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雪时寒 第3章 第三章

三月阳春，乍暖还寒。我就在一场冷雨后很荣幸的倒下了，晕乎乎的躺在床上还在想着下旬的桃花行，心下焦急。张娴姝和乔羽也都来看我，乔羽人家真心实意的关心我，我很感动，可张娴姝那厮居然说让我别耽误了行程！我重要还是玩重要！恨的我晚上想多喝两碗药汤，硬是被母亲拦下了。

哥哥看我如此心急，告诉我春雨绵绵，打不落桃花的，到时桃花带雨，惹人娇怜不更好看吗？再说烟波湖没有烟雨，还有什么看头？我一想也是，一场春雨一场暖，到时候便可穿了春好花红长衫出去耍了，想想就觉得美。

期间贺敬也派人询问我的病情，可能都怕我耽误了时间，哎……心里郁闷不已。

终于四月初我才得母亲首肯出了门，但是春衫却坚决不让我穿，在哥哥的掩护下，我偷偷那了藏在马车里，待到了灵州换上便是。于是我们一大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前往烟波湖而去，因为母亲的担忧，哥哥也有幸前往。

一路上贺敬与我哥聊的那叫一个欢畅，不愧都是风花雪月下的人，有共同语言。一路上我总觉得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呢？快到灵州我才发现不对之处，张娴姝居然真的娴姝了！我推了推乔羽，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扯出了一个明了的笑，给我向窗外比了个眼神。我一扭头，外边并行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恶名昭著的贺敬，另一个可不是我清风朗月的哥哥！

我指着张娴姝骂道“好你个张娴姝，我拿你当朋友，你居然肖想我嫂嫂！”

她翻了翻白眼，喝了口清茶才道“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多看这些臭男人一眼。”

哟哟哟，你看说的多么委屈，好似我哥硬往她眼皮上贴一样。

我说你别得意啊，小心我给你下眼药水。

她换了个笑脸，对我亲热的直起鸡皮疙瘩“好歹都是亲里亲家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你看看你哥，长得一表人才，要是被哪个心术不正的小妖精给骗了过去，你心里不堵得慌？再说了，我这知根知底的，门当户对得，你去哪儿找第二个。”

我努努嘴，看了眼风华无双的小乔，她捂着嘴巴娇笑，而我对面的眼刀飕飕直插面门。

快走到的时候，我听到后面有人喊我，伸出头发现居然是李献词那厮也跟来了。这宫墙这么好出来的吗？

我对他招招手，他一脚踢在了马屁股上，惊的小马一跳，差点把他给甩下来。我让他稳着点，不行了坐马车吧。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到了灵州我跑到一家裁缝店里先换了衣裳，张娴姝捂着脑袋直说我心机深重，要和我兵分两路。

你想把我哥就直说，什么兵分两路，不想看到我，都是借口吧！我看她今日打扮也是甚是华丽，还好意思说我！

哥哥看到我出来，塞给我一个汤婆子“大病初愈，可别再受了风寒。”

这温柔的声音听的张娴姝脸红，她娇柔造作的对我说“唐哥哥所言甚是，元雪你要当心。”

惊大眼睛的可不止我一个，贺敬皱着眉头给我使眼色，我大袖里的手指了指唐君白。他看着我哥眼神像是在算计什么，令我心中发麻。

如今大元国泰民安，外无战事，内无纠纷，百姓安居乐业，世风多顷于风雅。

烟波湖上早早有画舫穿行，岸边人头涌涌，张娴姝霸着我哥远远的甩在了最后面，我看着贺敬说你们一脉是不是都是厚脸皮。

他说别人厚不厚他不知道，但是张娴姝的脸皮，强弩不可破。

我听了笑的不能自己，他俩简直是欢喜冤家。

不知何时，李献词摘了一支桃花给我，上面的露水晶莹透亮，趁的花儿红艳艳的。哥哥果然没有骗我。我捏了捏他的脸颊，说真好看。

贺敬黑着一张脸，默默的扭头走了，同于他走的还有小乔。这时我才发现今天的贺敬穿的也煞是花哨，一身银月衣裳外面还穿着一件青蓝长衫，绣着桃花朵朵，与我春好花红有些相似，外衫也是绣着桃花。

李献词看着我直夸我好看，眼睛亮的似星河。我宽袖掩着嘴巴弯起了眼角，拿着他给的桃花往河边走去。

“你自己出来也不怕别人把你骗走了去。”

他仰头思考了一番对我说“不会的，除了你，我不会跟别人走的。”

哟，这小傻子情话说的悄无声息的，好样的啊，我笑的花枝乱颤，他见我开心，一双眼睛钉到我身上一样，看个不停。

“你以后要是这样看别人家的姑娘，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登徒浪子。”

“可你不觉得我轻薄啊。。”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小傻子啊。”

“如果……”

“我不是小傻子呢？”

走到路的尽头，烟雾缭绕的烟波湖跃然而出，远处灵山上的寺庙被雾气笼罩了一半，亭台楼阁若隐若现，白鹭成双成对飞翔与晴天碧水间，冒芽儿的绿柳迎风摇曳，怪不得有人把美人比作弱柳扶风，这般柔弱，可不是提起了男子的爱护欲吗？

我只顾着看风景，又怪他后面声音太小，一时间也没有听清楚“如果什么啊？”

“如果我不是小傻子该多好啊。”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的我甚是心疼啊，我点了点他的眉心说道“你才不傻，你拥有所有人都没有的真诚，纯善和清透。你看看他们那些人，要么为了权力，要么为了金钱，整天斗的不可开交。可见人要聪明了，想要的东西就多了，你这样多好啊。”大道理我也不会，就算会我觉得他也听不懂“你看你的眼睛，多亮，像夏日的星河，秋日的溪水，冬日的丽阳，春日的……桃花！”我将手中桃枝举到他的眼前，笑着说。

他的眼睛更深邃了，一汪深情注入其中，差点将我陷了进去。

“从小皇兄们都骂我傻子，对我唤之即来，挥之即去。还记得小时候与他们一起学术，献词差点被太子哥哥扔的砚池砸到，谁知你当时竟也在太学院，气的拿起砚台就要砸太子哥哥。”

想起李明玉吓得乱跑乱叫的，李献词就想笑“后来太子哥哥再见到你就怕的不行。”

因为哥哥曾是大皇子伴读，那日与母亲进宫探亲，我一心想着哥哥，便偷偷去找他，说起这件事我窘迫不已，就是差点砸了李明玉，贺敬整天都喊我泼妇“他就是故意的，君子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他那般算计可为小人！也不知道皇帝老儿怎么想的，将天下交付与他。”

还没说完，就被李献词捂住了嘴巴，他傻里傻气的告诉我“母后说了，此为大不敬，任何人都说不得。”我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松开手，于我走到绿堤处，细风轻抚，丝丝凉意迎面而来，窜进我的袖口，冷的我打了个寒颤。

“雪儿觉得天子，应是如何？”他叫我雪儿，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愉悦的味道，似乎每次见到他，都带着这股气息，愉悦、轻松。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豪迈的对着江面挥挥手。

“然后呢”

“然后……”我在这脑袋想了很久，才喃喃道“我出生在世家，一睁眼便是锦衣玉食和享用不尽的富贵生活，并未体会到寻常百姓家的疾苦，我觉得天子应德才兼备，任人唯贤。能了解民生，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颗宽容的心，睥睨天下的同时，又能亲民爱民咯。”

“嗯，雪儿说的甚是！”

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说对，小孩儿心性真难得，我欣慰的拍拍他的脸蛋儿，从暗袖里拿了偷偷放的酥糖给他吃。

“雪儿你真好。”李献词拿着糖吃的欢喜，没等他高兴，就被某物给砸了一下。

“喂，大傻子，还在吃糖。”我一看，真是冤家路窄，李明玉那个不成仙儿的又来找茬！

我捡起地上的小石头就回砸了过去“你这个臭鸡蛋真是恶性不改！”

他躲过石头，也不恼朗声大笑道“唐元雪，你还真是砸我砸上瘾了，本太子身份高贵，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你欺负的二皇子了，你也不怕自己吃不消。”

虽说李明玉是二皇子，因为老皇帝妻妾众多，三年生个四五个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不过活下来的可就寥寥数几了，所以他也就大了李献词五岁而已。

“是啊，太子殿下您肚里能撑船，舍得跟我一个小丫头计较吗？”好吧，一时忘了他身居东宫，出言有些不逊了。

“哟，今天小嘴似抹了蜜，这么甜啊。”你听听，狗改不了吃屎的个性，我真想拿个砚台再砸一回。

“太子哥哥只是和我玩闹，雪儿你不要生气，太子哥哥也不会生你的气。”他摆着手，想让我二人化干戈为玉帛。

“是啊，还是傻子看得清楚。”李明玉背着双手站在画舫船头，一身明黄衣裳也像个正儿八经的样子，可一张嘴就不行了。

我想让他别一句一个傻子的喊，可是被李献词拉住了，他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我一心软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岸边因为那厮的出现，围起了一堆女人，花红柳绿的，胭脂味儿冲的我脑门直疼，我冲李明玉做了个鬼脸，拉着献词就跑了。他喂喂喂的喊了好几声，也没喊得住。

我一手拉着李献词，一手还拿着汤婆子，桃枝儿的，可把我累坏了，真后悔没让薄香跟着，裙摆还差点把我绊倒。还好被李献词及时给扶稳了。

“你跑什么。”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我欺负的二皇子了，我惹不起躲得起啊。”我喘了口气，呼呼呲呲的说“再说了，不跑还等着他打你吗？”

他听了很感动，拉着的手更紧了“你是除了母妃，第一个这么关心我的人。”

我笑哈哈的对他说“那是你遇见我了，不过我相信没有我，未来也会有一个疼你，护你的女子，与你白头相依，为命相伴”

大元风俗开放，女子若是瞧上了好看的郎君，亦有追求的，当然这种情况也是极少数。只不过由临安大长公主开了头，才有人效仿。

我抽回了手，扶住快掉了的汤婆子递给了李献词。

“不会的，天下女子皆是虚妄，若非如此，怎会总把我与皇兄们攀比。”他握着我的汤婆子，神情恍惚“我母妃说，没有人愿意嫁与我的，可我、我又不想因着皇子的身份，去压迫谁。”

我一想也是，改不掉现状就要改变自己啊，我告诉他从今开始定要好好读书，你不笑的时候往哪儿一站，简直就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啊。再加上一点腹中文墨，怎么也能虎对一下。

“缘分自在左右，你也不过二十一二，急什么啊。”

“那你做我的七皇妃好不好。”

我正摸花的手一不小心就拽掉了一只“喂，这话你可不能乱说，你的婚事只有皇帝老儿才能决定的。”

他说“父皇准备吧太子詹事的女儿许给我。”

这个太子詹事甄竹为人腐朽顽固，把一双儿女养的诺诺唯唯的，那个甄佭春我也见过，被三公主欺负的跟什么似的。

把她许配给小傻子，不是让别人更容易欺负嘛！我一下子也泄气了，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没事，等到时候我嫁一个位高权重的夫君，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他一听，很不高兴啊，自己好歹也是个皇子，再高能是谁，太子吗？还是内阁首辅？他可都六十七了。太师？太尉？可没一个年轻的。

“你也别担心了，这不还没给你赐婚嘛。”我四处瞅瞅人都走散了，也没说怎么集合，我手里可没带钱啊，等会儿吃饭了怎么办。

倒是李献词身边的小太监跟了过来，拿了件披风过来。这衣领一圈的狐狸毛，怕是他娘给他准备的吧。

他倒是不客气，直接给我披上，我说太长了，拖地。他也不在意，说脏了就洗洗嘛。

这上好的布料，你确定可以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