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安倍晴明肩膀微微一耸,表情像是惊觉自己踩到了一条毒蛇:“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大妖们说,他们是中了手先生的计,才心甘情愿被关进来的。”
安倍晴明心烦意乱地抓了两把头发,在超龄青少年面前来回踱起步来:“手先生,它已经离开阿卡姆了。在那之前,他确实帮助我们抓住了好几只大妖。”
“你见过他?”
“当然没有,那都是快一百年前的事了,我问过我的老师,他什么都不肯说,只叫我不要打听,不过他要失望了……那个时候,我刚进这一行,特别不服管教。小弟,你听说过《万叶集》吗?那是阴阳师历代高层使用的文本索引库,里面每一条信息都是通过诗歌隐喻的方式,以匿名手段记录的。最早一批数据可以追溯到阴阳师组织诞生初期。”安倍晴明停住口稳了稳心神,才继续说,“我找到了十几条手先生的记录,时间跨度至少在7000年以上。”
“7000?”这个数字瞬间让菲利普没有了真实感,“你,你的意思是,曾经出现过好几个手先生?”
“不,我认为,这些记录来自同一个人,”柏青哥店老板的表情如此严肃,以至于场面变得有一丝滑稽,“当我们把医疗者称为神祇的时候,其实是在讽刺他们的傲慢与无所不能,但是,这个宇宙间真的有一些存在,伟大程度远远超出了我们寻常概念中的神。”超龄青少年发现安倍晴明的呼吸有些紊乱,他似乎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精神不坠入恍惚当中,“菲利普小弟,你应该也听过阿卡姆上那个人尽皆知的童话故事吧:勇者桃五郎,带着疯癫鸡,萨满犬,还有温迪戈猴子,找到了极地沉船里的宝藏。”
“《冰海佳人》的原型,当然知道!”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这不是童话故事。”
菲利普点点头:“几十分钟前有人跟我讲了同样的话,虽然我现在都没法相信。”
“桃五郎映射了一件上古时期真实发生的事。曾经有四个人,在阿卡姆的某个地方发现了一艘沉船,沉船上,载着我们无法想象的东西。接下来的内容,就是我的个人猜测了,如果我对《万叶集》的解读没错的话,桃五郎,就是海亚姆大夫,疯癫鸡,就是医教部的第一任负责人,而温迪戈猴子,就是手先生。”
“那么萨满犬呢?”
“我不知道,有首匿名的和歌作品暗示,它的身份应该是一名女性,我只能猜到这么多了。”
此时,两名虚无僧走了进来,朝安倍晴明打了个手势。柏青哥老板顿时精神一振:“找到对应坐标了。”他快步跟随虚无僧走向门口。背后却传来菲利普有些迟疑的声音:“等一下。”
“怎么了?”安倍晴明转过头,看到超龄青少年一脸迷惑地站在原地:“你说,桃五郎找到的,是一艘沉船?”
“我是这么猜的。”
“这就有意思了,”菲利普看着自己的脚尖,眼底隐隐有火苗在跳动,“大天狗在失控前,曾经提到’三途之门’,就是一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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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找我?”白发人眯起眼睛,“你怎么找到我的?”即使自负如他,也没能掩饰住内心的惊讶。
几个小时前,水银外设在战斗中忽然失控,强行拖着它的主人离开了“狱门神社”。跑出几个街区后,被白发人称为芭芭拉的水银外设才恢复平静。当时百鬼夜行已经全面爆发,整个52C都进入了瘫痪状态。
水银大师身处的地方是一条被暴民们肆虐过,如今已不见人烟的小巷拐角。之后的时间里,他一直蜷缩在墙角下,艰难地进行自我修复。
白发人的伤势很严重,但芭芭拉情况则更糟,她的大半个身体已经操纵着阴阳头跟大宫司同归于尽了,如今这台外设只剩下了很小一部分水银,还要从这捉襟见肘的存量中分出一些来维持白发人受重创的身体机能。
但是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你还好吧?你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感冒了。”不熟悉水银大师的人一定无法想象,他说话的语气可以这么温柔。
“我不知道。”芭芭拉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里,“不太好受。那只燃烧的妖怪死后,我就一直感觉有点奇怪,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它把什么东西留在你体内了吗?”白发人表情有些恼火,声音也变得严厉,“你可以清洗你的每一个原子键,把异物筛出来,你是知道的。”
“我试过了,我把液态金属原子全都擦拭了一遍,不好的感觉还在那里。我说不清楚它在我身上哪一处,每一个原子都是干净的,但它……它们就是在我的体内。”芭芭拉的声音渐渐变得激动,“仿佛……它们不属于现实世界,但它又确实在我体内……哥哥,哥哥,我感觉很不好,我,我没法把它们弄出来了。”
一直到天光开亮时,水银大师才安慰好芭芭拉,他自己也稍微缓过来了一点。白发人试着弯了弯手指,发现四肢已经可以恢复活动了,但代价就是钻心的疼痛。白发人于是慢慢站起身,努力让自己不至于摔倒,这比想象中还要困难,但最后还是成功了。
接着白发伶人扶着墙走出几步,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轻松,当他离开巷子时,白发人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动了。
不可一世的笑容再一次爬上水银大师嘴角,他又能把这座蛮荒城市踩在脚下了,接下来要做什么,白发人还在盘算着,晨雾忽然散开,水银大师看见一幕让他震惊的画面,他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成百上千张自己的照片。
每一块广告牌,每一个投影橱窗,每一个告示栏,每一块巨幅屏幕上,全部都是水银大师的面部投影,有大有小,有立体也有平面,甚至还有AI生成的卡通形象。投影下方,还有一句简短的讯息:伶人水银大师,我在找你。
白发人开始慌了,作为杀手,被曝光于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就像是缺氧一样。他咬着牙快步走到十字路口,惊恐地转头四顾,到处都是他,他被自己的脸包围了。
“你想怎么样?”水银大师冲着天上大喊,语气犹如一个被抓住把柄的孩子。仿佛是听到了伶人的问题,四面八方的投影忽然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移位字谜,白发人用了不到十秒钟就把它解开,谜底是一个地址,伶人对它再熟悉不过:“老艾斯利自助披萨”。
字谜跳了几秒就又变回了正面照,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催促水银大师快点行动。“真棒!”白发人心里恨恨地想,“披萨店跟这儿至少隔了四公里!”
之后的时间里,水银大师都在自己照片的注视下艰难前行,没有减轻疼痛的法子,也没有通往披萨店的捷径,事实上有好几次,他为了避开暴民,还不得不绕一点远路。
当水银大师终于抵达“老艾斯利自助披萨”时,已经接近午后了。他看到一个臃肿的中年妇人站在披萨店门口,女人高贵的衣着打扮同这地方格格不入,但是女人身上却看不出一点不自在的样子。白发人心想,她一定是经历过了很多很多的苦难,以至于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打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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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之门”就在52C附近。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菲利普甚至都没有惊讶。他平静地在柏青哥店里做完补给,并且检查了一遍随身设备。安倍晴明很遗憾地告诉超龄青少年,土御门神社抽不出人手帮助他,因为他们要准备迎接下一轮更凶猛的百鬼夜行。现在“科波特防火墙公司”已经倒了,保护52C只有靠这家柏青哥店了。
“我明白。”菲利普淡淡说。安倍晴明跟八百比丘尼对他的反应都有些意外,后者甚至提出帮他做一次心理评估。
“我没事。”菲利普笑了笑,他从背包里拿出降噪耳机戴上,放起了他最喜欢的音乐。这一刻,菲利普又回到了超龄青少年的模样,“之前有人说,我需要记起来我是一个阴阳师。多亏她的提醒,我确实几乎忘了。”
踏出门的那一刻,晨光晃得菲利普有些睁不开眼睛。外面是一片浩劫过后破败的景象,无论是燃烧的轮胎,倾斜的街灯,还是熄了半边的大频幕,如今沐浴在晨曦里,都披上了淡淡的金辉,仿佛是被清洗过一样。
菲利普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出柏青哥店,篮球鞋踩过满地狼籍,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看着超龄青少年的背影,安倍晴明不由得也挺直身子,还整理了一下天蓝色西装。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对一个人露出欣赏表情。”八百比丘尼站在他身后揶揄说。
“我这是采纳你的建议,比较积极地看待周围的人和事。”说着话,安倍晴明转过身,往屋内走去。
“去哪儿?”
“准备作战会议,不过在那之前,我要抓紧时间先玩两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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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把我的照片放出去的吗?”水银大师问,他原本打算对女人客气一点,但话一出口,白发人又激动了起来。
中年女人平静地点点头:“我想,雇佣你。”她的吐字机械而笨拙,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水银大师试图在不弄疼自己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做出一个嘲笑的表情。但女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彻底忘记了疼痛:“我知道’,三途之门’的,坐标。”
白发人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张着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他几乎都要放弃希望了。
“我用,坐标,交换一次,雇佣。”
“成交,”水银大师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找回了职业状态,“你要雇佣我干什么?”
“杀一个人。”说到这里,女人两颊开始止不住地抽动,原本死水一样的双眸中,竟然无声地涌出泪来,“荒川,妖时,”她哽咽着念出这个名字,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替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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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的轻松远足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
当他走上主干道后,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若木鸡。不管从哪个方向举目望去,到处都是水银大师的正脸投影。无数个白发头颅伫立在城市的顶端,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像是千万个即将降下裁决的法官。
能够在短时间内,同时劫持城里所有的广告牌,菲利普只能想到一个人。
“蝴蝶夫人?”阴阳师喃喃自语,“你想干什么?”
正在菲利普茫然无措之际,他的思绪忽然被通讯铃声打断了,超龄青少年不由警惕起来,事到如今,还有谁会主动联络他呢?
菲利普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再次召唤洗豆妖,但下一秒耳机传来的却是一个再熟悉不过声音。
“菲利普,是你吗?”
“老姐?你逃出来了?你,你没事吧?”超龄青少年有些愧疚,过去一天里,他把索菲亚被抓走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别担心我,我被请去喝茶也不是一两次了,你那里怎么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云端的妖怪失控了,我,咳咳,我也很好……”菲利普随口敷衍说。
“我正在前往市区,你看到广告牌了吗?”
“看到了,是蝴蝶夫人干的。”菲利普抬头仰望那些头颅,犹如仰望诸神,他的眼中没有赞许,只有恐惧。
“你们神社里那个女人?她的心智不是已经毁了吗?”
“我们都被骗了,她差点杀了我。”菲利普无奈地摇摇头,他有些机械地迈开腿继续向前走,强烈的挫折感逼着他必须做些什么来缓解内心的煎熬,“我不知道她的意图,我一个朋友说她是医疗者的人,但我,但我没法相信……我照顾了她二十年,她是我见过最没有心机的人。”
过了半晌后,通讯器里传来了索菲亚若有所思的声音:“你知道吗,昨天荒川妖时跟我讲了一个……奇怪的故事——”
“——他说有一群开拓者被他们导师下了诅咒,永远无法靠近一个地方,这群开拓者的后代,一直在想办法绕过那个诅咒。故事的结尾,荒川还讲了一句我没法理解的话,他说,那群后人最擅长的,就是派人进入敌对阵营,为自己人服务。”
“好吧!”菲利普咬着牙长出一口气,“那么事情就真是这样?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能做得这么绝,整整二十年啊!”
“我很遗憾。”索菲亚说,“你还好吗?”
“不好,不过你一提荒川妖时的名字,我忽然觉得一切都容易接受了。”超龄青少年自嘲地笑了笑,“老姐,你现在呢?你怎么逃出来的?”
“我正在联系APLF的同志,所有的频道都没有回音,该死,我们组织以前也被围剿过好几次,这种全员蒸发的情况我还是头一遭见到。至于我是怎么出来的,你还记得那个外星人吗?就是他找到了我。”
“弗洛伊德?”菲利普的心里忽然一阵发毛,他真的很不想再提那个名字,“对了老姐,我之前说过要破译他那个存储器,已经完成了。”
“菲利普,你真爱多管闲事。”索菲亚不由自主地换上了说教语气,“你应该知道那个大叔不好惹吧?”
超龄青少年坏坏一笑:“不用客气老姐。”他取出了破译装置,飞快地看了一眼显示的数据:“这是一份卷宗备忘录,我从来没在阿卡姆世界见过这种文件格式。”
“什么卷宗?”
“好像是一起过失杀人案,受害者叫做……”
超龄青少年把仪器抬到眼前,再一次确认了上面的姓名,“……叫做伊莎贝拉.玛缇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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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亚停住了脚步,那个名字仿佛是一句咒语,让女孩一秒入梦。
“什么?”过了半晌她才吐出这两个字,嗓音之沙哑甚至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伊莎贝拉……”通讯器那头菲利普的声音同女孩记忆里另一个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伊莎贝拉.玛缇娜,你我都知道那个姑娘永远不会回来了。人人都说未成年罪犯应该有第二次机会,那么未成年受害者的第二次机会在哪里?”
“老姐?老姐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索菲亚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切断了通讯,她像是个暴露在敌方火力覆盖下的士兵,绝望地想要寻找一个与世隔绝的遮蔽处。
无处可躲!到哪里都是那可憎的白发投影。数不清的眼睛在盯着她,它们的嘴明明都是合着的,索菲亚却仿佛听到了千万条恶毒的控诉。
“你涉嫌谋杀伊莎贝拉.玛缇娜。”
“你涉嫌在警方调查期间串供。”
“你涉嫌伪造证据,威胁证人……”
无声的指控从四面八方降下里,在索菲亚四周编织起一张罗网,空无一人的街道仿佛变成了女孩梦魇里的残垣断壁。
索菲亚想要逃跑,但是哪个方向投来的责难目光少一些呢?到处都是高高在上的头颅,在女孩眼中它们幻化出来无数张脸,唯一不变的是狰狞与愤怒。女孩绝望地站在十字路口,像个第一次进城的老妪般惊慌失措地转头四顾,不知该如何抵挡那些她想象中的谩骂与诋毁。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索菲亚茫然举起听筒,那头传来了弗洛伊德急切的声音,如今听在女孩耳中,犹如恶魔的低语:“我找到你的同志了,他们都在净水厂里,我正在赶过去,你也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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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电缆,没有服务器,也没有仪表,“三途之门”跟荒川妖时原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看到的是一条古老的方形管道,半倾斜地躺在黑暗中,地板与地面形成30度的夹角。通道外壁由金属构成,表面布满了意义不明的符号,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主任并没有看到门,原本可能是入口的地方已经埋进了成吨的石堆下。
“把它给我弄开。”荒川下达了命令,他尽量把声音压得很低,不知道能不能掩盖住自己正在浑身发抖的事实。虽然已经安抚过自己很多次,但是医教部主任还是越来越激动。
过去接受的情绪控制训练完全失效了,主任像个高中生一样,被肾上腺素冲得七荤八素。荒川感觉自己的手脚在发麻,头脑在发烫,意识里闪过的每一个念头都是那么遥远又那么模糊,胸口更是憋闷得仿佛随时会爆炸一样。
十几个静默兄弟会成员走上前,在岩层外架设起钻头。他们的动作很小心,因为谁都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现在荒川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海拔以下39公里,已经完全深入到地幔层当中,主任也理解不了为什么此处会有这么一个岩层空间,而且空气和温度竟然与室外无异。
荒川他们是通过一个传送设备进入这里的,因为不熟悉操作方法,传送过程中有好几名医疗者被撕成了碎片。阿卡姆上从来没有过这种科技,甚至连及上一点边的科技都找不到。
医疗者们原本坚定的意志,在经历过传送后不出意外地产生了动摇,在他们的预想中,“三途之门”或许是一台史前计算机,再离谱也应该是某种基于网络的东西,但眼前这些,这些比他们能够理解的技术高出太多了。
不多久后,岩堆被扒开了一个口子,几个医疗者战战兢兢地凑上去张望,却什么都看不见,里面黑得就像是另外一个空间。
几两名兄弟会成员在荒川的命令下附身钻进缺口,当第一个人口踏上另一端地面时,整条通道发出了“嗡”地一声响,随即内部亮如白昼。
“这就是史前文明吗?”噤若寒蝉的医疗者聚集在后面交头接耳,有两个胆大的向洞口跨出几步,忽然身子一歪瘫倒在地,手脚抽搐着吐起白沫。
“史前文明,外星人,神祇,初创者,随你们怎么叫它。”荒川不屑地啐了一口,他必须提高声音才能盖过手下癫痫发作一样的怪叫。
“这是怎么了?”另一个医疗者问,她正努力撬开同伴紧咬的牙关。
“医疗者不能靠近洞口,当初是海亚姆这个老混蛋搞的鬼!,不过别担心,”医教部主任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我能进去。”
为了这一天,荒川主任忍受了不计其数的改造手术,其中有两场,还是墨菲斯托亲自操刀的。他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因为他觉得跟手下解释这些不重要,他能进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前哨站架设好了,没有危险。”一名兄弟会成员爬出来报告说。
荒川不假思索地大踏步来到洞口前,弯下腰正准备钻进通道,背后传来手下不满的声音:“我们怎么办?”
主任并没有停止动作,他一面俯身一面下达指示:“原地待命。我会安排几个兄弟会成员保护你们的。”
话音未落,荒川妖时已经跨到了对面,他马不停蹄地向通道深处走去,甚至没有回头看手下们一眼。
留下的医疗者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自己被抛弃了,但他们不确定的是,这样算好还算是不好。沮丧和轻松的氛围开始在通道外侧蔓延,白大褂们纷纷寻找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直觉告诉他们,接下来要待上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