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先生，你那里有诗吗？ 第40章 第三十九话：云画的月光

【《小区角落的小卖部》开机大吉！】

好一阵热闹后，终于掀开了那个象征性镜头的红布。因为也不是什么大投资的电视剧，今天到场报导的媒体寥寥。倒是请了不少自媒体UP主，再加上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本就不多的工作人员没有多少人可以维持秩序，投入拍摄后很快陷入了一团混乱。

摄像道具布景，不少都是外包和外聘的人，在办公室里都没见过。这些人里最闲的应该数我了吧？只要呆在一边看看演员现场的发挥，然后听导演的意见修改剧本就好。

“吴导演！吴导演！”一位只见过几面的女同事走了过来，我记得好像是姓王的场记来着。虽然步伐看起来还算沉着但也打过两次交道，那是个平时就无比稳重的人，这样的面容在她脸上已经算是慌乱了。

“王老师，怎么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带的那位实习生助理不怎么熟悉这边的路车子开错方向了，要晚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第一场的戏得帮我找个帮忙打板的人。”

大吴在周围看了一圈后转过头来将视线锁定在了我的身上说：“小吴，你帮忙打个板。”

我？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就像大家在电影花絮里常见到的那样，每个镜头拍摄前都有个人举着一块板啪一下的工作，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工作。

“场记单和时间我会在一旁掐的，你只要听到对讲机里摄影师的指令把板打响就好。”说着她已经在场记板上写下了镜头场次交到了我手里。

我连忙应了一声接过了板，回过神来才发现刚刚还一团乱的拍摄场地已经都准备好了。几台摄影机都瞄准了我不说，旁观人的视线也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小吴啊，再往前两步，这边对焦得不清楚。好开机。”

对讲机里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赶紧报幕说：“A001Take1。”

“等等！小吴！这周围太吵了！实在没法收音，还是事后再配音吧。”哦，刚刚王老师有教过我要合上板是吧？

“小吴啊！声音再响一些清楚一些！”

好好好！也算是第一场戏，一定要顺利啊！

“喂！你退得太快了镜头里的字都模糊了！”

我越是想做好却没想到越是慌乱，电影花絮里常见的打个板，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规矩。身后的演员们嘴里很快传出了责骂我的声音，什么门外汉之类的字眼格外让我在意，再看那些摄影师们一个个也都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甚至在对讲机里无意间传来了抱怨的脏话。

“哥！Rolling！”对讲机忽然传来了小明的声音，这让我回过神来。

“A001Take3，Action！”我沉住气稳住板后小心地退出了镜头前，看到演员们开始说台词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是第一场戏，所以特地选在开机仪式的外景地。幸运的是拍这场戏的都是些老戏骨，拍摄得很顺利，没过三条导演就满意地喊出了OK。

“哥！哥！结束板。”

哦，因为老演员临时加入的搞笑戏让我一度笑出了神，赶紧拿着场记板跑进了镜头里。不过那些摄影师却没有要停的意味，直到小明跑进来帮我把板倒了过来我才明白这才是结束的意思。

王老师的学生这时好像终于赶来了，正在场边挨着训。这时陈导喊了起来：“接下来按计划分成两组拍摄！回内景拍摄的先上车，外景的跟着我上山！时间有点紧大家赶紧动起来！”

诶？要分组拍摄吗？虽然平时叫他们西安团队，但也只是我们公司这边的外号而已，并不都是西安工作室的人。只是这段时间西安团队的同事并没有把我融入他们团队的意思，平时商量事情只有用得上的时候才会找我，甚至好多全员会议都不叫上我。不过以前和我也没在一起办过公，我本来就和他们不大熟。

“诶？小吴！你不是应该跟着大吴导演去内景吗？”

“是这样安排的吗？”

“嗯，事情太多我都忘了跟你打招呼了。你跟陆曼索是很好的朋友吧？他在剧组里的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他了。他要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他，你没法做到的事就找我商量，总之必须得把他服侍得服服帖帖的。他现在是我们宣发最重要的资源，有他做卖点能帮我们省下不少钱不说，光粉丝效应就能给我们带来不少收视率呢。千万得让他保持状态！他要是不开心了，我就拿你是问。”

原来如此！我就说剧本都定好了，这种类型规模的剧编剧组也不一定要人手来跟组，陈导硬是要拉着我来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还没等我拒绝，那边就传来了大吴的声音：“喂！小吴！还在那儿干什么呢？！快走！”

诶？也就是说这段时间还得在大吴的那张熊脸底下工作？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过说的倒也是没错，虽然事实不是陈导想的那样，以现在的地位这“陆曼索”还真是剧组最宝贵的资产。听沈老板说就是因为他不少投资商追加了投资，这部被推了好久的剧才重新启动。要是他一下撂担子别说收视率了，就连接下来的拍摄都会成问题吧？

“Cut!休息十五分钟！大家情绪酝酿下再拍！”和总导演比起来，大吴看面相就知道比陈导的要求要高多了，才是内景的第一场戏，就拍了十多条都没有过。本来今天为了开机仪式和象征性的第一场戏还花了不少时间，身边不少人都在抱怨着今天午饭都不能准时吃上。

“喂！还愣着干嘛！陈导跟你说了你的任务了吧？！得像个小太监一样跟在陆曼修身边，要不把大明星服侍好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大吴！你对讲机压着！”

“好的，知道了！”他拿了瓶水给我说，“快去！”

是是是，我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坐车坐得实在太久了，所以演员们都不在状态。就算是化了妆，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神色。我走到他身边敲了敲他的手臂，然后把水递给他。他接过后喝了口水，结果却叹了口气。

这小子不说声谢谢就算了，这开机第一天叹什么气呢，多不吉利。

“这水有点淡，想喝可乐。”

“就喝水吧，喝可乐牙齿上会沾上颜色的，你不是刚花钱洗完牙嘛！”

“早过一周了！可以喝可乐了。基地东北面那个角落里有个小卖部。哥帮我买瓶可乐来吧。”

要是平时我肯定会骂过去，不过看他那晕车的模样也让人忍不住疼爱。也是，就买瓶可乐而已，也是我该为弟弟做的。

我对这里没有他们熟悉，找了好久问了好多人才找到那个只有一个小洞洞的小卖部。看着他爽快地喝了几口可乐后打了个饱嗝，总觉得自己这一番好找也值得了。只是没想到他又说：“哥！我是演员，给我买这种可乐怎么行？得给我买无糖的可乐！”

“唉，连个可乐都喝不好，真是一点拍戏的精神都没有。”

“导演叫你们去试戏了，你先去，我去给你买。”

“爱你哦！”

还好是影视基地，听老板说喝无糖可乐的人挺多的，也算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了。兴冲冲地跑回摄影棚，那场戏终于过了！因为拍了实在好久，大家的脸上终于都放松下来，这里面不用说也有我可乐的一份功劳。

“做得不错呢！不愧是名演员。”不是说我很少夸奖别人嘛，虽然有点违心可也不是我不能称赞的。

“可不是，角色越多的镜头就越难合作。这种戏可难拍了，所以才要放在最前面。”

原来如此啊，像我这种人只知道完整的故事，冲突矛盾什么的，对拍摄现场的事一点概念都没有。果然术业有专攻，再完美的故事最终还是要靠演员来表现。

这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唉～坐了这么久的车，肩膀好紧啊，演戏都放不开。”

哦，知道了，我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只要按摩下肩膀就能放松了吧？

“唉～这怎么就松不下来呢。”

你也知道我手腕使不出多大的力气，知道了知道了！用力点就好了吧！这肩膀的肌肉摸起来确实挺紧的！

“啊！啊！哥！你在报复我吗？”

“不不不，当然没有，这样可以吗？”我从小就不喜欢讨好别人，这种帮人按摩的事怎么可能做过？

“嗯！想不到哥还挺擅长按摩的呢！以后每天晚上都能帮我按摩吗？”

“不要得寸进尺！”

“我知道了，可是放松下来了，我又有点渴了呢！”

“喝可乐不就好了！刚刚不是给你买了嘛。”

“不知道是不是哥的按摩太舒服了，两手不知为何提不起劲来呢？”他张开嘴来做了个抬头喝水的动作暗示我，这是要我喂他吗？

“你是在耍我吗？”

“当然不是了，是真的太没劲了。”

“你是想被我打呢还是起来自己喝水？”

“我知道了。”他终于撑了撑身子坐正后自己喝了口水，这才像话嘛！

忙了一上午好累啊，我也想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会儿，刚想坐下的时候就有演他爸爸的刘老师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看手势是想请他出去抽根烟。

“我今天有点喉咙痛…… ”

“我知道了，对了，导演说下一场戏吃完午饭再拍了，那边在发饭了，让你小助理帮你去领一份吧。吃饭最大，别落下了！”

这话显然是对我说的，仍谁看在片场无所事事的我又服侍在这人的左右，都会以为我是他的助理吧？不过……领个饭而已嘛，出于朋友道义也能做，而且确实得看着那家伙按时吃饭才行，之前都有那样的前车之鉴了。

“说起来今天怎么没见到小程？”他身边也没别的座位，我只好坐在地上把他的腿当靠背吃饭。

“他今天要去乔手上另一部戏的拍摄日程，所以把我送到这儿后就走了。”

“也会有这种时候啊。”

“什么时候？”

“没什么，只是电视里那些一线大明星不都会配好几个助理给他端茶送水的嘛，原来也有留艺人一个人的时候。”

“你都说那是演电视了，特地用了夸张手法罢了。”他用筷子挑了几下说，“哥，你不觉得这菜太淡了吗？”

“是有点，不过你不是演员嘛，所以少糖少盐吧。”当然是安慰他的话，真要少糖少盐也不用做得这么油了。

“一点味都没有。哥，你想吃麻辣烫吗？”

“又不是在办公室工作，吃什么麻辣烫啊。”

“这种凉下来的日子里吃麻辣烫不是正好吗？哥～我要吃麻辣烫～”

“小吴！给他点个麻辣烫！把收据要来公费报销！”大吴正好也领完饭走过我们身边，听到了他撒娇后连忙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到。

“就是～小吴子～还不给朕点个外卖。”

本来还想骂他孩子气来着，不过领导都这么说了，好吧。

不过我对这边也不熟悉，这种摄影棚不用说不会在太闹市的位置，就算是外卖也很少。就算是麻辣烫也要修改定位到一公里以外的地址才能收到，还不如坐公车去买一份来得方便呢。算了，谁让这就是我的工作呢，而且那家伙不会又要开始不吃饭了吧？……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买来了麻辣烫，下午的拍摄已经开始了。一声又一声的CUT之后，终于等来了换布景的休息时间。

我赶紧送上我的麻辣烫，打开后才发现面都已经胀开来了。

“还能吃！还热呢！”

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看到他动筷让我安心了不少，他又嗦了几口面后问：“哥呢？你刚刚不是也没吃什么嘛，你是在店里吃独食了吗？”

“还没，为了赶紧回来就买了你一份。”

“你去买了？不是叫外卖吗？”

“这地方哪有这么多外卖啊，配送范围就到前面，还不如自己直接去买比较快。”

“哦吼～没想到哥为了我饭都没吃上呢。”他说着跑开去不知从哪儿又要了双一次性筷子给我说，“一起吃吧。”

“不用了，我也不怎么饿。”我又不是他，一日三餐都定时吃，偶尔不吃一顿也没什么。

“哦吼！哥要是不吃的话，下午的戏我就不拍了！”

“为什么？”

“心情不好，没拍戏的心情。”

这家伙真是事多，我知道了。我本想意思意思喝口汤，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开了胃，刚刚一路过来还觉得有些腻的香料味，忽然让我的肚子又饿了起来。

“你们两个怎么偷偷点这种外卖！”就在碗见底的时候，脑袋上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小程？

“这大蒜味太浓了吃了味道要伴一整天，等等对戏时很影响其他搭档的。还把妆都吃花了，我就不在半天你们在搞什么啊。麻雀哥！你也太惯着我家哥了！大根哥说的没错，你们两个一起在片场肯定会闯祸的，我都火急火燎赶过来了还出了这种事……”

他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也是第一次跟艺人完全没想到这些。不过这碎念也太久了，我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反倒是更内疚了。

“没事没事，我有漱口水。”还好就在这时候大吴听到了吵闹声过来解围，“小吴！你去那边找下跟妆的老师来给陆曼索补下妆。小程你也差不多得了，我还在那边拍摄呢你吵闹的声音都收进去了。”

还好他毕竟这会儿是这边的头头，小程也不敢随便得罪。这事这才告了一个段落。

真是忙碌又混乱的一天，我之前也不是没跟过组。不过那时候还是自由编剧，偶尔几次帮忙跟组都像是座上宾一样被人招呼着，第一次成为招呼别人的人真是一下子都不习惯。

好不容易拍摄结束已经是深夜，想喘口气赶紧躺到床上可还有工作要做。剧本还要根据今天拍摄情况和导演的意见做些修改。可到了房间里才知道工作人员住的是标间，还要三个人拼床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他们没那么亲热，所以我被安排和两位摄影师助理一个房间，都是今天才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虽然喜欢一个人住，但长这么大毕竟也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团体生活。和同事一起过夜倒也没什么，只是在写剧本的时候我喜欢**的空间，但这剧本又不能不写……我和他们打了招呼后躲到了角落，虽然有工作做借口，但听两人热情的聊天也不想显得太格格不入。我也不抽烟不嚼槟榔，于是没法利用这种手段和他们搭讪，要不去便利店买些零食吧？顺便把必须先改的部分在安静的便利店角落里给解决了。

这么想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出门，却没想到在电梯里遇见了小明。

因为还有其他人也不敢表现得太亲密，就这么看着电梯里的广告的时候，什么东西却被偷偷地塞到了我的手里。这是……房卡？

待电梯里的人都走了出去后，他才敢说：“我住的是单人间。”

这坏笑的模样怎么让我觉得这么危险呢？“不过你出来干嘛？不会又是买烟吧！”毕竟我刚从那样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出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不是，来接朋友。本来想接完朋友就去哥房间找你的。”

“朋友？”

还没等他回答我们就走到了大厅里，一个戴着墨镜的人正在前台等着助理办入住手续。

“阿泰！”

他转过头摘下了眼镜，哦！是彭玉泰！我可喜欢了他了！他可萌了！

“这是李辰。”

那不就是小儿子最好的朋友那个角色？是有听说之前的演员因为档期不出演了来着。

“阿泰可是因为我才答应出演的。”小明得意地介绍说，“这位是…… ”

“我知道！你的小太监。”

小太监？

“刘老师都跟我说了，今天第一次在生活里见到了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夸张场景。说你现在发达了，都会这样耍大牌折磨人了。”

“不，我和这位编剧老师只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耍着他玩儿而已。”

你终于承认了是耍着我玩特地欺负我吧？现实生活里的艺人助理是不用做这些事的吧？这家伙真是！看老子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