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母子相谈不欢而散后,陈淑妃依旧闭门不出,而皇帝那儿,则是越发的宠爱柔嫔了。且不说此人样貌如何,单是舞技,足以媲美三千佳丽。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柔嫔还真有些手段和心机。”这几日太子修养,唐君白得空找到躲在空山鸟语中的贺敬,拎了两壶酒,二人对着山水相饮。
“哼,这种女人,满腹才华不用于正道,尽干些乱七八糟的事”贺敬躺在一棵歪树上,清风捎带着水气,喝上一口酒,胜于天上仙。
要说心机,此人乃太子所寻,知父莫若子,他倒是把自家爹的心思,猜的清清楚楚。若说手段,调教女人很容易,可要调教一个伺侯皇帝的女人,怕是有些难度。
“能活在后宫里的女人,有哪一个是真正属于纯良的。”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想活命,就要不停的算计。
“所以啊,天下之大,真想找一处云深野巷,得一良人,共度一生啊”
“想的美,凭什么好事都让你碰到啊,你就继续待在京都受苦吧,山野神仙的日子,交给我得了。”唐君白坐在石头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这里山高树密,确实不好找。
贺敬摘了个果子砸向他,笑骂道“怎么,你这日子还不满意,要上天啊。”
遍布密林,凉爽舒适,夏日乘凉倒是个好去处。唐君白接过贺敬扔来的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张嘴咬了一口“呸、呸、我的天,这也太酸了吧。”
“哈哈哈……”贺敬指着唐君白嘲笑道“要是甜果子,还能等到你来吃吗。”
他也不恼,扔了果子喝了两口酒才算是缓过来“是啊,我记得来的路上,七皇子也曾给元雪摘过野果子,看她们的表情,应该是甜的吧。”
得了,一句话酸倒了躺在树杈上的人,那人拎着酒壶上来就要抡他。唐君白闪身一躲,口中依旧不依不饶“哟,气性这么大,怎么不知道先下手为强呢。”
“用不着,李明石再如何讨好她,雪儿总归是我的。”
“凭什么。”
“凭我奉己之心,凭我于卿长情,凭我山海可移,只要她愿意。”贺敬站定身形,望着山云留影,青鸟高飞。他难过吗?他很难过。可是有人愿为她赋予真心,自己又怎能去阻止。她该得到所有人的疼惜与爱护,不单单只是自己。
“所以,这和你刺杀太子之事,有何关联。”唐君白看着贺敬目不转睛,再也没有往日里涣散的模样。
“你凭什么认定,此事是我所为。”贺敬反问。
“狩猎之地,可不适合野蝙蝠生存。这种东西多于山石岩洞,群居生存,怎会有一只莫名其妙的落单了?偏偏还咬了太子爷的坐骑。”他思前想后,觉得这种事情并非出自七皇子之手。二人宫中积怨已久,若是他,李明玉就不只是骨头脱臼这么简单了“再者,若是七皇子出手,非死即伤,且是重伤。”
“李明玉认定是他,那就是,跟我没什么关系。”贺敬否认,他可不会傻到将罪名拦到自己身上。
“这一招,可谓兵形险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太子问罪夏林军,你该如何。”他不在乎太子生死,但此事一旦牵扯到夏林军,将会惹起大患。
“他不会。”
“皇嗣争夺利弊得失算的清明,得罪了夏林军可不划算。”喝尽了最后一口酒,贺敬颠了颠酒壶,确定里面空空入也,才将它扔了出去“况且,李明玉随了皇上,生性多疑,出事之后他定会怀疑是李明石动的手脚,怎会想到会是我做的。”
唐君白静默,自从七皇子所谓的疾病痊愈后,行事有度,儒雅风范颇受争议。
“祭祀仪式时,拦截告御状的那二人,也死了。是你授意的?”国公府官位虽比不得沈太傅,守卫兵力可是比至皇城还要严密“纵使皇卫队如何厉害,没有你的吩咐,夏林军可不是这么好攻破的吧。”
“那又如何,我让他们换防时,松散一二,皇卫队得此良机自然要下手,他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怎么料想到全是我一人谋算。”那对父女,他早就不想留了,奈何唐元雪觉得他们可怜。每次看到那女子七分相似的面孔,他都觉得万分厌恶,抛开其他不说,这李明玉恶心人的能耐,但是大有长进。
“你不怕国公爷回来怪罪?怎的贺澜也跟着你一起闹腾。”
“他怪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打的皮开肉绽,过几日本公子依旧逍遥自在。”贺敬捡起地上的石子,击落远处树上的野果,玩的不亦乐乎“大哥整日里公务繁忙,听说最近想开了,收拾东西也跑出去游山玩水释放心情,哪有空闲时间来管这些。”
这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也就唐元雪能治了,谁的话都不好使,哪怕是自家爹呢。唐君白撇了撇嘴,悠悠饮着未喝完的酒。
“喂,唐君白,我说你是不是给我的这壶酒倒了,为什么我都喝完了,你还有这么多。”贺敬不满的看着他独自饮酒的模样,站在他身边质问道。
“你如牛狂饮,其中滋味不细细品味,这会儿到怪起我来了。”
“大口喝酒才知其中味道,像你这种儒雅人士,是不会理解的。”
“哼,酒也喝过,话也聊过了,唐某就不奉陪了。”唐君白也不理会贺敬,起身拍了拍衣衫,拎着酒壶就要走。
“喂,你也太不仁义了,好歹多陪陪我吧。”贺敬呼喊这几日他一个人待得都要发芽了,都怪那个李乐瑶,让他软乎乎的床不能睡,香喷喷的饭不能吃,天天东躲西藏的,这过的是什么疾苦生活。
“陪你?我有佳人不陪,来山涧野外的陪你?”他回身嘲笑的看着贺敬“我可没有特殊癖好,比起你,还是柔弱可爱的女子更为体贴,给你说了你也体会不到。”
贺敬踢起一块石头反身朝唐君白击去“慢走不送!”
“哎哟”唐君白揉了揉腿肚,提醒道“再给你说一句,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可要把握时机,莫辜负了韶华青春。”
他看着一瘸一拐的唐君白,一时堵闷的心情突然开朗,这世间万事变幻,若不去努力一把,怎会知结果如何,事与愿违便罢了,他也认了,再不济还能有什么更坏的结果呢。
想开了心情是万分舒畅,他颠了颠手中剩下的几颗石子,将远处的果子如数击落,拍拍手也离开了。有些事终究是躲不掉,倒不如直接把它给解决了,省的糟心。
今日天气正好,我命薄香搬了小榻躺在院中的大树下小憩,不尽兴时,乔羽来了。
她衣着得体,款款柔情,此等女子便是大元朝才俊中的心仪眷侣之人,可惜啊可惜,我永远也学不会行不露脚,笑不露齿的模样。
“你好久都不曾来找过我了。”我起身,命薄香又搬来了一个椅子,让她坐下。
“前些时日原是来过的,当时雪儿睡梦正好,我也不忍叫醒你,就离去了。”她笑容淡淡,像是有什么心事。
“那天是因为夜里屋内进了蚊虫,咬的我一夜未眠,第二日自然就懒床了。”我拿起放在一旁的樱桃,示意她也吃点,只是人家颇有些心不在焉,拿了一颗放在手里,捏了又捏。
“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我问道。
“哦,也没什么。”她笑了笑“过些时日就到了淑妃娘娘寿辰,我与娘娘接触甚少,不知该备着什么礼物,才能令她欢愉。”
我纳闷,这些事情不应该留给府中主母操心吗,怎么她要问这些“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淑妃娘娘为人节俭,质朴大方,你送什么她应该都会欢喜的。”
“是吗?”乔羽抬头看着我,眼中似藏有万千心事,欲语还休。
我点点头,吃着手中的樱桃,一时摸不清她到底来意为何。
“那……”她咬了咬唇角,较好的面上疑有两团红晕“七皇子,喜爱何物。”
我心中一惊,手中余下樱桃咕噜掉在了地上,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打听未婚配的男子,这事不寻常啊。我捡起掉落的樱桃放在一旁,薄香拿了手帕擦净了我的手。
“他、他应该是喜欢……”我躲开小乔探寻的目光,挠了挠头细细回想往日相处时,他都喜欢哪些东西“糖葫芦?糖人?酥糖?”
我记得每次自己送给他这些东西的时候,他都挺喜欢的。
“嗯?”乔羽疑惑“这些……”似乎都是孩子所喜爱的食物,送给他真的没问题吗?
我了解她的心思,急忙解释道“以前我都是送给他这些东西的,每次都挺喜欢的,其它的倒是不知晓了,不如你多买些小玩具,试试看他会不会喜欢?”
“倒也可行。”她看了看我,略有些尴尬道“并非是我的心思,雪儿莫要多想,父亲觉得弟弟年幼,无法出面与七皇子相交,好在我离得近了些,便想着淑妃娘娘寿辰时,也于他一并送了礼物去。”
算算时间,好像淑妃每次生辰,我们都来东华山了,没过过几次,按照她的话说,节省开支,充盈国库最为重要,往年里母亲还时常想我抱怨,说她总爱为难自己,明明很喜欢热闹气氛,却不敢说。
好在今年一道来了,生辰喜宴老皇帝应该会给娘娘办吧。
“好在你提醒我,不然我到现在还没准备礼物呢。”
“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是淑妃娘娘一时提及,我想着你与娘娘亲厚,便来问一问。”
“我看淑妃娘娘十分喜爱小乔你,想必会有提示吧,你好好想想与娘娘接触时,有什么不寻常的,也好去挑选。”以前都是母亲操办,我从未经手这种事情,一时也有些为难。
她垂眸想了一会儿,忽而一愣又笑了起来“抄写经书时,娘娘曾说笔不顺手,手指硌的生疼,我倒是可以去寻一直玉毫来。”
“还有一日,娘娘提及七皇子荷包破旧,倒也可以为他缝就一个荷包。”
我听她这么说,想起那日李献词付钱时所佩戴的,应该就是淑妃口中说的那个荷包,可是后来,我拿了自己练手的布料做成的兰花包,已经给他了。几经辗转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小乔绣功了得,我与她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李献词应该会比较喜欢精致一点的荷包吧。
“到也可以。”而后我二人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种气氛很奇怪,明明没有开口,却觉得对方还有很多话要告诉我,我静默着,想等她先开口,可是她有什么都没说,一时间好像有股洪流在我二人之间无声湍息。
就在我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张娴姝急匆匆赶来了。她神色焦急,略有几分憔悴,看到乔羽的一霎那,瞬间变得风轻云淡了,我真怀疑她学过变脸术。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小乔也在啊,你俩说悄悄话都不带喊着我的。”她走过来拧着我的胳膊肉,吓得我连忙蹦了起来。
“说,在偷偷摸摸商量什么呢。”
“我们……”
“最近不曾见过雪儿,就来找她聊聊天,你也知道,雪儿不经常出门,我若是不来,和她想要碰个面都难。”小乔打断我要说的话,朝我眨了眨眼,“碰巧你也来了,我们三人好久都没这般相处在一起了。”
“是啊。”我点点头,不再言语,倒是张娴姝今日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
“那好啊,有吃的有喝的,还能晒晒太阳,真是惬意。”她躺在我身边得软塌上,吃着新洗的樱桃,好不舒服。
“还是娴姝最会享受。”小乔看她坐没坐像,笑着打趣。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等到不能享乐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你听听她整天都是什么歪理,不过说到我心口上了。
我们三人乘凉闲聊,待到金阳夕斜,乔羽看了看天色,现行离去了。她前脚刚走,张娴姝就变了一副嘴脸,趴在我的耳边喃喃低语“你要小心点,最近小乔有些不正常,你不出门不知晓,前些时日我还瞧见她与廉晁二人私下相处,可转脸就跑去七皇子那里送吃食,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些状况我确实不知道,她与廉晁的事情我倒是碰到过,只不过过程有些……
“或许是淑妃让她转送的吧。”
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跟你聊天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这样的八卦都被你给聊死了。”
我嘿嘿傻笑起来,却见她叹了口气,捧着腮帮子惆怅不已。
“你怎么了,我看来的时候你神色就不对劲。”
我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张娴姝两眼一红,就要哭出来“怎么了怎么了,你别哭啊,是我哥哥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定要打的母亲都认不出来他。”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我,撇着嘴巴不愿哭出声,我慌忙拿着手帕给她擦泪,细声安慰着“你别哭啊,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爹他有外室了。”
“还怀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