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回响 第2章 饵

爆炸、坍缩、湮灭、纽缠……

你流浪在无止境，也无回音的虚空里。

“醒醒，瞌睡虫。”

清越的女声划破噩梦，你从人声鼎沸中醒来。

“Hail Mankind！Earth Eternal！”

“Hooray for CSF！Hip hip hooray！Hip hip hooray！”

“我的宝，你真是长进了，这种场合也睡得着？”陶桃戳戳你的脸，一副嗅到猫腻的表情：“是不是又闯祸了？怎么最近老见你打瞌睡？”

你伸了个懒腰，笑道：“许是呼呼垂涎我的美色吧，邀我跟他梦里相会呢。”

“哈？谁！呼呼？”陶桃吐槽：“它要是见到你，吓得三天不敢合眼才对。”

“怎么会，友谊第一，工作第二，撇去工作内容来看，我可谓是呼呼的挚友啊。”

“少来，你别避重就轻啊。”陶桃掰着手指头算，“据不完全统计：KPI战斗机小姐，你从上周禁猎区回来开始，数分研判会上，打过两次瞌睡；小组聚餐中途，睡着了一小时；早会，迟到了三次；甚至现在，午休刚过，你居然，又、困、了！”陶桃双手一抱，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势，“说吧，闯什么祸了你？”

怪就怪在这儿。

上周那项7号禁猎区任务虽然惊险，但敌方攻击几乎全是沈星回扛下来的。

“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你回想了一下。

好吧，引发群攻的引力锚确实是你解开的=_=

还真是闯了点小祸。

所以你更坚定了：“绝对没闯祸，我发誓！”

庄严得像在参加猎人授勋仪式。

陶桃左右打量了你一下：“真没有？”

你斩钉截铁：“真没有。”

陶桃眉头拧得更紧了：“难道……不行，世庆七日游推了，我陪你检查去。”

“啊？我报名了吗？”

“推、我、的，你这记性！”

“别啊陶桃，不是说3号长白山能观测到彗星扫尾吗？别浪费这好机会呀。”你满是不舍。

“一颗彗星能有你重要吗？看不看的它又不会变轨。”

“可是，”你掩手小声道：“公费报销哎。”

“……”陶桃赏你一颗爆栗，“侮辱，你这是赤果果的侮辱！”

“哈哈哈，”你笑着揉了下额头，“今天也获得桃桃宝贝‘爱的奖励’一枚呢。”

“小没良心的。”陶桃嘟囔道。

她真上心了。

你揪揪她的衣角，正色道：“放心啦桃桃，明天我就挂个专家号，全面体检一遍。”

陶桃一脸狐疑。

“保证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陶桃一脸嫌弃。

“约！现在就约，报告出来发我一份，我给你做数据分析！”

你无奈，作举手投降状：“好好好，都听你的。”

陶桃绕着你慢慢踱步：“闯祸第一名，出事听我的……”

你刚要狡辩，不料猛地被她偷袭了痒痒肉。

“你这算盘珠子打得够响啊！”

“啊我错了错了哈哈哈，陶、陶首席饶命！”

你同陶桃闹作一团。

这样寻常的午后，怎么也过不腻。

可惜，从14年前起，这个世界就注定无法寻常了。

“第九届世界联立日暨表彰大会即将开幕，请各位与会人员有序入场。”

“好了好了不闹了。”陶桃拉着你起身，仔仔细细为你整理了仪容仪表，“我的小猎人，今晚过后，你就要成为更多人的勇士了。”陶桃抱住你，嗔道：“虽然吃醋，但是为你骄傲。”

你理了理她的背，一脸叹惋：“要不是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领奖台’而不是‘断头台’，我高低得把你这外套给嚎出水来。”

“……”陶桃瞪圆了眼推开你：“好好祸祸世界吧你！”

“有序入场”的提示音反复播报。

你挽住她进场：“走啦，我这贼船刚好差你这个掌舵的。”

陶桃破颜一笑：“当然，舍我其谁。”

门禁灯闪烁两下，有礼仪前来引你走向嘉宾席。

陶桃冲你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跟着其他队员去了观众席。

北四带东七区各司署的猎人们陆续就坐。

CSF第四七部部长作开幕致辞：

“勇士们，战友们，同志们：

欢迎各位来到临空市，今日我们齐聚一堂，共同庆贺人类统一战线，成功遏制流浪体威胁的第九届联立日胜利召开。

14年前，深空裂变打破了人类的生存平衡。如何在灾变中存续、抗衡与剿灭流浪体，成为了全体人类新的生存命题。经过对无数因异能量辐射诱变致死的人类遗体分析鉴定，EVER生物科技研发出了抗辐射基因疫苗ARD，同时它也激发出了极少数人的良性突变——人类可使用的异能量——Evol。这标志着人类拥有了能同流浪体抗衡的筹码。于是，为了降低人类死亡率，普及ARD疫苗接种率，均衡Evolver分布率，我们历经了5年时间打破“国家”概念带来的人文边界，联合成立了人类命运共同体（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简称CSF）组织。

如今，我们的猎人队伍日渐壮大，民防工事逐步完备，社会态势趋于稳定，但异界灾害仍是我们面临的首要问题……”

部长的絮叨令人昏昏欲睡，你稍稍坐正，试图保持清醒。

“……可观的是，芯核能研究又迎来重大突破，深空航天署已研发出自体化芯核能装置，可将生物体机能增进3-5倍，未来有望提高猎人存活率。”

航天署？说起来哥哥好久没回家了，不知道这次世庆七天假他有没有时间回来。

都有点怀念哥哥做的糖醋里脊了。

“九年来，历史和人类已充分证明CSF的领导是正确的、根本的、必然的。无论‘未来’给予人类什么样的挑战，CSF都将永远遵从‘解放人类’这一第一要义，以科学手段、最善方略以及坚定信念，保障全体人类最广大利益。下一步，CSF将致力于基本民生建设，联动猎人协会与医疗体系，推动一键式安全救治云平台服务……”

“为服务于人类而献身，是我的职责。”

“黎深，情况危急，别废话了你先走。”

“你是我的患者，我有义务保障你的生命安全。”

“别管什么该死的义务了！这家伙连磁场都没展开，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它强得可怕！你快走！走！”

呲啦——

你凌空一跃，身后的树已被电击成焦木，淅沥的雨不时在树上砸出小电花。

黎深寻隙向对面施了一记冰封。

可惜，很快就会被腥红裂爪消解。

“没用的，我已经叫支援了，黎深你先走！”

簌簌的冰解声传来，腥红裂爪掌心紫芒微现。

你连发几枪，可惜晚了一步，它周身已经形成了能垒，仅凭BEC气流弹构建的微势阱根本无法瓦解腥红裂爪的异能量团。你只得屏息凝神，随时准备避开这一击。

然而它起手的一瞬间，你目眦欲裂。

“黎深！躲开——”

来不及！

几乎是与此同时，他面前陡然冒出了几座冰峰。

雷暴以千钧之势逐一破开，最终，却停在黎深面前。

“噼啪”一声，像短路的钨丝一样，熄灭了。

你终于松了口气，一回神发现，你们已经在星球磁场内了，而那只腥红裂爪不知所踪。

黎深脸色微白，却先一步向你奔来，抬手想撑开你的眼皮，不料这个举动让你和黎深齐齐怔住。

然后，你们俩异口同声道：“你有没有事？”

“刚才你……”

“我能有什么事啊，笨蛋。”你一把抓住他木成冰雕的右手，掐掉他的话头，“你的手多久能恢复？”

星球磁场已经展开，现在每分每秒都是在跟死神赛跑。

“……十分钟。”

“好，黎医生，为了咱俩的小命着想，这十分钟得麻烦你拿出点做‘伤员’的觉悟，乖乖听我指挥。”你卸下猎人手环，准备给他戴上。

“我用不着这……”

“第一，不准你用Evol参战。”你拉过他左手，不容置喙地扣紧手环拉带，“语音唤醒X功能，可发射10kW激光束防身，持续3s，蓄能15s，所以，瞄准点哦。”

你抽出腰侧的BEC压缩罐，给手枪充能。

“BFP-24118，解除声纹认定，执行Z指令。”充能完毕，你收回压缩罐，对他嘱咐道：“就像这样，‘执行’、‘程序字母’加‘指令’三要素，你就可以使用了。”

“好，不过‘Z指令’是什么？”

你笑了一下：“特定感应器。黎医生要是在我手里丢了，我会很苦恼的。”

黎深大概也极少处于被动位，一时竟有些羞赧。

“好了，你找个掩体躲一下，我走了。”

黎深条件反射般跟了你两步大概想说什么，却想不出任何能在此刻同你并肩作战的理由。

“第二，不准主动找我。”你环顾四周，环境评估很不妙，强调道：“在磁场溃散前。”

这个星球磁场，有种令人焦躁的熟悉感。

不过，怎么可能呢，这里的布置，根本就不像是这个时代造就的产物。

大概是上班上多了，出现海马效应了吧。

你压下心里的微妙感，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能调动五感探查异能量波动。

可是……

“可恶，怎么什么都找不到！”

腥红裂爪难道是这么擅长捉迷藏的流浪体吗？

“不行，换个思路换个思路。”你焦躁地寻找突破口，忽然余光瞥见一座环形日晷样的雕塑，醍醐灌顶：“既然我找不到你，那你，来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