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止逢春 第17章 回忆

画笔被人没轻重的丢在地上，颜料把白色地板弄脏，只听纸张撕扯的声音，过了几秒，被人揉成一团扔到地上，滚落一边。

半个小时后，地上已经堆了三四个纸团，地面沾满各种颜料浑浊不堪，江笙有些懊恼，放下画笔准备出门，却因心事重重没注意脚下，碰倒了画架下躺着的调色盘，一片狼藉。

清理干净地面后，江笙重新坐回画架前，看着眼前这幅半成品的浪花图叹气，从上午画到现在，总觉得差点什么，却不知从哪改笔。

放空休息中，脑子还是乱糟糟的。

心底莫名的烦躁和消沉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她又梦魇了，这次还在梦里想起了似乎经历过却忘记的事。

她要弄明白那个梦是否真实发生过，得不到印证让江笙越是着急，只能一遍遍在脑海里回忆，那个模糊的身影和怎么都想不起来的名字。

这时郑月的电话刚好打来：“笙笙，寄给你的特产和衣服收到了吗？”

“拿到了。”

“那行，缺什么再跟我说，我就……”

“等一下！”江笙眼见电话挂断，唯一知情的可能就是郑月，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

“怎么啦笙笙？”

“我住院的时候有没有忘记过一些事，或者人？”

“应该没有吧，你康复后医生也说过一切正常……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说到后半句时郑月的语气明显变弱。

江笙坦白说：“我最近梦到一件事，是在画室里发生的，和一个女生有关，但我想不起她的名字还有脸，如果只是梦，为什么会那么真实呢，真实的让我感觉似曾相识。”

电话那边的郑月顿了顿，仿佛意料之外江笙会突然记起这件事，明明医生说过，只要不接触与那件事情相关的东西就不会想起，郑月假装镇定，想去转移话题：“笙笙啊，最近在做什么呢，找到工作了吗？”

江笙没被带偏，也从郑月的反应中确定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语气强硬地追问：“她是谁？叫什么？为什么我会和她吵架？”

“唉……”只听郑月在电话中叹息，两人都沉默了，随后郑月挂断电话，发来了几张照片还有一段视频。

看完后，江笙大脑仿佛宕机般卡住，等这些信息重新被接收，她终于想起了完整的片段。

“江笙，对不起……那件事是我鬼迷心窍了，是我的错，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为什么把我的想法说成你的，为什么说是我抄袭你啊……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是朋友吗？”

“笙笙，如果太痛苦就忘记这件事吧，妈妈会陪着你的……”

“……”

江笙坐在画椅上，用一个小时消化完，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当时出院后郑月不让她碰画，告诉她是自己不喜欢画画就放弃了，原来竟是自己执意要忘掉的，难怪她刚开始画就平静不下来，那么痛苦的事确实该忘掉，现在想起来又算什么呢。

徒增痛苦而已。

江笙觉得委屈极了，自己到现在还一事无成，而当年拿了比赛前三名的人可以参加更高一级的培训，最后走向全国比赛，得到美术协会的认可从而获得荣誉和发展机会。

那个人按比赛规则获得了第二名，现在恐怕早已名誉地位双收了，凭借颠倒黑白的嘴让自己根本无从辩解，还被画室的人诟病，比赛结束后却跑来道歉求自己原谅。

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凭什么让她原谅，江笙气得又哭又笑。

痛苦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江笙的眼泪尽数涌了出来，哭到她快要窒息，只要想起这件事还是会难受，有那么几次，江笙差一点将第五幅半成品撕碎，索性最后哭累了才没力气管它。

直到沈贺屿的消息发来，给了江笙一丝安慰，此刻的她什么都不想忍，只想找个人能听自己说话。

下午选修课上完，沈贺屿就收拾好前往公园，欣喜若狂江笙主动会给他打电话见面，带着期待开心到达地点，却见江笙黯然伤神的坐在公共椅上，情绪低落。

“我来了。”靠近后，沈贺屿发现她似乎在走神，直到拉起她的手，江笙才回过神。

她抬头漫不经心地抬头：“你来了，吃饭了吗？”

意识到江笙的语气不对劲，沈贺屿露出担忧的表情，又不敢动作太大惊动旁人，于是小心靠近她：“嗯……你看起来不开心，能跟我说说吗？或许我能帮你分忧。”

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确定是沈贺屿，江笙不管不顾挣脱他，倏然贴近双手搭上他的后颈，抱着他迟迟没有松手。

尽管有些吃惊，但一直不说话就表示江笙心情很糟，沈贺屿不再追问，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动作轻柔地拍肩让她放松。

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沈贺屿抱着她的同时，内心复杂，这样的江笙还是他第一见，看她难受自己也跟着不愉快。

良久，江笙像是情绪得到了安慰，终于肯开口：“我心情不太好。”

“嗯，我知道的。”听出她嗓音有些低哑，沈贺屿不自觉将人抱的更紧，“不开心就多抱一会儿。”

“最近想起了一件事……”

几分钟的简短叙述，沈贺屿听明白了江笙难过的原因，真真切切在心里替她打抱不平。

轻声安慰江笙：“那样的人确实不值得原谅，是你的创意被她剽窃了，你没任何错，错的是那个抄袭你作品的人，如果我是你，会谴责那人一辈子的！但属于你的终究是你的，她就算抄了也只是赝品……”

“赝品……确实。”江笙回味着他的话，现在的她除了愤恨和难过，其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但把心里话说出来确实没那么难受，有沈贺屿的陪伴和倾听，江笙心情舒缓了些，“你说的对，我没那么难受了。”说完松开了他。

沈贺屿扶着她的肩，想好好看看江笙，刚对视就看出那双瞳孔闪烁的眼睛有些微红肿胀，下意识用指腹擦拭她眼尾湿润的地方，忍不住心疼她。

“我没事了。”江笙心情放松下来，嘴角慢慢浮出笑容，拉下他的手，看着周围天色渐晚，“你来这么早，快到饭点了，你饿吗，要不我们去吃晚饭吧？”

“真的没事了吗？”沈贺屿还是放心不下，觉得江笙在勉强自己。“真的没事了，你要再提我就又想难过了。”

“好吧，不过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吧。”

“以后，如果不开心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尽快赶到你身边，不要一个人忍着难受了，好不好？”沈贺屿一脸认真的看着江笙，语气真诚的恳求她，“我不想你难过，想到你不开心我不在身边，我也会跟着担忧和难受。我们就像今天这样，以后也把不开心的事向我倾诉吧。”

江笙被他的言语感动到，摸了摸他的棱角分明的下颌骨，随后一笑：“都听你的。”

“你现在想吃饭吗？”沈贺屿问。

“不太饿。”江笙摇头。

“那你等我一下……”话音未落沈贺屿就起身，往对面一家饮品店跑。

很快，拿着一个大号双球冰淇淋走来，江笙拿起透明勺尝了一口，冰凉甜腻进入胃里，“怎么样？”沈贺屿激动地问。

“甜而不腻，挺好吃的。”

见江笙吃得认真，沈贺屿看着看着就萌生了一个羞耻的想法：“我能尝尝你勺里的吗？”

“嗯？”江笙皱眉疑惑，这么大一份她自己也吃不下，把勺子分给沈贺屿，“青柠味的有点酸，草莓味的还好不是很腻。”

“嗯……”沈贺屿见江笙没听懂他的暗示略显尴尬，不过很快当做无事发生陪她一起吃着。

吃了一半，江笙放下勺子，说：“我吃不下了，剩下的靠你了。”

沈贺屿看了看手里还有二分之一多没吃完，还想说她吃的太少了，抬眼发现江笙意味不明的微笑盯着自己，眼珠子转了转垂眸继续解决“余食”。

“沈贺屿。”冷不丁被叫名字，沈贺屿舔掉嘴唇沾的奶油，一脸茫然。

江笙：“你开始吃时说的什么？我没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沈贺屿手上动作停了下来，随后想起刚才的尴尬，选择装傻充愣：“没什么，就……问你好不好吃。”

“哦，这样吗？”江笙有点可惜道，配合他的表演，“那应该是我听错了，你继续吃吧。”

一句话成功让沈贺屿没心思继续吃，总觉得江笙话里有话，让他心痒难耐，忍不住发问：“那你听的是什么？”

江笙咬紧牙关忍住不笑，挖了一勺冰淇淋，递到他跟前：“张嘴。”沈贺屿乖乖配合，动作一气呵成，“你不是想尝尝我手里的吗？尝到了，甜吗？”

“很甜。”沈贺屿兴奋地点头，在看到江笙那不再藏起笑立马意识到，他又被江笙“调戏”了，虽然有些丢脸，但他心里倒希望多来几次，他所认识的江笙就该这样生动有趣。

“你还是这么不经逗。”江笙心情慢慢变好，掏出纸巾擦掉手上的奶油，“我不逗你了，还有一口，吃完我们逛会儿公园去吃饭。”

闻言，沈贺屿一口解决了底部的脆筒，用湿巾擦干净手起身，江笙也起身跟上他。

几乎一整个冰淇淋下肚，沈贺屿觉得自己说话呼出来的都是冷气，他刚喝了口水咽下，江笙手碰到他的下巴，毫无预兆的，一个棉花般的吻落在他嘴角，不给他回应的机会便消散如烟。

“奖励你没有浪费食物。”江笙亲完又捏了下他半边脸，“走吧，听说北边新扩建了……”

这次沈贺屿彻底不淡定了，见江笙撩完就要跑，立马眼疾手快的在她身后抱住她，江笙完全没料到沈贺屿会抱她，虽然被惊一跳但却对这个姿势很享受，身后像是一道坚实又温暖的壁垒让她依靠，就连心境都变得莫名心安和安静。

沈贺屿抱着她，从他的视角能清楚看到江笙脸上的表情，想问江笙什么意思却又不好意思，心里哀叹了声低头靠在了她的肩头，苦恼的小声嘀咕：“啊……你这样我都，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笙动作惬意的靠在他胸膛，说：“这样让你苦恼了吗？”

“不是的。”沈贺屿摇头，发丝蹭的江笙脖子痒痒的。

“不喜欢吗？”她语气很是惋惜，“那我以后不这样了。”

“别啊。”沈贺屿又闷哼两声，只怪自己嘴笨，耳朵上的灼热烧到了他的心里，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我喜欢的，你这样让我更加喜欢你了，想天天跟你腻在一起。”

尤其是江笙发间的清香，闻久了说话都觉得晕头转向，于是抱江笙抱得更紧了，根本不舍得放手。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放软了几分：“怎么办啊江笙，我真的太喜欢你了……太喜欢了……”

“喜欢我什么啊？”江笙顺着他的话问。

“全部，所有跟你有关的都喜欢。”

听到他的话，江笙沉默了一阵。未来不知道会怎么样，只要现在有人陪在身边就好，于是她也脑子昏了似的接上沈贺屿的话：“那就一直喜欢我，好吗？”

沈贺屿拼命点头，像是得到了江笙的默许，于是趁其不意快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表面若无其事，但摆在腰间的手臂松了又抱，爱不释手。

江笙抬头看他，想让他放手，只是话还没开口，发现沈贺屿故意避开她的眼神，轻叹了口气，笑说：“沈贺屿，怎么突然变幼稚了。”

杨知溪昨晚下班到家就发现了阳台那幅未完成的画作，正和江笙聊聊这幅画的内容，奈何到家太晚江笙已经睡下了。

好不容易休假，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洗漱完发现快中午了也没见江笙起床的动静，正准备去敲门，江笙就从卧室走出来了。

见她披头散发，黑眼圈很重，整个人没有精气神，杨知溪忍不住关心：“哎呀你这是……昨晚没睡好吗？”

“嗯。”江笙点头，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整个人像是虚脱般靠在沙发上。

杨知溪迅速坐到她身边，问：“觉得你看起来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小事，只是梦魇了，有点累。”

杨知溪听完不好再追问下去，抽出纸巾替她擦掉鬓角的汗珠，江笙接过纸巾，扯出了抹勉强的笑，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你先忙自己的事吧。”

“那你先坐下好好缓缓。”说着，替江笙倒了杯水，拿起手机走到门口，“对了，厨房还有南瓜粥，记得趁热喝哦，我下去拿个快递顺便倒垃圾，很快就回来。”

门被轻声关上，江笙立马起身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擦到一半，胸闷的感觉再次涌上，让她不得不趴在洗手池边大口吸气。

她想不明白，明明昨天见了沈贺屿心情已经好多了，结果晚上睡觉还是被噩梦缠身，让她半夜惊醒好几次，根本无法入睡，现在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心脏突突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简单洗漱完后，江笙又坐回沙发上。杨知溪很快从外面回来，见锅里的粥没动，又看了看江笙的脸色不太好，便自作主张的替她盛了一碗，端到她跟前。

“喝点粥，暖胃。”

“好……”江笙没有拒绝，忍着胃里的难受喝了几口。

这时，门铃响了。

杨知溪去开门，见是一位陌生男人，奇怪道：“您……找谁？”

“江笙是住在这里吗？”男人的语气生疏又客气。

那虚伪狡黠的声音江笙这辈子都忘不了。

元旦快乐！

新的一年，许个心愿吧，希望今年能写满三本。

已经构思了两本新的故事，不过还要完善大纲，现在没人看就当我自言自语吧，不会放弃每一个冒出的新灵感，把喜欢的故事写完很有成就感的，我期待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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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