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盛世予君 第5章 新任

等到喜宴结束，已近未时。众进士先跟着祭酒大人回国子监了，他们还要为几日后的吏部考核做准备，而林珝则留了下来。皇帝派了身边的一名太监，带着林珝前往翰林院。

临走时，林珝还看见李玖冲着自己笑了笑，出于礼貌，林珝也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那名太监带着林珝弯弯绕绕终于走到了翰林院。翰林院坐落于皇城禁中（即皇帝居所），离朝会地点大明宫也较近。翰林院包含三座大殿，正中央的主殿是翰林学士们的办公区域，右偏殿是乐师歌姬们的练习区域，左偏殿则用来安置一些从民间召集的方士巫医。主殿分为前中后三个部分，前部分是一个较大的议事厅，中间部分面积最大，收藏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后部分分为若干房间，是众翰林学士的个人办公室。

“如今翰林院加上您，一共有十三名翰林学士。”那名太监向林珝介绍道，“不过其中李、崔、卢、王四位学士在朝中担任要职，不在此轮值。”

“看来这四位混得不错。”林珝相信，不久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担任一个实官。

这时，一名身着青色官服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那名太监对林珝介绍道：“这位是朱安石，朱学士。”朱学士看上去三十来岁，没有蓄须，长得倒也俊朗。

见到前辈，林珝先向他行了一礼，“晚辈林珝，初来乍到，若有不足，还望包涵。”

朱学士也向林珝还礼，“在下朱旬，草字安石，景明六年二甲及第。日后在翰林院你若有不了解的地方，皆可询问在下。”

见翰林院这边的接应已经到了，那名太监也就告退了。

随后，朱旬向林珝大致介绍了翰林院各个区域。

“如果陛下下达了重要的旨意，需要翰林院众人共同完成时，我等就会到议事堂进行商议。”朱旬说道，“陛下幸临翰林院时，我等也需在议事堂接驾。”

朱旬带着林珝走到议事堂后面，那里摆放着非常多高大的书架，上面陈列了各式各样的书籍。“这里有着许多珍贵的古籍，可不是宫外的书局可以相比的。”身为文科生，林珝看着一排排在现代已经失传的古籍，对其中记载的内容十分好奇。

最后，朱旬带着林珝见识到了翰林院学士的豪华单人办公区域。每个房间有十平米左右，主要摆放着桌椅和书架，还有一个被屏风隔开的休息区域。

“本来按照管制，我们应当一起处理公事。”朱旬解释道，“但由于陛下吩咐给每位学士的事务差别较大，再加之陛下对于翰林院也十分重视，因此我等就有幸享有此等待遇了。”朱旬对此十分自豪，这种办公待遇原本可是三品以上的高官才能享有的。

林珝心中暗自感叹：“看来皇帝对翰林院还真是重视啊，难怪日后翰林院能逐渐分割中书省的权力。”

在向朱旬询问了相关细节后，林珝就正式上任了。

“我等一般来说只需要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参与早朝。其余日子辰时到未时末在此处理公务即可。”

闻言，林珝觉得翰林学士真是一个美差，每日只要从早上七点工作到下午三点，还包午饭，这不比现代绝大部分公司的牛马职员舒服？

“不过有些学士可能有幸沐浴圣恩，特准参与早朝。”朱旬看着林珝笑着说道，“今日宴席上林学士可着实令人惊羡啊，想必不久也能有那般特许。”

“安石兄过誉了。”林珝表示，他一点都不想早上五点起来参加六点的早朝。

“要是陛下有特殊公务吩咐，需要离岗办理，必须进行登记。”交代完最后一件事，朱旬就去处理自己的公务了。

虽然但是，经过宴席的一番折腾和新上任的一通参观介绍，离未时也就半个时辰了。林珝随便翻了几本关于乐舞的书籍，就快到下班时间了。临近下班时，一名小太监拿着一件青色的官袍找到了他，“林学士，这是您的官袍。时间仓促来不及定制，日后再为您补上一件更合身的。”

“多谢了。”拿到自己的官袍，也差不多可以下班了。

“第一天上班，圆满结束。”身为刚刚毕业的高中生，这也确实是林珝上班的第一天。

林珝一边在脑海中想着如何编排乐舞，一边向宫外走去，一路上也遇见了不少下班回家的其他官员。

正当林珝准备走出宫门时，碰上了李玖。此时的李玖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窄袖劲装。其余官员看见李玖在这边，都当作没看见他一样，加快脚步离开。林珝确主动上前行礼打招呼：“世子，今日怎么这时才离宫？”身为纨绔子弟，他不是应该早早离开去鬼混了吗？

“我父亲非要给我安排一个先生，教我读书。”李玖看上去很是不耐烦，“我和他就此讨论了一阵，最终他放弃了，不过他又训了我好长时间。”

林珝差点笑出来，又是一番父慈子孝啊。

“恭喜你出任翰林院学士。”李玖向林珝表示祝贺，“既然你已经出任官职了，那就不能住在国子监了，你可想好住所？”

啊这，一语惊醒梦中人，林珝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地方住了，京城寸土寸金，他这个穷小子第一个月的月俸还没拿到，哪来的钱去找住所？

见林珝皱着眉头，李玖对他说道，“我父亲说你要是暂时没找到心仪的居所，可以暂居肃王府旁边的宅子，那里也是我肃王府的地。可以等你发了俸禄再交房租。”

林珝明白，这是肃亲王有意与自己交好，当然这也必定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王爷和世子了。”

“正巧今日我也没什么事，不妨与你一同去挑选吧。”李玖说道。

“有劳世子了。”反正林珝还要向李玖请教编排歌舞的事情，也就没拒绝他的陪同。

见林珝同意了，李玖表现得十分高兴，似乎把刚刚被肃亲王教训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林珝：“？”这孩子怎么了？

宫外，早已有一辆马车等候着李玖。那辆马车由两匹黑马和两匹白马拉着，用绫罗装饰，左右侧面还开了一扇窗。

李玖一个箭步跨上了马车，而林珝则是在车夫的搀扶下才登了上去。一旁的许多官员都有意无意地朝他们这边看了看。

“这攀附权贵的标签看来是撕不下了啊。”林珝无奈，不过反正他也不在乎所谓的文人风骨，很多时候，攀附一下权贵会方便许多。

车内镶玉缀金，空间很大，可容纳四人，座位上都放有看上去就十分柔软的坐垫，中间还有个小桌子。李玖靠坐在软垫上，自言自语道：“骑马过去快多了。”

林珝笑了笑，“倒是委屈世子了。”

李玖摆了摆手，“能和才貌双全的探花郎同乘一车，怎么算得上委屈。”

虽然知道这只是客套一下，但是听到李玖这么说，林珝还是略感不适。

“世子谬赞了。”林珝拱了拱手，“在下有一事想求助世子。”

李玖挑了挑眉，“我啥都不会，还能有帮助到林探花的地方？”

“陛下要求我编排歌舞，我虽略懂音律，但对于宫中宴席乐舞和歌姬乐师，着实是不甚了解。还望世子能够指点一二。”林珝说道。

闻言，李玖哈哈一笑，“你要问这个，算是找对人了这京城还没有我不认识的歌姬和乐师，你放心，我保准帮你找到合适的人选。”

“那就多谢世子了。”林珝没想到李玖能答应得这么爽快。

肃王府离皇宫很近，二人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待选的宅子附近。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二人参观了好几处宅子，有大有小，都还算是十分宜居。

林珝挑选了其中一处较小的宅子，其一是因为林珝单身一人，也不需要主很大的宅子，其二是因为他一个月的俸禄只有十两银子和四石米，压根不足以支撑他选择大一点的宅子。

林珝挑选的宅子除主屋之外，只有一个被前租客当作厨房的偏房。就这么一处地方，在肃亲王有意优惠的情况下都要四两银子一个月，可见京城的地价是多么高昂了。

“大人，这是地契。”那中年男子递给林珝一份租契，“您还需去官府进行登记。”

于是二人回到马车上，准备前往官府。“没想到这么麻烦。”李玖从小锦衣玉食，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来来回回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林探花，本世子陪了你这么久，你可要补偿我啊。”李玖看着林珝，坏笑了一下。

林珝：“！？”哥们，你别吓我啊。

“待会陪本世子去天香楼喝几杯酒吧。”李玖盯着林珝说道，“这也有助于你为陛下编排歌舞，对吧？”

林珝：“……”那能怎么办呢？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吗？“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林珝居然同意了他这个要求，李玖也有些惊讶。虽然大周也有很多官员经常出入青楼酒馆，但都是一些贵族门荫子弟，而读书人大多不齿。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李玖推开窗户朝外边看去。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男人正在和一名商人模样的男子拉扯。那商人手里攥着一张写满字的纸，中年男人一边哀求着一边想要把那张纸拿过来，而商人则是把手高高举起，并用另一只手努力推开中年男人。二人推推搡搡，就连到了车道上也浑然不知。

车夫朝二人大喝一声：“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拦肃王府的车！”

二人听到车夫的怒喝，立马低着头跑到路边给马车让道。车夫一扬鞭，疾驰而去。林珝看到，在马车经过后，那个中年男人竟然跪下朝着商人继续哀求，而商人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走了。

“想必又是奸商期民了！”李玖虽然对此有些气愤，但这么多年他已经看到过很多次这种场景了，也就习惯了。

大约一刻钟后，二人到了官府。跟朝廷的中央官员不同，地方上的官吏大多需要值晚班，所以此时的官府上还有这许多来来往往办事的官吏。

如此豪华的马车停在官府前，引得不少人侧目。二人下车后，立即有了一名小吏上前接待。在询问二人的来意后，那小吏就带着二人来到了专门办理地契户籍的区域。

那名小吏为二人推开房门，只见屋内一名年轻男子正激动地和值班的官吏理论。“我家明明没有同意卖地，为什么那群商人还是拿到了新的地契。”男子大声质问道，“现在你居然还说我手上的这份地契不管用了，这还有道理吗！”

那些官吏似乎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神色自如，各自忙着手中的事务。为首的那名官员对着男子说道：“你不服你告他的状去，来我这吵什么啊。”他又看了看周围的侍卫，“来人，把他赶出去！”

几名侍卫上前就要把男子赶出去，这时李玖怒喝了一声：“官府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吗！”

为首的官员抬了抬眼皮，看了李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是何人，胆敢质疑官府？”

“本人姓李，单名一个玖字，为肃亲王之子。”李玖瞥了那名官员一眼，拿出了一枚纯金打造的令牌。

闻言，在场的所有官吏皆是一哆嗦，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肃亲王世子居然会来他们这里。那名官员瞬间站起身，小跑到李玖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世子大人勿怪。”

李玖没有理睬他，而是看着那名男子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男子见此，赶忙对着李玖交代了事情的始终。他家在京城边缘有一处宅子，在城郭还有几十亩田地。前几天，几名商人找上门来，说要来买他家的地和宅子。他们开的价钱比正常价还低，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没成想到昨日那几名商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份新的地契，给他丢了一些银子，要他在今日之前搬出去。他不服，就来官府询问，而官府竟然说商人的新地契才是有效的。

“就那些银子，哪里够在京城再买一处宅子啊。”男子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连城郭的地都没了，这让我一家老小往哪里住啊！大人，您可要为小的评评理啊？”

听到这些话，李玖十分生气地看着那名官员，质问道：“确有此事？”

那名官员哆哆嗦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人也不清楚啊，只是那几名商人的地契确实在官府登记过。小人也是按规矩办事啊。”

“这就是你所谓的规矩？”李玖都要被气笑了，居然有人胆敢在京城搞强买强卖之事，真是目无王法！

“我...要不小人再去核对一下？”那名官员急得也快哭出来了。说实话，这事跟他关系也不大，给那几名商人登记的是昨日值班的人，他最多只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李玖冷哼一声，“那你们最好能核实清楚。”他走到官吏们办公的书桌前，拿起笔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了那名男子，“要是他们还为难你，就去肃王府找我吧。”

“这小子良心倒是不坏。”林珝难得能给李玖一个赞赏。

那名男子激动得跪着给李玖道谢，然后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待那名男子出去后，官吏们看着李玖那是欲言又止，林珝见此，开口说道：“我租了一处宅子，我们来此是为了登记。”

不是，什么宅子，还需要世子爷陪着登记？一众官吏不解但更不敢问，只好赶紧给林珝登记完，像送瘟神一样给二人送了出去。

林珝一边走着，脑海中一边想起了一件事情。“我记得景明八年查出来一起惊天的贪污案，惩处了好多官员，想必今日所见，就与此相关吧。”林珝想着李玖刚刚义愤填膺的样子，“不如利用这小子多搜集一些线索，到时候呈交给皇帝，还能立一份功。”

1、本书中官员俸禄综合参照了唐朝和明朝不同品级官员的俸禄

2、本书中官员的朝会制度采取唐朝的朝会制度

3、本书中官员的工作时间参照唐朝官员的工作时间，由于不同官员的职务不同，工作时间也会有所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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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新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