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行客 第49章 049

辰姝这话就相当于彻底把李响的颜面踩在脚底了。

谁说只有两个选择？她明明还有第三种选择——她还可以转身就走，不搭理他这一茬。

扯虎皮拉大旗，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谁爱忍谁忍，反正她忍不了。

辰姝轻蔑看李响一眼，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李响暴怒，在辰姝身后大喊：“站住！”

辰姝听见了他的喊声，不仅不停，还由走改成了跑。就不听你的，气死你。

李响上前走了两步，想自己追过去，又觉得不妥当，让人看见了，还以为他是要干嘛呢。恨恨一挥手，对原地站在的弟子们咆哮：“还不快去追，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弟子给我追回来！”

话音刚落下，有几个想向李响献殷勤的弟子就急忙大呼小叫的追出去了。零星剩下几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短暂的面面相觑后，也急忙跟上大部队。

那些一马当先的弟子并非愚蠢得不可救药，相反，他们很会察言观色。该听命于谁，该在谁的面前殷勤，他们心里一清二楚。跑在前面的弟子跟李响一样，拿着鸡毛当令箭，对着辰姝大喊：“站住！不要跑了！”后面的弟子不愿意被当做异类，更不敢违抗命令，前面的人怎么喊，后面的弟子也就怎么照做。乌泱泱的，在林中奔跑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捉贼呢。

身后有人在追，辰姝自然要加快脚步。幸好她跑得早，抢占了先机，又善于跑步，不然按照现在的架势，她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身后的人追上了。

从身后大呼小叫的喧嚣声中，辰姝也能感受到身后追她的队伍之浩荡。跑了一阵，即便辰姝想停下，也是不行的了。她一边跑一边想自己被他们追上之后会怎样，大概率是被李响揍一顿，然后罪加一等，接受更严厉的处罚。与其这样，她看她不如直接离开不老堂算了。虽然这一段时间在不老堂中学习，她能感觉到比她自己练习的效果要好得多，但是不老堂中有李响这种小人在，她离开也是早晚的事。

几天前，她刚和春草约好了，假如要离开的话，两个人要一起离开，没想到这么快两个人的诺言就要实现。

只是眼下似乎也并不能突然停下来转身宣布自己要离开不老堂，不然传出去，以后游义行在不老堂怕是要没脸见人了。再说，看李响在后面怒气冲冲的那个架势，即便她现在停下来，要说点什么话，怕也是没人会听，李响肯定要先发一通脾气才行。

辰姝沉着气，快速思考着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她发现自己跑着跑着，竟然不知道自己如今跑到哪里了。刚才光顾着跑，没能找好方向，堪称慌不择路。她本来就对不老堂周围这一片就不熟，而不老堂后方又连大片荒山野岭，此时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大概是已经跑进深山里了。

眼前铺天盖地，一片郁郁葱葱，跑着跑着，视野突然开阔，轰隆隆的水声由远及近，逐渐震耳欲聋。

辰姝猜想附近应该是有瀑布，只是放眼望去，一时见不到瀑布的踪迹。正这样想着，眼前又突然一暗。猝不及防的，跳过灌木丛后竟然是一处断崖。辰姝跑的太快，急忙停下来，却控制不住惯性，往前又跑了几步，半只脚掌都踩在了断崖的边缘，险之又险的晃了几下，堪堪停住脚步。低头一看，瀑布竟然就在断崖下方，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掉下去了。

“好险。”辰姝连忙退后两步。然而身后追辰姝的人追得紧，最近的那位离辰姝也只有十几步之遥，中间又有需要大步跨越的矮灌木丛。辰姝突然停下，追她的人毫无准备，完全没想着停下来。等到离她最近的弟子想要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后面的人跳过灌木丛，辰姝只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随后身子便腾空飞起，混乱中看见一张惊慌失措的脸迅速远离了自己，而后耳边“轰”的一声巨响，冷意和痛感一起传来，一切归于寂静……

断崖上，不小心把辰姝撞下去的弟子浑身僵硬，看着辰姝掉下去的方向，半天缓不过来，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把辰姝撞下去了。

他虽然想在李响师兄面前表现一下，但他和辰姝无冤无仇，辰姝要是因此丧命的话，他……他……

“怎么了，傻楞在这里干什么，人呢？”

李响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了上来。跑到这等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也不藏着掖着了，很快就跑到了前面。

“辰姝她……她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李响睁大眼，感觉不可思议，“好端端的怎么掉下去了，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自己跳下去了？”

“不是……”被问话的弟子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她刚刚突然停在这里，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就……不小心把她给撞下去了……李响师兄，怎么办，我真的不是故意，怎么办啊……”

听弟子说完，一时间李响也有点懵。他跟辰姝虽然很不对付，但也没想要辰姝的命。

探头看了一下，完全看不见辰姝的身影，大概是掉到下面之后，又让瀑布的水给冲走了。不用下去找，多半是活不了。而且下面这么深，又没个落脚的地方，没有万全的装备与准备，任谁下去都是死路一条。

眼看后面稍微慢一些的弟子也跟上来了，看到眼前没有路了，七嘴八舌的问道：“人呢”“咱把人跟丢了吗？”“不可能啊，大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跟着呢。”……

把辰姝撞下去的弟子哆哆嗦嗦，吓得都结巴了，没……没跟丢……是我……”

“好了好了！”李响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肩膀上，打断了对方的讲话。手从对方肩膀上滑下来的时候，袖中小刀在对方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其实李响也有点慌，但他毕竟是在外面杀过人的，阅历见识是这些入门没多久的少男比不了的。他镇定下来，两句话就给这件事盖棺定论，“她非要跳，你拦不住，这怎么能怪你。你看你的手，都因为救她被她划伤了，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再自责了。”

弟子一愣，看向自己的手。手一抬，果然有极细的伤口渗出了血珠，一看就是新伤口。他刚刚沉浸在自己把辰姝害死了的后怕中，一时感观都模糊了。手伤了，竟然都不知道疼。听到李响师兄的话，他知道这是李响师兄在为他开解，顿时对李响师兄多了几份敬佩，连忙说道：“是……这是辰姝划伤的我……”

旁边的弟子连忙上前，给受伤的这位弟子简单包扎了一下。有弟子打量着周边的环境，抱怨道：“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她怎么这样啊，这么高的崖，跳下去还了得？”“别管了，没准她是使了障眼法，往别的地方跑去了。”……

“你们听好了。”李响面色严肃中带着几分凶狠，“辰姝是自己叛出了不老堂，偷偷跑了，我们都是要拦她，却没拦住，尤其是这位师弟，甚至因为要拦辰姝，被辰姝划伤了，最后他于心不忍，还是让辰姝跑了。往后无论谁问起来，都这么说，知道吗？”

众弟子有些不明所以，稀稀拉拉地回答：“知道了。”

李响对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认真一点，你们还没搞清楚状况吗？堂里突然少一个人，各个长老势必会来找你们问话，尤其辰姝还是少主带回堂里的，若是回答的不对，出了什么岔子，这个责任可是大家伙儿一起担的。”

众弟子后知后觉悚然，齐声回答：“知道了！”

……

自从前段时间春草在上课时被人议论是青楼女子后，春草便再也没有去饭堂吃过饭了。饭堂里人多眼杂，她怕自己的事在堂中已经传开，出现时，难免会成为别人吃饭时谈论的话茬。如果恰巧让她听见的话，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索性就直接不出去了。

幸好，辰姝照顾她，不厌其烦的给她带回一日三餐，她也因此避开人群，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吃午饭的时候，辰姝并没有回来。她猜测是辰姝突然有事，比如有师兄找她帮忙，练不好被留堂，亦或者是被老师惩罚了之类的给耽误了。春草本来就觉得自己每天麻烦辰姝很过意不去，便不太好意思在这件事上细想，饿了一顿后就照常做自己的事去了。

到了晚上，发现辰姝还是没回来，春草这才开始有点着急了。

晚上天色已暗，她不好意思再去敲其他弟子的门打扰人家，便给辰姝留了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等待辰姝回来。不知不觉间，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发现辰姝还是不在，春草便慌了。

一连三顿没吃饭，春草饿得发虚，她准备到饭堂里去一趟。吃点东西的同时，也打探一下消息。她跟辰姝住在一起，倘若辰姝出了什么事，吃饭的时候别人见到她，必然也会想起来辰姝，多半也会说一些关于辰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