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先生，你那里有诗吗？ 第37章 第三十六话：山茶花开时

“喂！喂！今天晚上聚餐你来的吧？”

“今天下班后？下周剧组就要开拍了我要跟组，今天下班后我想整理下行李。”

“这种事哪有送顾少爷重要？”

“送顾少爷？他要去哪儿？”

“你果然没看群里吧？他在我们这儿的轮岗实习结束了，下周要回北京总公司了。沈老板下周组织公司聚餐给他送行，在那之前我们组的人这周先聚餐。”

最近项目组里的消息实在太多了，本就给公司的群设置了消息免打扰，现在消息被压到下面就更难找了。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就不提前和我说声呢？

“哦，礼物的份子钱每个人多少？我转给你。”看到了他们商量礼物的记录，我赶紧问。

“你没算在份子里？”

“为什么？”

“你和顾少爷关系这么好，他还带你去上海玩了，你不单独给他准备份礼物讨好下他吗？这可是和你暧昧了这么久的霸道总裁富二代诶！趁着这个机会留下他拿下他，说不定下周沈老板的饭就不用请了。”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了。”

“不知道不知道，确定你来就好，我打电话给烧烤店定位置了。”阿英一边做作地摇着头一边跑了开去。我的视线跟着她离开，又赶紧低了下来，害怕和顾少爷的视线有什么交集。

虽然事情一步步发展让我们两个之间变得越来越尴尬，但我的心中还是对他充满了感激。他在这里的短短几个月，给我的人生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我体验了曾经不曾想象过的经历，也让我不再生活在自己那昏暗的茧房之中。

或许他和我梦中暗暗期待了十多年的那位理想人物实在是太像了，所以虽然最后没在一起，却也像是一位我谈了十多年的前男友。好就好在我们都没有跨出那一步，所以留给我们的更多是美好的回忆，没有生厌，没有憎恨。现在倒还想把曾经萌生过的小小情愫装进铁制的小宝盒，放到抽屉里等待来日的回忆。

不好，想着想着竟出神了，还以为与我对视的那张脸是我想象出来的，没想到是真的出现在现实里的。我赶紧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装作低下头去看电脑屏幕。人就会有这么奇怪的动作，少年时的课堂上也会这样，坐在教室两个方向的两人上课间无意对视到时，也会做出这种动作。那微笑完全不带一些尴尬，也绝不是礼貌，总有些会心的意味。

可是，该给顾少爷买什么样的礼物呢？我本就不擅长给人送礼，对方又是有钱人。我觉得不错的钱包手表之类的，在他身上只会成为掉价的东西吧？这岁数又是男生，又不能像孩子时那样送些小礼品。

趁着午休的时间在附近的购物中心逛了逛，可都快上下午班了都还没想出什么像样的主意。唉，阿英那死老太婆，为什么要发千做这种事啊？真是给我带来大麻烦了！

愁着愁着逛到了一家书店，还真是好久没逛书店了呢！现在购物中心里的书店都装修得这么精致，总觉得不再年轻的我已经不属于这种装文艺的年纪了。

我这一次却踏进了这家书店，在一排排书架上看到了一本色彩鲜艳的小书。是《小王子》啊，这书还真是够卖的了！这么多年还在书架上？看到了书脊脑子里就想起了前两天小远遗物里的那本书，还有顾少爷送给我的那个小背包。

不过，为什么要放在这么高的位置！

一只手举过了我的头顶帮我取了下来，我自然转过头来看他，这家伙怎么来这儿了？

“都上班了也没见到你的影子，剧组的人来我们组找你，我就想来找找你看。”

“打个电话给我不就好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我也正好出来摸个鱼嘛。”

顾少爷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啊？我正想和他聊几句，可收银员却报出了让我一度瞠目结舌的数字。这不就是本童话书吗？虽然我知道都是彩页比较贵，但现在书都贵到这种程度了吗？这么一本书就要三位数？

看到顾少爷打开了手机上的付款码我才回过神来，赶紧阻止了他说：“不行！这一定得我来付钱。”

“为什么？”

“这是我要送人的礼物。”我问收银员，“对了，这里有礼品包装之类的服务吗？”

“那边有买彩色纸，选好结算后我可以帮你包装。”

果然是现代的书店，和我们以前那些老式新华书店不同了。现在会沉下心来读书的人应该也不多了吧？看推荐位上不是些心灵鸡汤就是些小说。

我看了眼身边的顾少爷，觉得有点不符合，可还是选择了那卷粉色的包装纸。

“这是送给谁的礼物？”从书店里出来后，顾少爷问我。

“还不能告诉你，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他笑了笑说：“我很喜欢。不管是书和包装纸都喜欢。”

“为了不让你失望还是要提醒你下，我没说这是送给你的。”

“嗯，我们小麻雀还真是变了好多呢。”

“哪里变了？”

“这种时候你应该会问身边人的意见，送这个合不合适，选这个包装合不合适，然后纠结上好一番后才下决定吧？”

虽然只认识了几个月，但对顾少爷莫名觉得熟悉就是这个原因。我们两个总是在一个频道上，对对方总是了解得像是认识了好久的老朋友一样。

“其实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留下来。之前就拒绝过总部的职位空缺，也不是第一次。”

“就去吧，这一次肯定是有你也觉得合适的职位吧？我们还在一个公司里，又不是以后见不到面的关系。”

“连挽留的客套话都不说一点这么直接的吗？”

“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会客套的人。”

“要是不了解你的人会误会你的意思的哦，还以为你有了新欢了就急着赶我走呢。”

“那还好你是不会误会我的人，比起儿女情长之类的，事业梦想人生之类的也是生活的重要部分。现实又不是什么不用考虑吃喝拉撒的偶像剧。”

他笑着叹了口气说：“我觉得现实里真的很难找到你这样合拍的人了。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按理说这种时候该断然地拒绝才能让对方断了念想吧？曾经的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可真要开口的时候，我却说：“嗯……我也不知道，以前的我总以为现实生活和电视剧完全不同，可现在却觉得生活也挺奇妙的。虽然不像电视剧里那样碰到Happyending就戛然而止那样美好，但也因为这样有了无穷奇妙的姻缘。年纪越大，每天的生活也跟着不断重复，能留下的回忆也跟着变少，觉得人生就这么完蛋了。可最近却发现原来不是这样，活得久也有活得久的好处，还可以等来这样的姻缘。”

“别让我更喜欢你了，这样去北京后我会舍不得的。”

这本书自然是送他的礼物，因为下周公司办的欢送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在公司里，所以和其他人比起来我很可能是和他见的最后一面。

多亏有了下午的见面，不然大家一起在这种场合可说不出下午的那些话。

“唉～小吴也老是不在，顾少爷也走了！摸鱼搭子吃饭搭子都不在了，我嗑的CP也BE了，这班上得还有什么意思啊。我是不是也到辞职的时候了？”

“我是调职不是辞职，去北京后也是在创作部门，以后还需要大家的照顾呢。”

顾少爷只会说漂亮话，我就帮他说：“就是，别说的好像以后要老死不相往来似的。大家不都是同事嘛。”

“最无情的就是你了！有了工作就不要我们了。你知道我这两天过得有多寂寞吗？”

“你不是还有小维嘛！”

“小维还是个孩子，有些话题不能跟他聊。”

“什么话题？”

“比如夫妻房事，比如超H的BL漫画，还有嗑的办公室CP。我们小维还是个超级纯洁的孩子，我不能就这样污染他。”

因为阿英故作扭捏的话让我们大家都笑了起来，我本来还以为自己无心说出的话会伤害到小维搞得他很不合群似的，不过好在他和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小帅哥！再给我们一份生菜吧！”

“你们都已经续了两次生菜了！虽然免费但我妈也是用钱买来的！”在烤肉店里帮忙的小男孩听完后一边用力地收着空盘子一边生气地说。

因为今天肉点得有点多，我们生菜确实吃得比较多。就在气氛有点尴尬的时候，还好老板娘赶紧过来护住了孩子说：“对不起，孩子不懂事。我马上给你们加一份生菜。”

“没事，是我们不好意思。”

“就是，你儿子真乖，都知道给家里帮忙。我儿子要是他一半懂事我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那给我们再加一打啤酒吧，正好啤酒都喝完了。”

这就是要花钱消费的吧？啊，原来我们四个人已经喝完一整打啤酒了。也许是今天没有领导在所以聊得欢，酒也不知不觉喝得有些多，这说笑的气氛一点都不像是送别的气氛。吃饱了的我有些放松地在椅子上摊了下来，刚刚进店时还觉得这店里的极简风也搞得太夸张了，这特意做的不规则空窗户和墙上的标语虽然在短视频里有点网红风，没了滤镜后倒像是高利贷刚来催完债的模样。这会儿酒劲上来视线也像是多了份滤镜，不至于像刚刚那样过分违和。

又喝完了一打啤酒后，我们才结束了今天的聚会。阿英还想趁着酒劲去酒吧喝一摊，好在她儿子及时打电话来了。

“你怎么回去？都叫代驾司机了，要搭我的车回去吗？”

“不用，我今天回我爸妈那里。”

“都喝成这样了！不送你回去我会担心的！”

“你先照顾好自己吧，这里可是我长大的地方，不行闭着眼睛都能回我爸妈家。”

“你在这里长大吗？”

“嗯，我也不知道阿英怎么就找到了这里。不过我们镇本来就不算远，这条美食街以前也挺出名的。”

“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刚到这附近就有种熟悉的感觉。”

“别瞎说了！我可没说过这里是我家乡，这种总觉得这地方还是乡下的感觉也只有我们这种本地人才懂吧？”

“哥！小麻雀！”就在我们在饭店门口等代驾师傅闲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了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我知道的方式。”

啊！刚刚拍合照发SNS的时候又忘了关闭定位了，我一定要把这家伙看我朋友圈的权限给关了，不然太像变态跟踪狂了。

我这边正懊悔着的时候，他却已经抓上了我的手。看他与顾少爷对视的眼神，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好最后他大方地笑着说：“顾少爷，你的事我听说了。下周我要进组没法来送别会，提前跟你道个别，以后有机会多合作。”

“嗯，以后多合作！”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活得久了还真是什么都见得到，这两个人竟然还握手了。不过总比吵架和幼稚地攀比好，再怎么说顾少爷也是要回北京的人。

“哥！回去吧！我送你回去。”

“先送顾少爷上车吧，代驾师傅马上要来了。”

“没关系，你们先走吧。我只喝了这么一点又没喝醉。”

还好犹豫着的时候，代驾师傅也赶来了。“嗯……那再见。祝你一路顺风，步步高升后要记得提拔提拔我哦！”

“当然了，你早晚会成为名编剧的。还有陆曼索！要是不照顾好我们小麻雀我会让你在这圈子混不下去的哦！”顾少爷洒脱地坐上了车子的后座，伸出一只手来做洒脱的道别。

“哥！这么恋恋不舍吗？”

“干嘛露出这副脸，好歹是以后不一定见面的关系，当然有点不舍得了。”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回去就能在手机上和他聊一整晚还能随时视频。”

“不在一起生活工作，就没那么容易通信了。这种感觉你不会懂得。”

“懂！当然懂！哥不也是这么多年来一次都没联系过我吗？”

嗯，我也有孤独寂寞的时候，但我却很少联系以前的朋友。如果不是几年后因为帮朋友那次再度遇到李贤，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就算恢复了联系，也每次都是他主动的关系。不在一起学习工作，就算联系了也会渐渐变得没有话聊。那时就会感觉到一种疏离感，那种疏离感会让人觉得害怕和寂寞，总会让人觉得是在强迫维持关系似的。

经历过一次又一次这样的分别后，也会让人更害怕和朋友的分离。科技越是发达，联系越是方便，生活节奏也跟着越快，分别也会变得更彻底。

小明开车带着我回了公寓，酒劲上来正好让我有些微醺。好不容易走到了公寓门口，他却神秘地说：“哥！闭上眼睛。”

“为什么？我累了，要赶紧进去洗澡睡觉。”

“叫你闭眼就闭眼！”按下了密码后他用双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这小子又玩什么呢，被他摆弄着进了房间后，我终于甩开了他的手。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呢？这房间怎么装饰成了这样？闪烁的灯带，撒开的玫瑰花瓣，还有摆在各处的照片，有些像浪漫电影里常见的求婚场景。该怎么说呢？换在以前我肯定会觉得把这一套搬到现实生活里俗套肉麻，可真的见到了这样精心装扮的房间却又不忍把这样的话说出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原来真的身处到这样的场景里，还真是有点美的迷离。

“你又从哪儿搞来这些东西？”

“隔壁剧组用完的，他们刚拍完求婚戏，这些只用了一次的道具扔了也太可惜了吧？我就要来了。”

你们隔壁剧组到底在拍什么戏啊？怎么有这么多道具可以顺？“可是把这些搞起来也得花不少时间吧？你这么闲吗？”

“我演技这么好，什么戏都是一条过，当然时间多了。”他撒娇着说，“倒是哥！我为了等你都等了多久了，出去和高富帅聚餐也不告诉我，知道我在家有多心急吗？”

“我又不是不回来，而且我才不像你这么有空。”

“我搞这些当然有原因的。哥！我还没正式向你告白过吧？哥！今天开始我们正式交往吧。”

他忽然学电视里男主角单膝跪地的模样吓到了我，把我的酒气都吓醒了！看电视的时候谁没想象过自己像是女主角那样被求爱呢？只是闪烁的灯再迷离，这玫瑰花瓣再浪漫，这场景氛围再梦幻，看着眼前这张脸还是让我不断地提醒自己，自己眼前的不是电视剧，而是现实啊。

梦里的美好幻境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让人除了害怕就还是害怕。我们不是可以正式交往的关系对吧？曾经的我就不断说过这话。现在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也是顺水推舟，让人不得不觉得美好才沉沦。可生活就是生活，我们还是父母的孩子，我们还是大家都看着的演员和要上班要和同事们合作的职员，我们还是有不堪的过去。酒醒之后，我们还是我们。

“我拒绝。”我花了好大的勇气才直视着他的脸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

“我们真的可以正式交往吗？现在这种方式交往不好吗？这会给我们日后的生活带来很大的麻烦吧？”

“哥为什么要怕这种事？两个人之间只要感情是真的不就够了吗？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很多，有很多。你和我不是一样经历长大的人。对我们这种没背景没金钱没实力的人来说，无可奈何的事多得去了，而且有很多事不是只要努力就能成功就能得到的。”见他又要反驳我赶紧说，“所以…… ”

“所以向我告白三次吧。等你第三次对我告白的时候，我就答应你。”

他着急的脸上终于重新出现了笑容，果然还是这样的表情比较适合他。他笑着从地上站起来，继续拉着我的手说：“那哥！和我交往吧！和我交往吧！和我交往吧！”

“别这么幼稚！我的意思是你经历过后思考过后觉得足够成熟的时候再说这样的话。”我赶紧推开他说，“还有，这里你打扫干净！没事干嘛把玫瑰花放床上？怪难打扫的！我要去洗澡了，等我洗完澡前打扫干净不然以后别来我家了。”

好不容易推开了他，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你不是说今天回家睡吗？都几点钟了。”

“哦！妈妈，有同事说送我回来就搭他的车回公寓了。今天就不回来了。”

“哎呦，那你也不早点和我说，我还买了不少菜想明天做呢。”

“这个……那我明天再回来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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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六话：山茶花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