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枫帆 第19章 18 “随口一说”

“回来了？吃晚饭了吗？”

“哟，一年多不见，你开始上晚自习了！”

刚打开门，门内就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白炽灯骤入眼眸，狄枫眯了眯眼睛。果然，刚刚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

“嗯。但妈要是想吃夜宵，也可以帮我煮点儿。”缓了几秒，思绪从恍惚中扯出。狄枫看到狄岳洲站在厨房门口，手上正拿着一双人份麻辣烫底料包发呆，便明了母亲是想找人搭伙吃夜宵。

“放假前不是刚见过？”说完便转头看向沙发上躺着的石染溪，看她一身睡衣，心里瞬间升腾起一阵熟悉的预感，调侃道，“你之前出门又没带钥匙？”

“才不是！上次我走的时候可是确认了好多次的！”石染溪一骨碌从沙发上弹起，反驳道，“这次是我妈走之前把锁换了，哈哈，终于轮到她忘带钥匙了！”

不是吧！狄枫嘴角略微抽搐，明明晚自习时只是为了应付伏商羲所以随口一说，怎么还真让自己说中了。她突然觉得要不是未成年人不能买彩票，自己还真想去试着买一张。

“你放心，我还在问她，如果这次她要好久才能回来，我就去租个房子自己住。不会打扰太久的。”沙发上的人放下书，冲着狄枫摇了摇手机。

狄枫本想向往常一样应下，却心思一转，想到自己之后肯定还想在晚间看看那间教室，又想起和伏商羲硬编的理由，心道那倒不如假戏真做：“没事，住多久都行。”

石染溪讶然，抬头盯着狄枫：“你…”

“嗯？怎么了？正好过一段我妈出门，我们俩可以彼此做个伴。”

这不对吧？违和，太违和了！石染溪百思不得其解，手指着狄枫，不知是真害怕还是表演欲作祟，颤颤巍巍道：“下来！不管你是谁，从我发小身上下来！”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欢迎你吗？”狄枫无语，半真半假欲做伤心状，摇了摇头。

“也不是，哈哈！”就是觉得你肯定又在打什么注意——还不是好主意，干笑两声的石染溪在心底默默补上这句话，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正色道，“不过，真的不麻烦吗？我妈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甚至有可能一住就是几个月、直接住到放假哦。”

“不麻烦——以前你又不是没在这儿住过。长住短住有什么区别？”说罢，转头去叫狄岳洲，“妈，可以吗？”

狄枫知道母亲不会拒绝。

“嗯哼，我何曾拒绝过？不要说你妈妈每次出门前还特意拜托过我。”狄岳洲靠在厨房门口，笑看向沙发上的石染溪，“说你要是回来了进不去家门，在我这儿住一下。就算她没说，我也不会让一个未成年人边上学边去找房子租的。”

石染溪的母亲便是石弈然，也是狄岳洲的至交好友。石染溪学龄前在乡下和姥姥生活，她们家村里的屋子虽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可偏也是真偏，离村里最近的小学都要走一个时辰，且只能走——有些路段开不了车。

姥姥虽不舍唯一的孙女，却也不想离开自己监督修建的独居小院重新回到城市生活。这房子从图纸设计到装修选材，全是她老人家一手操办，在村里自家旧址上推翻重建的。里面各种设施一应俱全，院子里还有鸡鸭鹤蛇等姥姥喜欢的宠物。

无奈下，到了上学的年纪后，除了寒暑假回到乡下姥姥的屋子外，在A市上学期间石染溪便在母亲出差时被放到狄枫家，由狄岳洲帮忙看管。而狄岳洲去外地出差时，便也将狄枫放在石弈然家。

好在那时候两个人出差也就是去几天，时间也都是错开的，像现在这样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更夸张的情况都是这几年才有的事了。这几年，狄枫和石染溪都已长大，也就鲜少在她们自己出差时被放到对方家里了。

不过，自初中后，石染溪倒是总主动跑来狄枫家玩儿，并且主要是在狄岳洲休息时来缠着她找她打游戏。虽然狄岳洲好像确实和普通家长不太一样——她平时不会刻意约束太多、却又会一直关注你、在你走上弯路时悄悄拉上一把，但是狄枫还是对发小这天天主动找长辈玩的行为表示不解。

曾经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问了石染溪这个问题。发小是这么回答的：“要说为什么？因为我朋友技术都不太行，我妈又不让我在网上随便和陌生人聊太深，一直一个人又太无聊？”狄枫听闻摇了摇头，仍然表示不解。

“好！那我就放心住下啦。”石染溪欢呼，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撇撇嘴小声嘀咕道，“明明…明明这次是她自己把锁换了，还不给我寄钥匙。”

石染溪想说的其实是明明自己年底就能成年了。可话到嘴边，又下意识换成了反驳狄岳洲的前一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因为被狄岳洲当成未成年人而有一点难过。

虽然这次实打实是因为被新出台的法规限制住了年龄而被迫退役，可实际上正合她原本的打算，甚至新政策的出台反倒帮了她。所以，她绝对不会因为这个而对被狄岳洲当成未成年人对待而不满。

可除了这个还会是因为什么？石染溪视线重新落到手边的书上，目光却没有聚焦，她回忆狄岳洲刚刚那一句话，试图重新唤起那一丝难受的情绪，可是却再也不能捕捉到。她翻遍自己近期所有烦闷的事，也没有找到相关联的因素。

难道仅仅是因为青春期，所以想被长辈对等地对待？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她觉得自己和狄岳洲之间不太能用普通的长辈晚辈来衡量，但石染溪只能暂时归因为此。

*

“一会儿把锅洗了。”狄岳洲吃完，敲了敲狄枫面前的桌子。

见狄枫挑眉疑惑看向她，她同样扬眉疑惑看回去：“我煮的，你洗，很平等。”

随后溜回卧室。

……

狄枫心里“上当了”三个字还没说出来，那边就传来石染溪看戏的笑声：“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为什么忍痛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