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淤青是怎么来的?
“明湛,你究竟跟那个颠婆娘说了什么?”
食堂里,彭帆一屁股坐在正在用餐的明湛面前。
“我不懂你的意思。”明湛轻轻抬眼,神色平静如水。
“你是不是跟颠婆娘说老子打了你?老子可没有打你哦!”彭帆翘起二郎腿,语气中是说尽的不耐烦。这无论是谁,只要是被冤枉了,都不会有好脾气的吧。
“请你放尊重一点,嘴巴不要那么脏。”明湛放下筷子,目光如炬,语气中是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彭帆一愣,放下了二郎腿:“行行行!遇到你们这对癫公癫婆,算我输。”
明湛立即露出要凌迟彭帆的眼神。
“不不,遇到你们这对小情侣,算我输。”
明湛脸上遽然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你别.......乱说.......”
彭帆语气里有几分无奈:“刚刚,苏近拿了一把小刀在我面前比划,说如果我再找你麻烦,就削了我。”
明湛怔住了。
彭帆气笑了:“我也不知道,她那样的小身板,竟然敢削我?但是我要参加高考的,我忍了。”
明湛满脑海都是一个一米六的小女生站在一米八的大高个面前,仰起脸放狠话的样子。很滑稽,也很.......感动。
“不过,”彭帆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她是女生,用苦肉计也就罢了。你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也玩这套?”
“我没说是你打的,我会跟她解释的。”
“好好好,”彭帆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脸色绯红地补充道,“那你也跟顾婉如说一下,让她别误会我。”
这个伤确实不是彭帆造成的,而是明湛的同期练习生造成的。
小组比拼在练习生竞赛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练习室里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练习生,叫做蓝小眼。当他得知明湛即将进入出道组,他怒不可遏,青筋暴起。
他想着法子折磨着明湛,眼里尽是变态的疯狂:“我比你先进来两年,你凭什么比老子先出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关系户?”
呵呵,他哪里是关系户?
他原本出身于一个小康家庭。爸爸和伯伯曾一同经营生意,然而,伯伯却背着爸爸偷工减料,结果引发了一起严重的安全事故。事故发生后,伯伯被依法惩处,而爸爸因为确实对此毫不知情,得以免于处罚。但爸爸内心深感愧疚与不安,积极赔偿。这么多年来,家里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外债。为了弥补当年的过失,爸爸一直努力不懈。同时,妈妈的身体状况也不佳,需要长期服用较为昂贵的药物来维持健康。
这么多年来,他一心一意就是想着要尽早挣钱,从而改善家里的条件。所以,他没日没夜练习。他永远是整座大楼最后一个关灯的人。
蓝小眼经常背地里欺负他。明湛苦不堪言,但是他不敢说,怕自己的练习生身份不保。
那天,他见识到了苏近的厉害。他看见泪水汪汪的她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嘴角。
苏近暗自搜集了彭帆霸凌他的所有证据,不限于录音。她故意激怒彭帆,留下了更充足的证据。
明湛问她:“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老师呢?这样你可以少受这些苦。”
她反问他:“你听说过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吗?”
明湛表不解。
苏近说道:“郑庄公和共叔段是同父同母胞弟。面对共叔段的不轨之心,郑庄公选择隐忍且暗中收藏证据,最后一举拿下共叔段。一向偏爱共叔段的母亲也无话可说。”
“你是说你是像郑庄公学习?”明湛追问。
“是呀,班主任每天要处理很多很多事, 彭帆他每次都只是不明显的欺负我。他偷我的笔,将我的椅子换成破烂椅子,用言语霸凌我,但是确实没有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如果一发生告诉班主任的话,班主任肯定会认为只是小事,简单批评几句,就罢了。”苏近狡黠一笑,“但如果这么多罪证加在一起,就变味了。”明湛看着眼前这个早已经撕掉兔皮的狐狸,不禁放声大笑。
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就这样,明湛悄悄设了一局,愚蠢的蓝小眼在有监控录像的地方欺负了他,还留下了这么大的淤青。
明湛趁着和他身形相似的导师醉酒吐得一塌糊涂之时,给导师换上了自己常穿的衣服。蓝小眼误以为是他,一拳上去,蓝小眼的练习生生涯就此结束了。
那天,他脸挂着大淤青去学校。
苏近看见了紧张兮兮的,脸上充满了担忧。他突然觉得被打了也不是一件坏事。
从此,他更喜欢历史了。不,他是更喜欢听她讲历史。
他们经常趁着体育课,去天台上聊天,他们越来越熟稔。
她经常叹气,她叹气时,脸颊就会微微颤动。
她说:“哎,我终于明白刘备为什么要装死了,为什么要装平庸了。我这个月凭借历史拿到了不少的分,我把合作小组的分拉上去了,相应的我的个人分比顾婉如高,她现在看我不顺眼呢!”
“嗯。”明湛眼神飘向远方,“团体是这样的,你们是一个集体,但你们也是个人。”
“看来我要藏拙了。”苏近叹一口气。
“不,”明湛很认真地看向苏近,“你要更努力更努力,除开历史科目以外,其他的科目也要提上来。”
“那顾婉如不更加嫉妒死我啊?”苏近摇摇头。
“可是不被顾婉如嫉妒不是你人生的目标啊。”。
一阵风又起,树叶在摇摆,明湛的眼睛也在流动。
这个夜晚,对苏近而言,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她寤寐思服,辗转反侧,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不断地回放着那些年与明湛在天台上促膝长谈的情景,那些欢声笑语此刻成了心头最沉重的负担。
她原本以为这么难受是因为她趁着收工之时,犯贱地去找了明湛。
可是明湛说了什么?
他面无表情说道:“苏小姐,我们还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把!这样对喜欢我们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瞧,多么冰冷的话!
他的话就像冬天里夹杂着风雪的狂风,袭向了她裸露的灵魂。
她挣扎地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体是如此娇软,浑身滚烫。
生病实在是太难受了!苏近此时此刻竟也没有心思想明湛了。
她只想结束疼痛。
苏近请了假,其实剧组也没什么她的事,反正剧本早就写完了。
苏近就这样将近一个月没有去剧组了,导演也没有联系她。
苏近似乎放下了执念,她回D市临时做起了解说,白天做社畜,晚上的时候就敲敲打打写自己的作品。
她也没想到,当初为了明湛而带从事的写作,竟然爱上了。所以说,有时候习惯会被错以为是爱。
可为什么,夜晚熄灯后,还是会有一种灵魂缺失的感觉呢?
天气越来越冷,
气象台预计后次日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降雪。
这个城市即将迎来第一场初雪。
这是他们重逢之后的第一场初雪,苏近突然就想这天去看看。
然后,去做个了断。
于是,就约了罗萍。
踏入校园,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苏近急不可待地想去那个熟悉的地方,看看是什么样子。
天台在六楼,两人又穿着沉重的棉衣,实属不容易迈开腿。
“到了”罗萍喘气声也难掩她的得意,“你还是比我差了一点!”
苏近累得直不起腰来,但当她抬头望向窗外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忘记了疲惫——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天空中洒下的花瓣。
“真的诶!”罗萍也很惊喜,但紧接着,她的笑容凝固了。
“怎么了?”顺着罗萍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缓缓地向他们走来。
明湛?
明湛!
怎么会........他应该在片场啊.......
他身着一袭黑色大衣,颈间缠绕着深蓝色的围巾。
雪花轻盈地飘洒,缓缓落在他的大衣肩头,点缀在围巾的褶皱间,甚至轻柔地栖息在他乌黑的发丝上。
他的脸上的吃惊很快被微笑取代,脸上浅浅的笑容衬得眼睛明亮清澈
他穿过风雪向她走来。
“你来了?”
罗萍打破了这个煽情的好氛围。
她没好气地推开了明湛,把苏近护在自己的身后:“呦,这不是大明星吗?怎么会出现在破烂的天台呢?”
明湛微怔:“我刚看完葛老师。突然,我想起了今天是初雪,就来这里看看。”
“看什么看啊?过去的回忆让它死掉了呗。”罗萍十分挖苦。
罗萍全然不管明湛的怔愣,她大声指责:“你因为要当大明星,所以变成了陈世美,现在装个屁的深情啊!”
“我不是.......”明湛微微启唇。
“不是什么?你知道这么多年来,苏近是怎么过的吗?她有多么多么的努力吗?”罗萍情绪激动地断了他。
苏近深吸一口气,扯开了罗萍:“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们去看看葛老师吧。”
一直到从天台下来,罗萍都没有停止咒骂明湛,但是走在前头苏近一言不发。
“嗖——”苏近突然听到了微博的声音,骤然转身,发现罗萍拿起了手机。
“不要——”苏近抢来了手机,手机一直在发抖,“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发微博指责他。你毁掉他就是毁掉我。”
但是罗萍没有回应。
她惨白一张脸,用着无比同情且严肃地说道:“你、不、要、打、开、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