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先生，你那里有诗吗？ 第71章 第六十八话：球拍少年团

青春这个词语里本身就带着一个“春”字，春天在文人的笔下总是带着美好的意境。古时寒冷又缺乏食物的冬季之后，迎来了万物生的春季，难免会给人带来久违的希望。可要是给这春字带来悲伤的氛围的话，也不过是“惜春”这种词对春天还是褒义。

春天虽然美好，但美好的时光又过得太快了。

对我这种实用主义者而言往往理解成是无病呻吟。世界已经发展出了大棚农业，平民也不用在过年时去官府服徭役，甚至寒冷的冬季里有温暖的空调，对现代人来说应该每个季节都差不到哪儿去才对。就像上百个节日都被称作一年一度，纵使错过了生日人生也还是有近百个难熬的日子。等不来的公交，办公桌上成堆的文件，加完班后一片昏暗的天色。

直到看到了校园里的春色，盛开的樱花树下学生们灿烂的笑脸，心里然起了惜春的想法一定是感受到了自己中年的来临。

“大叔，你没事吧？”

忽然响起的声音把我吓得睁开了眼睛，明明刚刚看着这些充满活力的孩子还觉得被感染了呢，不知不觉怎么又闭上了眼睛。

“哦，小裕啊，没事。这是老师的朋友。”还好社恐的我面对陌生人有些无措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及时解救了我。

贤儿充满活力地朝我笑着小跑来说：“你也太早了吧！比我上班还早！”

“因为不知道公交车多少时候一班，所以早了些出门。我其实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六点就起床了。”

“昨天还刷手机到很晚才睡吧？”他给我挂上了通行证说，“我先带你去教室吧，已经很久没有体验七点钟的早自习了吧？”

“可是他们都还没到呢！”

“他们都是谁都认识的名人，我和保安大叔打个招呼就好。而且昨天都已经参观过校园了，他们都认得教室的。”

“真的吗？”

“就三个年级三栋楼按顺序一二三四这么排过来怎么可能找错，大家都是上过学的人。”

我们团队里可是有一个高中没能毕业的傻子呢。

不过现在的孩子一定不会像我们那代人那样没有灿烂的青春吧？因为人口减少不用像我们那时一样六十多个人挤在一个透不过气的教室里，营养跟得上一个个女生漂亮男生高大。升学压力也不再那么大，所以会打扮的少男少女不少，就像是一下子穿越到了青春偶像剧里一样。

“我要是晚生十几年就好了，现在想想我过的那是什么青春啊。”

“当然是人才的青春，你知道我们学校为什么要把初中部搬到新校区吗？我们国家私立初中和私立高中是完全不同的存在。私立初中是有钱人才能上的，私立高中则是考不上公办的孩子只能上的。”

“谁说的？现在的私立高中都可好了！比如那个……”

“那是私立国际学校，上的A-Level！和我们这种传统的不一样！”

也是，穷人的视野还是困住了我。“不过你们学校升学率不是也很高吗？”

“大学再怎么多，不还是只有清北浙大和其他高校吗？重高里那些孩子过的日子还是差不多。不过也是，也只有我们这种学校才能体会到你们偶像剧里想要打造的氛围感了吧？”他领我进了教室说，“你们的位置就是最后那排刚加的座位，学号是39号到44号，吴鹰同学！不想被我这个班主任教训就不要在课上搞小动作哦！还有你们这些孩子，明星都来我们班上了，都给我安分点不要作乱哦！”

教室里的学生这个时间还是稀稀拉拉的几个，应出的声音却无比有力。

后排靠窗的位置，这不是传说中的王位吗？我接过贤儿借我的教材，翻开书本后就应该转头看向窗外。

昨天我们来学校参观，没想到成为了踩点。托了李贤的关系进入校园后，发现这座有些历史的校园十分符合我们的拍摄，有新建的现代化大楼也有上了年纪的建筑，更被导演看好的是学校花园里那些已经长得格外粗壮的大树，灿烂的樱花树外，其他的大树显然也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一成为主角。

拍摄的想法和校长想要宣传学校的想法一拍即合，中考结束后到整个暑假都能给我们空出教室来，也正好和我们整个拍摄日程吻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本来只想一个人先体验下现在的学校氛围好完善下剧本，结果主演和副导演也被制片人安排进来一起见习，就成了教室后排的这一排“新同学”。

“哥哥……给我签个名吧。”

贤儿走后坐我前面的女孩子转过了头来，我赶紧解释我不是什么艺人，她坚持说我也算是演艺圈的人让我签名，看到我没有学习用品还借了我纸笔之类的文具。在电子化办公的时代，虽然也会在开会的时候假模假样写上几个字，但还是生疏了不少。真的写出了字来歪歪扭扭的都像是甲骨文了。

“你……不会转笔吗？”路修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转笔有什么好不会的。”嗯，我不会。

“可是笔拿在手上也老实不了吧？手指在这边推一下，就这样，胆子大点！你就是胆子太小了！甩出去了我会帮你捡回来的。试试！看吧？”

虽然觉得有点幼稚，但成功了之后还挺开心的。

“还可以这么转，试试这么转。”

“欸！有什么好稀奇的！”另一边的路修明一声嗤鼻后说到，“我也会。”

他说着捡起我刚甩在地上的笔连着转了好几次，看到他哥表演了花式转笔后他也跟着玩出了花样，最后拍了下桌子后叫到：“我还会这个呢！这个这个！你会吗？”

只见他翘起椅子的两只脚，一只手转笔一只手转书表演起了杂技。看着他一脸得意等夸奖的模样，我和路修远异口同声说到：“有这劲，多看几本书吧！”

偏偏做了这样的梦，睁开眼睛来却是他用本该在我脸上的无语表情看着我摇头。“你当年要是在课上少睡一次觉，现在说不定就是名校毕业生了。”

“我读的大学也没有很差吧。”

“在我眼里浙江的大学就只有浙江大学和其他学校。”

虽然口气不小，但好像事实也是如此。我抹了抹口水后找到了让我不知不觉间陷入了睡眠的真凶。以前就够催眠的数学课，在回过头来已经什么都忘了的年纪就变得更催眠了。这期间后排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和我们两个中年人比起来，两位特意穿着校服的主演倒是和教室融为了一体。

“大家专心听课！不要往后面看了！你们再这样我要请同学来回答这一题了。学号39号！”

这班里就只有38个人，39号不是我吗？现在的黑板都是大屏幕吗？和我们那年代的幻灯片不能比呢！呵呵！这题看得好清楚都没借口了！好吧我不会！哈哈！

路修明和班里其他同学一样盯着我看，但很快得意地笑着摇了摇头说：“唉~老师我会！答案是0！”

“哦~”

伴随着学生们崇拜的眼神，老师不忘感叹到：“你们好好看看人家大明星！虽然我们班大多数同学都是想靠什么艺术体育曲线上车的，文化课也是要学好的！陆同学！你和同学们说下这题的解题思路吧！”

“解题思路？哦！我哥以前说过，看到这种有F（x）的填空题，答案无非不过是1，0和正负1三种，三个里蒙就可以了！我哥可是浙江大学的高材生！”

虽然这解题思路够扯的，但好在最后一句又引起了同学们崇拜的声音，真是弟凭兄贵。好在就只有老师无语尴尬的时候，他身边的女主演张安然帮他解围说：“两边因式分解后，约去X-1，然后照着函数图形可得，limitF（x）=0。”

“看到了吧？大家多向师兄师姐们学习！好！大家都看向大屏幕！没看到摄像头在记录吗？”

小小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我又能转过头去看窗外。和别人比起来，路修明不仅用花了钱的脸融入了这个班级，而且凭借着不怎么发达的大脑已经和同学们混在了一起。

校长安排给我们的班级虽然在成绩上是后段的班级，但有钱人的子女往往会通过不同方式升上同样的好学校。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艺术生，身材高大经过打扮的脸，看来还真有不少会成为这两位主演的后辈。明明才上学第一天，他就和班上的同学称兄道弟不说，还玩起了幼稚的游戏而且难舍难分。而女生们自然围在安然身边。

我则像是小透明一样坐在教室的角落里，这氛围好像真的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

“哥！不去吃午饭吗？”

这么快就到午饭时间了吗？我是不是睡太久了？“你们也吃食堂吗？”

“说什么呢，要体验高中生活最重要的当然是吃饭了！同学们！今天食堂午饭我请！”

还真是大方呢！说的好像你请了多大的大餐一样——不过不愧是私立高中，现在的学校食堂也不再是那个我们时代给什么吃什么，高中也像是大学食堂一样有不同的窗口不同的菜色。纵使借用了贤儿的饭卡，也是连忙充值了才够支付。

“不采访下他们吗？”路修明和新朋友们打完招呼后把碗放到了我这个透明人边上，脸上一副吃瓜的神色说到，“那两个人绝对在谈恋爱。”

“所以为什么打扰他们？”

“你不是来取材的吗？了解下真的高中生到底是怎么谈恋爱的才能知道。”

“这里不是日本的高中，要是被学校抓到的话会被当早恋的。”

“唉！你就是太胆小了。担心这样担心那个，那样怎么做出好作品？”

被说中后的人总会像我这样露出无奈的笑容。自己因为胆小，本身又没有什么出彩的经历，也不敢随便和陌生人搭讪去了解我不曾经历过的人生。像我这样的人是很难写出什么好的内容的。要不是这一次被阿英赶鸭子，也不敢随便提出说来学校里生活几天当作见习的想法。这一次更像在人生上让我踏出了某一步。如果我能早些勇敢一些去做某件事的话，说不定能更早体会到现在的人生吧？

“吴同学，你等等体育课选修什么项目呀？”

我才刚吃完午饭不久，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恶心的语气说话？

不过时间过得好快，午睡醒来搞得我好像真回到学生时期了。连轴转的作息时间，早上7点到校，晚上九点离校，每天连基本的睡眠时间都保证不了，那时上课几乎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虽然不是小学老师那么严格，但从小接受的乖巧教育让我没法像那些洒脱的同学那样在课堂上睡觉，哪怕是翘自习课也没胆子。硬撑下来的结果，就是意识模糊的状态，记忆力下降，看着数学题没法反应，人也陷于抑郁。所以我现在依旧无法理解那样的课程表和早晚自习，但仔细回想的话发现同学们并不尽如此。想睡就睡，想运动就运动，勇敢又洒脱的他们往往脑袋也更快，学得更认真，成绩也更好。

“现在高中的体育课也像大学那样是选修的吗？”

“嗯，今天有足球，篮球，羽毛球，交谊舞。”路修明回答，“哥这种长辈玩团体项目同学们会不自在的，跳舞嘛还是算了，人家会以为丧尸进城吓着的。要不还是和我们一起打羽毛球吧。”

“你们？”我刚说完有不少孩子们向我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嗯，对了，我们吴同学不会到现在都还没在学校里交到好朋友吧？”

这炫耀的语气真是欠揍，好在我朋友来了，“李老师您好！”

“呵~你又是演哪出？听说你们要参加体育课，给你们带了运动校服来。”

运动校服？哇，不愧是高级的私立学校，我只在电视里见过换校服这事。

“李老师！等等要来和我们一起上羽毛球课吗？”

“羽毛球吗？嗯好，这么说来，大学毕业后我都没打过羽毛球了。”

哇！这老嫂子也是个双面人呢！前一句和我说话还不是这个语气，转个身为什么嗓子就要夹起来？

“看到帅哥，不自觉就……哈哈。”这看颜值的世界没救了。

这么说来笼络了这么多同学的手段是什么？刚刚我睡觉时恍惚听到的吵闹声又是怎么回事？

“孩子嘛，挺好哄的。给他们分享了热点一起打个游戏就是兄弟了。”

“游戏？哪来的手机？”

“你上学的时候就不偷带手机吗？藏校服袖子里这样这样。”

做的真好，“你要不要考虑下复读，至少在国内把高中给念毕业了？”

“这么看来我还能一路考个博士呢。怎么说我家里也是出过高材生的人，我基因应该不错。”

去试试倒也没有坏处，至少国内的学历歧视还很严重，以后也不用被八卦营销号冠个文盲的名炒作一番。

现在的高中体育课和大学差不多，体力训练和教了几个动作后就开始了自由活动。

“我们分两队来比赛吧！输的队伍……请所有同学喝奶茶！”

唉~这也太老套了！现在这时代谁还玩这个啊。

“好！有点竞争有点紧张感，以后要是剧火了的话花絮也能有看点！”刚去交谊舞那边看完张安然的阿英刚好过来，连摄影机都没有关正好拍下了这个。

“我和陆漫索一组！”李贤！叫你来不是让你背叛我的！

“那刘导和小吴一组！我请个同学来当裁判。”

当什么裁判啊？同学们还把位置最好的位置让给了我们，大多数人压根没在自由练习而是围拢在了我们这块场地的周围。

我们俩都是久坐不动的中年人，自然不是他们俩的对手。毕竟他是演员，有健身还有形体课，灵活的身体当然对我们是碾压的优势。连续得分后便是他炫耀和接受同学们喝彩的声音。唉，这是什么年代的炫耀手势？这样被拍了真的不会对你形象有什么影响吗？

“小吴啊，你不要太放不开了！用心些打，比赛一边倒的话就没看点了！”

“可不是，这放水也太过了吧。好歹大学的时候我们还一起上过体育课！”

反正都打不过你们俩，与其全力以赴后输了还不如装作一副心不在焉轻敌的模样可以少丢点脸。这就是总是输的我对竞技体育的态度。但没想到老刘却扭了扭脖子开始伸展身体说：“说的也是，摄影机都拍着，输太多的话也太丢脸了吧。”

队友这个模样，就把我摆到更尴尬的位置了。但毕竟差距在那儿。

“哥！你还没意识到这里是三个班一起上的体育课吧？输了的话要请三个班的同学哦！”就在只剩我还有些犹豫的时候，路修明来了致命一击。

三个班就是一百多个人，就算请最便宜的奶茶那也是……

扛不住，我那可怜的工资哪是演员能比的，那就好好来比上一场吧。

本就不怎么喜欢运动的我，没有例行的体育课后便与运动这件事告别了。久违地在初春出了一场大汗的感觉让我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但我的学生时代明明就没有那么热血的时刻。

如果让我再次回到学生时代，我一定不会再用那种态度生活。不会用“反正也比不过人家”这种借口来麻痹自己。不管做不做得好，也会尽兴地去做一次。就算结局依旧是过现在这样的生活，也不至于落下这么多的遗憾。

如果我能像电视剧一样，能穿越回少年时就好了。

“阿英！你的少糖椰奶。”

“托你的福！”她笑着接过说，“不过最后关键局路修明都这么明显放水了，你为什么还往右边跑？接住那球就赢了。”

“我还以为他又用假动作呢！”是，尽情玩后才发现对方也毕竟不是什么专业选手，贤儿虽然和我一起选修过羽毛球，但那时就不如我。不过虽然一度把比分扳平了，但还是在赛点上输了。所以，“英姐，这比赛应该挺有看点的吧？到时候宣发的时候还能拿来做看点。”

“嗯，肯定会剪进去的。见习体验里应该就这段最有看头了。”

“那英姐……这是定奶茶外卖的小票，我也没在剧组里报销过，这发票的抬头怎么写？”

“这不是你们自己定下的赌约吗？没有这方面的预算！滚滚滚！”

这钱真的要我自己出？让我穿越回一小时前吧，我要义正言辞地拒绝这赌约。我一个穷学生有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