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止逢春 第20章 反常

猫舍里的“员工”都很热情，江笙刚坐下几分钟，两只橘猫和虎斑猫就爬她腿上蹭个不停，沈贺屿在一旁递出猫条喂给它们。

江笙要被它们毛绒可爱的样子迷晕了，其中一只像是读懂了她的内心独白，后腿一蹬跳进了她的怀里，任由江笙摸来摸去。

沈贺屿看她笑也不自觉跟着笑，静静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问江笙：“要不我们也养一只猫吧？”

江笙听后手上的动作停了几秒，思考后说：“算了吧，你现在还在上学，养猫要尽心尽力，以后再说吧。”

沈贺屿却把她的话理解成另一种意思，有些高兴：“好啊，那就毕业后吧，我们一起养只属于我们的小猫！”

“……嗯。”声音很小，见他如此开心，江笙没有立马拒绝，她确实很喜欢猫，但养猫对她现在来说是件麻烦事，她目前还没有精力去照顾一条新生命，毕竟自己都过得一团糟。

“小猫叫什么名字好呢？”他把江笙的话抛之脑后，已经开始幻想毕业后的生活了，“要不，叫笙笙？”

江笙缓缓抬头，挑眉眼神戏谑问他：“你认真的？”

沈贺屿立马怂了，连忙挥手：“哪有哪有，开玩笑的。那你说叫什么好啊？”

“现在想也太早了。”说完低头继续玩猫，看着腿上活泼好动的虎斑猫，江笙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一个名字，“小虎。”

像只缩小版的老虎一样冷酷又呆萌。

“小虎？”沈贺屿跟着她念，点头赞同，“是个好名字。”

江笙放下猫，轻推他贴着自己的脸，说：“临时起意想的，小猫的名字还是别这么随意，真养了再起名也不晚。”

沈贺屿点了点头，没有再提养猫的事。

他走神了几秒，回过神时发现江笙不见，四周查找发现她正蹲在玻璃墙边，和一只坐得端正的布偶猫面对面，一猫一人默默看着彼此。

江笙偶尔会伸出手摸猫，但兴趣欠缺。沈贺屿远距离看她，头顶仿佛笼着层灰蒙蒙的乌云，表情淡漠。

他看出了她的疲惫和忧郁，或者说从今天吃过午饭后，已经感受到江笙说话有些气虚，反应比平时慢了几秒，就连笑都像在勉强，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憔悴。

这些情况告诉他，江笙的表现很反常，甚至有些不对劲……像是生病了。

布偶猫戴着银色铃铛，往前走几步去拱江笙，尾巴直直翘起，在她身边绕了几圈走回原位，或许觉得眼前的人动也不动太呆板，舔了舔前爪去找别的猫玩耍了。

江笙看它的同时又发起了呆，眼睁睁看着猫从她面前走开，后知后觉有些失落，于是准备起身回去，心脏却倏地猛然一抽，疼的她又蜷缩回身子蹲在原地。

她先是感到胸口沉闷，有些喘不上气，接着耳鸣声又来了，仿佛机器的高鸣声持续不断，江笙实在受不了，下意识伸手拍打太阳穴，满脑子顾不上疼只想声音尽快消失，刚打两下就被一只手拉住。

沈贺屿满脸担忧蹲下查看江笙的情况，语气紧张：“江笙，别打自己，不舒服我们去医院好吗？”

江笙抬头看他，眼神却空洞涣散，整个人仿佛被定住，额头和鬓角全是冷汗，过了几秒嘴唇微动，沈贺屿凑近想要听清她说话，却只听到她急促的喘气声。

看着她冷汗直冒，沈贺屿心乱如麻，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紧悬在半空，恨不得马上抱起江笙去医院，但他知道不能轻举妄动，更不敢用力触碰江笙，只能握住她的手等她恢复些力气。

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他看着江笙的瞳孔慢慢收缩，紧皱的眉头逐渐收平，又等了几秒，江笙朝他眨了下眼，沈贺屿全程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才敢放松。

“江笙？”他声音小心谨慎，生怕吓到她。

“嗯……”江笙脸色恢复了些红润，周围的声音也变得正常，还没等她开口，腿边被柔软细长的东西碰蹭，她低头，三只小猫立马起身靠近，令她有些受宠若惊。

“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吧。”

“嗯。”从起身到坐下，这一小段距离她的记忆有些模糊，应该是被沈贺屿扶着走过来的，虽然喝了水但大脑还是昏昏朦朦的，像走在棉花上全身使不上劲。

“好些了吗？”沈贺屿收好水，掏出纸巾安静替江笙擦去额头周围的冷汗，还是不放心，“保险起见，我们去医院再看看吧。”

“不去。”

江笙听到医院二字几乎生理反应想起刺鼻的消毒水味，身体不觉开始反胃。

见她拒绝的干脆，沈贺屿闭嘴了两秒还是忍不住忧心：“可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好，真的可以吗？”

江笙声音虚弱道：“我没事，低血糖而已。”

“那我去买点糖，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快去快回。”沈贺屿说完作势起身。

江笙一把拉住他，站起时头还是昏的，缓了几秒站稳脚跟，说：“我们一起走，我想出去透口气。”

沈贺屿点头一把搂过她的肩，步子走得很慢。

走到休息区后，沈贺屿跑去商店买甜食，这期间他并没有注意到江笙身体的异样。

回来时，手里拿了一堆吃的，棉花糖、糖葫芦、舒芙蕾蛋糕……全是甜的，江笙看着这些胃里更加难受，想拒绝又怕浪费他的心意，强忍着不适接过了他手上的糖葫芦。

但只吃了一个就不吃了，沈贺屿以为她不喜欢，打开手里排队买的蛋糕递到她眼前，哄道：“尝尝这个蛋糕，口感丝滑绵软，你应该会喜欢的。”

江笙挤出笑容：“你吃吧，我现在没胃口。”

“你尝一口嘛！”沈贺屿舀过一勺喂到江笙嘴边，“你中午就吃了几口，一下午也没进食，先吃点填肚子吧。”江笙见状想要向后躲，沈贺屿就追着她喂。

甜腻的奶香味不断刺激着她的鼻腔，连带着胃里更加翻江倒海，一来二去的动作彻底把江笙仅有的耐心消耗完，她伸手想挡住沈贺屿伸开的手，结果没控制好力道，挥手打掉了沈贺屿另只手上几乎完整的蛋糕，全部落地，无一幸免。

沈贺屿一时僵住，低头去查看地上的蛋糕，江笙见他这副样子，躁郁全部冲上心头，朝着他发脾气：“我说了我不吃，不吃，为什么还要硬给我！现在好了……白白浪费食物！”

一时太激动导致呼吸不顺，江笙大口喘气调整，视线有些晃动，自己都没发现上半身在发抖，尤其背部的动静更明显。

为沈贺屿的不懂事生气，为自己的失控生气，为今天身体的状况百出怄气……江笙整个人快要疯掉。

沈贺屿满脸自责，小声道歉：“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你有气都撒到我身上，别把自己气坏了。”

简单清理完地面，起身发现江笙已经走了，他马上追过去，仍不忘笑着讨好她，“没事，蛋糕没了可以再买嘛，不想吃就不吃了，我们玩别的，江笙……别气了好不好。”

江笙没理他，沈贺屿自知理亏识相闭上嘴，跟在她身后。

就这样走到了公交站，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了几分钟公交车停下，江笙跟着人群走动，沈贺屿慌张拉住她：“江笙，我们去哪？”

她推开沈贺屿，看不出任何表情，低声说：“我累了，今天先回去了。”

沈贺屿见状想要跟上，江笙语气严肃了几分，带着警告，“别跟过来，我想清静一会儿。”

“……”

最终，沈贺屿没有跟上，站在原地看着她上车，公交车的背影渐行渐远。

回学校后，沈贺屿两天都百思不得其解，他知道江笙一定还没消气。

那天回去后他就跟江笙道歉，第一次江笙没回他，于是又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人理，不过江笙回复了他，说自己已经不生气了，沈贺屿还是觉得她有些怪怪的，昨晚江笙却主动给他打视频，说要跟他再见一面，把事情说清楚。

沈贺屿口头答应了她的邀请，实则失眠了整夜，他怕这次见面是两人最后一次，所以当天见面时，沈贺屿打扮的非常隆重，又买礼物又喷香水的，心里却一直堵着块石头。

江笙先到了见面地点，提前点好晚餐，等沈贺屿到时，被他一身的亮相吓到，招呼他坐下。

“你……刚参加完话剧表演吗？”她目光打量了一圈问。

“不是。”沈贺屿重新起身，双手捧着花束举到江笙面前，“这束花送给你。”

周围几桌从沈贺屿进门到这里，目光就没离开过，见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捧着花，头发也用发胶固定过，仪表堂堂表情肃穆，纷纷开始吃瓜。

江笙被他这一出搞的窘迫又尴尬，快速接过花命令他坐下，隔壁几桌以为这就结束了，各个低头继续用餐。

江笙蹙眉不解道：“沈贺屿，你这是搞哪出？”

沈贺屿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目光环视了周围一圈，说：“这个餐厅布置的真漂亮，光线也好。”

江笙以为他没听见，放高了声音：“沈贺屿，我今天约你出来是为了——”

“等等！”沈贺屿开口打断。

“让我先说吧。”他笑的僵硬，神情有些忧伤，“我知道，我做得还不够好，让你玩得不尽兴，但我想求你再多给我点时间，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一定努力去学去改变，别这么快放弃我，好不好？”

江笙一时语塞：“……”

她从没有这个想法，今天见面只是为了把上次的事解释清楚，让沈贺屿不要纠结自责，没想到却被他误会成“分手宴”了。

同时明白了沈贺屿今晚的用意。

她忍住笑发问：“所以你今天这身打扮是想跟我体面的分手？”

沈贺屿低头沉默，暗黄色调的灯光打在他侧脸，额角几簇碎发垂在长睫上，他烦闷的将桌上的红酒一口灌下喉，整个人心事重重又有些颓废。

江笙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他身边：“你往里边靠靠。”

“什么意思？”虽然没看懂但身体自觉往里移，江笙顺势坐下，替他翻整好衬衫领口，沈贺屿伸手制止，“你这样我会多想的。”

江笙见好就收，再不解释就怕沈贺屿要当真，喝了口水润嗓，一本正经道：“你怎么想都可以，我可是从头到尾没提过一个字。”

话说完，沈贺屿那边像是讯号接收变慢，迟迟没动静，江笙不放心扭头查看，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化——怀疑、震惊、激动、高兴。

“真的吗！”他嘴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眼睛睁得又大又亮，绷直的身躯放松下来，伸手就把江笙抱进怀里，“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分手呢……吓死我了。”

江笙笑他傻：“我可没说过，你一个人胡思乱想，吓自己。”

“江笙，江笙……”沈贺屿抱着怀里的人一遍又一遍重复她的名字，就差把撒娇写在脸上了。

江笙任由他贴来贴去，但正事一直没忘，趁着这个氛围说：

“你一直做得都很好，回去我也反思了，那天确实我的情绪没控制好，回去的几天也没有故意不理你，只是脑子太乱舒缓了几天，打掉蛋糕是我的错，下次补偿给你，好吗？”

沈贺屿应了两声，从话里捕捉到一个词，假装不满：“我乐意做你的出气筒，你什么都不说我才担心呢……”

“不过，我总觉得上次好像少了什么。”

“有吗？”江笙是真的忘记了。

“有！”沈贺屿答得笃定，想起江笙上次的提醒，为了不让她尴尬指了指自己的服装，“我今天穿的怎么样？”

“很帅。”

“那我可以要一个奖励吗？”他坏笑着说。

江笙一脸认真的思考：“你想要什么？”

他嘴角上扬，随口编了个谎：“你口红花了。”

江笙以为是口红涂多了，溢出的颜色会像吃了辣椒酱，于是下意识伸手去擦，指尖碰到的那一刻她才恍然想起，自己今天根本没涂。

“骗我？”她眯眼观察沈贺屿，这是他第二次用口红做借口了，江笙觉得沈贺屿学坏了，但这种坏并不让她讨厌，他能开窍不是好事吗？

“嗯，还有更坏的。”

不给江笙任何躲避的机会，直白带有攻略性的吻迅速落下，头被沈贺屿双手牢牢固定，他一步步加深动作，撬开江笙的唇，寻觅她温热的舌尖，缠绕不放……

很快，江笙招架不住，想要推开他，奈何力量悬殊根本推不动，于是踢了他两脚，沈贺屿这才松口。

江笙憋红的脸迅速扭开，趁机呼吸几口空气，惊讶沈贺屿的吻技提升的太快，以至于舌尖碰到的那一刻，她的脑子只剩下一片空白和耳膜深处慌乱的心跳声。

见江笙一动不动，沈贺屿心虚不已：“你生气……了？”

江笙缓过神回头假装皱眉，说：“我可没说给你奖励，你倒是挺自觉。”

表情没有不满，语气没有埋怨，沈贺屿和她相视一笑，嘴角羞涩抿紧，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你会害羞，所以这种事还是我主动比较好，你觉得怎么样？”他问。

“什么怎么样？”

“就是……”想到最后两个字说出来会羞耻，沈贺屿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你会喜欢我这样吗？”

“还行吧。”江笙语气散漫，想绕过这个话题。

再聊下去就真的被沈贺屿带偏了，她发现沈贺屿总会时不时给她“媚眼”，一犯错就换上可怜巴巴委屈的模样，自己明明能看出他是装的，偏偏就被这双无辜睁大的眼睛蛊惑，只会越来越喜欢。

“这样啊。”沈贺屿语气可惜，对视了几秒眼睛倏然亮起，“要不我们再……”

“不行。”

江笙立马打断，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认为沈贺屿有些不清醒，把他手边的红酒换成了柠檬水，哪知刚把红酒推开，他又抓了回来：“我没醉，才两杯而已。”

灯光落在他漆黑的眸中，眨眼间又像光影碎片映在眼眶，脸上确实没什么变化，但盯着江笙的眼神像被酒意浸泡，痴醉又入迷。

江笙没辙，轻声细语对他说：“你乖乖把水喝了，今晚的饭也不许浪费，表现的好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沈贺屿听完傻呵呵的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