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花剑语 第108章 郊外

郊外。李仙君、柳照凉、黄民主、纪天心、陆凝霜、陈猪西跟着林子丘一起到了郊外。没有其他人跟来。

林子丘在这里买了两间房舍，给父母住。他已把他们接过来。

他第一次说要接他们过来。老人家安土重迁，怎么都不愿意来。还被说了一通，说他连祖宗都不要了，“修道修的什么道道？”他说自己已经还俗，不再是道门中人，更是把二老气得不轻。当时武当已名存实亡，还以为他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当即把他撵出门去，告诉他不用再回来了。

第二次是打起仗了，两次间隔并没有多久，虽然父母叫他不用再回来，但想他们当时不过是在气头上，上次骂他的话，他也不放在心上。

这次他好言好语相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于二老的疑问也详细解释清楚，二老才终于决定搬过来。基本原因有二，他们上次把孩子骂走以后心里本就颇有懊悔，现在知道错怪了他，也就把这当做一种弥补，而且上次把他骂走以后才发现还是想和孩子在一起生活，那种心情愈增其强烈，想念愈增其强烈。但主要原因还是打起仗了，不走别说自己有性命之忧，祖宗牌位都保不住。

他们过不惯城里的日子，闲不得，又还要种地，说：“农民不种庄稼干啥呢？难道还替人打工做牛做马不成？”林子丘觉得这么说也对，想父母把这当做一种娱乐，并非活命，给别人打工挣的钱多些有什么用，轻松点有什么用，一会儿又不开心，而且轻松是相对的，只要喜欢，只要开心，种地哪怕汗滴禾下土，面朝黄土背朝天，都不累，心不累就不算累。而且农村的住宿条件好啊，地广人稀，房子可以想建啥样建啥样，想建多大建多大，山清水秀也适合他二老居住。所以给二老别置了套产业，把房子安在郊外。他们闲常时节就种种菜，还拿进城卖。

二老此时见他们师徒师兄弟团聚，皆大欢喜，热情接待。上次一起时还是因噬心石有矛盾的。看他们同来自然以为是林子丘请来做客的，那矛盾必然已消解，他还俗也不算背叛师门，李仙君应该也不怪他，他也还是尊师重道，故此欣慰。

但听林子丘对李仙君道：“师父来到京城，想进宫去，却不来找弟子，是怪罪弟子不成？”

李仙君道：“我已不再是武当掌门，你也不再是我徒弟。”

林子丘道：“弟子知错，擅自还俗……”

李仙君道：“哦？你已经还俗了？”他并不知道这事。

林子丘还俗，不过是一句话，这句话也只对贾莘芹说过，又没有张罗，又没有传扬，当然是别无人知的。他何以会认为李仙君知道，大概是一种心底里对师父神通广大的意识。

李仙君继续道：“你的做法没有什么对与不对，错与不错，只要有心，在家即是出家。若无心，出家也是枉然。”他又想到钟芜，他后面的所作所为，他虽然没有干预，不过都了如指掌。

林子丘又道：“那师父为什么还生我的气？”

李仙君喟叹道：“并不是生你的气，武当已经不存在了，我们的师徒名分也就不存在了，你明白吗？”

林子丘笑道：“明白了师父。”

李仙君也笑了笑，问道：“你现在还在丞相府吗？”

林子丘道：“我在平宁王府教一个小孩武功。”

柳照凉道：“你把本门武功传授给他啦？他认可自己是武当弟子吗？”

李仙君道：“他虽然没有拜入武当门下，能将本门武功发扬光大，也是好事，这样，武当不在，武当又无所不在。”

然后看向陆凝霜，“你叫陆凝霜吧？”

“是的，久仰前辈大名。”

“你的名字近来也很轰动呀，听说你得了日月剑，实力深不可测，想不到即使不用剑，武功也这样出神入化，真是后生可畏。能不能告诉贫道，你为什么也想接近皇帝呢？”

“和前辈的目的是一样的，不希望国家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中。”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即使能保全他一人，却也难以力挽狂澜。”

“我知道。不知前辈有什么更好对策吗？”

李仙君道：“还没有。”他其实也是想问陆凝霜，陆凝霜既然都已反问了，那当然是没有更好计策，他便转而对弟子们道：“照凉、民主、天心，你们三个在城内寻找虚元宫主下落，我明天就进宫去了，不可能随意出入。如果有消息，到时候子丘你想办法传递进来。”

众弟子领诺。

言罢各回宿处。

林子丘回到平宁王府，不日，钟芜忽然来找到他问李仙君的下落，林子丘谎称不知，对他冷言冷语。钟芜于是悻悻出门。

出门却碰到张仪天，钟芜奇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张仪天道：“我也有此一问。”

钟芜道：“这里说话不方便。”

张仪天遂拉他到下处，见了秦岚、玄觉、玄通。

玄觉慨然道：“想不到我们三大派重新聚首，竟然会是在此处。”

钟芜道：“也算不得聚首，我师父他老人家还在，他才是首领。”他的掌门之位来得不够明白，心底到底有些底气不足，也不太清楚他们的立场，就便试探下他们的态度。

张仪天道：“掌门何必过谦，他老人家虽在，但我们都知道，现在你才是武当派的掌门。”算是一种表态，表明都认可他作为武当掌门人的身份，消除他心里的芥蒂。

钟芜道：“我这次来就是来找他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他的消息。”

张仪天道：“是虚元宫主让你来的吧？”

钟芜道：“是的，他似乎很忌惮他，所以打算利用我除掉他。”

张仪天道：“他已经进皇宫去了。”

李仙君与陆凝霜比试时他们也在现场。

钟芜问：“为了什么？”

张仪天道：“就是保护皇帝，虚元宫主本来打算来刺杀皇帝。”

玄通道：“不过他现在都还没来，我们怀疑他根本不会来了。”

钟芜道：“他本来就没有必要来。豆腐一样的城池不过是个摆设。”

玄觉道：“如果让虚元宫占有天下，我们恐怕难以全身。”

钟芜道：“我也不愿向他们臣服，我本来打算找到师父后，就一起商量对付他们的。如果各位已有计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在所不辞。”

张仪天道：“擒贼先擒王，只有杀掉虚元宫主和凌才人，我们想帮助你师父和日月剑的主人完成这件事。”

他们在校场上见识了陆凝霜的真实武功以后，就已经打消了夺剑的念头。因为他们终于知道就算他们自己拿着日月剑也不可能比他更厉害。要除掉凌才人和虚元宫主，只能靠他们。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力挽狂澜也只能是他们了。

对此钟芜也很清楚，“你是说让我制造机会？”他问道。

玄觉道：“没错，他就算不想来也让他想来，不想来也让他来！”

原来虚元宫主果然没有去刺杀皇帝，非但没去刺杀皇帝，连京城都没有到过。

不过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又回到了军营。

这个时候，军队已经拿下紫美城这最后的屏障，向京城进发。

凌才人正在与众将商议攻取京城的部署。

虚元宫主突然撩开帐门走入，凌才人大笑道：“回来啦，辛苦辛苦！”拉她到上面并排而坐，“我现在才知道你原来并没有去刺杀皇帝！”

虚元宫主道：“你以为我真有这么笨吗？”

凌才人道：“你这招果然不错，让那些好管闲事的人不能分身来阻挠我们。皇帝其实无关紧要，等我们攻入城中，再把他杀了就完了。”

姜草眉道：“国主，臣有一言上谏。”

虚元宫主下望一眼，低声问凌才人道：“他怎么在这儿？”

凌才人笑道：“他现在是我们的得力助手。”转而对姜草眉道：“你说。”

姜草眉道：“国主到时候得了天下，皇帝的性命就更不值一文，杀他不如不杀，让他禅让，所谓得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得了民心，再重修历史，更有利于江山稳固，基业永保。”

凌才人看看虚元宫主，虚元宫主点头道：“可以采纳。”

就此时，门外一士卒进来禀报钟芜求见，虚元宫主对凌才人道：“应该是来找我的，可以让他进来吧。”

凌才人对士卒道：“让他进来。”

钟芜进来以后看见里面人非常多，不知自己的话能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讲，正自犹豫。

虚元宫主先开口问道：“交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他既然问了，当然是可以讲了，钟芜便道：“我到京城的时候，李仙君和陆凝霜已经选为侍卫入宫去了，不过碰巧偶遇了少林的玄觉、玄通，峨眉的张仪天、秦岚，他们还想让我联手对付宫主你，我假意答应，三日后把宫主骗到郊外一个小镇上，约他们到时在那里等待决战，特来禀告。”

虚元宫主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微笑道：“你到底是假意答应他们，还是假意来向我禀告？”

钟芜泰然道：“宫主多虑，属下还算知道，就算多加属下一个，也不会是宫主的对手！”

虚元宫主道：“知道就好！”他的确不认为加他一个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如果他有反心，越早发现，越早除去越好，又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钟芜道：“城内玉阳楼。”

凌才人怕虚元宫主现在就要进京城找他们，劝道：“不用管他们，等我们攻入城中，再找他们不迟。”

虚元宫主道：“到时候恐怕就找不到他们了。你放心，我没打算现在进京，既然他们选好了坟墓，我不妨做回好人让他们死得其所。”

凌才人道：“见大势已去，他们的确很有可能逃之夭夭。郊外的话，我们反正都朝那边去，总要经过那个地方，两天的时间足够，大军连夜进发，也可以准时赶到那里，不必急于一时，还是同大军一齐进发吧。”

钟芜道：“国主，那个地方比较偏远，我们不会经过那个地方。”

凌才人眉头一皱道：“那你为什么找这么偏远的地方，是何居心？”

钟芜慌道：“国主息怒，属下只是没想到那儿去。”

虚元宫主道：“不碍事……”

凌才人抢道：“那我和你同去。”

虚元宫主道：“你觉得用得着吗？而且你要统帅全军，这是更重要的事。”

凌才人道：“那我多派几个高手跟你一起去。”

虚元宫主侧身两手攀在他臂膊上，笑着开玩笑一般道：“你难道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然后游丝媚眼看他。

凌才人也看着他，温和松快一笑，“好吧，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