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政敌成亲后 第3章 春日宴文斗夺魁首，杏花园宝剑戏群臣

三月的京城，冰雪初融。皇家园林的杏花开得正好，每到这个时候，便会举行一岁一度的春日宴会，京中大小官员按理说是都可赴宴的，但一些大臣往往会借病推脱。毕竟这不是普通的宴会，这是太子殿下牵头办的宴会啊！当今太子是皇帝的第三子，是皇后的长子，若不算上前面降生的两个早夭的兄弟，但也可以算得上是嫡长子。太子身后还有一个弟弟，年龄上排行第四，虽挂在皇后名下，却不是皇后亲生，只养在别院，除了皇后，连皇帝都很少去看他，两兄弟相处倒是相敬如宾，看不出什么隔阂。再往下算便是其他嫔妃的孩子了，也有上那么几个，但皇帝似乎对这个“嫡长子”格外宽容，甚至把东宫之位许给了他。虽然这样说，太子倒也不会真的在宴会上搞什么动作，但避避嫌总是无错的。因此赴宴的人除了皇帝宠信便是太子麾下，再不济，也是京中大街小巷有名的名人。仅有一人除外，那便是贺璧书。说除外也不是很准确，因为至少贺璧书在皇帝面前还是很吃得开的。但她从不站队，也不恃宠而骄，有人旁敲侧击提起时，她也总是端正有礼地回上一句：臣只忠于大凉。有时候萧斩都会好奇，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这样气势汹汹，理直气壮地做那些一看就很愚笨的事的。但即便如此，春日宴年年由太子举办，陛下也不曾说过什么。萧斩想，左右也是无事，去瞧瞧热闹也罢。

春风袭人，带着花香和似有所无的暖意，吹到人面上却还是冷的。皇家园林门口的两个小黄门例行公事地冷着脸对立，一个记录着来访者的礼账，另一个则一边辨认着入园人的面孔和配饰，一边高声向园内宣报着一个个官职与姓名。

“鸿胪寺卿大人，南海珊瑚一尊，菩提手串一对！”

…………

“骁骑营统领大人，牛筋劲弓一张！”

…………

“…………”

见对面的小黄门忽的止住了声音，记礼账的抬起头，诧异地看去，只见对方面色煞白，瞳孔扩大，一副惊恐之色。未等出声询问，两人之间的空地上便出现了一对玄色锦靴，向上，是翩飞的朱红下衬衣摆，布料上压着内嵌的狻猊暗纹。

萧斩觉得好笑：“报啊？怎么不报？本将军不配么？”两个小黄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出声。萧斩搭眼瞧了瞧，见这二人似乎是真的不会开口了，垂眸一笑，朗声道：

“镇北大将军萧斩…”看了看礼册上记录的礼品，嗤笑一声，接下去，“…随身禁步一条。”随手解下腰间的玉珏禁步，轻轻一抛，甩到喊报的那个小黄门怀里，似乎丝毫不在乎会不会碎掉。又偏头冲着记礼账的小黄门说道，声音故意放的很大：“记！”

进了园，萧斩无意观人，只是赏杏花。他本就是闲的无事过来的，自然对那些人情往来并不感兴趣——况且也不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上赶着来与他攀什么人情，何况那些所谓的比试探讨在他看来不过是作秀，没什么好玩的，甚至连酒水都是自带的，只留了小厮在门外牵马候着。这便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在园内闲逛，一来二去，微醺赏花倒也算快活，便引得旁人远远见了更加不敢接近。呼尔相与间，忽听得不远处的廊庭下有人声交谈欢快，脚步隐于假山之后，懒懒地听去。

皇家园林最著名的盛景，除了春日杏花铺尘，便是这雕梁画栋，檐角飞鸾的廊庭了。中央是一座标准的六角亭，两侧连着长廊，直直探入花树深处，尽头的台阶上还印着点点花瓣踩出的斑驳痕迹。这地方还是皇帝陛下亲批，命工部户部建造的，一般宫里有什么大小宴会都会到这里来坐上一坐。如今春日宴，太子殿下命人在六个角的雕花隔断里都插了红白双色的杏枝，微风轻拂，薄嫩的花瓣含着晶黄的鲜蕊轻轻颤动，装点之下更显春日娇态，倒是应景。这里往往是宴会的主场，这次也不例外，廊中大臣们围立，中间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正是太子。按照以往的习俗，太子会与百家在此谈墨风雅，因而聚集在内围的往往是文臣。太子提出以咏春为题竞诗，各方大臣便轮番登场在那方石台铺好的宣纸上挥毫泼墨，几番挥洒，一首首咏春佳作便一一涌现，不是借春花喻人便是赞园景华美，十分默契地挑着太子爱听的话说。这时候，不知是哪位大人念叨了一句：

贺大人还没献墨呢。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立于人群中的贺璧书。太子见状，也附了一句：“贺大人的诗名广为传颂，今日不知本宫是否有幸能再得一篇佳作？”贺璧书连忙上前施然一礼：“殿下言重，贺某义不容辞。”

萧斩远远瞧着，贺璧书今日穿了一身素色常服，平日里收在官帽里的长发梳了个寻常女子的发髻，云鬓珠钗，耳坠玛瑙，黛眉丹唇，倒与平日一身正气的女官形象有所参差。这倒不是说贺璧书的样貌很好，只是多了一丝平日没有的女子的柔美。即便如此，身上的衣裙还是平整得一丝不苟，就连珠钗上的流苏也端端正正不歪不斜地稳稳坠在鬓边。只见贺璧书上前来到石台前，接过一旁宫人递过来的喝饱了墨的毛笔，右手执笔，左手揽过宽大的袖袍，在崭新的宣纸上方略略悬停，随即稳稳落笔，神情专注，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只听得宫人宣念道：

杏林春景常盈日，蝶绕飞花人醉风；

春来春去有尽时，花开花落未可知。

霎时间，廊中陷入了片刻沉静，有少数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随后便有人带头喝彩，人们似乎后知后觉地开始跟着喝彩起来。贺璧书神色并无多大变化，只是温和一笑，对着太子和百官拱手回礼：“谬赞了。”太子脸上似笑非笑，只是点点头，鼓了两下掌表示欣赏。萧斩不怎么懂诗，却也听得出，这是在说太子与其他阿谀奉承的大臣，不禁一笑。

这贺上卿，倒是个有意思的。

不知道她每年春日宴给太子殿下的便是这种贺诗么？

太子身旁忽然挤进来一个人影，萧斩认出，那是看门的小黄门之一，被他用玉珏砸了的那个。小黄门压低声音伏在太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太子脸上便立刻多云转晴了，不一会，廊庭里的人们便簇拥着去往了杏花深处的空地，只留下被镇纸压住的一张张诗作，随风翻动页脚。萧斩趁着人群散去走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来皇家园林，就能见识到这种有趣的事儿，这一趟倒也不算白来。收拾宣纸的宫人们见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萧斩都十分惊惧，顿住了手里的动作，萧斩也毫不避讳地扯过来一一翻看，眉头紧锁，直到翻到了贺璧书的那一张，愣了愣，忽的笑了出来。这才明白方才那些官员的窃窃私语是何缘故。

贺璧书文才不错，不过这字……倒不是说难看，只不过比起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洒逸之气，这字倒显得过于中规中矩，一板一眼了。

萧斩看着面前一个个方方正正得仿佛板印一般的文字组成的一篇暗中藏锋的诗篇，再度放肆地笑了起来，这笑声说不上有多恐怖，但却使得周围的宫人再不敢有所动作，只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位大将军对着一篇韵诗发笑，似乎下一秒他就会突然把这张纸撕作碎片一样。

然而萧斩并没有如宫人想象的那样做，他笑够了，便将那一叠叠的诗重新放回石台上，提溜着酒壶，脚步一拐，顺着长廊尽头远去，渐渐隐没在繁花深处了。微风轻起，吹得他的脸更加红了起来，与他今日的一身红衣交相辉映，相得益彰。酒意与花影交错缠绕在他身上，嘴角还带着方才残余的笑意，原本摇摆不定的步伐突然一滞，下一秒便在他靴前二寸的位置落下一支箭羽，箭头中了一只鸽子，直直插在地上，不久便从花树丛后跑过来一群人来捡猎物。人群的目光追随那只鸽子，随后定在一身红衣的萧斩身上，仿佛看见瘟疫一样，包括太子，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在离他十几尺远的地方顿住了脚步。萧斩一挑眉，眼角微红，带着醉酒后的笑意一一打量着围过来的人群，注意到一个副将手里正提着太子的新弓，心中了然，早就听闻太子骑射俱佳，有人送弓拿出来试一试也是很合理的。这下，原本争先恐后的人们谁也不敢上前去拾那猎物了。萧斩嗤笑一声，提起鞋尖微摆，稍一用力便将那箭矢踢飞到了空中，顺势用手指捏住箭杆，掉了个头，手腕一甩，那支箭便无弦自引，稳稳地落在那提弓的副将面前。萧斩收起酒壶，歪歪扭扭对着太子行了一礼：“太子殿下。”算是尽了忠君之责。这便要走。太子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但仍旧带着气势：“萧大人留步！……既然来了，便试一试手吧？”这话说的客气，尽显客主风范。萧斩却不理他这一套，瞧不上这些花把式，嗤笑道：“臣学艺不精，就不献丑了。”

那副将先反应过来，弯着腰双手并用将箭拔起，开始恭维太子的新弓如何强劲。太子见状也回过神来，恢复到刚才的状态，笑着回应说是对方身手好。周围的大臣们也都如梦初醒，纷纷附和称赞起那位副将来。萧斩本是要走的，忽而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夹在其中，霎时顿住脚……

贺璧书：“副将大人更擅长的应当是剑术而非射箭吧？”

这话说的没错，贺璧书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奉承，只是淡淡地指出了事实，也算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倒也叫人无话可说。只不过听的人如何想便是另一回事了。那副将腼腆一笑应和着，众人便继续拥促着叫他露一手。副将看了看太子的神色，得到了后者应许之后便随手挑了一把青锋挥舞起来，剑影翻飞之下，面前的杏枝便被利落斩断，引得众人一阵喝彩。萧斩皱了皱眉，将酒壶别在腰间，几步之下便来到那副将面前，劈手夺过他手上的剑，醉乎乎闷声闷气嘟囔了一句“浪费”，话音未落，手腕翻转，剑花翻飞，白光映在杏花花瓣上，似乎比风声还要快。剑势携着醉意，如水如泉，花枝间几番刺探之后，破空收势，那杏树竟片叶未落。众人有些惊讶，不过若是萧斩倒也不作奇怪——他这样的脾性，做出这种反常之事倒是平常。贺璧书心中念叨着。面前这人怕是醉了便更不知变本加厉地无法无天了。这样几次三番对旁人倒没什么，旁人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太子殿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萧斩！你……你这是做甚？！”萧斩回过头，眯起眼睛，醉意更甚，一时间现场竟没有人敢真的动他什么。毕竟他清醒时行事都那样随心所欲，醉后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殿下……不高兴？既如此，萧斩出去便是……”话虽如此，可这人看上去却似乎并不在意太子究竟有没有生气，脸上仍旧挂着笑，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扫到贺璧书淡淡的眉眼时轻笑了一声，随后阔步走向太子身旁一直站着的一排内侍，从他们伸着前臂端着来访官员的小型赠礼的一个一个金托盘中找出那枚自己的玉珏禁步，微动手腕，剑锋轻轻一挑，另一只手稳稳接住，随后挽了一个剑花，那闪着寒光的三尺青锋便精准地落入内侍手持的剑鞘之中，扬起醺红的脸，微微一笑道：“既然殿下要赶我出去，那这贺礼，便不作数了！”随后，张扬而去。

直至园门外等候的小厮处，笑意尚未止住。小厮见自家主子的模样就知道这是又醉了，认命地将醉了酒的萧斩扶上马，他知道，萧斩既然骑了马来，就一定要骑着马回去，自己主人就是这个倔脾气。于是，便一路牵着马慢悠悠地走回去。马背上的萧斩早已俯身贴在马脖子上，双手微微环住马颈，侧着脸埋在马鬃里睡着了。

大凉王朝正三品将军萧斩提醒您，最好不要酒后驾驹[闭嘴]

贺璧书：[撒花]

萧斩：[害羞]

太子：[柠檬]

作者：[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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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春日宴文斗夺魁首，杏花园宝剑戏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