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明初记事 第10章 10、成功合离，却还有个小尾巴，咋办？

“夫人，老夫人恐怕不会答应的。”赵嬷嬷全程都没有说话，这等大事，没有她一个下人插嘴的道理。

“不，郭家大爷会让她答应的。”李归宁伸了个懒腰，今天唱了一天大戏，着实有些累着了。没错，今日的一切都是李归宁自导自演的。先是让已经和自己签订了契约的孙二针午时一刻上门，然后叫萱草一路大声呼叫去请老夫人，等老夫人他们来了，就让赵嬷嬷把提前准备好一碗鸡血兑成好几盆血水一盆盆端出去，同时让孙二针给自己扎针做出抢救的样子，最后公布结果——自己再也无法生育了。凭借老夫人多年的宅斗经验，肯定能看出猫腻，就是为了面子上给自己一个交代，也会审一审的，而自己就怕她不审呢。

幸好她的计划成功了，其中最重要的两个环节自己也提前安排好了。一个是就碧茶那个婢女，她是让沈氏露出真面目的关键证人。其实想让碧茶乖乖听话也很简单，只要让她看见沈氏的真面目，就知道如果继续奋斗大爷姨娘这条路恐怕最后只有死路一条。而她勾结外人陷害主家，依照刑律，直接打死都没人管。于是李归宁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乖乖的按照她说的做，答应到时候让人牙子把她卖到比较富实的农户做个正头夫人；另一个就是直接贱卖去勾栏瓦肆。这个选择很好选，所以，碧茶彻底反水了，藏了王不留行在屋里，又供出了沈氏。第二个安排，则是让孙二针按照药方抓了3包药，证明药方和药没有问题，彻底摆脱了嫌疑。

“嬷嬷，这两天你和萱草就收拾一下吧，咱们应该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李归宁神色雀跃的对赵嬷嬷说。

“你呀，小产后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过这样也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之前我还对你想要和离有顾虑，不过今天看老夫人和老爷的态度，哼，郭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离开是对的。”赵嬷嬷想起刚才老爷和老夫人的做法就来气。

“好了好了，嬷嬷，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过得好好的。”李归宁翻了个身，事情解决了一大半，她也送了一大口气，愉快的会周公去了。

苦柳巷子，沈宅。

听了郭金灿略带怒气的问话，沈笙儿心里一紧，脸上却故作茫然的问：“大爷，我连那个什么茶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会收买她给夫人下药？”

“你真不知道，这事儿你真没插手？”郭金灿狐疑的看着沈氏，他是多少知道一些沈笙儿的底细的，虽不知因犯了何事被送到这里，但是被族里变相“流放”却是不假。可她如今却和沈家没有断了联系，还能干预沈家商号的一些行为，就知道这个美貌妇人的手段自然是不少的。李氏的事情，他不信这其中没有一点儿沈氏的影子。

“大爷，您都说了会接奴家进门，也说老夫人那边已经说通了，我又何必横生枝节呢？再说了，那个丫头是姐姐的人，我怎么使唤得了她啊！”沈笙儿在郭金灿面前完全没有了逼迫孙二针时的气势，显得楚楚可怜，反正没人见过自己和那个丫头在一起，只要咬死不承认，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不过显然郭金灿就吃她这一套，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可一想到李氏如今的情况，又抱怨道：“可是，那李氏是真不能生了，也差点儿没命，母亲这次是真生气了，哎，真是晦气！”

沈氏眼睛一转，问道：“真不能生了吗？请的哪家大夫？”

“千真万确，是致和堂的孙小大夫，医术还是有口碑的，你是没看到那一盆盆的血水啊，真渗人。”郭金灿说完，随即又想起什么，一把将沈笙儿抱在怀里，亲了一口，说道：“不过也好，她虽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再也无法生育了，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李氏不能生，沈笙儿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以后还会有更多儿子，就算是平妻，以后李氏也只有事事退让的份儿了。

“大爷——”沈笙儿拖了个长音，勾得郭金灿心里直痒痒，但是他到底还是顾忌母亲，这档口也不敢多留，揉搓了几把，又看了看儿子，回府去了。

“姑娘，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那孙小大夫不是不肯用王不留行吗，怎么会……还有那个叫碧茶的丫头，这处处都透着蹊跷啊！”沈笙儿的贴身丫鬟看郭金灿出了门才嘀咕道。

“哼，你去打听打听，李氏是不是真的没法生了，再去致和堂问问孙二针，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本以为那李氏是弱虾，没想到事情却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这种感觉，很不爽！沈笙儿完全没有了在郭金灿面前娇滴滴的模样，浑身散发着冷气。也是，本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没想到完全变了味儿，还攀扯上了自己，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挑衅。

没想到还没等自己的人打听出结果，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你再说一遍，李氏自请下堂，大爷已经答应和她和离了？”沈笙儿这下是真的吃惊了，本以为是李氏出招了，亏自己还以为这对手很强悍，结果还没等她出重拳，对方先溜了。

“是，大爷得到消息，就赶紧派小的前来禀报少夫人一声。”那小厮也是乖觉，知道以后这位就是当家主母了，便赶紧巴结着。

听她叫自己夫人，沈笙儿转眼就明白了他的奉承，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吩咐看赏就打发人走了。自请下堂？这下，她到有些看不懂这个李氏了。

郭府，李归宁拿着手中的和离书，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本来想着还得等几天才能得到老夫人的同意，没想到郭金灿得知自己自请下堂的消息，便迫不及待的写了和离书派人送了过来，让她有些哭笑不得，要是之前的那个李归宁，还不得哭死啊。

赵嬷嬷却被这个举动完全寒透了心，她满面寒霜的嘟囔着：“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可咱家姑爷，哦，不，郭家大爷，你看看他，迫不及待的给那个狐狸精腾地方呢。”

严格意义上说，拿到和离书的那一刻起，李归宁就不是郭家妇了，当然就不能再留在郭家。但是老夫人知道后却有些不落忍，派人通知李归宁，什么时候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再走。于是，这几天李归宁的院子里颇有些乱糟糟的。

按照律法，和离了的妇人，嫁妆是可以带走的，这也是古代女人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夫家也不能随意霸占。所以接下来的两天，李归宁就忙着和赵嬷嬷、萱草几个清点嫁妆，收拾行李。目前，她的嫁妆里有铺子三个，茶园一个，田地一百亩，银五百两，交钞近五千贯，其他的还有衣物、首饰、摆设、珍玩之类。不动产里面，当初的李归宁的哥哥为了方便妹子打理，铺子和田地大部分都是在来安买的，只有一个铺子和二十亩田地在定远老家。

经过这次清点，李归宁就觉得如果这是太平盛世，自己就算和离，也不会饿死了。但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现在是元末，通货膨胀严重，是“京师料钞十锭，易斗粟而不可得”的货币混乱时代，别看她好像很富有，真正值钱的也就是铺子、茶园、田地这些不动产，而那些银子也就刚刚能安置他们这几个人，回定远买个宅子基本上就用完了。而交钞更别提了，这就跟国民党时期抬着一麻袋钱去买米一样，现在嘛，这五千贯交钞也换不回几斗米。

“夫人，这些，都卖了啊！”赵嬷嬷听到李归宁说把铺子，田地，大件家具，首饰都卖了，十分吃惊。“这些都是当年大爷好不容易给你凑齐的，这，这般急匆匆卖了，太可惜了，价格上也太吃亏。”当初李归宁出嫁的时候，李家已经败落了不少，李归宁的哥哥李开诚为了不让郭家小看，硬是咬牙分了近一半家产给李归宁当嫁妆。所以，正因为印象中这个哥哥对原主还是很不错的，李归宁才下定决心走和离这条路，如此就算回到定远也有个亲人帮衬。而她这位好哥哥也是赵嬷嬷最后同意她和离的重要原因。

“嬷嬷，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您听我的就是了。”李归宁当然不能明着跟她说红巾军快来了，一打仗这些都会化为泡沫吧，只能拿出主子的派头强下命令了。“对了，跟一贵说，所有买卖都要现银，不要交钞，咱的那些交钞，都变现成零散银子吧。”

李归宁正跟赵嬷嬷商量变卖嫁妆的事情，萱草进来禀告：“夫人，郭氏抱大姐儿来了。”

“快让她进来，这两天有点儿倒春寒，不是不让她带孩子过来吗？”李归宁疑惑道，古代得了风寒可不像现代，吃点儿感冒药就好了，小孩儿时有夭折，不得不小心一些。所以虽然大姐的屋子就在自己院子里，也从不让她抱孩子过来，都是她亲自过去看孩子。

“奴见过大夫人。”大姐儿的奶嬷嬷郭氏抱着大姐儿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看见大姐儿裹了2层厚厚的棉被，李归宁的心才落了下来，抱着睁着大眼睛，冲自己挥舞着手臂的可爱女儿逗弄了会儿，才交给赵嬷嬷抱到内室。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这个郭氏她也观察了一阵子，对大姐儿也细心，是个安分的主儿。郭氏是郭家二房出了五服的族亲，丈夫意外身亡，刚刚生的遗腹子也夭折了，身世挺可怜的，但是毕竟她是外人，所以虽然关于大姐儿她也有所安排，但是事情未成之前还是谁也别告诉的好。

“夫人，您走了，大姐儿怎么办呢？求您可怜可怜大姐儿，看在大姐的份上留下来吧。”进郭府做了乳母后，郭氏把一腔母爱都转移到了这个吃奶的娃娃上，做事认真小心，有时候比李归宁还亲妈。她知道李归宁和离的消息，愁了好几天，知道李归宁马上就要走了，这才下定决心来求上一求。

“郭姐姐，”李归宁叫到，郭氏只比自己大五岁，叫嬷嬷妈妈什么的她实在叫不出口：“我已经收下郭家大爷给的和离书了，收拾好东西我们就走。大姐毕竟有郭家的血脉，还是留在郭家的好。”

“夫人，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啊，你再考虑考虑吧！”郭氏说着就跪下给李归宁磕起了头。

李归宁赶紧让萱草把她扶了起来，说道：“大爷很快会迎娶新的夫人，不会没有娘的。 ”

“夫人，你不是不知道六房的郭青青过的是什么日子吧，您忍心吗！”郭氏的声音猛的拔高，她知道失去孩子的蚀骨之痛，所以看不得一点儿对孩子不好的事情。

那个郭青青是郭家六房的嫡出大小姐，但是母亲很早就去世了，郭家六爷娶了继室的结果便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一个好端端的大小姐，在郭家六房过的日子连下人都不如，前年还被那继室做主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老地主，得了不少聘礼银子。此事被族长知道后还训斥过，可那又怎么样，嫁都嫁了，可怜才十三四岁的好姑娘，之后一辈子都得守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了，作孽哦。

李归宁和赵嬷嬷对视一眼，赵嬷嬷对她点了点头。李归宁示意郭妈妈跟着自己到了里屋，赵嬷嬷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口帮她们把风。李归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郭妈妈，说道：“看来郭姐姐对大姐儿是真心疼爱，我心甚慰。”

“刚才是妾身失礼了。”郭妈妈也知道刚才自己失态了，一个下人是没有资格左右主人的决定的。

“郭姐姐也知道大姐跟着我是最好的，老话说的好，‘宁可跟着要饭的娘，也不能跟着当官的爹’。可是，现在我如果不走，说不定连命都没了，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李归宁先点出了自己非走不可的原因。

“那，那大姐就太可怜了些。”郭氏用袖子擦擦眼泪，其实她心里也明白，李归宁是被逼走的，那个外室和大爷之间的事情府里都传遍了，好几个版本，说什么的都有，但结果无疑都是外室太厉害，少夫人不得不自请下堂。其实这个舆论效果，也是李归宁让赵嬷嬷和她男人薛大刻意散播的。

“哎，我也很想带着大姐走，可是我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她毕竟是郭家的长女，身上流着郭家的血。”李归宁逼着自己煽情了一把，看看郭氏眼睛更红了，故意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曾经想了一个办法，也许能带大姐走，但是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所以就放弃了。”

“什么办法，大夫人你说，只要能带大姐走，我什么都愿意做。”听到夫人也许有法子，郭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你真愿意以身试险？”看她坚定的点点头，李归宁让她探过身子，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完后郭氏眼睛一亮，些激动的说：“大夫人放心，妾身一定照做。”

“可是，如果真的能行，我们是要回到定远的，你是郭家人，你……”

“大夫人，奴家里早没人了，大夫人当初心善，能选我做奶娘，就是给了奴一条命，夫人和大姐去哪里，奴就去哪里！”郭氏诚恳的说到。

“可是万一老夫人不查还好，若是细查，免不了你会受些皮肉之苦了。”李归宁有些怜惜的说道，她来到古代这些天，虽然不幸遇见了传说中的合法小三，也见过了爬男主子床的心机婢女，可也庆幸能遇到这些忠仆，否则自己的处境还真不好说。

“妾身不怕。”郭氏想了想又问：“只是这个方法真的对大姐一点儿损伤都没有吗？”

“这个你放心，孙大夫是自己人，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李归宁再次感谢自己遇到了个医术诡异且不按常理出牌的大夫，否则自己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把大姐儿要过来。

交钞简称“钞”。金朝与元朝的纸币名。

中国纸币的历史，始于唐朝的“飞钱”。据考证，“飞钱”的起源是随着唐朝工商业的兴起与发展而产生的，由于交通的发达,进一步促进了贸易的兴旺，我国发行纸币起自南宋的交子，元朝开历史之先河，在世界上首创了纯纸币制度。以后历代皆有纸币与金属货币共同使用。

纸币在全国大范围流通，始于元朝，也唯有元朝采用纯纸钞流通体制。元朝末年，权臣当国，开始滥发宝钞，且禁用铜钱，还将各种发行准备库中的金银集于大都，引起各地物价飞涨。元末的顺帝至正十年(1350)又发行至正交钞来收拾残局，无任何金银准备，几是“纸本位”。通胀至此如脱缰野马，再也无法遮拦。元末米价比中统初年上涨六、七万倍。民间交易，纸币用车载，差不多一车纸币也就买一车卫生纸。纸币基本失去流通功能，百姓多进入实物交易经济状态，酒肆商铺也多自制代用货币，一下子就回到“两只斧子换一头羊”的原始社会阶段。——百度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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