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先生，你那里有诗吗？ 第66章 第六十三话：人渣的本愿

刚进入职场时看到面对突发状况时处变不惊的前辈，总会觉得那是成熟的标志。等自己到了这个岁数的时候，才知道是上了年纪脑子转得没年轻时这么快，所以就算见到了再危急不过的状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或许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果。

黄玉轩刚刚吻住我的时候的确有一些惊慌。那惊慌让我一时间没有想到推开他的身子，但是当紧闭的唇感知到他湿热的舌头的时候，一阵恶心忽然涌上了心头，反胃竟让我忍不住吐了起来。晚饭前已经空空的肚子里只有一些酸水，反酸直冲上脑的时候让我不得不回过神，那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用这种方式回绝了他的吻。

“你没事吧？”

“没事。”吐完后我忍不住喘了几口气，可吸进的几口气却让我的胃止不住抽筋。“以后别做这种事了，我不是很喜欢和别人开这种玩笑。”

“不是玩笑，我是真的喜欢你。”

“开什么玩笑？我们才认识了几天？”

“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哦。”

“那次见面之后就没再见面吧？也不能说很久了。”

“但我早就认识你了，我很早之前就从陆漫索口中听说了关于你的故事，和他一起关注了你的SNS。我对你可能比其他人对你都了解。”

“既然你了解我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就是那种……你常见到的Gay。”说实话虽然我对男生也感兴趣也有自己的Gay朋友，所以也曾尝试过去混某些圈子想要找到依靠。我也知道那不过是刻板印象，但就和会饥渴到会去夜店找对象的异性恋一样，敢于展现在大家眼前的同性恋也多半是这样一群人。见了几面就觉得自己遇到真爱了，交往几天后又遇到了另一名自己的真爱。渐渐“把男同三个月就是金婚”这句话当作了这个标签的刻板印象。

“你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看到的只是在电视上不停擦边赚流量的人。但实际上我比谁都想要精神层面的恋爱。”

他朝我伸出了手，但我却没有顺势牵上他的手，只是绕过他继续往家的方向走。他跑过来搭住了我的肩膀，像很熟的兄弟一样把我揽在他的怀里继续往家走去。

“你还喜欢路修明吗？”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我问。

“嗯，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所以你做这些是为了让我离开路修明吗？”彭彭说过的老套的第三者剧情，比应该发生的时间晚了那么几个月。

“当然不是，曼索喜欢你，他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才会情绪稳定。”

“所以你是为了报复我们两个？他背叛了你而我是那个让他背叛你的人。”或许是看多了这类复仇狗血电视剧，我一眼就能看出这故事的立意。

没想到他却探过头来嗅了一下我的耳根。已经经受过一次突然袭击的我可不能再经受第二次，不仅推开了他的脸还把他搭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给抓开了。

“别紧张，你只是没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经历过所以才有这种反应而已，你都能和接受和男人在一起了为什么不试试？”

“试试什么？”

“三个人的生活。不是你想的那种三个人一起睡，而是三个人在精神上互相有个依靠。我也知道你和陆漫索是什么关系，和我与他之间差不多。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去不去定义一段关系有什么要紧的？反正又不能结婚。重要的是在需要的时候能有个人可以想念，有个怀抱能让生活中遇到那些糟心事后可以放下。我从没希望过你离开曼索，我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在没见到你真人前就有些喜欢，见到你后闻到了你身上特别的气味后就更喜欢了。”

“什么味道？我以后不再用这款沐浴露洗发水了还不行吗？”

“成熟真实却又纯洁的味道。”

我哪有这么好的味道？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就在要踏进公寓大门之前，他一把拉住了我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我心里想的说出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但却越想越乱。就像你想的那样虽然这段时间我和陆漫索见面比以前少了但我心里却一直放不下那种对他依赖的感情。我舍不得他就这么离开我投入到另一个人的怀抱。但我也希望他能和你在一起，这样他才能过回正常人的生活继续达成他的梦想。我说我喜欢你也不全是假话，这或许是我们三个相处最好的方式。我以为你能和陆漫索保持这种关系是因为你也能接受这种关系，如果接受不了的话……可以先从普通朋友做起吗？至少我们互相之间没有敌意，你也应该给我一次做朋友的机会吧？”

成年男人的眼泪总是比孩子的要来得值钱多了，论谁看到这样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话语中开始夹杂着呜咽都会慌张得不知所以。不擅长人际关系的我就更不用说了，心软让我忍不住折回去站到了他的眼前，没有拒绝他忽然而来的怀抱。

他在我肩膀上放声哭泣不仅让我的心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还让我第一次生出了负罪感。那看起来比浑身的肌肉更软弱的心让我的心中不禁燃起了怜悯，就像是每次安抚路修明一样。他在我心里忽然就和他一样成了一个孩子。

【既然你对路修明连占有欲都没有，又为什么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就是爱？】

【我说了我不想要什么定义，只要喜欢那种感觉就可以了。如果你这么期待定义我也不介意，我甚至可以让你突破你现在和陆漫索的状态。当然前提是我和你如果假装开始一对一的交往会引起他的嫉妒心。】

第三者的新定律，如果两个主角相爱的话，这时出现的第三者不过是加速主角进度的辅助而已。这种假装情侣的戏码，会在荧幕上一次又一次上演，放到现实生活中却并不有趣，甚至因为他谜一样的眼神让我总有种不安感。

只是至少我一度觉得他说的并没有错，我们至少可以做朋友。虽然心里还有些膈应但三个人也相处了这么几天。当然也找到了足够的借口让我离开他们两人，每天吃完饭后就找借口回家过夜，因为大不了第三天他们就会踏上去欧洲的旅程。

不过也因为这样我也和他交换了IM账号。说实话我并没有做好和他有什么拉扯的准备，但他总是有意无意给我发些有的没的，出于礼貌我又不得不给些回应。

忽然一声大叫把我从看着手机的分神中拉回来，连忙去看旁边的工位发生了什么。

“开始了开始了！啊！我为什么呆在这个办公室里上这个破班？我应该在机场的。”

“你杀了人要跑路吗？”

“我真的想杀人，我最喜欢的两个明星同时出发，而且还是杭州的机场。但我却没有去现场送机。”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我看她手机群里那些现场粉丝拍的视频。

“他们什么时候是你最喜欢的了？你加入的粉丝会也不少吧？”

“我说最喜欢就是最喜欢。”

“易烊千玺呢？许光汉呢？车银优呢？”

“他们在我的排行榜里并列第一，所以自然是‘最’。等我有钱了我要让他们在KTV包厢里一字排开，然后等朕好好一个个临幸，哈哈哈。”

“那张清单里的并列第一排开来恐怕KTV的总统包都站不下，得租间别墅了吧？”

“嗯……得看到时候会不会有新的小鲜肉加入进来。”

看到她手机屏幕上的人又切换成了宋亚轩，我放心地转过头来看自己的电脑屏幕。我也会喜欢一些明星然后把电脑的桌面换成自己喜欢的那个明星看一眼就能让自己从这份工作的压力中喘过气来，可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是什么时候恬不知耻地换上陆漫索的写真照的，赶紧换上了一张王源少年时的桌面。

不过这倒让我不禁又疑惑了起来，就像之前说过的和传统的偶像崇拜不同，你追哪个演艺明星不过是单纯吃他的颜或者喜欢他在屏幕前打造出来人设。这种喜爱不是欣赏，而是单纯的喜欢，就像是对生活中某个人的单纯的喜欢。

我不知道别人，但我也不是个独身主义者。我喜欢过的明星如果写成表格……也还真是一长串。而且我也是现在才敢做这种梦，如果扮演这个角色的人不是黄玉轩而是许光汉的话我说不定早就投入到他的怀抱之中了。

就是这么巧，屏幕上的视频推荐是不知道什么营销号发的“生理性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

这两天里我并不想听但阻止不了黄玉轩说他的那些小故事，将自己的身体在圈中待价而沽后难免会对性产生恐惧。虽然和陆漫索在那样的场合之下相遇，但他却是自己唯一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人。

或许他对陆漫索才是真的生理性喜欢，而我只会对屏幕里的各色男人做各种幻想。一旦卸下了那层滤镜，所有的朋友对我来说都差不多。

“你又喜欢回王源了吗？”因为出神所以被忽然而来的问题吓了一跳。

“嗯……”我定睛看了看屏幕上的那个男明星后说，“阿英，你对关系的定义怎么觉得？”

“什么意思？”

“我是说……剧情里那个第三者的感情不是太突兀了吗？如果是那种淡淡的情愫，朦胧一些再带些情不自禁然后出轨之类的感觉会不会好很多？”

“Perfect！果然是我看中的人！但只许精神出轨不能□□出轨！”

“生理性出轨……不是能把感情张力拉得更大吗？”

“你在写的是中国电视剧不是什么英美剧。虽然现在的社会开放应该流行这种出轨了，但上电视有各种审核制度。”

“那些负责审核的官员哪个不用纳税人的钱在外面包小三的？”彗星说的好，但我是个不爱惹出麻烦的怂泡。

“就算侥幸躲过了审核，观众也不会接受这种剧情。你也知道我们是儒家社会，皇帝的文臣们就算个个流连青楼，看到普通人做些小事就会抓着这机会不停上奏各种折子。而且比起□□，精神的感情不是更能凸显张力吗？儒生们找小姐的时候不会因此而不爱自己的妻子，只有对小姐付出感情想为她赎身娶来做小妾了才会引起家庭问题。”

“但古代那些大小老婆也有不少相处得很和谐的。”虽然彗星的插嘴指的真的只是实情，但我却不由得投射到了自己的身上有些不自在。

“那只是一种比喻！你和吴哥都是聪明的人应该能理解吧？现代女性和古代女人不一样是有基本权力的人不是古代被物化的女性。就算现实在现代也有这么离谱的事，但如果那样操作就形不成冲突感了。爱情在三角形后必须是一对一的，这才能是我们大陆的电视剧”

“但除开我们眼前这个剧本，如果三个人都是同性呢？那就没有性别歧视了吧？如果三个人相互喜欢这样可能会是爱情吗？”

“当然会了。多元成家在海对岸早就被提上讨论日程了。”

听彗星说完，阿英却手扶着下巴说：“虽然我不会歧视多元感情，但我却不看好。还是得看当事人吧？别说能接受这个的当事人不多，如果激情褪去了怎么办？就算是有爱的夫妻结婚上七年都得吵到恨不得把对方的皮扒了，三个人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处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把自己陷到那样的感情里。爱情又不受地心引力影响需要什么稳定性。”

“许光汉和施柏宇谈恋爱的同时两人一起爱上了你！”

“仅限做梦，如果是在现实里肯定会一团大乱。”

说的也是，要是我是个普通人和路修明相处到现在一定滚了无数次床单了。就是害怕在夜的欢愉后迎来阳光时发现事情变得有多荒谬。阿英说的也对，放在我眼前的，对一个人的感情都足够烦恼了，更何况要让我面对两个人的感情。我不是能做到这种事的人。

让我确定这一点的还有因为有节目录制所以格外热闹的粉丝群，送机各个角度的视频层出不穷，除了向粉丝们表示感谢，两人还做起了粉丝服务。说实话，两个人亲密抱在一起卖腐的模样看起来还挺般配的。两个人的般配不仅让我觉得自己才是不属于他们世界的那个人，也终于让我产生了嫉妒，我第一次也是梦寐已久的那种嫉妒感。

刷下对话后发现这段时间我和那个神笔马良发的消息比发给他的多得多了。

【安全到达了吗？】我犹豫着给他发了消息，不过欧洲应该有时差吧？

“小吴！英姐！来我办公室谈下。”就在我放下手机又忍不住看着屏幕，看着黑屏一次次亮起又只有广告推送的时候，沈老板忽然叫出了我们的名字。

“小吴，新剧的策划怎么样了？你已经三天没有给我发修订稿了。”

“嗯……这两天可能遇到了些瓶颈，不过刚刚英姐和聊完后应该能把新大纲写出来。”

“很好，这周就上报给总公司立项吧，这样下周就可以开始筹划制作组的事。这种题材的剧本一般不会被打枪，申报完就尽快推进进度吧。”

这么赶吗？好在阿英这时候及时说：“可是现在策划的内容怎么可能凑起四十集的量？”

“为什么一定要四十集？”

“要请陆漫索那种咖位的话，就算演员的片酬占成本的百分之九十就得拍到这个量才能回本吧？还要用黄金档的宣发预算去做。”

“那就不要瞄准卫视黄金档了，现在看电视的有几个是我们的受众？就是因为这样现在那些电视剧才拖泥带水的一点节奏感都没有。我们的作品得有紧凑感，得用质量来打动观众。我打算主要瞄准线上平台联合出品，而且因为我们没什么像样的作品在找投资上不太乐观，但审核制度又不允许边拍边播，所以得分季制。第一季就是八集，不要再长了，一炮打响后第二季制作就容易多了。”

“可这样一来我们有这个实力吗？我已经很久没接触这个圈子了，找不出能和这个实力相当的团队……”

“我觉得可以，请你出山的时候我就说了，要做就做点像样的出来，我们不是出品垃圾接档剧的工作室。”

可我……还只做过垃圾接档剧啊……只是大佬们之间对话颇有气势，我没有那个勇气插上一句嘴。这下可要怎么搞？

“担心什么？我也是看中了这个策划案所以才答应做制作人的。而且制作人是我，你只要负责剧本，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

“但你也知道我的水平……”

“相信自己！我看好你才把你介绍进公司的。”

阿英那坚定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小明鼓励我时的表情，我知道一个人不在的时候才会对他更为思念，但没预料到那思念来得这么快。

【哪有这么快？我们刚在北京转完机，接着要在这飞机上坐一天呢！】

忘记带去会议室的手机上有他在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商务座上是他自信的笑颜，镜头里没有黄玉轩的入镜。

这照片给我的愉悦感持续到了晚上回家，直到晚上在家打扫时，看到了套子的包装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