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先生，你那里有诗吗？ 第72章 第六十九话：我的会长大人

那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是这会儿整个学校礼堂的焦点，他小跑着上了舞台，可还没上台就迎来了同学们的嘘声。这种嘘声使得舞台上那几位少年本无比阳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乌云，不过他们并没有就此气馁，而是互相对视着做了个打气的手势。聚光灯就在这时候亮了起来。

贝斯手先拨下了琴弦，伴随着他的节奏吉他开始了旋律。前奏没过两小节，响起的是乐队主唱的……

这杀猪声让我从恍惚中回到了现实，好歹也是个培训了这么多年的唱跳艺人怎么就在关键的地方掉链子了呢？

“观众起来。”

喇叭里响起了指挥声，我身边的一张张臭脸一下子笑了起来。不仅沉醉在了音乐之中，而且情不自禁地随着音乐摇摆起身子。

“队形！”

看到有人忍不住挤到舞台前后我松了口气，反倒是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这唱得不像话就算了，贝斯给的节奏都乱乱的，更不用说走音的吉他声了。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总是吐槽演员的演技不够，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演戏真不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特别是配合的背景是这种水平的时候。这种程度的演奏压根就吊不起观众的一点胃口吧？

还好我只是贡献个群演的背影，特写有那些专业的演员和真心看到明星兴奋的学生，应该不会影响到拍摄哦？

“停！那几位妹妹注意下走位哈！不要把女主角给挤太远咯，不然这个动线和构图都没刚刚那么流畅了。嗯……从打光的那个地方再开始拍条远景哦！”

打下板后，音乐声就又响了起来，为什么和我想象的氛围完全不一样啊？这首歌都弹了几遍了傻子都会弹了吧？

可刚刚落座的我们又不得不在导演的指使下舞蹈起来，这踩不到拍的舞步还真是件难事。就在我胡乱假装摇头晃脑的时候，肩膀被什么人搭了一下，抬起头来一看忍不住打了个招呼：“哦！顾少爷，你来了！”

不愧也是和明星一样保养的脸，我穿这身校服怎么看都像是JTBC《认识的哥哥》里那些硬要穿DK的大叔，而穿在他身上和舞台上那几个明星差不多，充满了少年感。

“我知道我穿这身很帅，但不要一直盯着我看。不然我们就变主角了。”

也是，意识到的我赶紧转回头来看舞台。

“你最近还好吗？”

“嗯……就这样，你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我一回北京就连个信息都没发给我。谈恋爱了吗？”

呃……“在拍摄，不要随便发出声音。”

“这段不是后期配音的吗？不然摄影导演早叫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借口在这时候“保持缄默”的来着。“你也知道我性格，平等地不给任何人发消息。”

“也是哦！”

“说起来你不是来做导演的吗？怎么穿这身混进来了？”

“我也不知道，刚到这儿就被拉着穿上校服进来凑数了。”

那边导演助理做了个安静的动作，这时这首磕磕绊绊的歌终于迎来了尾声。男主角扔下了话筒后跑向了在第一排的女主角，不过跑得太急绊到了脚摔了个狗吃屎。毕竟群演们都不是专业的，看到这架势后哄堂大笑了起来。

“好！谢谢各位同学配合。接下来我们就补拍几个舞台演奏的特写镜头，乐队成员跟着录音的节拍再演一遍。剩下的同学可以到两边休息下，谢谢！”

终于结束了，就这镜头都拍了十遍了。说实话这群周末来帮忙的活泼开朗的高中生挺能感染人的，偏偏每次演唱却让人分外出戏，让做群演这事成了煎熬。

我长吁了一口气后坐到了后排的座位上，拿出了书包来做刚刚做了一半的数学题。

“你要考研吗？”

“我这岁数还考什么研？这岁数去读书是想丢饭碗吗？”

“那你怎么做函数题啊？”

“哦……剧本还得完善，我问朋友要了些高中课本和考卷，想要搞好高中生学习的桥段，总得先搞清楚现在的孩子在学什么。我可不想像某些剧一样写出高中了还在学勾股定理这种傻傻的桥段。”

顾山看了看我的习题册，然后说：“你数学没学好吧？”

“嗯，你怎么知道？我要是高考时数学能多考两分，就铁定名校毕业了。”别说了，我都要哭了。

“一个因式分解都能写这么一大张草稿纸还没个答案。十字相乘法不就凑出来了，还有，这除法这里的余数算错了吧？为什么不用计算器啊？又不是真要准备高考。”

他不仅拿出笔来帮我改了草稿纸上的数字还给我的习题上写上了答案。我翻到答案页后看了看竟然是全对！

虽然这表情是有些臭屁，但这脸的亮度还真是不小。会做数学题的男人对我而言向来都是高智商的表现，让我忍不住产生仰慕之情。

“嗯……打扰你们两位有些不好意思，但小维让我提醒你看下手机。”就在我盯着顾少爷有些无法自拔的时候，阿英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我们。

我赶紧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后天去上海已经给我安排好了住宿，什么意思？短片不是还没拍好吗？

“上次你的那个《小区角落的小卖部》陈老师提名最佳女主角了，主创团队要参加那个电视节。本来金作家也要参加的，但他说你才是大功臣，让你代表剧本团队参加。”

“我好像从来没参加过这种……”

“沈老板疏通关系让你去见世面的，你就乖乖去吧！”

容不得我狡辩，那边就喊起来让我们去学校的大草坪拍外景。

搬设备不是件简单的事，同学们像是春游一样三三两两坐在草坪上谈笑，演员们则坐在另一边对着台词。

春光中的校园总是百花盛开，阳光之下的人与物也总是带着情绪，身体内好像在涌动着什么。

这样的氛围之下，男主角该和女主角在草坪上找起四叶草来了吧？注意力又被野花所吸引，拿着一束采来的小花向女主角示爱。

“好像有些老套做作哦！”

也是，那……在找四叶草的时候，男女主角的脑袋不小心撞在了一起。在漫长的对视之后，情愫在两人之间涌起，然后情不自禁地吻在了一起。

“哎呦，我们可怜的小麻雀，看来还是没能好好谈上恋爱。”顾山可惜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把我搂入他的怀中，而我则顺着这个姿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样好吗？”

“这样好吗？我看到剧本以为你是把自己当作了女主角才写出了这个故事。结果呢？”

“我怎么可能把自己当作女主角？”

“没有吗？那你代入的是哪个角色？我还以为之所以给女主设定这种女强不造作，不像女人的大女主设定，是因为你找到感情戏的切入点了呢。”

“怎么可能？就我……”

“怎么可以怎么可能？你可是这部剧的主编剧，你决定了整部戏的剧情走向，如果唯唯诺诺犹犹豫豫的，整个剧组的人可都要为你白费一年的时间工作！”

虽然也是，但话题是不是一下子转得太严肃了一些？搞得我从他肩膀上起身也不是，就这么靠在他肩膀上自然更不是。

“别再以为用心已经没用了，你现在的际遇不是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吗？已经不是靠埋头苦干的时候了，而是得用心去感受了。”

我当然懂他的意思，但习惯性的懦弱又让我想要装作不懂。

“唉，要帮情敌谈恋爱，这也太让人不爽了吧。”

“啊？”

“敌军还有十秒到达战场，你做好战斗准备了吗？”

这下我是真不懂了。

“哥！你在这儿干嘛呢？哦，顾少爷？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生硬地把我们两个拉开的姿势还有做作的语气，还真是新生代流量大明星哦？原来是顾山那家伙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啊。

“哥！恭喜哦！”顾山回招呼前他连忙打断了说，“听说你的作品被电视节提名了哦！”

“嗯，不过提名的是一个最佳女主角奖，好像和编剧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听说和电视剧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陈老师作为元老演员，借着这种机会走关系做宣发而已。

“嗨，那不过是小电视节试试身手而已。剧都还没上映呢就能获提名，上档后可是前途无量。没多久后这剧可是要冲刺金兰花奖的！和那种什么学院奖的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那又是什么奖啊？我听都没听说过。倒是顾少爷从草坪上站了起来说：“你渴了吧？我去给你们拿水喝。”

顾少爷不在后他终于消停了下来，当然只是我的以为，没一会儿后他就掰起了我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的我，脑袋就这么被他贴到了肩膀上。

这也太刻意尴尬了吧？要是有观众视角我像不像个水性杨花的人？只是……我好像也没想象的这么抗拒，而且因为他终于不用在女主角面前表演那个阳光男孩的角色，所以安心了不少。像是从戏回到了生活，但生活却又有些不像现实。

我好像还是人生第一次在如此灿烂的春光下与人相依偎，突破了朋友界限的那种相惜的依偎。

“小吴小吴！小吴！”

哦，原来现实里我并不是只有小麻雀这个称呼，我赶紧挺起身来，向大声叫我的导演跑去。

去年才刚坐过一次去上海的高铁，做攻略也熟悉了上海的地铁。我们去年拍摄的电视剧已经完成了后期制作，定档在下下个月上线流媒体平台。借着电视节的机会还要开一场公开的发布会。

多亏了沈老板的精心推捧，我作为主创人员在台上坐了一席，但我在舞台上的功能，除了介绍我时向大家打了个招呼便就剩蜷缩在角落。这种有原著的剧本自然聊到剧情也不会扯到我，何况本就是原作作家的名气才让这部早就定下了版权的作品被重新提上日程。

虽然让我坐在这儿是抬举我，但对我这种性格的人而言确实也有些尴尬。好不容易熬完了那两个小时，我已经消耗完了今天的所有能量。问题在散场时才知道他们都有车，只有我一个人尴尬地坐地铁回酒店。

剧组送的自助餐券晚餐时段还要再过一些，我本想在窗边看会儿书找些语言的感觉，但没看上几行就在无意识之间切到了短视频平台。就在我因回过神而有些后悔的时候，那边忽然传来了开门声。

“你也住这个酒店吗？”我看着他自来熟放行李的模样问。

“嗯，我和你住一个房间。”

“你们这些大明星不应该住单间套房吗？”

“这是电视节不是剧组，哪来这么多单间啊？”

倒说的也是，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参加不了解。只是，这种大明星住这种房间好像有些不搭调哦！

不用说他和我不是一类人，虽然只过这一晚但大明星自然也少不了各种行李。看他好不容易终于整理好后兴奋地扑到了床上，我赶紧收回了自己偷偷张望他的视线。

“哥！”

“嗯？”

“你不开心吗？”

“没有，只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有些摸不着头脑。”

“哦~”

有什么不可信的吗？我意识到了窗外的夜色后问：“让我来参加电视节，是你让沈老板帮我去说的吗？”

“没有。那是因为导演看好你。”你不是演员吗？怎么演技比我还差？

“如果不是你，沈老板也不会让我写剧本吧？我应该会像以前一样现在还在做些文书之类的工作。”

“怎么可能？你不是有那个才华嘛。”

才华？那是一个离我有多远的词啊。有些时候也会看着剧觉得这是什么编剧水平，但真的写后就会发现完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是件多复杂的事。除了理论的起承转合，节奏，桥段，笑料，没一样是我能把握的。这两天完成了短片的拍摄，本打算是当作预告片的，但拍摄的效果好像和导演画的分镜相差千里。

本该完成的剧本在开机时也只完成了初稿。剧情拖沓，节奏凌乱，亮点乏善可陈，许多镜头和桥段都还是导演自己完成的。我似乎在整个故事中只出了个设定，而那个设定也是阿英帮忙完善的。这种挫败感，比忙在各种文书里不见天日时更甚。

“所以这段时间，我都是活在你写的剧本里对吧？你以为我想要这些，所以在暗中做了各种安排帮我实现这些。”

“原来你早已发现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聪明，其实你别看我表面是背着债家道中落的废材，其实我们路氏财团可是整个龙腾市最大的财团！我们财团掌握了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就算是联合国主席都要卖我们家一分面子。当年你个小妖精让我们兄弟反目，被老董事长赶出路家，但你这几年能过得顺风顺水，其实是我在暗中相助，要不是我给沈老板注资了十个亿，你以为他会来捧你吗？”

这演技倒是挺适合最近刚火起来的网络短剧的哦！

“怎么？小妮子！说不出话来了吗？你怎么可能逃出我路家小少爷的掌心？”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怎么接台词。我平时不是这一卦的，我原本拿的剧本是《楚门的世界》。”

见气氛终于好转了一些，他顺势抓住了我的手。口袋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的手链，一边给我带上一边说：“不要忘自非簿，人际关系在有些时候是必须的，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如果没有舞台，我们这些演员又怎么有机会上台表现自己？哥也是，如果真的没有实力，就算走了关系你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毕竟我们都是在社会摸爬过的人，这话我倒是没法反驳。“等等，忘自非簿是什么？你是想说妄自菲薄吗？”

“是薄吗？不是簿吗？不应该是忘记了自己在笔记本上写的诗词，所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意思吗？”

几斤几两的褒贬词性好像也用错了，又不过，“你为什么忽然把这手链拿出来了？不是说好得第二次告白的时候用吗？”

“嗯，所以我要做第二次告白！哥！我喜欢你！之前和黄玉轩的事好像有些让你误会，但你不要就这样不等我呐。”

这是不是太平淡了一些？我想象里的告白可比这浪漫多了，至少在台场的摩天轮上也会更有气氛吧？这扣了好久搭扣的模样甚至有些好笑。

“本来想在明天的颁奖典礼上给你的。”

“那为什么不选明晚？”至少那场景梦幻多了是吧？

“因为忍不住了，看着那条朋友的界线，总有些想要越界的冲动。”

突然窜上来的脑袋把我吓了一跳，这时我才意识过来那串手链已经戴在我的手上。虽然我们两个之间已不缺拥抱，但却还是第一次这样脑袋紧贴着脑袋。

如此近的距离看他，让视线难免有些失焦，泛着亮光的就只有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看吧，我设计的桥段并没有错吧？这种对视虽然老套，但却也不是不会产生情愫。

只是要是就这样自然地吻在一起也太俗套了吧？差点从这气氛中醒来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紧紧抱住了他，不争气的笑脸深埋到了他的肩膀里。

其实——我也不是不需要依靠，只是习惯了胆小和害怕。

“哥。”

“嗯？”

“不生气了吧？”

“嗯……我又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那是为了什么？”

“你明明也住这个酒店，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回来让我一个人挤地铁？”

“哦……发布会结束后我还有媒体专访，怕你等不起。”

颁奖仪式上我只是个观众身份的群演，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个不停，让我不得不偷偷地看了眼。阿英给我发来了不少刚刚的路透照片，没想到我也被粉丝拍进去了。

【这是什么？】

【你也知道我只有顾少爷送我的这套西装拿得出手。】

【我是说手链！你怎么和陆漫索戴一样的手链？】

……这都能被发现？

【你这烧0命真好，陆漫索都愿意把自己的配饰借你！周一你能把他带回办公室给我拍个照留念吗？】

嗯……你这么理解也是正好。

收起了手机来我才发现另一只手被他在座位下偷偷钩住了小拇指。我看看手又看看拼命克制笑意的他，好肉麻！但都在座位底下，这里又有这么多大明星，应该也没人会发现吧？于是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看那两只戴着同一款手链的手。

漫长的等待之后，它们终于出现在了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