预料之中的回答。

祝愿盯着他。

他好像是会下意识拒绝别人的好意，或者说是别人的接近，不知道是不是她这种电影人太矫情，没见过几面，却能在原野的身上看到孤独感和破碎。祝愿摇了摇头，自己还是对这张脸天然有好感。

领队又不好意思笑笑：“我想求求您帮我把祝愿老师送回去，剧组的人交代了，她这条裙子一点泥巴水都不能沾上。”

原野撇他一眼：“嗯。”简短的回答之后，他拉动缰绳，朝着来时候的方向走去。

祝愿轻声说：“辛苦了，谢谢。”

-

到了最初定的拍摄点，祝愿看到导演坐在监视器前看，她也想知道拍了些什么，迫不及待的想从马上跳下去。可马背颠簸，她的腿已经麻了，尝试了两三次都做不到。身侧又没有其他人，她只好小声开口：“原野，你能帮我一下吗？”

原野顺着她的声音回头，似是看出了她的窘况，像他们第一次见那样，手握着拳，揽着她的腰。

祝愿只觉得一条有力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即便是一个晃神时间，她已经轻飘飘落了地。原野的手也很迅速收了回去。

她顾不得那么多：“谢谢。”便急急忙忙朝着导演的方向走，一步迈出，整个人朝后倒了。腿本来就麻，她又用力，下半身都没了知觉。心里全部都是，完了。这里的草地上碎石多，她这样摔下去，撑住了是伤手，没撑住砸到头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紧紧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一只手撑在了她的后颈，虽然未能打断她人的下落，但已经把绝大部分的冲击都承受下来了。祝愿心跳飙升，终于敢睁开眼睛，后颈上的手冰冷非常，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是原野。

他半跪在草地上，眼睛里没什么应该有的惊慌，手也没有迫切的抽离，而是等着祝愿缓过来。

祝愿看着他，半晌没动，他身后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逆着光看不清面容。思绪随着光线飘远，她摔的还是很重的，按照原野的手砸在地上的声音，可能会受伤。想到这，她赶忙起身，身上的裙子也不能在草地上多躺。

她站起来的时候，原野也起身了。

“你没事吧？”她问。

“没事。”原野回答，把手收到身后：“小心点。”

祝愿这才松了口气。她决定不再着急，看着原野上马，背对着她的方向已经挥动缰绳。

“不换鞋子吗？”

没得到回答，原野策马朝前。

祝愿在马开始奔跑前，看了一眼他的手，一丝鲜红顺着拇指流淌下来，淌进鲜红藏袍，隐匿一切。

不是没事吗？怎么会有血呢？怎么能这样就让他离开！

祝愿内心愧疚，终于不顾形象，朝着前方喊了声：“原野——！回来！”

祝愿：受伤不说？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姐会对你负责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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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