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雪时寒 第33章 第 33 章

乔羽走后，张娴姝趴在我的腿上痛哭不已，我在她的哭诉中了解到，原是她的父亲张祯不知何时在郊外养了妾室，那外室找到张府的时候，已身怀六甲。想来也是仗着身子，讨要一个名份。

张夫人脾气直，藏不住气，看到来人当时就怒火万丈，点着女子鼻子痛骂一番，拍着桌子命人把张祯给喊了回来。

一个柔弱娇翠，一个嚣张跋扈，张祯的心都偏到了趾头尖儿上去了，一到家就护着外室跟护着什么宝贝似的。让贺献兰小点声，别吓坏了肚子里孩子的，据说这胎多半是个男孩。

好么，这下子可是点了炮仗了。谁不知道贺家人强悍，张夫人抄起茶杯就砸了过去，这一砸不要紧，张祯到没事，反是吓坏了躲在身后的外室，那人两眼一翻就要倒地不起。

可把张祯心疼坏了，抱着女子直直去了内堂，又唤了大夫为她把脉，用她母亲的话来讲，老娘生孩子的时候都没她这么好。后来这女子倒是醒了，哭哭啼啼的拉着张祯要夫人别动怒，自己甘愿为奴为俾，只求能待在大人身边。什么打死了她无所谓，可是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你听听，这话居心何在。

听了这话的张祯，果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怒之下指着贺献兰扬言道：便是要将她抬做妾室，又如何，那也是为张家延续香火！

这话可算是听明白了，合计着是怨张夫人没有生出个儿子来。气的贺献兰泪眼滂沱，痛骂张祯无情无义。当年她抛弃富贵陪他寒窗数载，便是因了家中窘迫寒冬数九贩卖炭火，侵寒入体伤了根基，怀上张娴姝已是不易，后又难产差点一失两命，该是何等的凄苦与困顿。

他一个穷家子弟，父母皆为农户，且又早早命丧，无权无势的人一辈子都不能出人头地，多亏表兄扶持走到今日地步，居然对她说什么七出之条，什么延续香火！贺献兰看不得二人那般厮磨，一怒之下便回了国公府，对于张祯也是闭门不见。

我听罢唏嘘不已，果真是男人有钱就变坏，你看看，这多明显的例子。我问张娴姝事情发生多久了，她算了算时间，已有半月了，想必张夫人回国公府也有数十天。看她那双眼睛，红彤彤的，我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往日里气焰高涨，何时见过这般模样，可恨了那夺人家世的女子！

最后张娴姝抽抽嗒嗒的告诉我，自己明日就要回京都，好好陪陪她母亲，也不知这段时间她是怎么过来的，女儿不在身边，丈夫又是个喜新厌旧的，想想都觉得可怜。

我决定跟她一道回去，好歹也是闺中蜜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伤她的心，就是伤我的心！

这家伙听我这么说，感动的一塌糊涂，抱着我又哭了半刻钟，才止了哭声。这时已是傍晚，到了饭点，我猜想着她定是哭累了，也该吃点东西。可无论怎么哄劝，她都不愿吃饭。哎，我陪着她坐在院中，静听墙外鸟鸣，不言不语。

张娴姝也是哭乏了，靠在我肩膀上睡了过去，我看她睡了，心也安了，将她躺平了盖好薄被，命人将软塌抬进了屋里。动静轻些，别惊醒了梦中人。

我左右给她盖好了被子，静默了许久，决定还是找哥哥说说，指不定还能多劝劝张娴姝，让她心里舒缓一下。走到路上心里又气不过，觉得她父亲也忒坏了，张夫人陪他过足了苦日子，居然被嫌做糟糠之妻，士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我就拐了个弯，来到了贺敬的住所。

本以为会找不到他人影儿，还没进门呢，就被汤峙给领了过去，我进屋的时候他正在练字，这灯光昏暗的也不怕熬瞎了眼。看到我贺敬就放下了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身边，询问我是否吃了晚饭，我哪还顾得这么许多，就把张娴姝的事情大致说给了他听。

他听后表示很惊讶，没想到看似憨厚朴实的姑父，竟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

惊讶归惊讶，他还是吩咐了汤峙给我上了饭，是一碗清汤小面，绿油油的葱花伴着几片香肉，令我顿时食欲倍增，心里小小的痛骂自己没骨气，好闺蜜都还在伤心欲绝之中，我竟然再偷偷吃饭。于是我向贺敬表示，我真的不饿！

“你真的不吃？”贺敬端起汤面闻了闻，好像我只要说不吃，他就会一口吞了似的。我摇摇头，强烈表示，真的不吃。只听肚子咕噜声响，害得我红透了脸，真是不争气。

他将汤面推到我面前，又把筷子塞到我手里，轻声说道“姑母的事，你不用费心，一切有国公府在，还怕治不了他吗？”

“这件事姑母大约也已告知你的母亲，或许她知道的比我们还要早，既然如此定会赶回京都，安抚姑母情绪，你大可不必担心。”贺敬看着我，眼中盈盈浅笑，令我万分安心“再来就算我们明日启程，最快须十日之久才能抵达京都，十日时间能发生什么变故，未可预料。况且这是长辈们的事情，即便再过分，也轮不到我们来说话，倒不如放宽了心，将事情交与她们处理，静候佳音，或许更好。”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担心张娴姝会因此事，焦虑无心，茶饭不思。他告诉我这一切得由我哥哥出面，我想也是，哥哥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比我还要着急，想方设法的哄她开心呢。这有人疼的就是不一样，像颗珍珠似的，被人捧着含着，真是羡煞我了。

经过贺敬一番推说，我也安心了不少，这人一旦是放宽了心，就容易饿。比如我，此刻腹中饥肠辘辘，恨不能吃下一头牛，抱着碗吃的津津有味。这面可真好吃，也不知贺敬小厨房里都是请的何许人也，做起来的饭菜，诱人的香。

他让我慢点吃，我心想，慢点还能有这么香吗？也不顾不上理他，一口气吃了个干净，只留一个清汤盖着碗底。

“这下饱了吧。”

我揉了揉肚子，点点头。吃饱喝足辈儿舒适，都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了。

“哈～”我打了个哈欠，困的眼泪直冒“不行了不行了，吃饱了就容易犯困，这会儿都要瞌睡虫附体了，我先回去睡了。”

“你刚刚说张娴姝在你那儿睡着，你睡哪里。”贺敬命人收拾了碗筷，循声问道。

我能睡哪里，当然是我的床啦。对于他这个问题，我是相当觉得白痴。当然这么白痴问题，我选择不回答。

“西山上有一处观月台，不如……”

“没有什么如不如的，拒绝爬山，从我做起！”自从那次听了他的话去爬山看日出，回来我腿肿了四五天都没下去，整日里不是躺在软塌上就是坐在椅子上，就差让人在椅子上装个车轱辘，推着我走了。

贺敬闻言愣了片刻，没想到我竟拒绝的这么直截了当“此山虽名为山，其为土丘。只不过周围宽阔，无树木生长，虽略有杂草，可居花萤存生。夏日夜晚，可观赏星河美景，很是不错。”

听起来倒是很诱人，不过我此刻并没有心情“张娴姝还躺在我屋里呢，我得回去看她。”

“我命汤峙去喊了你哥哥过去，这么大的事，他应该要知道。”

“我哥也去了？那我睡哪儿！”就一张床，软塌都被张娴姝占了，我总不能睡地板吧“你说我哥会把她抱回去吗？”

“她近日悲伤过度，心情郁郁，多睡会儿也能修养几分精神来，不然回了京都憔悴不堪，姑母看了该是多心疼。”

我想想也是，有哥哥陪着定不会出什么事，我哥看着有点不靠谱，心思细腻着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熬个夜吧。”

“去了你就会知道，这个夜熬的不亏。”那日观日出，看她颇为喜爱花莹丛生的景象，自己也是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这么个地方。贺敬并没有去看过，不过有她陪着，应该会很好看吧。

“最好不亏，不然我明天就算顶着两个黑眼圈，也不让你好过！”

“好好，快走吧。”

“鸡蛋带了吗？”

“汤峙会给我们送的。”

“哦，记得要温温的，香香的。”

“快走吧，爱操心容易变成老太婆。”

“贺敬！”

“嗯，我在。”

看着二人打打闹闹离去的背影，汤峙觉得他一等护卫的名声可能要变成烧火夫了。都这么多年了，主子何时能旗开得胜啊，真是令人操心，操碎心的那种。

“哎，煮鸡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