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之城 第71章 Chapter 071

暴风雪找上门来的时候，旅鸽正趴在窗户边欣赏伊利斯的美景。

看到馆猫来势汹汹的模样，青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神色中竟有几分慌张无措，大约是以为暴风雪反悔了，要收回他空中观景的优待。

“被【锆】派来调查分基地失联事件的，只有你一个人吗？”暴风雪发出质问。

“我不知道啊。”旅鸽坦然道，“【锆】没有义务把所有信息都透露给雇佣兵，不是吗？”

“停止你的反问。”暴风雪抬爪打断对方的夸夸其谈。

“我真的不知道，这不能怪我。”旅鸽小声抗议说。

“有一位疑似隶属于【锆】的盗贼在伊利斯偷了一件宝物。”暴风雪略微平息了怒气，简单解释道，“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吗？”

“唔…”旅鸽挠了挠他乱乱的头发，思索了片刻说道，“这应该不是【锆】的意思，据我了解，他们不会在附近没有根据地的情况下行动，尤其是分基地刚刚被毁，根本不会有人接应的时候。【锆】是个很慎重的组织，不会胡乱发布命令，我觉得更可能是个人行为。”

“你觉得盗贼的动机是什么？”暴风雪又问，“不是很贵重的宝物，属于一位知情者。”

“啊…”旅鸽再次陷入绞尽脑汁的思考，他本想放弃，但是看到窗外的景色，这位爱旅行爱生活的囚犯还是得努力讨好馆猫，“在我看来可能是一种战书，一种挑衅，以个人名义的。那位盗贼可能听说过你…还有国王和王后，想要让你们难堪。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件宝物应该是属于一位不常来拜访、和你们关系不熟悉的贵客，对不对？否则重要的东西可能会交给你们保管，至少是委托你们用神术远程监控，以确保安全。”

旅鸽越说越神气，越说越自信，语气带上几分恍然大悟的激动。

“有这种可能性。”暴风雪没什么语气地说。

“我猜的对不对？”旅鸽锲而不舍地问道。

“是一位贵客。我也想过，那家伙可能是想在我们面前耍一耍微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位盗贼或许已经逃掉了，那样才会让我们最难堪。”暴风雪又燃起一丝怒气。

旅鸽不敢说话，小心掩藏自己猜中事实高兴的心情，像只呆头鸽一样缩着脖子静静站着。

“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暴风雪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旅鸽不是盗贼，不会拥有和盗贼完全一致的思维，但他也是个不怎么正经的随心所欲的性子，说不定能和神秘的盗贼以及神秘的动机不正经到一起去。

旅鸽沉默了一阵，最后说道：“也可能是因为格外喜欢？我见过的很多盗贼都有偷自己喜欢东西的习惯，很可恶，但是他们就喜欢这样不劳而获…或者说是以自己的专长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偷盗难度可能并不大，东西也不值钱不珍贵，但是这样的行为会让他们感到快乐，偷来的东西也可以作为一种怪异的纪念品，就像一些连环杀手喜欢收集纪念品一样…咳，扯远了。”

“你确定吗？”暴风雪见过一些盗贼，却几乎从没有和自由状态下盗贼打过交道，旅鸽常年受雇于【锆】以及其他组织，见过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盗贼比他多得多，特殊的阅历可能能发挥奇效。旅鸽这个级别的经验正是他们所需要的，远胜于在监狱里蹲着的那些无名小卒。

“我…比较确定。说实话，这是人之本性。我四处旅行的时候，经常见到一些特别喜欢又负担不起的东西，或者说是不会被拿出来卖的珍宝，人都是喜欢珍宝的，不是？”旅鸽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喜欢的物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向往，“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我当年不努力，为什么我不是个盗贼呢？这种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的感觉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暴风雪悄悄翻了个白眼，心想旅鸽这家伙果然是不可能被改造的。

“如果你们从珍宝本身入手，或许能抓住那个盗贼。”旅鸽总结道。

“谢谢你的见解，不过，抓捕行动的时候你也得出一份力。”暴风雪最后对他说道，“你可能不是有心，但是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被【锆】当成了掩护真正调查者的诱饵，而真正调查者又给我们带来了麻烦。”

“好的，没问题。”旅鸽对参与抓捕雇佣者一员的事情毫无心理压力，意识到暴风雪不会剥夺给他的优待，青年现在的心情简直不能更好，“如果能帮到你们的话，我希望您能把刑期延长一个月作为奖励。”

回应旅鸽的是砰的关上的冰冷牢门。青年深沉地叹了口气，又美滋滋地返回窗口去了。

暴风雪的心情不是很好，无论是哪种可能，从旅鸽自身执行任务的时间线推算，那位神秘的盗贼大概率已经完成了任务，在偷窃了自己感兴趣的珍宝之后会立刻离开，这是盗贼的习惯。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替主唱先生找回祖先的项链呢？

但是执着的馆猫不会就这样放弃。若是能弄明白项链为什么会吸引盗贼，事情或许还能有一丝转机。它的特殊性到底是什么？是因为在邪神战中牺牲的先祖真神，还是因为项链的设计、材质和模样本身，或是…项链的主人，利爪？连环杀手收集纪念品多少有点“战利品”的意思，这些小物件能让他们回忆起自己的许多受害者以及行凶过程，那么这位陌生的盗贼，是不是也抱着同样的心情和理念？这条项链其实是潜入豪宅从摇滚明星身边偷走重要传家宝这一“壮举”的纪念？但是非自然世界的盗贼和现实世界的盗贼存在很大的差别，尤其对方还有可能是一位半神，豪宅明星这些因素不应该对他们造成影响才对。再说这个举动根本就没什么难度。

果然还是一种挑衅吗？盗贼纪念的是从暴风雪眼皮底下偷走贵客珍宝，然后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逃之夭夭这件事？暴风雪依旧疑惑。这也不是什么极具挑战性的任务，整个非自然世界里偷盗案的破案率和抓捕率都远低于其他犯罪，这位盗贼完全可以去寻觅更有趣更传奇的任务。

暴风雪理解不了对方的动机。他只能返回现场，继续调查。

“我发现了东西。”F忽然说道。

暴风雪和迈尔斯顺着她注视着的方向看去，利爪主卧室的花瓶里、娇艳的花朵之间掩藏着一个小小的纸筒，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F和暴风雪交换眼色，然后用戴着手套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把纸筒取出，展开。

令众人震惊的是，这张卷起来的纸竟然是杂色鹰演唱会的迷你版海报。

暴风雪立刻联系利爪本人，询问花瓶里的海报是谁放置的。利爪的回复是，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有留意过。他会询问负责打扫卫生的仆人，不过这似乎不像是他们所为。

“这是几个意思？”暴风雪耷拉着耳朵疑惑道。

“或许是一种暗号，我听说很多盗贼都喜欢戏弄…考验试图抓捕他们的人。”F淡然道。

暴风雪不喜欢这个猜测，骄傲的馆猫不喜欢被戏弄或者被考验。

两人一猫忙活了一阵，天色已晚，暴风雪派迈尔斯开车送洛恩回图书馆，两位人类得按时休息，暴风雪和F则可以通宵工作。洛恩显然对自己的观摩特权意犹未尽，不过他第二天还要去上班，留在这里帮不上忙甚至可能添乱，不如尽早离开，让暴风雪和F可以专心调查。

自从被献祭团伙袭击，洛恩就暂时住在图书馆，这里是梅里特堡垒的中心，最安全的地方，敌人绝不敢把住客当作目标；蝙蝠兰战败、献祭团伙逃出伊利斯之后，在暴风雪的“央求”下，洛恩同意从出租屋搬出来、停止租约，无限期地居住在图书馆。

他能理解暴风雪的顾虑。

随着实力的缓慢增长，洛恩与非自然世界的牵扯越来越深，他缺乏最重要的防身的能力，暴风雪不能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他，也没有权力派人这样做——保护学生应该是老师的职责，即使是馆猫也不能滥用职权。再说，暴风雪不放心把洛恩交给别人，他的同事们很强、很值得信赖，但他们的水平终究有限，没有谁比暴风雪自己更让他信得过。

于是，最佳的解决方案就是让洛恩长期住在图书馆。这算是暴风雪团队中学徒们的传统，因为图书馆是伊利斯守护者阵营的终极中心，有梅里特远程监控，也有暴风雪很信任的狼长期镇守，是整座城市里除了飞天小屋和暴风雪身边最安全的地方。暴风雪自己就住在这里。

洛恩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特别对待。他不想太依靠、太麻烦暴风雪等人，但若是暴风雪团队有这样的规矩，洛恩也不会违背。他知道暴风雪担心他的安全，再说，居住在图书馆可以算是洛恩的梦想之一，也是离自己的好朋友兼导师近一些，这让他心里很踏实，也能让暴风雪安心。

于是，洛恩原本就很简单的生活变得更简单，平时只是在报社和图书馆之间来回打转。

午夜时分，罕见沉默的“司机”迈尔斯把洛恩送到图书馆门口。

一路上车载音响播放着杂色鹰的最新专辑，活泼吵闹的鼓点声、快节奏的吉他旋律以及利爪独特的嗓音充斥着整个空间，也无需车上的人有任何交流。

洛恩不知怎的听得入了神。杂色鹰一直在努力发展创新，但内核里的风格、本质，或者说是灵魂，粉丝们最喜欢的一些抽象的东西，却未曾改变。直到车子停稳，洛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他早就不再是那个敌视整个世界的叛逆少年，但是，从心底洛恩能感觉到，自己多少还是有点喜欢杂色鹰的，这不仅仅是一场荒谬的误会那么简单。

洛恩下了车，向迈尔斯道谢，对方只是笑着点了下头，一脚油门扬长而去。凉爽的夜风中，洛恩站在台阶上，望着载了自己一程的酷炫黑皮卡消失在视野。监狱负责人的爱车很有□□的架势，有种高贵冰冷的金属感，如果只看正面，无视驾驶室后面的猫猫图案的话。

还是一只胖胖的白猫。洛恩初次看到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笑。那该不会就是暴风雪吧？他对迈尔斯的偏见消退了些，只是希望对方不要总是让暴风雪烦恼。

让暴风雪烦恼的远不止迈尔斯。

洛恩之前看着大白猫在豪宅里转来转去，恼火中带着一丝迷茫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特别看不得别人欺负暴风雪，即使他知道那些人都不是暴风雪的对手，他也知道人类形态的暴风雪绝对没有这么沉不住气、傻呆呆可怜兮兮的，反正鸢尾先生肯定不会露出这样让人想要摸摸头、安慰一番的表情。但是暴风雪就是暴风雪，和别人都不一样，洛恩对大白猫有种奇怪的保护欲，可能是因为猫猫和人类相比体格太小太柔弱，就像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一样。

回到房间后，洛恩打开书本，继续法术练习。他得尽快成长起来，为自己的馆猫好朋友分担一些，即使是很少很少的一些。洛恩不喜欢有心无力、袖手旁观的状态。

近些天，在暴风雪的指导下，他学会了简单的侦察术，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能自主观看战况直播。洛恩把暴风雪送给他的古书放在桌子的角落里，专心感受其中蕴含的能量。他下定决心要做出更大的进步，给自己的小老师一个惊喜，不枉对方总是送他这样贵重的礼物。

这次的盗贼属于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型范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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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Chapter 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