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之城 第60章 Chapter 060

近些天，图书馆咨询台立起了一块告示板：暴风雪和小伙伴们出去玩了，过几天就回来。

图书馆的常客们早就习惯了馆猫偶尔的缺席，大家还会感叹，一只热爱社交的猫猫的生活都比他们的生活丰富多彩。暴风雪不在家的官方理由五花八门，半真半假，看到现在这个较为粗略的解释，喜欢他的读者不禁好奇，暴风雪都有哪些小伙伴，又是抛下他们跑到哪里玩去了？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馆猫阁下正在为保卫伊利斯而战。洛恩有幸成为知情者的一份子。

下班回到图书馆的时候，洛恩发现，馆长先生颇为罕见地正眼瞧了他一眼，疑似欲言又止，又谨慎地收回目光，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洛恩自己的错觉。

由于初次见面时的尴尬，再加上暴风雪的嘱咐，馆长几乎从不主动和洛恩说话，更不会盯着他看，因此，洛恩也不再抵触从图书馆正门进入。今天是个例外。洛恩觉得对方似乎是想告诉什么，如果他的感官准确，一场至关重要的战斗正在进行之中。

果然，他在读书区坐下之后收到了馆长的消息：邪神蝙蝠兰的本体已经降临于伊利斯，馆猫阁下希望团队里的所有战斗力都暂时留在图书馆内以防万一。

洛恩的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再加上他在自然世界还有工作和生活，馆长并没有第一时间把他强制传唤回来。不过，考虑到大规模杀伤性神力几乎无法伤害普通人和建筑，却可以影响到能使用神力或法术的知情者，馆长建议洛恩明天请个假，不要离开图书馆。战场封锁工作由伊妮负责，她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但是邪神的行为往往是不受控的，所以最保险的做法是呆在最安全的地方以防误伤。

馆长还提供了战场的大致位置，意思是即使洛恩不想采纳建议，也切记不能接近这个特定区域。

神级战斗的战场很少固定在一处，从来都是范围极大且不断变换着的，也就只有伊妮这样可靠的控制型真神，搭配主观意识薄弱、“任人摆布”的邪神，才能达成战区最小化的效果，这次几乎成功缩减到了街头械斗的级别，波及范围还不如普通人的现代战争。位置信息是来自馆长以和暴风雪的终极警告，若是再有人擅自闯入，那只能说后果自负。

洛恩没有那么叛逆，他对神级战斗和馆猫的发挥非常好奇，但远没有到罔顾自身安危的程度，更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于是，他答应下来，给老板发了请假的消息。洛恩平时很少请假，可用的假期多得很，就是理由不好写，人人都知道他生活枯燥，尤其是老板。如果暴风雪在的话还可以参谋一下。洛恩想了想，决定谎称身体不适，还收到了老板的慰问和祝福。

【只需要明天请假吗？】洛恩发消息问。

如果需要的话，他甚至可以把一年的假期一口气花掉，就是有点对不住报社的同事们。洛恩当初连辞职都考虑过，这不算什么，只是，他心里更倾向于相信，这次的战斗是相对安全的，结果也有保障。具体情况只有真正参与战斗的暴风雪等人知道，但馆长手里的信息至少比他丰富。

【是的。】馆长迅速回复道，甚至补充，【说不定只需要半天假。】

【谢谢您。】洛恩情不自禁地展露出一抹笑意。他就知道，暴风雪他们是不可能输的。

另一边，失控的蝙蝠兰专注于攻击，在防御尤其是精神层面几乎全无准备，伊妮的沉睡法阵成功率很高。

布利被戏称为“暴风雪”的多股神力齐发攻击大放异彩，像是现代的枪炮或古代的剑雨一样连环打击在蝙蝠兰本体上，伤害几乎要超过梅里特的强势剑术突击，即使是见识过很多次这样情景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惊艳。除了敌方相对虚弱这个先决条件以外，这样的攻击也需要高超的细节把握能力，连真神中都不常有能熟练掌控的，也是布利引以为傲的特技之一。

布利的神力具象化恰好是白色，视觉效果是优雅美丽的细长白色光柱，中间透着一点灰与蓝的神术痕迹，像是流星的尾巴，与蝙蝠兰脏兮兮的乌黑相碰撞，衬托之下形成一幅对比鲜明的画卷，有种正义对抗邪恶的史诗感，目睹此景，就连最了解他的伊妮也露出引以为傲的神情。

可惜那些没资格旁观神战的人不能亲眼见证这样的瞬间，比如洛恩。

洛恩可以想象战斗的精彩程度，也能想象布利扎尔德英姿飒爽的模样。不过，上次布利与失控半神的战斗对洛恩来讲是极为新奇的体验，远距离使得他只能勉强看到布利的身形，但并没有抹灭当时的震撼刺激感。洛恩想要看到、想要了解更多。

布利也想给洛恩开拓眼界的机会，不过不是现在。

蝙蝠兰很快就从沉睡法阵中挣脱开来，凶狠的花蕊立刻打断了“暴风雪”的攻势和美感，布利不得不继续和对方周旋。战场上的三个主要战斗力都发现，蝙蝠兰第一次被沉睡法阵打得猝不及防，之后在逐渐适应，萌生反抗意识，这一战术很快就会失去效果。

蝙蝠兰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强，即使没有稳定的意识和清醒的神智，也展现出了出色的应变能力。

邪神再次苏醒之际，距离她最近的梅里特和布利听到了一些不规则的音节，从蝙蝠兰的本体深处传来，像是在对他们说话，又像是意识朦胧时的自言自语。

“…伊利斯。”布利扎尔德首先反应过来，“她在重复鸢尾城的名字。”

梅里特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两人同时后撤，闪开敌人报复性的第一波攻击。

“这么想要伊利斯吗？”梅里特语气不明。

“可能不完全是。”布利思索着道，“我们得等唤醒成功才能知道真相。”

梅里特望了他一眼：“你也知道，邪神的行为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

“…我知道。”布利低声道，“我有种直觉…”

梅里特轻勾嘴角，没有再搭话，战斗期间本就不宜闲聊，尤其是这种暂时无关紧要的话题。

他知道，布利扎尔德作为由猫变化而来的次生神，天生直觉敏锐且倾向于信任自己的感觉，这种判断并不是永远准确，有的时候却能发挥奇效。布利明显对【唤醒】抱有很大希望，这是他们对付失控邪神时的常规操作，梅里特有点好奇，布利能否在线索有限的情况下看穿事件的真相。

布利也在询问自己，为什么会萌生这样的想法。在他看来，蝙蝠兰无意识的呢喃有着特别的意义，或许…仅仅是一种猜测，伊利斯这座城市对于这位邪神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所以她才会把这里当作目标，在无法取胜的情况下固执开战。

布利无法知晓她失控的思维正在怎样运转，但是，从短暂的战斗和观察中，蝙蝠兰发自本能的执着和坚持是显而易见的。即使是失控的邪神也会保留最基本的安危意识，这样被动挨打还不撤退，蝙蝠兰对伊利斯的某种不可言说的渴求似乎胜过了一切，令人感到不可思议——这是非自然世界少见的自毁式战术，蝙蝠兰疑似对伊利斯的守护者们有种强烈的或许是出于妒忌的仇恨。

梅里特常规的理解——蝙蝠兰的贪婪，不仅可以解释这一切，还符合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布利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和这位邪神产生了某种奇异的不该有的共情，以至于无形中把自己对伊利斯的热爱和执拗强加在邪神身上，反过来影响了自己本该是客观理智的判断。

布利似乎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如果伊利斯被敌人占据，他会不会失控，会不会像蝙蝠兰这样强行参加一场根本没有胜算的战斗？答案毋庸置疑。他会。

“小雪，别想太多。”耳边传来伊妮的声音，“如果蝙蝠兰的事情另有隐情，我们会妥当处理的。”

“嗯。”布利知道，如果唤醒成功，一切真相都会水落石出，包括他的同情心是否错付。

另一边，F正在被一大堆莹莹发亮的传输法阵包裹着，忙得不可开交。

她在观察、收集、统计、传输这次战斗的相关信息，接受信息的人却不在这个战场上。在不明情况的人眼里，F这一系列行为像是个胆大包天的卧底，在努力泄露情报。实则不然，F的所作所为至关重要，因为法阵的另一边其实是大家的熟人，一位非常可以信赖但并不驻扎在伊利斯的真神，可以说是他们的场外技术支持，也是F的导师，白金家族的一位真神。

【唤醒】是白金家族独创的技术，刚问世的时候受到了不少嘲讽，却广为流传，成为很多城市守护团队对付邪神的关键步骤之一。

这项技术的主旨和用途很简单：很多失控的初生邪神其实并不是有意堕落成为这副样子，而是成神的过程中出了差错，导致他们没办法让自己的意识稳定下来，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从而对他人造成伤害和威胁，就像现实社会中的无行为能力人一样。【唤醒】是一类帮助他们找回自我的复杂神术组合。如果唤醒成功，很多失控邪神会自愿放弃邪神身份回归真神行列，这样的举动无疑能挽救他们的前途和性命，当然，一定程度的惩罚是免不了的。实际上，杀死邪神也是非常劳神费力的过程，无期徒刑比死刑要常见的多，但每年仍有很多失控邪神没来得及找回意识就被置于死地。【唤醒】的存在，为主观无辜的一些前邪神提供了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为很多组织提供了偶然的收获人才的通道。同样的技术也可以用于半神。

无辜，或是主观无过错，是一切的前提，但这个标准究竟意味着什么因人而异。白金家族的标准比较宽松，只要没有证据证明对方主观有罪就可以启用【唤醒】，伊利斯的规矩也是同样。这项技术不是完全保密的，不过白金家族也没有将其完全公开，而是派遣了家族成员到各地担当技术指导，以挽救更多的不慎堕落的可怜神明。

F就是这样的存在，不过，她不是别人强行派过来的，而是自己主动选择了这个位置。

因为还没达到独立运转【唤醒】程序的水平，F作为一名半神，主要任务是将状况汇报给自己的导师，然后根据导师的回馈对梅里特等人做出指令。这不是F第一次参与唤醒，不过，她加入伊利斯的时间没有布利那么长，伊利斯也曾存在其他更强的白金家族成员。F和战友们基本还处于磨合期，需要充足的沟通和十足的谨慎。

“还需要多久？”伊妮替布利询问道。

“老师说，现在的进攻节奏很合适。运气好的话，再有三个小时就能让目标进入虚弱状态。”F快速回答道。

战斗已经持续了十二个小时左右，大家作为半神或以上的存在不需要睡眠，但是长时间的激烈战斗还是让人疲劳困倦。

伊妮把最新消息播报给梅里特和布利。

希望这次能成功，布利心想。

他抬眸望向依旧固守阵地的蝙蝠兰的本体，那团令人不适的长满了修长花蕊的不稳定黑雾。这样肮脏丑陋的外表下，隐藏的究竟是个怎样的灵魂呢？她千辛万苦度过那些考验，又是为了什么？

伊妮似乎察觉了什么，悄悄联系在战场边缘徘徊的狼。狼消失了片刻，又回到她面前。

“有人在窥视。”狼皱着眉，神色担忧地说道，“但是，他跑得很快，没抓到。”

“我明白了。”伊妮的怀疑得到了确认。刚才的某个瞬间，有人试图透过她的屏蔽法阵观察战场上的动向。是谁？误入的高资质普通人，看热闹的黑暗神裔，还是说…

某个他们怀疑的，真正在幕后指导信徒们的人？

近期感悟：该写剧情的时候总想写日常，该写日常的时候总想写剧情（挣扎.gif）

洛恩不叛逆，但是我挺叛逆的hhhh精分式叛逆h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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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Chapter 0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