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坠冬夜 第9章 第 9 章

最近我总想着带你回以前的城堡看看。

亲爱的，我想你绝不会忘却我们在那里度过的许多个美妙的夜晚，但我更怀念的，是在那里见到你的第一个晚上。

你知道的，也许外人看起来觉得羡慕，住在那样一个走不到头的城堡中，比想象中更加孤独。

我小的时候总是睡不着觉，怕城堡里的怪物会在夜间出没，咬掉我的头和脚。

还是小男孩儿的我总是将被子从头蒙到脚，生怕露出来一点点就会真的招致祸患。

呼吸不畅或许也是导致噩梦的元素之一，总之，父母不在的日子，我没有一个夜晚是能安然度过的。

女佣总是来安抚我，说这世界不存在怪物，就算有，也该被父亲的猎枪打跑。

我不信她。我亲耳听见夜晚的她在哭泣和尖叫，在不知名的房间里。

小时候的我不懂那是什么，长大后倒是反应过来自己当年的无知和单纯；可惜失眠的惯性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少年时代，对于夜晚的恐惧转化成了探险的刺激；你知道的，风哨声总叫人想起鬼魂。

我提着一盏蜡烛，穿着一身黑袍在城堡里来来回回寻找，总是能出其不意吓到几个守夜的女仆和侍卫。

那成了我青春期最爱的游戏之一。

现在想来，在认识你之前，亲爱的，我真的算一个乖小孩，居然最出格的事儿也不过是吓一吓家里的佣人。

但这个乖小孩在一个夜晚遇见了你。

亲爱的，你的眼睛，真是我见过世上最美的风景。拿亿万颗星辰来交换，也显得那样不值一提。

我一眼就认出了你。那个在暗巷中走投无路的少年，对着坏小子们凶狠得像狼崽，可是后来看向我的眼神又如同呦呦求助的幼鹿。

这叫我怎能忘怀。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城堡，直到几百年后的现在，你也从来不提真相；我猜你只是像大多数饥荒年代的孤儿一样，太饿了，想来找些吃的。

父亲从青年时代便开始在每个月的整十号开仓赈济，毕竟城堡不仅仅是一幢建筑，还有几亩良田，几方水塘，一隅牧场；这里饲养着可供城堡封闭时期运转一整年的口粮。

那时候的蒙纳地尔可没有现在这样发达，幸运到可以上什么地理杂志的推荐前二十；当年还是个有钱的有钱，没钱的饭都吃不上，贫富差距极大的地儿。

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城堡发现你的日子并不是整十号，应当是某个月的第一天。

因为那一天要给学校里的埃米先生交月度总结，而我没写，理所当然地被骂了一顿。

这一整天我的心情都很差，埃米先生希望在一周之内见到我的父亲，而不是母亲；亲爱的，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我父亲抽断的那些藤条和皮带。

晚上我完全是因为饿才醒的。我记得厨房里还有些羊角面包和干酪，足够成为一顿隐秘的夜宵。

亲爱的，你该有自信，哪怕那时候你才十几岁，已经足够懂得掩藏自己的行踪。

可惜，那是我的家，尤其是我瞒着父母和佣人偷吃夜宵的路径，我当然了如指掌。

我看见了那个细瘦的黑影，立刻端起戒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