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隐寒心生疑窦但还是等待了一段路,直到确定那人确确实实是在跟着他。用跟踪都显不出此人的光明正大。
他倒要看看这是何许人,于是吩咐马车停车,从车上下来。
周围的暗卫和护卫都十分担心裴隐寒的安全,手握佩刀暗器伺机而动。
那跟着的人见到裴隐寒的马车停下来了之后也紧跟着停了下来,裴隐寒缓缓走到那人的马车面前掀开帘子。
马车中的蒲稚怜正纠结怎么和他说,心里急的团团转,只好一直跟着裴隐寒,谁料他竟然停了下来,蒲稚怜正要伸出手掀开帘子查看发生了什么,另一只手却已经掀开他的帘子。
急中生智,她连忙扯下自己遮挡住脸的面巾,趁着裴隐寒一个不注意,飞快的从轿子上几乎是滑了出去。
顿时裴隐寒周围的人见到此人出来了都伸出刀来架在蒲稚怜的脖子上。
“不要动!”裴隐寒一声令下,蒲稚怜这才抱住了线上人头,只是裴隐寒看着这张脸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熟悉,但还是不敢妄加定论。
蒲稚怜的化妆手法是相当好的,只要她不开口,旁人都会以为这是个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致的瘦弱矮小,面色还黑黢黢的,一看就是个苦命人。
蒲稚怜抱歉的抬起头对着裴隐寒笑了笑,却突然被身边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的人狠狠的凶了一下:“看什么看!你为什么一直跟在我们的马车后面!”
蒲稚怜被吓得一哆嗦,裴隐寒见到此人如此害怕的样子,生怕自己错怪了好人,万一只是同路呢。
裴隐寒抬起手示意不要这样逼问她,便蹲下来,和蒲稚怜的视线对其。
蒲稚怜看着一脸迷惑的裴隐寒,心中暗暗叫苦,怎么自己这化妆技术已经到了这种高度,连每日见到自己的裴隐寒都认识不出来了吗。
裴隐寒细细端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蒲稚怜哪里敢开口,便摇摇头不敢说话,旁边的人见状刀更逼近她的脖子一步。
裴隐寒此时心中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伸出手抬起了蒲稚怜的下巴,他记得自家王妃的下巴上有一枚小痣。
大概是蒲稚怜把自己画的太黑的缘故,竟然硬生生将那枚可以辨认的小痣隐藏了起来。
但纵使她化妆技术再好,也逃离不了掉粉的命运,裴隐寒这一上手便觉得自己手上有些粉腻的感觉,手收回来一看果然指尖沾染了些许棕褐色的脂粉。
他当即明白过来,一反刚才耐心的样子,有些愤怒的起身,背对的蒲稚怜,并让人解开了对蒲稚怜的束缚,她这才得以站起身来。
蒲稚怜心中拿不准,还是有模有样的继续装了下去,她故意压低的嗓音,又可以带着沙哑,尽管那嗓音让周围人听了都暗暗发笑,她道:“我不知哪里冒犯了大人,怎么这样就将刀架在小民的脖子上,吓坏我也。”
裴隐寒本对她这种偷跑出来的行为有些生气,她这样不听话,不将自己的性命看的重要,反倒让他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还有离别的感伤都像个笑话一样,虽然他其实内心是无比希望蒲稚怜能陪着她,但处于一个丈夫的责任,他还是选择让她留下晋王府。
为了使这种复杂的情绪有释放的方式,于是他选择的偷偷生气,装出来那副样子给蒲稚怜看看,但蒲稚怜一开口他做的所有努力全都坍塌了,蒲稚怜像怪驴一样的发音立马就让他的嘴角上扬,直到实在忍不住,一下子钻进了自己的马车之中。
护卫连忙走到晋王的轿子旁边询问怎么处置这个人。
只听轿子里一个沉稳的声音答到:“就让他跟着,派人保护他。”
外面的护卫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留下一头雾水的蒲稚怜继续用她那怪叫着的驴一样的发音说:“官老爷这是干什么,得给小民一个说法呀。”
其实她就是想看看裴隐寒,但护卫一边忍住笑一边装作凶狠的样子催促她回到自己的轿子上:“你走不走?”
那人挑衅的说。
蒲稚怜只好吃瘪的回到了自己的轿子上,殊不知裴隐寒看似平静的轿子,里面早已经捂着脸无声的笑起来。
就这样,蒲稚怜的轿子跟着裴隐寒的轿子一直走着,走了一个上午,直到轿子突然停下来,蒲稚怜的轿子也咣当一下停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的轿子并不适合长途跋涉,在一路的颠簸之下,轮子掉了。
蒲稚怜下车就看见追着轮子跑向远方的轿子车夫。
还有已经下来的裴隐寒,他同样在看着热闹。
蒲稚怜没有办法,只好继续用着她独家的怪叫声音追着车夫:“车夫,你别跑,。轮子,你别跑。”
那场面真是感天动地,她追他追它。
直到气喘吁吁,车夫终于追上了轮子,可不知怎的,追上了倒是追上了,怎么车夫比轮子跑的还要快。
蒲稚怜当即反应过来,这车夫哪里是在追车轮,敢情是想逃跑,可他逃走了,蒲稚怜去还怎么做轿子。
“你别跑,我还没给你钱!”
车夫此时终于大喊道:“我不要钱了,我要命!”
想必这一路下来车夫也感觉到了了周围的异样,可身边人看着逃又逃不走,只好等待这么一个机会,放开了跑。
蒲稚怜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她是真的跟不上了,这车夫真是好体力。
无奈她只能悻悻的拿起那个车轮回到了自己的独臂轿子旁边,眉宇间一脸的委屈。
裴隐寒看着这一切顿时心生不妙,他有一种预感,感觉下一面蒲稚怜就要去哭出来了,于是也顾不得自己要装成什么样子,立马走到蒲稚怜的身边,说:“这位小兄弟,你坐我的车吧,我们应该是一路。”
蒲稚怜这才抬头看着裴隐寒,他一脸焦急的样子,一阵被戏弄的感觉涌上心头。
裴隐寒越来越着急,直接拉起蒲稚怜的手来,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也幸好他眼疾手快,将蒲稚怜拉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马车里蒲稚怜坐的正正的,看着一脸慌乱的裴隐寒一言不发,直到裴隐寒开口,语气中颇有抱怨但是又不敢抱怨太多的说:“王妃,你来了,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嘛。”
蒲稚怜这才开口:“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来我了。”
蒲稚怜横眉冷竖,裴隐寒已经觉得膝盖有些发软,奇怪,曾经杀人放火都不怕,怎么面对这样的一个小小女子就心里开始发怵了呢。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但还是不敢有半分欺瞒的对蒲稚怜说:“夫人化妆技术甚好,一开始我还真的没有认出来,不过为夫愚笨,这也是后来才发现。”
蒲稚怜心中有些不满,谁知道这后来是什么时候的后来,上一秒下一秒也是后来。
她没办法,见到裴隐寒那张脸顿时什么火气都没有了,这裴隐寒到底是个什么狐狸精,蒲稚怜暗暗想道。
裴隐寒伸出手,在蒲稚怜的脸上刮了一下,道:“夫人,你刚才跑的流汗了。”
蒲稚怜顿时大惊,别的不说这种棕褐色的粉本来就难买到,即使是买到了质量也十分不好,几乎一沾水就划掉了。
她摸向自己的脸,果然,那些粉顺着她的汗水已经流了下来。
裴隐寒拿出手绢来给她擦脸,他的手轻轻的擦在她的脸上,对着蒲稚怜说:“要不我们就不化妆了,这样也省些力气。”
“不行”,他的这个提议当即就被蒲稚怜拒绝了。
这次出门不仅是为了伪装成男人不让裴隐寒看出来,更是为了姐姐,她那样的人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联系父亲将她捉拿回蒲家的。
蒲稚怜没有向裴隐寒解释为什么不行,但裴隐寒现在几乎已经成了条件反射,蒲稚怜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他往蒲稚怜的身边挪动了一下,紧紧的贴着蒲稚怜,顿时他的体温隔着衣料传了过来。
裴隐寒带着有些羞涩的语气问蒲稚怜:“你怎么会想到要来。”
蒲稚怜瞥他一眼,心里知道裴隐寒此时心中在想什么,可她偏不如他的意:“想回家了。”
她翘起二郎腿,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
裴隐寒顿时有点失望的低下头,摆弄起自己的玉佩来。
“那就可惜了。”
“可惜什么?”
裴隐寒说:“可惜我这次先去的不是明州城,而是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蒲稚怜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车队已经又在缓慢前行了,这样加急的赶路,预计三天后才能到明州城。
“宁州与明州的交界惠山镇”,裴隐寒说。
“那我也要和你去”,蒲稚怜说。
“你不是要先回家吗”,裴隐寒反问她。
“我只是关心一下明州的灾疫,传到哪里了”,蒲稚怜反驳道。
朝廷一向不允许女子参政,更别提像蒲稚怜这样离经叛道,传出去又会说晋王府连一个妇人都管不住。
不过裴隐寒不在意这些,他晋王府的谣言还算少了吗,更何况蒲稚怜愿意,那他也就心甘情愿的陪着,只是这明州的灾疫,他没到现场,虽然大臣们已经将能告诉的都告诉的裴隐寒,但毕竟裴隐寒在朝中势单力薄,那群老臣的忠言,希望是真的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