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 第2章 丛林

雨后风凉暑气收，庭梧叶叶报初秋

解羽珩看着手机界面，花呗加上个个网页银行卡，出现的数字后。

两眼一抹黑

当时，想都没想，给出一万块钱；后来又给了3000，说弟弟要买鞋，凑一套新的、好看！

指尖一下一下戳着，那三位数的阿拉伯数字。

多点几下，能不能，“安波利**”翻倍啊！？

想了想，打开联系人，手却停在了，〔李哥〕上面。

当初觉得，李哥那个活太危险了，没有接，但，钱给的多，太危险了，给的多，我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这样子，太危险了……

“喂，李哥。”

手被不自觉收紧

“哎，羽珩，怎么了？”

“哥，我想，你上回，说的那个，我最近有空，你肯定，也是很想，看见我的吧！我觉得，虽然，危险吧，但是，我人生还没经历过，刺激的事情，加上哥有经验，我们一起去，一定可以拍出大片的！”

手被更加紧张的攥紧

李哥叹了口气，手抽-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塞入口中，吸了一口，又吐出烟圈，揉了揉眉心，道：“羽珩，你又给，你爸妈钱了，是吗？”

解羽珩闻言，愣了下，道：“李哥，我有能力赚钱，给他们一点，也不会，怎么样的……他们爱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李哥深吸了口烟，“他们把你当提款机！他们是爱你，但你这样子，自己还没着落，就想着他们！？”

解羽珩闻言，轻吐了口气，道：“李哥，我知道，但是我没有，苛责自己啊，我只是，把多余的给他们了，我自己也养白白胖胖的，而且，有你们在，我很开心，我也是，真的想，看看那些东西，拍摄场所，是怎么样的啊。”

李哥放弃说教，“好吧，你知道，就好，下个星期，T林那边，我们去两天一夜，那里，动物很多。”

“我超开心好吧！那我们就可以，晚上一起和猴子，看星星了！你说猴子怎么叫？真的是‘吼吼吼’吗？猴子什么时候，可以进化？但愿，他不要抢我的香蕉。那李哥要救我啊！”

李哥喉间大笑了起来，聊了一会；挂断电话，眼下香烟，已经烧到烟屁股；除了一开始，抽的那口，后面就一直夹在指缝间。

想了想，闭上嘴，闷闷笑着；将烟按灭，丢到垃圾桶里。

旁边女人，嘴里叼着烟，忽然说道：“现在，这小孩真有活力，总是能让人开怀大笑，我可喜欢，你和他说话了”。

李哥听到转身，对着女人笑道：“呵呵，是啊，哎，老婆，我突然想起来，16岁的解羽珩，你敢信，他一句话能说完，绝对不说第二句。”

看着眼前，自家老婆瞪大的眼，牵起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轻轻磨搓着，又紧跟着，嘴里叹了口气。

“那时候的解羽珩，真的瘦啊！说是，皮包骨都不为过，我一拳打死三个，都没问题！那脸上，除了蜡黄，真是一丝血色，都没有，那唇，就跟个东非大裂谷！一样，脑袋上的头发，你说他，是营养不良的颜色吧，但又没有很枯燥，好像全身上下，就头发最值钱！

他爸妈还以为，他在减肥爱美，身上穿着，过季、小了一圈的t恤，围着围裙，一个人手里端着，好几个盘子，低着头，在细小的缝里，穿梭，像条，灵活滑溜的鱼一样。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抬起头，你都不敢，看他的眼睛，那眼神，禁惕又充满敌意，手里死死攥着，不知道那里的扫把，好像，下一秒就可以把你，撕了一样。

那时候，我跟他说，我看过你拍的照片，很不错，你给我打工，我给你钱，更多。

他确认过我安全，以后不再看我了，放下扫把，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他误会了。

跟他呆了整个暑假，都不说话，最多的就是，嗯，嗯，嗯。

现在是，很有趣对吧！那时候，就跟个没感情的机器人一样，我一直想，逗他来着，理都不理我，直到有一次，他从山上滚落，他死死抱住，怀里的相机，我下去的时候，他全身上下，都流着血。

我问他，没事吧？他却跟我说，‘李哥，别担心，设备没事。’，我看着他头上的血，哗哗的流，他在哪里笑的，傻呵呵，庆幸设备，气的差点打他！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却不想，再看见他笑。”

“后来呢。”

女人烦躁的把烟碾在，旁边扶手上。

李哥轻轻拍了拍她；脑海里，不知道，陷入那段回忆，眼神空洞；张开唇，动了动，无声道。

“不知道。”

老旧风扇，在头顶，呼呼转动。

李哥说完，就转过身，视线看向，玻璃窗外。

夕阳伏在山上，风带起落叶，又掉入湖面。

……

陆辞秋用力戳着，旁边梁浅肩膀，口中道：“喂喂喂！梁浅！我真服了，你不要，让我一个人，抱着全站仪，好吗？我这么柔弱，你不爱我了，是吗？”

梁浅微微抬起手

陆辞秋吓的往后猛退一步，身子撞上了后头树干；头上枯叶，“哗啦啦”的，掉了满头。

“我c…我吃！虫子，救命，啊啊啊！梁浅，救我，啊啊啊啊！他爱上了，我的肉-体，他在性-骚扰我！”

梁浅将手，放在了太阳穴上，按了按；上前一步，把虫子从乱扭的陆辞秋身上，抓下来后。

陆辞秋拍上他肩头，大声道：“谢谢，谢谢好儿子！爸爸爱你！”

一巴掌啪在，陆辞秋的手上。

“刚刚过去的猴子，叫你把妈，追回来，你又不肯。”

陆辞秋委屈的捂着手，怒道：“梁浅！我给你一分薄面，给我道歉！”

梁浅伸出脚，踢了踢，旁边陆辞秋的腿侧，道：“赶紧去，固定观察点，数据处理和绘图，你小心，我让你，一个人做。”

陆辞秋捂着腿，蹦到固定点，手里边调试，嘴边小声咒骂着。

这里是个，偏远山区，道路崎岖；昨天还下了雨，固定完三脚架；陆辞秋身上，也沾满了，浑浊泥水。

固定完，兴奋转身，正要开心炫耀自己，已经伟大的，固定好时，‘啪’的一声，震惊回头。

呆萌可爱的猴子，蹦到全站仪上面，手舞足蹈着；随着，摇摇欲坠的三脚架，蹦的更兴奋了，并加上快了，左扭右扭的动作。

梁浅快步上去，接住了全站仪，脚踏进泥坑；正拔-出时，满腿附着泥渍。

猴子突然蹦下去，在个不远处的泥坑，停下来；手抓起泥就丢在他们脸上！

“陆辞秋！快管管，你对象！”

“咔嚓”

眼眸被闪光灯的白光，照亮了一瞬。

不远方，解羽珩放下相机，露出张，含着笑的脸。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解羽珩；他今天，将头发扎起来了，身上里面，穿着件白t，腰上绑着，件土黄色外套，下身是条，旧款迷彩裤，套着的皮靴，收紧着长腿。

整个人，站在丛林中，挺拔俊逸，与这里格格不入，却又笑的开怀。

“梁浅，梁浅。”

解羽珩伸出手，在梁浅前方，晃了晃。

“怎么，惹到猴子了？你们在这里，cos泥花宝宝吗？”

他说着，脚绕过泥坑，稳稳的站在，梁浅面前。

从衣侧口袋里，掏出卫生纸，递到梁浅眼下。

可梁浅，身子就像被定格住了似的；忍住笑的，口中唤了声。

梁浅迟缓抬手，接了纸，低下头，擦着脸。

解羽珩把纸往旁边一递；现在是，实在忍不住，捂嘴调戏着。

“你媳妇跑了！不要这么，傻愣着了！拿纸擦擦，怎么，这么，舍不得呢？”

陆辞秋就瞥了眼，那纸巾；抬着手，指空他们两个，嘴里骂道：“今天！是我陆辞秋，受难日！爸爸妈妈，你们看见了吗？你们的宝贝儿子，被这两个狗男男，霸-凌了！你们知道，现在是，新社会吗？知道，国家严厉打击，霸-凌吗？”

陆辞秋心里，越说越气；抢过纸巾，把它狠狠往下一拍；抱起手，放在胸前；看着他们两个的表情，像极了，‘我不会，向资本主义低头！’

解羽珩弯下腰，捡起地上脏污的纸巾，随意问道：“哦！是吗？对不起，是我错了，但纸巾没了，我想，尽管我还有，你应该都不会要的吧！”

“哎！此言差矣，我等一下，再低头，也不迟，兄弟，再给一张纸巾，好吗？”

解羽珩笑的弯下腰，从口袋又掏出来纸巾；可纸巾，下一秒又被人抢走。

抢走那人指尖，和自己，一触即分。

陆辞秋愤怒指着那人，道：“梁浅！你太过分了！你都有了，还要？你这么贪婪的！我是这么，教导你的吗？你藏那么深！”

梁浅习以为常的回着，“那边有一条河，去洗洗吧，我非常佩服你，不向资本低头，为了，让我佩服你，请左拐”

“我要你佩服，干什么？！”

梁浅和陆辞秋，嘴里吵吵闹闹的，脚往前走去。

解羽珩垂下手，攥了攥，嘴角又是控制不住的上扬；眼神死死盯住，不远处梁浅的背影。

他走到河边站定，余光眼下；水边的梁浅，蹲在河边，脸上毫无察觉的，揉搓着手。

梁浅裸露的皮肤，感受到，身边有来人的气息；抬头，看见了；解羽珩肩上，冒出来的松鼠。

松鼠圆滚滚的皮毛，泛着绒光的欧亚红色，雪白的肚子区域，是带着淡淡的黄。

“你怎么，在这里？这里，还挺偏的，一般没什么人来。”

解羽珩并没有回话，垂下头，拿下肩上的松鼠，举到梁浅面前，问道：“可爱吗？圆滚滚的，看起来，也傻傻的”

梁浅看了眼，又转回视线，道：“嗯，很好看。”

解羽珩倒是一直看着松鼠，不敢对视般；问道：“你怎么答非所问啊？我很想知道，它，在你眼里，它可不可爱。”

梁浅抬起眼，盯盯看着解羽珩，回道：“可爱。”

解羽珩收回目光，“嗯，我来和朋友拍摄。”

“羽珩！你在哪里，拍完了吗？”

对面远方，身着潦草的男人，将手举到嘴边，大声呼唤着，这里的人。

解羽珩也用同样的动作，大声回应着，“哥！拍完了，我遇见松鼠了，马上过来！”

放下举着的手，蹲下身，将松鼠放回地上。

梁浅视线，注意到；在他后脑的发圈上，别着朵，小巧的白蓝色花朵。

解羽珩对着松鼠，语气认真的说道：“你再看，它，最后一眼，它，要回家，找食物了，我也要走了，再见。”

解羽珩口中说完，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穿着的衣服，眼睛对上，自己的视线。

连额前的发丝，都挡不住，他眼睛里，闪耀的水光。

“再见，梁浅。”

解羽珩就要转身就走；梁浅立刻，跨上前一大步，下意识，抓住了，他腕间。

水珠顺着衣袖，滴落在手背上。

他和自己，都好像，被烫到了似的，缩了缩。

“加个联系方式吧！上回，那张照片，我很喜欢，方便的话，发给我吧。”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的沼泽；手在轻轻又不可察的，发着颤；视线都看不明，背对人的神色。

风吹过湖面、吹过丛林、吹过发圈上的嫩花、也吹过各怀鬼胎的人们。

解羽珩好像，听见了‘蓬蓬’的心跳，和紧张到，不知，是谁的喘息声。

淡淡的草木花香气；就像，当年，梁浅，闯进他，灰败的世界一样；像阵温风，带着他渴望的味道，钻入鼻腔。

压住思绪，转过身，尽量稳着手，掏出手机；抬起头，裂开嘴，笑的灿烂；递到了，梁浅面前。

风吹起飘扬刘海，露出里头，饱满额头、和微微带着水光、下垂的双眼。

“梁浅，这是我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