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身体就跟着了火似的。元丰走得十分艰难,痛意越强烈,大脑就越清醒,脑子里想着怎么才能跟贺总解除包养关系。
贺颜看在眼里,难得耐心地哄了两句:“明儿请个假在家好好歇着,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元丰实在没心情谈这个,不过贺总看上去好像心情不错。
他试探道:“有啊,就是不知道贺总能不能给。”
“说来听听。”贺颜按下电梯上行按钮。
“说了你也不给,没意思。”元丰闷声道,“我不说了。”
贺颜一笑:“行,别说了。”
“……”元丰憋不住了,“我啥都不要,给我嘴也放一个星期的假就行。”
“两天。”贺颜说,“不能再多了。”
元丰趁势说道:“贺总,再加一天行不?”
“我看一天也不错。”贺颜拥着元丰走进电梯,“少跟我讨价还价。”
“两天就两天!”
到了家门口,元丰问:“贺总,你睡哪儿啊?”
贺颜把人放开,说:“进去吧,我还有事儿。”
“哦……”
“早点睡。”贺颜说完,关上门离开了。
元丰不关心贺总上哪儿,头也没回就进了卧室,倒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干,累得连澡都不想洗了,疼痛的身体提醒着他不久前才发生过的事儿。
“变态……”他突然睁开眼睛,强忍不适去了卫生间,清理了快二十分钟,这酷刑才算结束。
回到床上,元丰很快进入梦乡。
经过一晚上,依旧疼痛难忍。他坐起身,感觉头也有些发晕,鼻子还堵了一边,这个状态不请假都不行了。
元丰穿上睡衣,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客厅。
“先生,你起来了。”保姆刘秀珍刚要问元丰想吃什么,就被元丰那苍白的脸色吓一跳,“先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元丰确实没什么劲儿,他吸了吸鼻子:“可能昨晚在车里着凉了。刘姨,有感冒药不?”
“有有有!”刘秀珍不太放心,“要不还是上医院瞧瞧再说?这药可不能乱吃呀!是不是头晕,鼻子堵了?”
“没事儿,我喝个感冒冲剂就行。”元丰走到餐桌那儿坐下,“刘姨,有白粥不?”
“有!我去给你盛,等着啊。”
“谢谢啊。”
刘秀珍盛了一碗有些稀的白粥端到餐桌上,又去药箱里找了感冒冲剂。
她说:“等吃完了歇半小时,我再给你冲。”
元丰扯出一个微笑:“谢谢刘姨……”
刘秀珍看着正在喝粥的小伙子,想起了自己那个在读大学的儿子。这么好一孩子,怎么偏偏就想不开了呢?
元丰在雄威干了三年,还是头一回请假。黄总经理在电话里嘘寒问暖地关心了好一番,叮嘱他养好身体再去上班。
他烦躁地挂断电话,养好身体再去有个屁用,经理位置都让方远那个傻逼给占了。
元丰有想过要不干脆就去分公司试试,换别的工作一样要从头再来。可一想到遭遇的这些事儿,心里头着实有些意难平。
刘秀珍把冲好的感冒冲剂端到茶几上:“先生,药凉过了。”
想完工作想贺总,元丰想着该怎么摆脱现状。看着碗里的药,他抬头冲刘姨说了声谢谢。
“哎哟,别这么客气。”刘秀珍站在边上,笑着提醒,“要是怕苦,捏着鼻子给它一口气喝了。”
元丰端碗的手顿了一下,笑着说:“没事儿,我能吃苦。”
刘秀珍越看越可惜,等那药被喝完后,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先生今年多大岁数啊?”
药确实很苦,元丰是一口气喝下去的。他擦了擦嘴角,说:“刘姨,我二十二了。”
“二十二啊……”刘秀珍说,“先生跟我儿子同岁。”
“他应该在读大学吧?”元丰问。
“是啊。”刘秀珍说起儿子,满脸笑意,“这不快要开学了吗,大四了。”
“哦哦,还挺好的。”
“也不是什么重点大学,毕业了还得愁他工作呢。”刘秀珍拿起碗,“先生,我先去洗碗。”
元丰看着刘姨去厨房的身影,突然来了想法。
他费劲地走向厨房,想了好一会儿,才问:“刘姨,我想问问你,就……你有没有照顾过别的啊?”
刘秀珍听明白了,她伺候过好几任,也就眼前这孩子瞧着不错,能多说几句话。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转过身委婉道:“孩子,阿姨瞧着你最实在,别的没法多说,但是跟着贺老板长久不了。”
元丰一听这话,顿时看到了希望。他知道贺总肯定叮嘱过刘姨,于是避重就轻地问道:“刘姨,都多长时间结束啊?我能接受的,就是想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刘秀珍不能多嘴说老板的事儿,只能含糊地回道:“我这上了岁数,记不大清楚了,可能半年都到不了。”
半年对元丰来说太长了,他知道刘姨不会再多说,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陈硕带着药品和书,十点准时到达锦西湾。接到贺总通知时,他就猜到元丰昨晚可能受了不少罪。他拨通对方电话,说自己已经在门口。
元丰挂断电话,步伐缓慢地去客厅开了门,经过昨晚的提醒,他不确定陈硕是不是来监视自己的。
“陈助理,你直接敲门就行了。不对啊,你不是知道密码吗?下回别这么客气啊。”
“好的,元先生。”陈硕把药品和书递给元丰,说,“这药膏非常有效,请及时使用。还有这三本书,是贺总让我给你的。”
“谢谢啊。”元丰想到贺总就一肚子气,他先接过那三本书,看都没看就塞进了鞋柜里。
“……”陈硕从包里拿出支票,“这是五万元支票,贺总交代的。”
又是一笔巨款,元丰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他拿走支票,无力地说道:“你自己随便坐啊,我先回房了。”
陈硕刚才就注意到元丰苍白的面色,他看着那别扭的走姿,开口说道:“元先生,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元丰疼得走路都费劲,哪儿也不想去。不过陈硕还算有良心,看来没白讨好。他转过身,决定从陈硕这里下手试试看。
“陈助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不?”
陈硕迟疑了片刻后说:“元先生,很抱歉。关于贺总的私事,我不能回答。”
“不是问这个。”元丰面露难色,低声问,“就是想问,你觉得我跟贺总能长久吗?”
陈硕没料到竟然是这个问题,他斟酌了片刻,回道:“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
妈的,就知道是这句话。元丰懒得再废话,刚要走人,陈硕又补了一句。
“如果你希望长久的话,不要过界。”
他有些懵逼,赶紧追问:“过啥界?”
陈硕知道不该再继续说下去了,但还是善意地提醒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元先生,我该走了,如果有需要,请给我打电话。”
虽然只上到二年级,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句话的意思,元丰是知道的。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半晌,终于想到了可以解除合同的办法。
贺颜正在开会,会议内容是公司即将投资开发的新项目,一处占地面积较广的大型豪华别墅区。西裤兜里的手机振了两下,他没有理会。直到会议接近尾声,手机又振了好几下。
他摸出手机打开,有六条短信。
“贺总,我好像生病了,头疼。”
“你回来陪陪我,行不?”
“一见不着你,就难受。”
“我好像得了相思病,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
“你晚上过来不?”
“回来陪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贺颜没回消息,收起了手机。他估摸着元丰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忒欠。
元丰为了发骚扰短信,绞尽脑汁想了不少恶心的话,最终还是没发出去,因为太恶心了。
折腾这么久,搞了半天,原来过界就可以解除合同。他先发六条探探底,要是贺总没有想法,再发那些恶心的也不迟。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元丰只收到小美发来的关心。贺总可能还没忙完,他本打算等中午再发,可转念一想,缠人就该挑贺总最忙的时候,缠到对方烦了自己为止。
于是立刻打开备忘录,从搜集来的甜言蜜语里挑了一条比较含蓄的发送出去。
邵彤将咖啡小心地放在办公桌上,恭敬地说道:“贺总,您十点半有个访谈。”
“哪家的?”
“是中业地产网的高端访谈栏目。”邵彤说完又提醒,“是您在7月26号接下来的,已经跟对方沟通过,此次访谈不会露面。”
贺颜淡淡地应道:“行,我知道了。”
邵彤:“好的。”
贺颜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桌上的手机振了一下。他拿起来打开,熟悉的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
“云雾深处醉卧眠,满天繁星伴君飞。”
十秒钟后,又来一条新的短信。
“贺总,你怎么不理我啊?晚上回来吗?”
他盯着短信内容看了片刻,拨通了发来短信的号码。
居然等到了贺总的电话,元丰迫不及待地想挨骂了。他酝酿着情绪,故意等了十多秒才接通:“贺总,你终于肯搭理我了……”
“抽什么风?”
电话那头的语气听着有些冷,元丰乐坏了,咳了一声:“没抽风啊,就是想……我想……”
“想挨操?”
“……”
元丰想倾诉一下“相思之苦”,可话到嘴边,那是死活说不出口。
“少发些乱七八糟的。我让陈硕带去的书,看了吗?”
“还没。”
“嗯,挂了。”
“别啊!”元丰迅速做了个深呼吸,语气中带着讨好,“贺总,我生病了,昨晚在车里吹空调吹的,鼻子还堵了……”
“让陈硕送你去医院。”贺颜往椅背上一靠,笑道,“跟我说,鼻子就通了?”
“通不了,我就是……你回来陪陪我呗?行不行啊?”
要换作以前,贺颜听到小情儿撒娇让陪,合同多半就终止了。赶上心情好,勉强能容忍个一两回。
他看了眼时间,简短道:“行,假取消了。晚上该怎么做,明白么?”
元丰深刻明白,在结束前少不了得再挨几炮。他为难道:“可是贺总,我都受伤了,你还让我怎么做啊?”
“今晚换个地儿,抽屉里的东西自己学着用。”
“……”元丰的脸瞬间黑了,看来不放大招,根本没法劝退贺总。
“挂了,回去再说。”
“别啊,贺总!”元丰一改方才的态度,语气不满道,“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你就不能多陪我聊会儿吗?”
“哪儿那么多废话?无聊自己看看书。”
“我不想看书——”
元丰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了。他气得打开备忘录,直接复制粘贴,给贺总连发了好几条恶心肉麻的短信。
贺颜才挂电话没多久,手机就振了好几下。在看到短信内容时,他对元丰这小子是彻底服气了。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如果你真的在乎我。”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不论春夏秋冬。”
“如果你是带刺的仙人掌,我愿承受所有的痛去拥抱你。”
“有你的人生,不再孤单。”
陈硕回到公寓,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客厅里看着《甄嬛传》。
不用擦屁股的时候,他喜欢宅在家里看电视。当贺总的专属铃声响起时,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贺总。”
“他怎么样?”
陈硕如实答道:“脸色苍白,应该是生病了。我问他是否需要去医院,他拒绝了。”
“该给的东西都给了?”
“给了。”
“这小子今天不太对劲,除了生病,还有别的事儿吗?”
陈硕猜测可能元丰做了什么,他不敢有所隐瞒,将元丰问的问题复述给贺总听。关于多嘴的那句提醒,他犹豫了几秒,没说出来。
“他真这么问了?”
“是的,贺总。”陈硕顿了顿,“元先生当时的脸色很不好。”
“你过去一趟,送他去医院看看。”
“好的,我知道了。”
元丰瘫在沙发上,看着随手挑的一部国产喜剧电影,电影挺搞笑的,可他一点都看不进去。
脑子里不是想着工作要怎么办,就是想着贺总那儿要怎么解决,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看了个寂寞。
开门声响起时,他以为是贺总回来陪他了,结果是去而复返的陈硕。
“元先生,我送你去医院。”
“小感冒,用不着。”元丰指了指沙发,“坐啊,陈助理。”
陈硕站着没动,他说:“贺总交代我送你去医院,小感冒也该看看医生。”
元丰惊讶道:“贺总让的?他为啥让你送我上医院啊?”
怎么着也该让你带着合同过来宣布结束啊……
“是的,请起来吧。”
“……”
元丰忍着不适,跟陈硕去了医院。一是不想再请假,看看感冒也好。二是胳膊好得差不多了,不如提前两天把石膏拆掉。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得继续套近乎,通过陈硕来摸清贺总的喜好,对症下药。
“陈助理,贺总叫什么名字啊?合同上没看清楚。你要觉得不方便回答,那就算了。”元丰随口问道。
“贺总单名一个颜字,颜色的颜。”陈硕见元丰走得有些慢,主动问,“元先生,需要我扶你吗?”
“不……啊,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元丰在陈硕的搀扶下套起了近乎,感激地又说了声谢谢,“多亏你昨晚的提醒,我跟贺总及时认错了。可是他还是挺生气的,在车里就……要不我能感冒吗?走路都不利索……哎哟……”
“不用谢。”
元丰试探道:“陈助理,我怎么才能不惹贺总生气啊?我还挺想跟他在一块儿的,不想老跟他吵架。”
如果贺总跟情人之间很和谐,陈硕也能少擦点屁股。而且元丰问的在可答范围之内,他回道:“如果不想再跟贺总闹矛盾,只要做到听话就可以。”
元丰哦了一声,又问:“也就是说不能得寸进尺,不能过界,也不能蹬鼻子上脸是不?”
“是的。”
“那贺总还讨厌啥?”
陈硕回忆了自己擦过的那些屁股,说:“这个我并不太了解,但贺总讨厌哭哭啼啼的。”
“哭哭啼啼?”元丰想了想,胡诌道,“我这人泪腺特发达,没事儿就爱哭。你能不能跟我细说说,我好及时调整。”
陈硕一时间没说话,其实没什么可细说的,只不过是个不懂分寸的,因为太过投入感情,哭到贺总公司里去了。
“上车吧,元先生。”他打开后车门,扶着元丰坐了进去。
元丰等不到回话,索性放弃。
他已经想好了,等晚上贺总过来,先得寸进尺再蹬鼻子上脸,完了整几句肉麻的情话过过界,最后再狮子大开口,要个百八十万的cao批费。
整个下午,贺颜的手机断断续续振了不少回,全是元丰发来的骚扰短信。
什么去了呼吸内科,有些低烧,医生说只是受凉了吃点药就行。跟着又去了骨科,说自己胳膊好了,石膏也拆了。以及一些感谢贺总关心之类的废话,每条短信后面还不忘加上“我想你”三个字。
他觉得元丰的不对劲多半是生病给闹的,烧坏了脑子。自己没必要跟个小屁孩儿计较,姑且容忍个一两天再说。
元丰跟陈硕道完谢,独自进了电梯。他转过身笑着说:“真是麻烦你了啊,陈助理。”
“不麻烦,元先生请好好休息。”
“行,你慢点儿啊。”
陈硕冲电梯里的人点点头,离开了。
元丰现在对陈硕的印象很好,已经不把对方当机器人看待了。出了电梯,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收到贺总的回信,连电话也没有。
回到家,他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要是能光明正大地挂个妇科瞧瞧就好了。
洗完澡,元丰用了陈硕送来的药膏,上药的过程中,疼痛化为强大的动力,使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晚上的具体流程。
贺总电话里的口吻明显不是开玩笑,今晚这一炮躲掉的概率很小。他琢磨着要不要提前给自己做好润准备,省得再受罪。
回锦西湾的路上,贺颜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元丰打来的,在看到来电显示时,皱了下眉头。
“说。”
“干嘛呢?”
“有正事儿么?”
“真够无情的。”电话那头一笑,“我在金陵轩,你也一块儿过来。就我跟小董俩人,正好他想当面谢谢你。”
贺颜拒绝道:“用不着,举手之劳。”
“访谈耽误了你俩小时,他心里头挺过意不去。”男声催促,“赶紧的,给我个面子。”
贺颜还真不太想给这个面子:“我是因为谁才接了这个访谈的?”
“所以这不是要请你吃饭嘛,我现在过去接你?”
“不用,你俩吃吧。”
“那怎么行?你必须过来。”那头声音变低,似乎换了个地方,“最后一回,我欠他个人情。”
“你的人情,我给你还?”
“咱俩这关系,帮忙还个人情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真的最后一回。”
“挂了。”
“得嘞。”
贺颜挂掉电话,让正在开车的助理改道去了金陵轩。
吃过晚饭后,元丰又给贺总发了几条骚扰短信,依旧没有回信。他看着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七点了。贺总既然答应过来,最迟不会超过八点。
他想好具体流程了,等人一进屋,先冲上去抱着撒个娇,再说几句肉麻的情话。要是贺总心情好,就开口要钱,先要个二十万试试。如果贺总同意给,那就再要……再要一辆车好像也不错。
算了,干脆直接要一套房子,这么狠的要求,贺总肯定受不了。他越想越美,高兴地拿出了抽屉里的三件套。
汽车停稳后,陈硕立即下车准备给贺总开门,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男人。
“哟,这不是陈助理么?”
陈硕低垂着脑袋,恭敬道:“李总好。”
“我不是你老板,犯不着这么客气。”李格说完,打开后座车门,冲里面的男人笑着说,“速度挺快,没让我久等。”
贺颜瞥了眼嬉皮笑脸的表弟,面无表情地下了车。
“进去可别摆臭脸。”李格揽住他哥的肩膀用力拍了拍,随后看向一旁的男人,“陈助理也一块儿过来吧。”
陈硕婉拒道:“谢谢李总的邀请,我——”
“过来吧。”贺颜说。
陈硕不得不跟上:“好的,贺总。”
中业地产网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网站,公司成立还不到一年,老板叫董默,是李格的高中同学。
这顿应酬,贺颜纯粹是给表弟一个面子,他无视董默看他的眼神,客套地寒暄了几句。
“来来来,都坐下。”李格安排好他哥的位置,又安排陈硕,“陈助理,你跟我一块儿坐。”
陈硕只想马上走人,奈何老板亲自发过话。
他低头说道:“好的,谢谢李总。”
“一口一个李总。”李格调侃他,“我是不是也该给你发一份工资?”
陈硕立刻低头道歉:“非常抱歉,李总。”
“动筷子吧。”李格笑道,“大家都随意些。”
董默笑着举起酒杯:“贺总,我敬你一杯。”
“董老板客气了。”贺颜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下。
元丰等得花儿都快谢了,万事俱备,贺总这东风怎么还不回来?
他从来没这么迫切地希望金主赶紧回家,亏他花了将近半小时,害着臊给自己做足了准备。
早知道不做了。
越想越不痛快,元丰直接拨了贺总的电话,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
他压下心中的不快,问道:“贺总,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有应酬,你先睡。”
“啊?”元丰始料未及,“那你还回不回来啊?我,我想……”
“想什么?”
元丰实在受不了这么腻歪的自己,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委屈道:“我想你了啊!你应酬到几点,回来陪陪我好不?”
听筒里传来男人的低笑声:“行,晚点回去陪你。”
“……”元丰惊了,他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贺总,你说啥?”
“好了,我这还有事儿。”
“哦哦,那我等你啊,贺总。”
“嗯,挂了。”
元丰嘀咕,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啊?贺总是遇上什么喜事儿了吗?
等表哥挂完电话,李格立刻八卦:“这是处对象了?”
贺颜反问:“你说呢?”
“我瞧着像,挺好。”李格说。
陈硕如坐针毡,要多痛苦有多痛苦,他对面的那个董老板,似乎瞧着比他还痛苦。
饭局很快就结束了,贺颜起身准备告辞,被李格拉住:“这才几点?接着续摊。陈助理也别走,人多热闹些。”
陈硕宁愿回家看宫斗剧也不想参加这种无聊的应酬,他为难地看向自家老板:“贺总,我在车里等您,可以吗?”
“不续了。”贺颜看了眼董默,“家里还有人等。陈硕,去开车。”
“好的,贺总。”陈硕虽是个面瘫,心里却是有些激动的。他打开包间门,火速溜了。
“我走了,你俩慢慢续。”
董默盯着着已经被关上的包间门,一声不吭。一旁的李格耸了耸肩,说道:“他挺难搞的,我劝你放弃比较好。”
元丰正在做美梦,梦里的他终于跟贺总解除包养合同,还找到了新的工作,上任就是业务经理,也不用再面对方远那样的傻逼同事。
真爽啊,可以同时摆脱贺总跟傻缺,全新的人生在等着他。
要是能再遇到一个不会嫌弃他,愿意接纳他全部的另一半,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就更好了。
“啊……”
察觉被什么杵到了,元丰迷糊地睁开双眼,吓得大叫了一嗓子。
“瞎叫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元丰扭头问:“贺总,你这是干啥啊?我的梦都让你给打断了。”
“什么梦?”
“不记得了……”元丰想平躺,身子却动弹不得。
贺颜声音低了些:“为什么光着睡?”
“不是啊。”元丰用胳膊肘向后推了推,“你先放开我啊。”
“不是想我么?”贺颜低笑,“真乖。”
元丰打了个哈欠:“你这么晚才回来,我好困啊,想睡觉……”
“你睡你的。”
“呃……”元丰拧起眉头,小声抱怨,“你不走,我怎么睡啊……”
“眼睛跟嘴都闭上。”
“……”
“嗯……”元丰迷迷糊糊的,脑子里想着刚才做的梦。
都说后半夜的梦会成真,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小情儿头回这么乖顺配合,贺颜情绪高涨,心情也痛快不少。
……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卧室,元丰赶紧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快十一点了。
昨天就请了一天假,今天居然旷工了,这还像话吗?太不像话了!他立刻拨通黄总经理的电话,准备再请一天假。
“这嗓子怎么严重成这样了?”电话那头的黄振兴关心道,“小元啊,上医院瞧了没?”
“不好意思啊经理,”元丰清了清嗓子,“瞧过了,医生说不要紧。我已经吃过药了,明天就能去上班。”
“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养好了再过来,别着急。”
面对总经理的关心与呵护,元丰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因为请了两天病假,他深感自责,刚想多说几句感谢之类的话。
“小元啊,方远今天正式调去业务部。我让他先跟着你手底下的业务员学学基础,等你回来再好好带他。”
“……”元丰攥紧耳边的手机,压下心中的不快,应了声好。
他始终想不明白,像黄总经理这么明事理的老板,为什么会被方远那个傻缺给拍上了马屁?
说好下个月开始,既然方远提前过来,说明分公司很快就能运作起来。
元丰决定在家好好休息一天,明天不管身体好没好,都得去上班。他要找个机会请黄总经理吃饭,再争取看看能不能留下来。
如果能把方远调去分公司,他不介意多花点心思教会傻缺怎么跑业务。
陈硕早上接到贺总的电话,今天的任务是到锦西湾照顾元丰。在客厅静坐到十一点时,需要照顾的对象终于走出了卧室。
他走过去,礼貌地打起招呼:“元先生,中午好。”
元丰一愣:“陈助理,你怎么来了?”
“贺总交代我来照看你,请问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陈硕观察着元丰的脸色,比昨天好很多。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儿,元丰顿时臊红了脸。他别扭地咳了一声,“还行吧,就嗓子有些不舒服,吹空调吹的!”
“好的,我去帮你倒杯热水。”
“谢谢了啊,陈助理。”
“不客气。”
元丰考虑要不要继续实施计划,这骚扰短信还发不发。昨晚贺总要是没应酬直接过来,他哪至于等到睡着?说不定今天就解脱了,白瞎了那么好的机会。
不过打铁要趁热,正好跟贺总来完两发,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要点东西。
贺颜盯着办公室里的不速之客,皱眉道:“过来干什么?”
“找你吃饭。放心,就我一人。”李格靠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想吃什么?”贺颜刚要起身,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熟悉的陌生号码发来的。
“贺总,醒来没见到你,好难过啊。今晚回来陪我吗?我实在是太想你了,你想我不?”
贺颜确实想了,只不过想的是这小子在床上还挺会叫,那身子骨瞧着瘦弱,却是个耐折腾的。
“醒来没见到你,好难过啊。”李格念着短信内容,啧了一声,“真够肉麻的,是嫂子么?”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贺颜收起手机,起身离开了。
“能让我大哥走神,可不得八卦八卦?”李格跟上,追问道,“是嫂子么?”
“不吃滚回去。”
“还藏着掖着了……”
元丰激动地给陈硕夹菜,一是因为骨折的胳膊好了,二是因为陈硕第一次留下来吃午饭。
“来,陈助理,尝尝这带鱼。刘姨的手艺是真不错!太好吃了!”
“谢谢,元先生你也吃吧,不用再给我夹了。”
“你别老叫我元先生啊!”元丰又给陈硕夹了块排骨,“我早就想叫你陈硕了,咱们以后就直呼本名得了,你看行不行?”
陈硕有些迟疑,他从未跟贺总的情人走到这一层,不确定能不能这么做。
元丰看出陈硕的犹豫,端着饭碗坐到了他旁边:“欸,陈硕,吃完饭咱们找部电影或电视剧看看,你有啥喜欢的不?”
“……”陈硕回道,“没有特别喜欢的,有时间会看看宫斗剧和推理剧。”
“我操,你还看宫斗剧啊!”元丰笑着说,“我很少看电视,那一会儿咱们找个宫斗剧看看。”
“好。”
“我都喊你陈硕了,你不叫我一声,不合适啊。”
“……”
元丰怕陈硕有顾虑,他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在贺总面前,我还叫你陈助理,你也叫我元先生。咱俩私底下,就别这么客气了。”
“好吧。”陈硕顿了片刻,别扭地吐出两个字,“元……丰。”
元丰扑哧一笑:“我发现你这人其实挺有意思啊。”
“……”
“对了,你会不会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