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先生，你那里有诗吗？ 第12章 第十二话：大叔的爱

纯爱式爱情剧的常见套路：母胎SOLO的主角，在故事开始的某一个节点，开始了某种莫名其妙的桃花运模式。在学校或是公司里遇到了自己的死对头，而这位死对头不用说就是命中注定的真爱。奇怪的是，明明是母胎SOLO的人，这么多年都没有恋爱，这种时候却会出现另一个甚至是多个喜欢他的人。这是因为最能让爱情剧的矛盾加大张力的方式便是三角恋。各种各样的人在差不多的时间喜欢上主角，也不过是让剧情紧凑，更容易叙事。

**剧的常见套路：母胎SOLO的主角（大多时候是容易让女性观众带入的受角度），在某种因缘巧合之下喜欢上了某个直男，结果直男就这么巧是个攻，不是因为是Gay，而是因为对于受的喜欢而和受开始了甜蜜的恋情。奇怪的是，现实生活中不可能遇见的“直男”，一旦两个主角开始恋爱后，身边的兄弟，朋友，一个个都开始出柜。甚至一个家里三兄弟四兄弟，找来的都是男嫂子，丝毫不考虑断子绝孙的问题。这是因为这些剧的受众都是喜欢男色的女性观众，而要是出场人物过多，剧情太复杂就让人不容易理解，更不符合轻松的爱情剧氛围。把身边已有的角色拉郎配，能让人物关系更简单，更多的CP也能让女性观众更得到满足。

以上的剧情，我一直都以为只会发生在故事中。毕竟现实生活中Gay的比例极低，直男直女是社会中的大多数人。就算社会开化不少，对Gay的歧视越来越小，就像单身男女不会在胸前挂块牌子写上“我在求偶期”一样，Gay也没有必要在自己的胸前挂上块“我是0！我找白袜高中体育生大1”的牌子。现实生活里Gay的交友方式大概就只有某些SNS，专门交友软件，以及一些专门场所。当然为了寻爱而得来的快餐式爱情，爱得有多快，分得便也多快。

不相信这种爱情的我，在生活中没见识过几个Gay，能让自己起化学反应的合适的人就更是没有，对于我来说只有一种出路：保持单身！

我并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人生：单身一辈子。

但当下我的生活很明显是出现了戏剧化的改变。

“你就这么没事干吗？”身边那炽热的视线让我不可能不在意，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没想到顾山瞪着纯洁的大眼睛点了点头，也确实，要说来他在这里也是我徒弟，我自己都没什么活可干，更何况是他呢。

“那你帮我校对下丁作家刚发来的剧本吧，一校后发给总部创作部的李编剧，他是这个项目的对口专职编剧，接下来的工作他会接手的。”

“遵命。”

他的话音刚落，电脑就弹出了阿英的窗口，有什么事是不能当面说的？【喂！你和顾少爷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这事……还真不能被顾少爷听到。只是，【什么什么程度。】

【诶～别装傻了，我难道看不出顾少爷喜欢你吗？】

喜欢？有吗？虽然他之前有说自己不卡性别，可就像是男人见到美女就会……有些恶心的男人还真是会这样。应该说就像女人又不是一见到个帅哥就会发春，Gay也不是一见个男人就会爱上吧？更何况我又不是什么帅哥。

【诶～顾少爷这种算是人间极品了！家世好又有钱长得又帅人又好！这种男人对我们来说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见得到！现实里哪有机会遇到？】

【所以我们怎么可能配得上？】

【怎么配不上？灰姑娘配得不都是王子吗？这样才够玛丽苏才够带劲！总之我很看好你们这对CP哦！别让我失望。】

【那也得是辛德瑞拉！出生就是落魄的公主。你有见过哪部玛丽苏剧里的女主角或是受是满脸褶子的大叔的？像这种王子，另一半怎么也得是个清纯可爱的高中生！】

发完这段话后，我像做贼一样赶紧关上了那个聊天窗口，然后转过头去问：“又……又怎么了？”

“没什么。”探过头的顾少爷说，“只是朋友给我推荐了这家餐厅，你不是喜欢烤肉吗？要不要今晚去吃？”

我撇了眼那家日式烤肉店的照片，5A和牛的雪花的确够诱人的。“你看我像是吃得起这种店的人吗？哈哈。”

“也不贵，我请客！”

请客不也是要日后请回一样规格的吗？“我……”

“诶～麻雀哥喜欢的话就去吧，跟我还在意这么多干什么。”

“那……下次有机会去吧。今晚我还有事，下次找空了再去吃。”反正下次还有下次，中国人口中永远有不存在的下次。

“哦～麻雀哥！这是什么称呼啊？”一旁的阿英忽然装腔作势到。

“我那天听陆修明也这么叫你，总是吴哥吴哥的总觉得有些生疏吧？当然，如果吴哥不喜欢的话…… ”

“没有没有！这样叫的确好点。我们两个之间也是平辈，本来哥来哥去的就觉得挺膈应的。”外号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小时候还挺在意的，长大就释怀了。甚至释怀后要是人家不这么叫你还会觉得有距离感。虽然这是我小时候的外号，出了学校后就挺少有人知道的。

“真的？那可以连哥都不叫了？小麻雀！这样可以吗？”

“嗯嗯，当然可以了。”好歹你以后也是我领导，我可不敢轻易得罪。以后就算叫我那个喂都不过分。

“哦吼～年下不叫哥～磕到了磕到了～”喂！死老太婆你今天会不会兴奋过头了？是工作太少了吗？

就在我因此而陷入尴尬中无法自拔的时候，还好沈老板的声音从那头响了起来：“小吴！西安工作室的陈导演那边要的剧本大纲整理好了吗？”

“整理好了！”

“你先打印份出来给我看下，陈导演今天下午要来杭州，到时候要拿着这个大纲和做CG的公司开会。”

哦！知道了！终于找到机会离开工位了！我这舒适的工位也不知为何今天似乎成为了热锅，不停烫着我这小工蚁的屁股。我赶紧甩开那两人去打印机前，阿英还不忘给我个加油的挤眉。很显然，她不是为我的工作加油。

“挺好的，金作家的大纲向来都是想到什么写什么，你给他改得挺有条理的。等等开会有五个人，你给打印个七份吧。”

“嗯，好。”长期打工人指南第三条：趁着Deadline之前交作业不仅不会有领导的吹毛求疵，工作顺利之余甚至还能得到赞赏。

我正乐于此幸运中打算告退的时候，沈老板却又叫住了我说：“小吴啊，那个不用急，先坐。”

诶？我这种办公室里的小透明还有别的欠的作业吗？仔细一想的确挺多的，不过不能主动开口，不然把故意拖着的一样样抖出来就更是麻烦。只是……还给我倒茶？我是值得让老板倒茶的人吗？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

“我看你最近变化挺大的，做事也很有感觉。那事策划得怎么样了？”

莫不成是说……“立项的事？”

“可不是，有什么灵感了吗？”

照以往的惯例，沈老板到第二天就已经忘了这事，可这会儿竟然还会提起。“我这两天和几个作家讨论了下，可还是没什么灵感。”当然事实上啥也没做。

他收起了那股殷勤的模样，双手插胸前吸了口气，气氛好像一下子转变了。不过在我偷偷瞄着他，他与我视线相交的时候，他严肃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殷勤的笑容。说实话，还真的挺少见到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毕竟是近五十岁的大叔，还大小是个领导。

“别紧张，我也在这行业干了这么多年了我懂，灵感这种事不是挤着脑袋就能出来的。”诶？我还以为自己要被挨骂了呢。“你今天下班后有安排吗？”

“啊……没有。”

“那就好，今天晚上我带你去酒吧吧。我刚刚打听了一下，君Plus今晚有新来的Gogoboy。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吧。放松些顺便多经历些，灵感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啊……这个……等等，君Plus？！”那不是已经经营了十几年的杭城有名的Gay吧吗？沈老板不会是……

“对！君Plus。放心，就我们两个去，其他员工不会知道这回事的。我是君Plus的常客了，到时候会给我们好位置的。你比较喜欢离Gogoboy最近的卡座，还是比较安静的楼上包间？我来订座。”

“这……这个……”再帅气的美中年，毕竟也是张大叔脸，这难见的殷勤眼神，确实让我觉得油腻。他说他是君Plus的常客，那不就是说……他也是个大叔老Gay！

“不用紧张，只是喝喝酒玩玩，你要喜欢我也可以多介绍几个朋友跟你认识。你们年轻人，应该挺喜欢玩的吧？”

不……我长这么大只在读大学时跟李贤去过一次酒吧。一来酒吧对我来说是高消费场所，根本没闲钱去那种地方玩。更重要的是，我其实对那种**没那么大的兴趣，觉得挺乱的。

“不是不是，那个……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晚上我有约会了，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再跟你去。”

“真的？可我听小顾说你还单身来着？”

果然是顾山！那短命的顾山！

“那个……也不是那种约会。只是和以前的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明天……丁作家的稿子还没收上来，明天可能要加班。下次，下次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去吧。”

越看沈老板这眼神，就越是让人觉得心里发毛。虽然我不挑食，可也不意味着我啥都吃啊！更何况现在这是要发展什么上司下属的办公室恋情吗？虽然事实不尽如此，但各种夸张的情节在我的脑袋里爆炸开来，怎么想都是先走为妙的好。我赶紧收起了那份提纲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等等！”

诶诶诶诶！！！！你……你干嘛摸我的屁股？！这算是职场性骚扰了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想对你说立项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加油哦！”他还做了当下时兴的加油动作，只是这刻意的做作就更让人毛毛的了。

很显然此地不宜久留，趁着能逃脱的时候赶紧逃脱吧。从小房间里走到大办公室的时候，我才敢恢复呼吸，啊～再不呼吸差点儿就晕过去了。

“那，好吃吗？”“嗯，挺好吃的。”“给我吃一口。”“还有这么多干嘛吃我的口水？”“你的口水好吃。”

办公室的这个角落，负责人事的阿洪和负责联络赞助商的小岚正在上演喂食的戏码。他们两个因为是同一大学毕业的所以关系特别亲密，虽然只是玩些直男的小把戏，但却是我和阿英平时嗑的CP。只是这会儿——我一点都嗑不起来！这偌大的一个工作室，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没一个是直的了？！

“喂！喂！你怎么了？！”

耳边响起了阿英的声音，我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角落。我赶紧给自己来了个巴掌，啊！好痛！电视剧里这么来一下不都会让自己从梦里醒来的吗？为什么现实里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一定是我打得太轻了，再来一下！再来一下！

“你到底怎么了？沈老板骂你了吗？最近也没有什么会出大错的工作啊！”

“小麻雀！你先冷静点说清楚。我帮你去找那沈老头算账！”

听到顾山难得露出来的气冲冲的语气，我终于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连忙拉住了他说没事。

“所以发生了什么？沈老板也不像那种会乱发脾气为难员工的人啊。”

“没什么！只是……他问我给总部的立项申请书写得怎么样了。”这么想来，能说出口的事好像也就这个吧……总不能把我被上司摸了屁股的事说出来吧。更何况顾山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拳头还捏得紧，完全是我没见过的模样。

“就这？我还以为他欺负你了呢。”

“小麻雀，你是不是最近为了立项的事精神太紧张了？我看要不你今天早点下班休息下吧。”顾山的拳头终于松开了说，“今天下班后要不要我陪你去哪里玩下放松下？要不一起去喝一杯？”

“又是酒吧？！不去！”

“你最近去过酒吧了吗？”

“没，这倒不是……”对了，我不是还要把剧本大纲拿去打印吗？我有点不敢再进那门，顾山你帮我去吧。等等，不行，顾山你也是男孩子，阿英你帮我去吧？

“好好好，我帮你去。你放心，在你想出立项的创意来之前，我会掩护好你不让沈老板有机会再催你的。”

虽然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也是件好事。至少短时间内不想再和沈老板有接触，而且今天还是尽量卡点下班早点走的好。

啊～外面的空气真好。虽然这城市的夏天，就算是傍晚空气还是那么闷热，可今天总有种能让人喘得过气的感觉。

今天一整天精神都恍恍惚惚的，这会儿终于能恢复些神志了。这会儿再复盘经历的这一天，还是觉得有些不现实的感觉。不得不说总觉得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不，要真是能到新世界就好了，这辆在我旧世界的轿车明明消失了好多天，为什么又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

“喂！哥！哥！麻雀哥！”

今天为什么大家都要追着我叫我？让我这么安安静静地走在路上不挺好的吗？就在我下了决心不理会他的时候，没想到他把车停到了路边从驾驶座上跑了下来追我。

你追我可以逃，可这路修明今天怎么偏偏没有带帽子口罩啊？这会儿正是景区附近的道路，有一小队学生注意到了小明的叫声，在事态变大条之前，我只好依他的被他拉到了车子里。

“你有什么事吗？”关上了车门后，我问他。

“我这两天都在青岛录节目，所以没能联系你。”

“你好像本来也没什么联系我的必要吧？”

“那个……那天晚上，我没对哥做什么事吧？你也知道，我那天喝断片了，不记得去哥家闹过事，更重要的是，我在那个叫顾山的家里什么也没做。”

哇！好一个什么都抖出来了的“不记得了”，你真的是专业的演员吗？不过转念一想，要是真的能当作“不记得了”也是最好的状况吧？至少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还能当朋友。于是我顺坡下驴说：“你难道还想做了什么吗？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你在外面工作了这么多天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哥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没有。”这不合常理的想法和这小狗眼睛又是怎么回事？“没有其他事了吧？没有了的话，我还要去M记取餐。”

“一起吃饭！饭吃好了一起去玩。”

“对不起，我已经在手机上定好晚餐了，而且只点了我一个人的！”

“等等！真的等等！其实……啊～这事怎么说才好呢。有人想让我代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们两个还有共同认识的人吗？而且还有到要和我道歉的程度的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自己看吧。”

什么东西还这么神神秘秘的，我接过手机来屏幕上是他和沈老板的聊天记录。

“上午的事真的是误会，他只是想拉住你的手，求你认真考虑考虑立项的事。谁知道好巧不巧的……你也知道，他怎么说也算是你的上司，这种事实在太尴尬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要说实在的，今天实在是把我吓得够呛，连带着一天都没什么神。不过现在误会解开了，我倒像是终于从梦中清醒了一样。

“不过，你和沈老板还真是老交情了呢。”这聊天记录往上一下子见不到顶，“去酒吧的主意原来也是你出的啊。”

“不是哥说的嘛，你的人生经历不足，所以写剧本的时候遇到了不少困难。哥也是，每天下班了就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就想带你出去玩玩。比如酒吧之类的场景，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吧？沈老板就和我一拍即合，定了今晚的位子。”

“我就说他这次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我写立项申请，原来是你在背后默谏啊。”

“因为我也相信哥的实力。不过那些聊天记录就够了，再上面的就不用看了。”

“要看要看！让我好好看看你在我背后到底设计了多少阴谋。”

“就这些！就这些！剩下的是**了！”

“**什么**！都是在商量着怎么算计我吧！”

虽然他拼命地来抢我的手机，我也不可能好好地看手机的屏幕，但好不容易让我逮到的机会总不能如此轻易就把手机交给他。只是两人的争夺我不可能敌得过他，我很快就被他扑倒在身下，两手被他死死地扣在车窗上。

诶？又是这个姿势……不久前在东阳发生的一幕忍不住浮现在了我的眼前，他很显然也是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眼睛里的神色很快就变了，迟疑了几秒后放开我坐回了驾驶座上。

“那……那个……也帮我订份晚餐吧，吃完了我们一起去玩吧。”

“哦……嗯。”还没回过神来的我，愣愣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