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闻明 第2章 回忆

明湛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在片场，导演说明湛遇到了比较棘手的事，他们先拍男配的戏。

男配的饰演者是明湛的队友。李欢阳，人如其名，特别得阳光。

也就是因为他的阳光，迷惑了高悦助的眼。

剧本研讨会上，李欢阳的突然出现，让高悦助欢喜地抽错了椅子，这才让苏近就此遭受了一劫。

“明湛怎么没有来？”高悦助有点闷闷不乐。

苏近皱了皱眉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的李欢阳不是在这里吗？

对此，高悦助解释过了。

那天，明湛离开后，是高悦助满怀歉意地来接的她。高悦助试图撬开苏近的嘴，想知道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苏近缄默不语。

高悦助耷拉个脑袋，后面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特别兴奋：“我的天，我以为李欢阳够帅了，结果后面直接来了个明湛。”

“天哪，门面不愧是门面，无人能比”，高悦咽了咽口水，“早知道后面的这么帅，我就抽调自己的椅子了。”

“明湛什么时候来啊？”高悦助不死心地追问李欢阳。

李欢阳重重叹了口气。

说实话，真的很少见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苏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明湛啊，他就是咱们团里最火的那个，同样也是被私生追得最狠的那个。这么多年，他就没少被那些私生围着堵着。粉丝们爱他爱得都有点扭曲了，现在听说他要拍爱情剧，那还不得疯了啊？”

这么多年来，他就是这样过的?

“天呐”高悦助尖叫道，“追星不等于摘星，他们不知道吗？有帅哥给看已经很不错了，还在奢望什么？”

李欢阳深表赞同：“是啊，都是一群疯子，想和我们结婚，做梦！一旦我下舞台了，所有的粉丝都给我退！退！退！”

“你这样好像也不对。”高悦助哽了一下。

“怎么不对了？”李欢阳反驳道，“我是大明星诶！你看天上的星星，它们看人间，就是俯视苍生！”

“你是不知道，每次演唱会时，我看台下那些观众，就跟蝼蚁一样，密密麻麻的，我密集恐惧症发作了。”

李欢阳越讲越激动。

苏近听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特别是那句“遥不可及的星星”。

苏近的脑袋现正处于盘古未开天辟地之前，混混沌沌的。

回想着这七年来，她一直勤勤恳恳地码字，就是希冀自己能够“以树的姿态”与他重新站在一起。

那天，她没有灵感，百无聊赖之际。手机遽然弹出一条消息:

“你的作品有影视化的打算吗？最近有人和我联系……”

苏近急不可耐地点进去，眨巴眨巴了眼，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读，反复地读，来回地读……

她大脑宕机好几秒，只会执行反复读的命令。

她唯恐因漏掉了一个字，从而误解了全篇的意思。

待她确认是她认为的那样时，她一下子就椅子上弹射起来。

刚好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他们团的MV，等明湛的出现时，苏近已经不能看得他很真切了。

因为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

等真正的影视化，还是一年后。

那天，是苏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来到明湛的国内公司的大楼。她辞掉了博物馆讲解员的工作。

大品娱乐公司无论是影视业还是爱豆培养都是行业的佼佼者，因此建筑格外气派。

那天，阳光就像被打开了的水龙头，一泻千里，从上至下地注满了整座大楼，金色的玻璃幕墙，金色的柱子，金色的旋转大门。

苏近却步了。

那天，她等了他很久，久到她以为明湛已经识破了马甲，不愿意再露面。

直到今天，苏近才知道原来明湛是在路上被私生围堵了。

高悦助不笨，她说，如果明湛还不来，苏近很快可以演包青天了。

谢天谢地，包青天没有演成，因为明湛回来了。

化妆师盖了一层又一层遮瑕，才勉强盖住他眼下的疲惫。

“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苏近趁着周围无人之际，关心问道。

苏近看到明湛瞥了一眼她的脚。

明湛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嗯。”

“你的经纪人，没有难为你吧？”

“嗯。”

嗯？！苏近恨不得往他那张俊脸上抽一巴掌。

“那你还喜欢我，对吧！”

“嗯。”

这次明湛的反应明显不同，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脸颊迅速染上红晕，他结结巴巴地否认道：

“没.....没有。”

“你们快出来，有好东西来了。”

导演一吆喝，明湛逃一般地飞走了。

苏近出去一看，一辆醒目的餐车摆在眼前。这是粉丝为明湛准备的应援餐车。

餐车上方，一块大大的LED屏幕滚动播放着字幕“新人演员明湛加油”，字里行间充满了粉丝们的热情与爱意。车身两侧，挂满了粉丝们亲手制作的应援牌和手幅。

餐车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美食，从精致的点心到清爽的饮料，每一样都经过精心挑选和搭配的。

明湛对送餐人员毕恭毕敬地鞠了躬，写下了感谢信。

感谢信上写的内容是：非常感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我每天都在告诫自己不能辜负你们。

送餐人员一走，大家开始享用起来。

“哇塞，不愧是巨星，粉丝这么好。”

“天呐，太好吃了！”

“又好吃又好看，在外面根本不容易买到！”

........

苏近咬了一口蛋挞，实在是太好吃了，甜而不腻，一看就知道粉丝专门挑着最好的食材送的。

“你的粉丝对你真的很好”，苏近又咬了一口，“我以为你的每位粉丝都反对你拍戏呢。”

“不管她们反对还是支持，都是因为太喜欢我了。”

嗯？

“我有时候会不理解她们的一些行为，但是一想，她们是太喜欢我导致的，所以我就理解了。”

苏近一愣，他还是那个把屠格涅夫的“理解他人，就是理解自己”作为座右铭的人。

这样待人温和，从来不发脾气，把“理解他人，就是理解自己”作为座右铭，把蔺相如作为偶像的人，其实也有失控的时候。

那是高二的时候。

“你们要吃水果捞吗？”临组的彭帆特意跑到了苏近所在的小组问道。

这节课是劳动教育课，这节课的任务是制作美味食物并出售，比拼最终的收益。一堂课接近尾声，大家忙着清理剩余的库存，能送出就尽量送出。

“谢谢！”组长顾婉如拿了一些草莓和橙子。

“谢谢！”陈军拿了一个苹果

“谢谢！”

.......

“谢......”苏近刚准备把手伸向橙子。

彭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了盘子，大声呵斥道：“要你拿了吗？”

苏近的手僵在半空，脸涨得通红。

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苏近都没有从窘迫中走出来，但是她装作什么事没发生一样，细致地清理着食物残渣。下节课是历史课了，要赶紧收拾干净。

这个时候，彭帆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他语气特别横：“我再警告你一次，下节课再举手背书，老子搞死你！”

彭帆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在忘忧高中，小组合作制的竞争异常激烈，每个小组都为了分数拼尽全力。而苏近凭借其出色的历史成绩，总能在历史课上为小组赢得宝贵的分数。当然，小组内部的竞争也很强烈。

上课了，历史老师像往常一样，询问谁能把学案上的知识点从头到尾背一遍。

同学们哀嚎一片，那么长，怎么背？

苏近一抬头，就看到组长顾婉如亮闪闪的眼睛以及........

彭帆毒辣的眼光。

苏近不禁发了冷颤，连同手都抖了起来。她慌乱地在桌兜里乱摸。

突然，她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橙子！

谁放的呢？

就在这时，她瞧见了他的同桌正在对她笑。

明湛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好可爱。

原来是有人站在她这边的！

苏近突然就拥有了勇气，她自信得举起了手：“老师，我能背。”

她站了起来，从唐太宗背到唐玄宗，从文成公主背到金城公主，非常流利地把唐朝对外政策背诵了一遍。

她滔滔不绝，从善如流，得到了历史老师的表扬。

“真棒！”一直和她没什么交流的明湛竖起了大拇指。

苏近有些羞赧。两人没什么交流的原因，不是明湛太高冷，而是明湛太帅了。明湛有着珠穆朗玛峰一样挺拔而俊秀的鼻子。他的皮肤又白又嫩。坐在他的旁边，总是能闻到黄葵籽一样的清香。

“我真的很喜欢历史，但你要我背书，我是真的不行，你真的太棒了！”

明湛眼里冒星星。

“我可以教你怎么快速背。”

“好呀！好呀！”

苏近的脸就像苹果大丰收中，最红最红的苹果。

一下课，彭帆就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了：“谁叫你举手背书的？”

苏近瞧见刚刚还鼓励她背书的顾婉如，站在旁边看着热闹。

“我要他举手的！”明湛站了起来。

苏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关你什么事啊？”彭帆勃然大怒。

“那她背书，关你什么事！”明湛也不甘示弱。

“你——”彭帆上来就想揪住明湛的领子。

哎呦喂，明湛这张俊脸是可以申遗的！打不得！打不得！

同学们纷纷站出来：“你们没必要为这么点事吵。”

这其中就属顾婉如最急，她尝试掰开彭帆的手：“你松手，彭帆。我命令你松手！”

彭帆火气更大了，两人扭打在了一起。就在推推搡搡之间，苏近一个跌倒——

这件事，很快让教导主任和班主任知道了。

苏近一口咬定是被彭帆故意推到在地，而且列举了数不胜数被欺负的例子，比如偷她的笔，抽她的椅子，有时会给她一巴掌。

“我什么时候扇你巴掌了，贱人——”彭帆怒吼。

苏近被唬住了，眼眶里就像被雨水浸满的水洼，排不出去但也散不出去。

可怜巴巴的女孩子和气焰嚣张的不良人，教导主任显然相信前者。

教导处主任上来就是一脚。

彭帆只是个纸老虎，再加上他的成绩确实不行，学校本来就不想要他参加高考，怕拉低升学率。

彭帆只能服软道歉。

“好！卡——”导演一声吆喝，大家都停了下来。

他对饰演女主的演员提出了更高的7要求：“你的摔倒太生硬了，情感没有到位。想想看，这个角色长期受到欺压，现在终于有机会反击。她的内心应是充满了愤怒和n力量，她现在需要哭得梨花带雨一些，让老师们认为她受到的委屈远远不止这些。她不是天真的小白兔，是狡黠的小狐狸。重新来一遍！”

随后，导演转向苏近征求意见：“苏编，你有什么看法吗？”

“导演说得对，她很坚韧，绝对不是吃素的。”，苏近微笑着回应。

随即，她轻轻转头，将目光锁在明湛身上，明湛躲闪不及。

“我有个小建议，可以给男主脸上加上淤青，然后......”

“然后，女主问他脸上的淤青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要为她打抱不平？为什么从那天以后对她如此热忱？为什么把她拉出黑暗后，又要把她推向另外的深渊.......”

导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呵呵一笑：“我们的苏编感情倒是很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