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雪时寒 第4章 第四章

李献词身边的小太监叫马田，他带我们找到了失踪多时的张娴姝还有贺敬等人，原来这几个家伙乘坐小舟去了岸边的农家小院，我去的时候几个人正围在一起打牌打得不亦乐乎。

气煞我也！

这小院建在灵山脚下，烟波湖上。屋前是一汪湖水，屋后是绵绵青山，绿竹猗猗青草盎然，漫天飞雾里身如仙境一般。篱笆菜园，鸡鸭成群一番景象也颇有几分韵味。我看到湖中有几只鸳鸯交颈，捡起地上的小石头恶趣味的扔了几下，吓得鸳鸯四散，鸭子乱飞。正当我哈哈大笑的时候，只见一只较大的鸭子踏水而来，直直扑向我，吓的我转身就跑，这家伙我太记得了，这是大鹅啊！

“贺敬！贺敬！”

“嘎嘎嘎”

我被大鹅追的提着裙摆就跑，屋里人听到动静纷纷跑了出来。可恨贺敬那厮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随后又听到几声，想来也是后面的人都笑了！

“贺敬你别笑了！快来赶走它啊！”我跑到贺敬身边，大鹅也跟着我过来，谁人都不搭理，就追着我不放“它啄我裙子啦！我的春好花红！贺敬你看看啊！”

我围着贺敬跑，大鹅也跟着跑，期间啄了我三四下，就被贺敬一脚给踢飞到河里了。那大鹅仰天嘎嘎大叫了几声，像是知道斗不过那人，摇摇尾巴游走了。

“你天不怕地不怕，还害怕被鹅啄？哈哈哈”那厢李明玉也露出个脑袋，掀着竹帘笑的前俯后仰。我呢？头发跑散了，衣服被啄的黑乎乎一块，还有什么气质可言啊。

“哥哥，他们都欺负我。”我装作委屈，跑到唐君白身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纵使张娴姝那厮看的咬牙切齿。

“小时你便吃了这亏，如今怎还记不住。”哥哥以指为梳，整理好我的发束，掉了的广寒宫也被乔羽捡了起来。

“喂，可是我救了你，你也不谢谢我啊。”

他不吭声还好，一说话我就生气！我气势汹汹的指着他道“你干嘛要等它啄我才动手！”

他双手环胸，咧着嘴巴说道“纠正一下，我可是动脚，再说了，我看它欺负你，很开心啊。往日这么霸道的一个人，居然斗不过一只鹅啊”

真是气的我想哭，我踢了他几脚，都被躲过去了，出糗也就算了，偏偏这里要有一个李明玉！

李献词拿着手帕给我擦了擦脸，转身就要找那只大鹅给我出气，我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我跳大神也就算了，你还想再让李明玉看个够啊！

“元雪妹妹真是活泼可爱，唐哥哥有此爱妹，可真是令娴姝羡慕。”她那兰花指翘的直直楞楞的，听得我恍恍惚惚红红火火啊。

贺敬说张娴姝你是有病吧，眉头皱的能夹死几只苍蝇。

“时寒切莫出言有伤，娴妹温贤可人，比之元雪可谓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唐君白咬文嚼字的夸了一番张娴姝，听的我和贺敬差点都统一战线：搞死张娴姝！

“喂，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本太子诚邀你们一同用餐！”

听听这语气，请我我都不爱去，我看着李明玉说“我们有间儿了！”

他哈哈一笑询问道“此地本太子包了，你们哪儿来的间儿啊？”

我用眼神注视贺敬，他沉默的点点头。

人家请你们为什么不和我说！气得我又想打人了。献词过来告诉我此地饭食多之山野珍味，比其他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吧，既然这么好吃，我就勉为其难的留下吧。

小楼虽质朴，却很温馨，屋内点了柏香，清新一如傲雪苍松。窗外竹叶正茂，绵绵细雨又下，聚在叶子上成了水珠滴落下来，我伸手去接，凉凉的水花儿就这么藏在了我的手心儿里。

我往下看，只见一池的湖水引到了屋下，黑黄二色的锦鲤畅游其中。湖水清澈可见粒粒青石，我拉着哥哥说这鱼儿真悠闲。

小乔说“这儿的锦鲤一如大都的我们，生来便是安逸无忧，待到他日，或因向往自由而游往湖心深处，或因羁绊从一而终。”她说道出叹了口气“古人云：子非鱼不知鱼之乐，而鱼非我，又怎知……我心忧愁。”

“你看那只争食的鱼儿，像不像你？”她指着那个肥硕的黄鱼儿笑问我。

我撇撇嘴“难道我吃相这么难看嘛！”

哥哥很是认同小乔的话，他摸摸我的脑袋神色里都是宠溺“小乔姑娘是说你如同鱼儿，无忧无虑，天真烂漫，这倒是都城姑娘们不曾有的。”

我心想那也是父母疼爱，任由着我乱来，你看看人家小乔，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关在屋子里学着琴棋书画歌词诗赋好不辛苦。我觉得自己总算知道为何小乔明明如此优越，还时常烦忧了。

哥哥看我衣服脏乱，便让我前去洗漱一番，顺便借了农家妇人的衣服穿。

坐到桌上，又是逗得李明玉哈哈大笑，我心想你一个太子，能不能知道一下什么是君子九思，什么是儒雅风流嘛！老板上来了一壶清酒，于我们几人都倒满了，我端起来尝了一口，清香甜酒甚是好喝。小乔说她不善饮酒，便以茶代替，看看人家姑娘，我唉声叹气的又饮了一杯，可望而不可及啊。

我以为张娴姝也不饮，谁知含羞带笑的和我哥推杯换盏的喝起来了……好吧，怀春少女的心思你别猜。

饭桌上贺敬与李明玉聊的那是五马长枪，我都开始怀疑贺敬是不是真的会逢人说人话，遇鬼讲鬼语。因为他和谁都能搭上话，而且还聊的特别投机。我怕李献词那个傻子吃不到好吃的，等饭菜一上，待李明玉动了筷子，便一直给他加菜，气的贺敬直打我筷子“你养儿子呢！给我们留点！”

“我说你大鱼大肉的没吃够啊，少吃一口能死吗？”

他说“我不能死，但我能憋疯！”

献词劝着我别夹了，他吃不下这么多我才罢手，宫里人情淡薄，也不知他平时吃不吃的到这些东西。若是可以，真想给他打包了，想想还是别再那俩人的面前丢脸了。

李明玉冷哼了一声，只当没看见。

哥哥怕我吃不好，也夹了许多菜，我心想有人牵挂的感觉真好，抱着他的胳膊一阵撒娇，听得张娴姝直觉得喉咙痒，不停的咳咳咳，哼哼哼。这么热热闹闹的吃饭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小欢喜，因为父母总说食不言 寝不语，到哪里都是规规矩矩的，遇到好吃的还不能和别人分享，简直是煎熬！

我与小傻子说这个好吃，肉滑细嫩，火候恰到好处，好吃极了。他便夹一口吃掉，贺敬也默默跟着尝了两口，李明玉也跟着吃了一个。

我说那个汤汁炖的不错，喝一口满嘴浓香。李献词盛了一碗，贺敬也跟着盛，李明玉随后……

而后我就不敢说了，我怕我吃不到第二口……

吃到最后那道四喜临门我挺喜欢，不知道用什么捏成的丸子，酥皮脆面儿的特好吃，就剩一个了，我看没人吃就要去夹，偏偏这时候贺敬也作怪和我抢，二人夹着筷子斗了半天最后还是被他吃掉了。

“贺敬！”

他吃着丸子对我眯着眼睛笑，欠揍的很。

满桌子的菜可能都被我们四个吃了，因为小乔注重身材，只食素，张娴姝那厮只顾和我哥说话了，认真吃饭的可不就我们四个。

饭罢喝了点清茶，农家妇人为我烫石烘干了衣衫，我换好出来发现那座画舫不知何时又飘了过来，李明玉上了画舫，我看贺敬与哥哥都去了，自己也跟了上去。他奢靡成性，画舫又搞得精致优雅，看得我心里痒痒。

“你不是不喜欢看到我吗？”李明玉背着手进了舫内，琉璃盏明灯，白狐绒地毯，一件件小物品也都是不常见的，活得精致啊。

我说他们都进来了，我自己留在那儿刷锅吗？

他坐到塌前，榻上的棋盘像是没下完。

“来，君白，你我二人接着下。”

我哥称是，恭敬的坐在他的对面，二人对弈输赢。

内阁里被纱幔掩着，像是放了张琴，一旁的小几上点着檀香。我也想附庸风雅弹琴一首，遗憾我不会……哎……多好的气氛。

小乔看出了我的想法，征的李明玉同意，进去弹了一首蝶恋花，我倚窗而坐，静静听着。

贺敬坐到了我对面，单手支着下巴，也是难得安静。

湖面上漂浮着些许的浮萍，我突然想起那句：心似浮萍身如飞絮。这种漂泊不定的感觉，觉得心底空荡荡的。我听得小乔的琴音有几分愁绪，也不知道她这般风华绝代的人为什么发愁。

贺敬拿着核桃朝我扔来扔去，这贡品是上好的，轻轻一捏就碎了，白白的仁儿泛着香味，我看他剥好一个，我就吃一个。张娴姝静坐我哥身边，屁股挪了几次都没舍得动，也难怪她这性子能忍得住。我偷偷拿几颗果子扔她，最后她憋坏了，提着裙子走过来就要踢我。

好在我聪明，连连喊我哥。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我朝贺敬说，你这表妹怕是有降物了。张娴姝搂着我偷偷在我耳边说道“等我哪天进了你家门，小心我苛待你。”

我说你不就比我大一两岁，万一我先嫁出去呢？

李献词立即起身：“七皇妃的位置留给你，你什么时候嫁过来啊。”

贺敬听了欲要踢他，被我一脚拦住了，我看他那样气愤笑着对献词道“好啊，等我哥啥时候娶妻了，我第二天就要跑去皇子府。”

贺敬的脸更黑了，指着我说“你懂什么叫羞耻吗？张口闭口的就要嫁人。女戒你没读过吧！”

“整个大元的女子不都是要嫁人的，我为什么不能。”

“你可以的。”李献词附和着，气的贺敬指着他威胁道“李明石你别太过分啊！”李明石是名字，献词是他的字。

张娴姝撇了撇嘴，赶紧撤出阵地，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不知道，反正都不管她的事。

我捏捏小傻子的脸蛋，直夸他说得好，看我俩这样，贺敬起身就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琴声是什么时候停的，也不知道李明玉和我哥棋局谁输谁赢，更不知道贺敬有没有回来。

因为我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只看到昏暗的灯光，以及趴在桌前看着我的李献词。我问他其他人哪儿去了，他说去准备马车了，外面下了雨，不能骑马。

我起身走了出去，果然还在下雨，细雨蒙蒙无停休，清街门桥尽湿润，我穿着长裙怕是不好走。

画舫已停在了码头，献词打了伞罩在我的头顶，二人并肩下了船，走到马车处。

小乔告诉我因下雨太子坐了马车，让献词也跟着去，女子一辆男子一辆。

我怕小傻子被他们欺负，反正车内空间充足，征的她俩的同意后，便让他也进了我们的马车。可贺敬不干啊，跟着李献词也进了马车，我说你一大男人好意思吗？

他说都是男的凭什么他一个傻子享福啊。

而后太子也不高兴，自己的车就那么不受人待见吗，一甩手也挤了进来。我哥爬上马车掀着车帘问里面还有位置吗？一个人在那边太寂寞了。

我们连连摇头，兴奋的张娴姝赶紧挪挪屁股，拍了拍椅背说有位置，有位置。

最后几个人像瓶里塞□□似的满满当当的，挤的我直踢贺敬，人家干嘛你干嘛，你是跟屁虫吗？

贺敬说“跟屁虫就在你身边贴着，轮不到我！”他在我对面，蜷着腿伸手打我踢出去的脚，当然在一旁的李献词和小乔波及无辜，连连劝我们不要打了。

就这样在拥挤不堪的路上，我与贺敬一路打闹到了大都，下车的时候还踢了他一脚。

到家后我问哥哥，时寒贺敬的字吗？

哥哥说是的，前些年一起学课时，他心血来潮，为自己起了个字叫时寒。

我心想贺时寒，还挺好听的，这人腹中也有些诗墨嘛。至少表字起的不是太糟糕。

想写一个两三章的短文，结果刹不住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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