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花剑语 第107章 二剑争锋

校场内，百八十人罗列两班，准备较量。

寨栅外人头攒动，压肩叠踵。天气严寒，都穿得很厚实，呼吸喷出水雾。点校官说完比赛开始后，人群都聚精会神，屏息以待。喷出的雾气可见明显变小。

只有林子丘，呼吸反而更急促了些。就在众人上台去交兵器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父，李仙君！正不知事态会如何发展！

他是看过名册的，上面并没有他的名字，显然他用了假名。

其时他的师兄柳照凉、黄民主、纪天心也在人群当中，远远隔开，互不相望。

事实上他们早已经来到京城。他们也没有虚元宫主的消息。保护皇帝必须接近皇帝，离皇帝越近越好，正不知如何施为，突然听说要召开御林军选拔大会，李仙君便报了名。只有他一个人报了名。因为他认为保护皇帝他一个人就够了，而且其他人在外面行动，比较灵活，在宫里行动肯定会受到掣肘。这样里应外合，里面不知道的消息，外面可以打听，想办法传递进去。

他们都计划好了，就只差今天夺魁，料想不费吹灰之力。

锣鼓一响，便开一战。

点校官手持名册依次喊上。

陆凝霜和李仙君击败各人，都只一招半式。

陈猪西慢了点，不过也还挺顺利，其他人比试也不费时，虽然人多，其实淘汰得快。

“陆凝霜、木子山！”点校官这一叫之后，林子丘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因为李仙君已缓缓从队列中走出。他报的名字原来就是木子山。

陆凝霜也缓缓从另一边走出，二人对面站定。

淘汰的还远远不够，他们二人这时相遇，总有一个要进不去皇宫了，这还好说，但有一个要受伤，这就不由让林子丘担心，他当然不认为受伤的会是李仙君，但愿师父下手轻些。

李仙君第一次出来对敌时，陈猪西还与陆凝霜说：“怎么这个人都这把年纪了还来当兵，你一会儿下手轻点，不要打伤了他。”虽然李仙君那次赢得轻松，但她以为是对手武功太菜，一招半式确实也不容易看出来功力深浅。陆凝霜却看出来了，他不是看的出手，而是看他的元神，他已洞悉他的元神。

李仙君也一样。现在每个人都至少显露过一次身手，观察之下，陆凝霜是这场选拔他唯一的对手，他本来以为不可能有对手的。

两个人并不认识。但站在对面，两个人都不敢轻视对方。

大鼓这时又再次敲响。

李仙君道：“请出招！”

陆凝霜举手作礼，“长者为尊，前辈请！”

李仙君“嗖”地平飞过去。

陆凝霜一闪来到李仙君站立之处，二人等于交换了个位置。

两个人的手却都还没有动，剑还保持着蓄势待发的满满威势。

陆凝霜再一闪跳将回去，拉满的威势迸出，手中剑接连变招，鬼影连绵。

“当”一声，两剑第一次相交。接着就是第二次、第三次……前一声还没消去，后一声又已发出，响做一片。

他们的剑都放在台上，他们用的还是两把剑，剑都不是很好，武功却都非凡。

陆凝霜的剑法虽比不了武当剑法高妙，尤其是太极剑法、两仪剑法和凌霄剑法，但以陆家剑法为根基，又深得欧阳剑南无名剑法的精髓，勤修苦练，已变为无招无式，随心所欲，配合移形换影的身法，一时间也和李仙君战得不分高下。

平手都是平手，水平也分高低。他们的水平极高。

会家都明白，兵器对决，沾到就伤，分胜负一般不消多久，尤其进攻越快，这个时间越短。

因为人的反应是比较慢的，得先看到，然后脑袋要想如何做出反应，再然后才是指挥身体行动，等到行动出去，就来不及了。

何况有些动作可能因为过于快、过于隐蔽而不被看到，更别说躲避。

再者，人的注意力很难一直集中，连续躲避。

躲避向来不是好办法。所以有先发制人一说。也有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一说。

但他们却能一直躲避，一直进攻连续躲避，攻击时出手快，接招时反应更快，像两条闪电在交缠，好像猫与蛇的交锋，一进一退，一攻一守，就算事先排练过也没有这么恰好。当真精彩绝伦！

太阳都揭开薄雾来观看，像掀开被子，揭开帘子。空气中有了一丝暖气。传递到脸上、手上，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上，还有兴奋的眼睛里。都觉看了一场好戏，没有错过，来得值了。

其实二人都还未拿出全力，一来想先试探对方的武功，二来怕使出全力伤到旁人。

又战片刻，总难分高下，如果是后面遇到还好，但这才第几轮，不赢很可能就无法入选，都准备使出真本事。再者热了身，越斗越酣，越斗越兴奋，也都忍不住自然而然提升起强度。

两人的剑术都已到毫颠，再提就只能提升内力了，两人开始比拼内力。

李仙君自不消说，是名家正宗的武学奇才，兼数十年修为。陆凝霜的内力则得益于欧阳剑南的教授——驭气运气之法，取自彤云诀、凤仙劫阵两门绝艺。凤仙劫阵不只是一种阵法，而是和彤云诀一体同源、相生相成的奇功。

因此两人的内力竟也不差太多，一时间仍然不分胜负。

外面观战的百姓，开始还可以看见道道闪电，到后来越来越快，就只有白芒白虹，浑成光团，在那里辉煌炫目。光团内两个黑色人影忽隐忽现。再后面，砖飞沙扬，彤云缭绕，瑞霭缤纷，迷踪匿迹，遁影藏形，只能听到乒乒乓乓，不绝于耳。

剑气四围激射，把台上帐幔都射穿了，但都是射向无人处，并未伤着人，像是有意避开。

铁花坐在台上看来暗自心惊，这两人武功高出自己远甚，年纪一个比自己小太多，一个又比自己大太多，恐怕将来把自己取代，大太多那个也怕压制不住。但制度如此，千万眼目看着，他们出类拔萃，脱颖而出，又不能不用。只有拿出礼贤下士的态度，以恩德服他。

这时两人突然同时从圈子中倒跃而出，退到祥光瑞霭两边。祥光瑞霭随即消散。

但令众人想不到的是，他们手中的剑竟然也一齐消失了。

原来两柄剑承受不住他们的内功修为，竟同时碎为齑粉，柄都不剩。

点校官走到高台前喊道：“统帅钧旨，你二人不必比了，都提前进用！”

二人遂各回原位。等待其他人比完。

最终比赛结果是：陆凝霜、木子山——当然也就是李仙君——两人并列第一各赏银三十两，第二名二十两，陈猪西得了个第三名赏银十两。

点校官宣布本次御林军选拔大会圆满结束。入选的次日到军卫司报道领腰牌。

众人上台取剑。

打开栅门，陆凝霜和李仙君一出去，百姓便围起欢呼道贺，有请去做客的，请吃饭的，问来历的，攀交情的，求拜师的，闹哄哄，络绎不绝，拒之不断。

两个人并没走到一起，所以两个人围做两个圈子。

李仙君那一圈子，左边林子丘分开众人，右边柳照凉、黄民主、纪天心也几乎同时挤将入来，林子丘还没叫师父，看见师兄，倒惊喜地先笑出声道：“阿耶，你们也在呀！”然后向陆凝霜那个圈子方向大叫道：“陆兄弟，你快过来！”

陆凝霜听见，和陈猪西从人群头顶跃过，落入他这个圈子。

林子丘拉过陆凝霜，搂着他肩膀，笑嘻嘻地对李仙君道：“师父，给你介绍一下，这个陆凝霜小兄弟是我的朋友！”

李仙君点了点头，捋了捋须道：“后生可畏！”

他们说话的时候是一直在向前走的，但人群一直跟着，走到哪儿都被围住。

陈猪西贴着陆凝霜低声抱怨道：“这些人真讨厌，这样让我们怎么回去！”

陆凝霜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无论是回丞相府还是回客栈，都不希望别人知道。

林子丘也明白，他立即对众人各附耳低言两句，大家一一点头表示同意。

林子丘叫一声：“走！”便拔地而起，大家也都跟着他跃出人潮，向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