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瓶AD钙奶没有落入别人手中,我们是不是就有机会相爱。
——沈青山
时间就像小偷,偷走了色彩缤纷的四季,也偷走了我们的青春,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冬天。
我天生畏寒,一到冬天,就喜欢缩在教室不出去。那年是我第一次远离家人在外求学,也不例外。
那是一个雪后初晴的下午,星期六,教室没什么人。我趴在桌上睡觉,没一会儿就赶赴了四川,与周公来了个甜蜜会晤。当我的发小顾子谦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睡迷糊了,不知是何年何月。
那一觉我睡的很迷,明明也就睡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让我觉得似乎睡了整整一天。
子谦给我送来了老家的特产和各种零食,还夹带着一条白色手织围巾。
他将东西放到桌上之后,揉了揉我的发顶,抱怨我睡迷糊了,然后很是体贴地给我裹上了围巾,就在我准备感谢他一句的时候,突觉背部一凉,紧接着我的背部被“魔掌”按住,然后迎来了一顿透人心凉的揉搓。
“顾子谦,你大爷!”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挣脱他和妙妙的魔爪,没忍住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他“咯咯”笑着跳开,躲在妙妙身后,一脸犯贱地看着我。他的虎牙很尖,笑起来很甜,可以温暖整个宇宙的那种。让我有种回到了我们小时候串在一起玩游戏时候的错觉。
“你给我等着。”我骂一句,抖了抖衣服,从背部抖下一大块冰的手疼的冰疙瘩。然后朝妙妙递了一个眼神。
妙妙会意地按住了子谦,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冰疙瘩丢进了子谦的领口,一把将他按在椅子里,直到将那块冰揉化了才放开。
“气也出了,舒服了?哈哈哈!小气包。”他斜躺在妙妙怀里,挑了挑眉梢,笑得开怀。
“舒服屁,冻死了。”我依旧冷得眼泪直流,上下牙直打架。
“吃个橘子。”他说着抬手从一堆零食里拿了一个橘子递向我,算是讨好。
“不吃!”我擦了擦冻得掉出来的眼泪,觉得有点委屈,也只有在他面前,我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掉眼泪。
“我错了还不行吗?青青,你哥我知道自己错了!”他说着抬臂搂了我的腰,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到了我身上。
“不吃!”我抽了抽鼻子,扒开他环着我手的腰。以前小的时候扒拉起来没有那么费劲,现在长大了,还是不费劲,我有时候都觉得他每次纯属骗我开心。
“成,那就过会儿吃。”他也没有再纠结,而是起身将我拉到一边,开始帮我收拾桌子。
我们俩小时候一直不对付,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突然会照顾人了,然后便做了我很多年的不计费“杂工”。搬运行李,收拾桌子,整理书包、文具盒都不在话下。
他边收拾边念叨。
乱的跟猪窝一样。
我跟你说,理科书本放下面,但书本小的时候也可以放上面,你咋就这么笨呢?
姑奶奶,自动铅笔芯都全部掉笔袋里了,你就不知道检出来吗?全断了。
“下次自己不想整理的时候就告诉我,OK?”他收工之后安顿一句。可当抬眼看到我又造了一堆橘子皮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腾出了一个塑料袋,将垃圾收拾了才走。
那天子谦走了之后沈青山仿佛变了个人,他黑着脸凶神恶煞般地问我:“他谁呀?”
“我发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我低头找着数学书,准备写作业。没错,每次子谦整理之后,我就找不到我的书,因为他念叨起来比我妈还烦,我根本没听他说哪些书放哪儿。只是他素来爱折腾,我就由着他。
“我还以为是你妈呢?一个大男人,跟个娘娘腔似的,管这管那。”他语气中带着嘲讽,将话说的比较难听。
从小到大,谁怎么说我都可以,但说我的朋友不行。所以那天我也将话说的不好听:“你管的着吗?你才娘娘腔。”
我说完之后他没有再回嘴,但星期一的时候我发现他换座位了,坐到了倒数第二排,离我很远。至少,在当时那个年纪来说感觉很远。
那天中午收作业,作为小组组长,我依旧找他要作业,但他回了一句:“我已经不归你管了。”
不管就不管,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找他要过作业,我与他的交集也几乎为零。
高中的学习任务很是繁重,一转眼到了元旦,各个班级都有举行元旦晚会,但我们班没有。所以,大家只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那晚,我、妙妙、闫冰冰、豆豆与凌澜辉几人买了一大堆零食,将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开“座谈会”。
凌澜辉本来说沈青山会来,可是他最终没来我们几个的那一桌,而是去了我们班的另外一桌,美其名曰要喝酒。
学校明令禁酒,但他们那桌那晚确实有酒——啤酒。
后来那桌的那帮男生和女生都基本喝醉了,女生倒头就睡,男生在同伴的怂恿向心仪的女同学送夹带情书的零食。
相对于那帮人的活跃,沈青山很安静,只是一口接一口的灌着啤酒,仿佛与他们有些格格不入。
“青青,吃这个豆干。”妙妙给我手里塞了一包豆干。
她大概是见我盯着沈青山的位置盯了很久,怕我被发现,才提醒我。一直以来,我很喜欢妙妙的原因也是如此,作为闺蜜,她做事稳妥,给任何人都能留足情面,哪怕我是她最好的闺蜜。
我收回了视线,接了豆干撕开,咬了一口,还是我喜欢的味道,跟以往沈青山送我的一模一样。
我也许久没有吃那个牌子的豆干了,回想起来,还真是有点怀念。不知从何时起,我与他之间的关系居然疏远到了可以用来怀念的地步。我胡思乱想着,一连吃了好几包豆干。
有一句老话说的好,如果将一件事情坚持做21天,那它将成为一个习惯。很显然,我已经将吃沈青山投喂的零食当成了一种习惯。
既然已经将我养成了馋鬼,为何却没有坚持?仔细想想,那家伙还真有点坏呢。
“给!”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落下,我眼前的桌面上出现了一瓶AD钙奶,那瓶钙奶被五根修长的手指裹挟着,甚是好看。
我歪头,顺着那白皙的指节一路向上,看到了沈青山那张近在咫尺的侧脸。白皙的皮肤紧致包裹着下颌,硬朗俊俏,男儿该有的英气他一样不少。细长的睫毛在鼻梁上投下了斑驳的阴影,忽闪之间撩动了青春里那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就那样仰头看着他,看了很久。
他用眼角刮着我,也斜视了我好久,仿佛低头对与他来说就是受了天大的屈辱。
“咳咳,我们青山这是喝醉了?”他的另一个好兄弟童一闽轻咳一声,打破了我与沈青山之间的“对峙”。
“喝不喝?不喝我给别人了。”沈青山皱了皱眉,有些焦躁地开口问我。
“我喝,给我!”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瓶AD钙奶就落到了豆豆手里。
她大概是吃零食吃渴了,插上吸管之后咕噜咕噜一口气将它喝了个干净。
我们一帮人就那样面面相觑,直到凌澜辉面露尴尬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家傻子渴了。”
“还有,大家随便挑。”沈青山如大变活人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基本都是汽水。
等大家挑完了,剩下了最后一瓶,是可乐。我也确实有点喝了,所以接了那瓶可乐,随意地吐了一句:“谢谢!”
凌澜辉拉了个凳子让沈青山坐下。他坐下之后一直盯着我看。我边吃零食边想,童一闽说的没错,这家伙是真的喝醉了。
为了避免尴尬,我找了个要上卫生间的理由拉着妙妙出了教室,再也没有回去。
那晚,沈青山盯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很无措,教室很闷热,而我自己有点发烧。那时候太过年少,我全然不知那便是心动。
后来我听冰冰说老沈那晚再也没笑过,也没有吃东西。
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可以让他变得那么隐忍又强大,但我总觉得,他大概只是想在我身上找寻某个人的影子。
所以,后来的大半年,他虽然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但我与他的交流甚少。
后来的某一天,我也不知道他跟妙妙两个人打了怎样的赌,只是他俩开始互换日记,互留“批改”意见了。
没多久,那种风气蔓延到了全班,他也要看我的日记。
他突然的要求搞得我猝不及防,他见我迟疑,于是笑着问我:“怎么?玩不起?”
“没有,我的日记本在宿舍,改天好吧!”我撒了谎,然后买了一本一模一样的日记本,连夜造了一本流水账日记,替换了那本有小秘密的日记,那日记里提到过他数次。
但是我的“努力”似乎并没有让事情发生实质性的改变。因为,他的日记通篇是我,连我上课睡觉的事情都写了进去。
其中有一篇中写道:当我说出我已经不归你管了的时候,我的呼吸有点艰难,仿佛整个肺都被什么烫过一样,有明显得灼伤感。沐青,我败了,我承认我千方百计的靠近你,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从在校园中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了。我以为,你只会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可是上天跟我开了个很大的玩笑——我们居然一个班。这就罢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坐那么近?
这一次,我试图分离,试图尽量离你远一点,可是,看着你转身的背影,我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底下有好多评论,有起哄的,也有劝他稳住的。妙妙对他的评论是:同桌,我的第六感果然准。既然这样,那就想好,给得起的就叫未来,给不起的叫自私!
闫冰冰的评论是:天啦,我看到了什么?
原来,妙妙早就知道沈青山喜欢我的事情了,不,看到那被同学们粘上去的足足两页的评论,可以说几乎整个班都知道他喜欢我了,唯独我被蒙在鼓里。
他剩下的日记我没敢再继续看,那天课外活动的时候他说要写日记,我便将本子还给了他,并画蛇添足似的说了一句:“那你先写,这两天太忙了,我都没顾上看。”
将日记还给他之后我如释重负似的叹了口气,后来,任我看遍了全班同学的日记,也再没有看过他的。因为,我怕失眠,我怕流言蜚语,我怕自己也喜欢上他。虽然,那时候我并不知何为喜欢,怎样才算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