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仆仆声响,似乎是那老媪在拍沈鱼的背:“那这事也赖不到大夫人,当初大夫人死活要嫁沈家可是惹恼了那户部侍郎,秦家和大夫人也都好几年没有过来往,当初那么丰厚的嫁妆还是秦氏大夫人补贴的呢,本来见大夫人生的两位长公子如此优秀,秦家这才肯和大夫人重新热络起来,谁知主君纵容二姨娘,又偏疼你,主君和大夫人感情淡漠,这些风言风语少不由哪个多嘴的下人报告给秦家来的夫人,京城里也多有院里的风言风语,那户部侍郎气得很了,当场摞下狠话‘我秦家的女儿与沈家有关系,但秦家与沈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京城上下当时都是传遍了的,那些和秦家交好的可没少踩沈家一脚,后来户部侍郎将两位公子接回秦家,生怕受了影响,抚养到上学堂的年纪才送回来呢,当时正好秦家与沈家的风波也渐渐平息,秦家至今没有原谅老爷,光看这几天丧日,秦家来的人没有一个吊唁老爷的,都去看望大夫人,你在府里看见那些秦氏长辈可要恭敬些,免得他们拿你出气。”
沈鱼喝完了粥出了身汗,将堂衣紧紧拢在身上,不屑道:“父亲也是白疼了那两个儿子,只有我在此处为他确经祈福守灵,他们倒好,自己躲着在屋子里烧炭自个儿暖和。”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极急促的脚声,远远而见似乎是有几串火光游龙般地逼近,鱼琅琊也抬头向久闭不开的帘子外望去。
先是一个小侍拎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出来,沈鱼看清那女子面貌时脸色白了一白,一声叱骂立即破出口:“贱货!你也去爬他的床了!我何时薄待过你!”说罢便要来厮打那哭哭啼啼的女子,一时拳脚相加,场面也有些混乱,简直就是场闹剧,只听沈鱼嘴里还在不断地用污言秽语辱骂那名被扔倒在地上的女子,女子对他更是投以怨毒的目光,不甘示弱地与沈鱼厮打起来。
这时的沈鱼真像个疯子,直接将那名好的脸都抓破了,弄得鲜血淋漓,身旁站立的小厮都倒吸口凉气,对此不忍直视,将那女子与沈鱼扯开些距离。
谁知沈鱼真像被刺激到了似的,看到她白皙修长的后颈上,衣领边缘,隐约露出半朵嫣红的印记,甚至他可以想象到另一个人是如何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的肌肤,而她又是如何一边应付着他,一边与人做各种鱼水之欢,在由对方在这雪地似的皮肤上种下这点点红梅,这简直是以甜蜜的三舌为锋利刀剑,在他心口剜下一块块血肉来。
他如何不气狠,这就像是有一根丝绷许久,撕扯到极限的心弦骤然断裂,他发了狠,将供案上摆着的香烛台、茶杯、供品向那个薄情的女人砸去,那女人先是额头被扔过来的茶杯砸到,破了道血口,蜿蜒地往下流着红血,将她半张秀丽的脸都覆盖了。
她却不知疼痛似地狞笑着:“沈鱼!沈三郎!你就是个废物!当初我也是良家女,不愿为妾,你拿捏了我的家人逼我为妾,你一口一个心肝喊着,府里有十几个妾妾,入府以后你就冷落我,甚至将我怀上的孩子偷偷换药打掉,为的就是不妨碍你将来迎娶名门贵女,你既看不上庶子,嫌弃我低贱,又做什么纳我为妾,现在我这是在报复你!不…也是为我自己寻个出路罢了…老爷一去,你就是个山鸡…哈哈…山鸡都不算,顶多是只落水狗!不怕告诉你,我早和你兄长有染,你那十几个妾妾基本上都是你用尽各种手段强掠而来的,你以为她们真心待你,实际上早和不少人有染,沈鱼啊沈鱼,你生什么气!你头上早就绿云飘飘了!”
女子疯狂的狞笑与癫狂的话语都在刺激着他本就衰弱的神经,令他犹如一只狂躁的野兽,而他此刻又有的念头,就是用尽一切手段将眼前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撕成碎片!
沈鱼凌厉地看着牵动他情绪的罪魁祸首,像只饿极了准备攫食的鹰隼,沈鱼的声音宛如在胸腔里经过千百次撞击,才沉浑而激楚地传了出来:“你这贱妇还有理!果真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却水性杨花去勾搭别的男人,看我今天不将你的脑袋砍下来,不…你等着我杀光你全家!”
他边叱骂边寻找趁手的工具,他的双眼像是被燃烧的箭矢刺痛,接着就如同伤兽般咆哮起来,再接着他一顿乱摸,终于摸到了一块足以砸死人的东西,没经过任何犹豫与思考就将东西向那个狞笑着挑着刺人的话语的女人掷去!
那女人本来不动闭眼准备分毫不差地受着,反正通奸也是大罪,要么被杖死要么被发卖,还不如清清白白一死来得痛快,死在他的手里,也是偿还了冤孽,毕竟刚见他,自己确实有过与他相守的愿望,她既不愿做个深闺怨妇,那不如一死来得轻松,谁知有道手在腰侧轻轻推了她一下,她的身体恰好只差分寸地躲过了砸来的长生牌位,而长生牌位则砸在门框上,“呯!”地一声碎成四分五裂。
“荒唐!”一道沉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厮恭恭敬敬地称,迎来一道同样穿绿麻孝服的少年身影,此人生得温润如玉,比琼树窈窕,比云岫凝定,眉目间却合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人身上隐含着颓丧,但又隐着一股灼人烈气,他的人被白绫遮去大半,从鱼琅琊的角度只能看见阴沉的脸,英气却不失温润,他的嘴唇偏薄,下颚的线条如刀切剑割一般分明。
温润并不来自于他的长相,而是他通身的气质,杀我果取的少年权臣如同一卷水墨画在鱼琅琊的面前铺展开来。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沈玉髄看向地上没有反应过来的女子,冷眼看向小厮:“恶诽公子清白,掌嘴二十!”
小厮冷汗渗渗,立刻应诺,他的命令仿佛带着缥缈的混响,仿佛远在天边的神佛,令人敬畏而疏离,紧接只听见紧密而脆响的巴掌声在灵堂内响起,其间伴有隐隐的啜泣声。
但这很快也让沈鱼平静下来了,他怒目而视,冷声道:“装什么假惺惺的兄弟情!你和我的妾室做过什么你心知肚明,沈玉骨道,你真是够有魅力的,前几天我的妾室就有人试图爬你的床,被我发现了,于是我给溺死了!今天头七,又有贱妇去爬你的床,你为何不成金她们呢!干脆我屋里的妾室全都放你房里去好了,这样就不用她们费尽心机地去爬床了,那多累啊!堂堂内阁次辅惦记自家弟弟的妾室,如果说出去的话一定是金京城的八卦吧,没有什么比这更有意思的了!你们这群人生来高高在上,要什么没有,我就为纵情养的几个妾室你都要惦记,你们不就是厌恶我吗?厌恶我的出身,厌恶我的母亲,可你们别忘了!花家从前也风光过,不比你们差,而且明明是你的母亲夺了我娘的名份,如果不是你们,我就是正经嫡出的沈家长子!真不公平!你们都是正经的妖,只有我是只半妖,我的小娘为什么偏偏只是个凡人你生来聪敏,十五岁就中了状元,而我呢,三次不中,到军中也没有什么成绩,发配回来做禁军佥事,听着好听,实际上就是没有人稀罕的虚职!”
沈玉髄皱了皱眉,目光中却并无情绪,“你自怨自艾,鄙薄自己的出身,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看不起你,是你自己这么多年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美梦中走不出去,你只看到别人所拥有的,却从未看到他为之在背后付出的一切,你甘愿沉溺在声色里我自管不着,可你身为沈氏子,就不能败坏沈家的名声。”
沈鱼恍若未闻紧接着狞笑起来:“是啊,你和沈洵梵是天上高贵的云和月,而我沈鱼只是地上的烂泥,你们一个状元,一个探花,我什么都不是,文不成武不就,倒是给沈家丢人了!现在父亲不是死了嘛,你干脆将我一刀杀了,说我因悲痛追随先父而去,不是既舍了沈家的名声,也除了我这个累赘,我还能得个孝全的好名声,实在是一箭三雕!不知长兄考虑得如何,过了这条村可没有这家店,到时候再后悔可来不及了!”
沈玉髄不应,只是凝目看他,沈鱼却抚掌而笑,不自用毒蛇般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一会儿:“哦?兄长还能是因为不忍心而杀我不成?我在井市可是听过兄长威名,杀伐果决,却又素来清正,是当之无愧的冷竹君子,如今怎么反倒对除掉我这个邪崇犹豫行,是有所心动却不敢行动,还是在打量怎么下手给我个痛快?你权衡利弊出个什么结果没有?你就算是现在堂而皇之杀了我,别人也只是称赞你大义灭亲、公正不阿,而我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也都是平日里作恶多端而咎由自取!”
沈玉髄冷冷看他一眼:“你要这么想就是没有听明白我的话,我不会动手,也不屑于动手,而你就在父亲灵堂前仔细反省,一步不准出灵堂!你那些妾室本为良家子,是你无所不用其极,如今父亲去了,兄长如父,他没有管好你,我便代为管教,来人!”
沈玉髄望着沈凤琢棺位,半个眼神未给沈鱼,自然而然也就没看见他恨毒的尖锐目光,似乎恨不得下一刻就扑上来将他撕碎,而那老媪业已回神,立刻用手挡着他,生怕他下一刻真会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举动。“来人!将那群妾室遣返归家,每人给一百两作为补偿,而沈鱼为人叛忤,请家法以正家风!”
沈玉髄冷漠地看向沈鱼,眸底都是对他的厌恶。
“你又不是家主,你没有资格管教我!你不过是借着行家法的名义来杀我!父亲都没有动用过家法,你倒好,你是将父亲不放在眼里吗?敢在父亲头七的日子杖杀他的儿子,我要是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阿姆!阿姆!”
沈鱼被两个上来的小厮拖上刑凳,用绳子将剧烈挣扎的沈鱼捆起来,而他剧烈的呼声也不由得让那名老媪剜心,她几乎立刻想站出来代他受家法,但却被沈玉髄一个冷眼给吓退了,只能掩帕背身。
两名小厮将沈鱼身上的衣物脱剩一件里衣,而沈鱼已经养尊优对优惯了,养成细皮肉嫩的一身,在寒风中一吹,身体就触电似地剧烈颤抖起来,看着犹如濒死的活鱼似的。
鱼琅琊将自己的身体往后藏了藏,慨叹今天来的不巧,唯一的收获就是看到了一场大戏,这家家果真都有本难念的经啊,这沈家内部可真够乱的。
她正准备翻窗而出,谁料刚落地于走廊便见一群人持着火把走来,红色的飞鱼服与配带的绣春刀昭示着这群人的身份。
烛火光照下的冷峻目光敏锐地往她的藏身地点扫视了一下,鱼琅琊尽力压制自己的气息以免被对方有所察觉,毕镜这群锦衣卫鼻子比狗还灵!
站在白纸灯笼下的山阴楚微微侧目,挥手让其他锦衣卫先进:“先将犯人抓起来,要是把人逃了,都回去吃杖棍!”
鱼琅琊听见他刻意放缓的脚步声,本来他是刻意没发出声音的,但鱼琅琊在绣衣楼那种凶险之地早就练就了比寻常人更敏锐的洞察力。
这个时候仅用余光,鱼琅琊都已经能看见炽红的飞鱼服了,那金织蟠龙栩栩盘蜷其上,似要裂帛脱困而去。
鱼琅琊握紧匕首,却始终没等来他的发现,除了风雪之外只有池鱼在里面的痛苦嚎叫,而风雪中那人只在白纸灯笼下站定了一小会儿就转身进屋,
鱼琅琊却没有彻底放下心来,锦衣卫是天孤牙,他们来池府做什么呢?
银白色的月光下,灵堂只有几盏烛火,而却乌泱泱地挤满了人,红衣少年踏在青色的琉璃瓦上,衣袂如风,昳丽的笑容阴灵且诡异,只见他不自在紧檀木椅上坐不来,有锦衣卫为他奉上热茶,目中无人到了一定程度。“哟,今儿个我是来得不巧了。”山阴楚笑道,又看向躺在刑凳上气息奄奄的池鱼:“嗯,倒是热闹,没有白来一趟。”
沈玉髄冷声道:“李颉英的走狗。”
山阴楚抿了口茶,兀自淡笑,接着朗声大笑,笑得胸腔震动:“没错!我们是鹰犬、是爪牙、也是走狗,可是次辅大人你也不看看,那是谁的鹰犬爪牙?把我们这些爪牙都拔了削了,疼的又是谁?满朝文臣大儒,一个个顶着清流的名号,竟又有几个是真正为国为民,而不是沽名钓誉的呢,在朝堂上我可没少见敛财不避亲疏、贪婪不是锋芒、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人,他们比我们这种恶名昭著的人更圆滑狡诈,媚上御下更见功底,你看看他们都是在攥着自己的利益往上爬,我们好了还是听命于陛下、效忠于陛下,陛下说什么我们做什么,而不是像你们文官那样为了争夺话语权,操控国策,屡屡用各种理由挟持上意,甚至毫不顾忌天子颜面。”
沈玉髄面上仍是一派清冷:“废话少说,半夜造访沈府有何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只是现下北镇抚司查到一桩案子,恐怕和沈三郎有关系。此皆夜衣打扰也是为尽赶查明真相,还沈三郎清白,沈三郎毕竟是沈大人最疼宠的幼子,他若是牵扯了这不明不白的官司,不也影响沈大人和沈家的名声,往大了说,会影响陛下对沈家的信任,往小了说会质疑你长辅大人的为人,所以说,我们这都是在为沈家考虑,也是不想让素来以清正闻名的沈家蒙受冤屈,这样天低下还有哪个臣子肯尽心尽力地为国家办事,毕竟这沈山社稷的安稳,不都牵系在你们文臣身上嘛。”
山阴楚阴冷的脸浮现出一丝笑意。
沈玉髄哪里听不出来他在讽刺沈家和文臣,这人戳着他的脊梁骨,言辞交锋间似乎有隐隐的杀意浮现,李颉英向来攀附于卫家,此人盘踞在朝堂上十年,在锦衣卫一手遮天,难保他们不是要拿此事做文章。
松宦阑是他的恩师,向来与卫党极其不对付,无论如何,他们前来抓拿沈鱼准没好事,而北镇抚司的刑罚令人闻风丧胆,就是出于兄长的角度,他都不能让沈鱼被锦衣卫带走。
“不知同知大人以为三弟所犯何事?竟请动你亲自来拿人?不管是何案,拿人也要走正规流程,而且三弟素来胆小,他又能犯何事?我劝山阴大人可切莫因为立功心切就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到三弟的头上,如果同知大人非要今夜将三弟带走,那么我也只好将此事在明天上达天听,到时同知大人又能否禁得起陛下和诸臣的诘问呢?”
山阴楚微微一笑:“次辅大人所言在理,不过锦衣卫办事可先斩后奏,这种事就不劳大人费心,犯事说不上,沈家家风如此清明,怎么会有作奸犯料的宵小,我们不过是请沈三郎到诏狱协助调查,本官向沈次辅保证,你保证看不到沈三郎身上少一块肉,掉一根头发,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就是什么样,如果沈次辅执意阻拦,怕不是心里有鬼,还是仗着自己身居高位,不将朝廷法度放在眼里,又或者说,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我们镇北抚司平日里处理的大小案件不下百余件,就是首辅大人,你的恩师也配合过我们回去协查,怎么到了你沈家就不行了,明日传出去怕是有朝臣要弹劾你,沈次辅恃宠而娇了,将镇抚司视为无物,反正这人今天是要带走了,沈辅大人有疑义不如同陛下倾诉,届时是赏是罚,我们都认。”
沈玉髄笑道:“既沈大人如此说了,我也没有什么可置疑的,不过,三弟犯了家规,我正要以家法处置,不若同知大人先等等,待行完家法,沈鱼任由你们处置。”
山阴楚抿口茶,看了眼趴在刑凳上的沈鱼:“沈次辅真是公正不阿啊,清理门户毫不手软,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向陛下为次辅与沈家讨一块门风家正的牌匾来,让朝野内外都知晓沈家是如此地家学渊源、门风清正,让那群大臣们好好学习,想必朝野内外风气也会肃然一清,圣心也有所宽慰了。”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来人,继续行刑。”淡漠地瞥了山阴楚一眼。
沈玉髄则悄悄向那小厮投去眼神,小厮立刻心领神会地从珠帘侧方退下,堂中又继续刚才的行刑,沈鱼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灵堂本来就潮湿寒冷,地下就充斥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鬼魂泣夜一般,若有若无地萦绕身旁。
沈鱼的背上一片血肉模糊,鲜血透过薄薄的布料渗了出来,沈鱼仍自用恶毒的目光看着沈玉髄,直到后面的小厮将打他打得意识涣散,他才不得不放弃用这样的目光毒视他的兄长。
只见他紧咬牙关,额上青白交加,出了层巨大且细密的汗珠,一副快要受不住的模样,这时门帘外传来小厮的叫喊声:“二姨娘!公子说了您要禁足!”
“滚开!我现在还是沈家的二夫人,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二夫人!沈玉髓这个不安好心的居然敢对我儿子动私刑,老爷当初都不肯伤他骂他,他有什么资格!你们就是欺负我们母子俩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老爷啊,你看看!我们孤儿寡母被嫌弃了,我还倒不如就这样随你去了,好过在这里天天受人白眼!只是可怜我那儿子,指不定将来要被他们如何折磨!”
花氏哭得肝肠打断,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仿佛真的下刻就会随死去的沈凤琢去了似的,鱼琅琊见着妇人虽做出的模样甚好,可见她气血很足,面色红润,只是用脂粉掩住了而已,假模假式的确不是真心的,可见沈凤琢一腔真心错付。
小厮实在拦不住,倒是让花氏寻到间隙挤了进去,迅速将目光从看见锦衣卫的惊悚中收回,看见自己计月怀胎的儿子被打的遍体鳞伤,瞬间怒火中伤,口中喏喏都是‘我的儿啊’‘他们这群黑心肠的人,你们这些贱奴如此胆大包天敢对三公子下手,怕是不要命了’云云。
山阴楚先被吵得不耐烦了,命人将花氏拖下去,花氏不良不饶地与锦衣卫推搡起来:“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东西!居然动我儿子!我好了也是七品官员夫人,你们如此放肆,沈家的事轮不到你们这些外来人管,如若再是如此不敬,我就是告到官府去也不罢休,今天我的儿子若是真被你们折腾出什么好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喊叫间他们拉扯的幅度越来越大,有人在背后推了花氏一把,花氏的身体立刻向栏子上靠去,磕晕了过去,头上磕出的血洞正在往外冒血。
沈玉髄看向山阴楚:“同知大人今日来扰乱灵堂,可是对家父有所不满?同知夫人手上的权力再大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谋害官眷吧,还是在同知大人看来,我沈家是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山阴楚自知理亏,看向刚才与花氏争执的两个锦衣卫,若斥道:“真是好大的胆,花氏也是你们可以推搡的,现在出了意外,花氏若有事,你们可担得起责来?纵是沈次辅心胸宽广,我也不能纵由你们如此肆意妄为。”
两个锦衣卫战战棘棘,只见山阴楚抽剑顷刻抹了他们的脖子,似笑非笑地收鞘:“今日打扰了,我们走。”
鱼琅琊看见山阴楚领着锦衣卫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沈府,鱼琅琊也没再看沈府的闹剧,自往高唐王府折回。
刚落入暗巷,半空中一道人影就闪入眼帘,吓得她一个猝不及防,蹬蹬后退好几步,接着本能挥出匕首击向那人,匕首划过对方下颌,堪堪口寸擦过脖子,那人丝毫不惧,反而笑着将她的手腕攥住。
鱼琅琊受惊地转过身,只见一名黄侯刺悍的锦衣卫就站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他就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对方却自然不动。
鱼琅琊站稳后,下意识地去伸手撞击以脱开他的桎梏,对方却将她的手腕带着转了方向,以至于匕首现在抵在她自己的脖颈上。